新嫁娘詞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

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tài yǐ jìn tiāndū, lián shān jiē hǎi yú 。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

bái yún huí wànghé, qīng ǎi rùkànwú。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fēnyězhōngfēng biàn , yīn qíng zhòng hè shū 。

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

yù tóu rénchùsù, gé shuǐ wèn qiáofū。

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詩文翻譯

巍巍的太乙山臨近長安城,山連著山一直蜿蜒到海邊。

白雲繚繞回望中合成一片,青靄迷茫進入山中都不見。

中央主峰把終南東西隔開,各山間山谷迥異陰晴多變。

想在山中找個人家去投宿,隔水詢問那樵夫可否方便?

注釋

終南山,在長安南五十里,秦嶺主峰之一。古人又稱秦嶺山脈為終南山。秦嶺綿延八百餘里,是渭水和漢水的分水嶺。

太乙:又名太一,秦嶺之一峰。唐人每稱終南山一名太一,如《元和郡縣誌》:"終南山在縣(京兆萬年縣)南五十里。按經傳所說,終南山一名太一,亦名中南"。

天都:天帝所居,這裡指帝都長安。

青靄:山中的嵐氣。靄:雲氣。

海隅:海邊。終南山並不到海,此為誇張之詞。

分野:古天文學名詞。古人以天上的二十八個星宿的位置來區分中國境內的地域,被稱為分野。地上的每一個區域都對應星空的某一處分野。

壑:山谷。“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這兩句詩是說終南山連綿延伸,佔地極廣,中峰兩側的分野都變了,眾山谷的天氣也陰晴變化,各自不同。

人處:有人煙處。

創作背景

《終南山》是唐代詩人王維創作的一首五律。首聯寫終南山的遠景,借用誇張手法勾畫了終南山的總輪廓。頷聯寫終南山的近景,寫煙雲變滅,移步換形,極富含蘊。景物或籠以青紗,或裹以冰綃,由清晰而朦朧,由朦朧而隱沒,更令人回味無窮。頸聯高度概括,終南山尺幅萬里。講述終南山東西之綿遠如彼,南北之遼闊如此,只有立足於“近天都”的“中峰”,才能收全景於眼底。末聯寫為了入山窮勝,想投宿山中人家。全詩寫景、寫人、寫物,動如脫兔,靜若淑女,有聲有色,意境清新、宛若一幅山水畫。

開元二十九年(741)至天寶三年(744)之間,王維曾隱居於長安附近的終南山,這首詩大概是詩人隱居終南期間的作品。

詩文賞析

藝術創作,貴在以個別顯示一般,以不全求全,劉勰所謂“以少總多”,古代畫論家所謂“意餘於 象”,都是這個意思。作為詩人兼畫家的王維,很懂得此中奧祕,因而能用只有四十個字的一首五言律詩,為偌大一座終南山傳神寫照。

首聯“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先用誇張手法勾畫了終南山的總輪廓。這個總輪廓,只能得之於遙眺,而不能得之於逼視。所以,這一聯顯然是寫遠景。

“太乙”是終南山的別稱。終南雖高,去天甚遙,說它“近天都”,當然是藝術誇張。但這是寫遠景,從平地遙望終南,其頂峰的確與天連線,因而說它“近天都”,正是以誇張寫真實。“連山接海隅”也是這樣。終南山西起甘肅天水,東止河南陝縣,遠遠未到海隅。說它“接海隅”,固然不合事實,說它“與他山連線不斷,直到海隅”,又何嘗符合事實?然而這是寫遠景,從長安遙望終南,西邊望不到頭,東邊望不到尾。用“連山接海隅”寫終南遠景,雖誇張而愈見真實。

次聯寫近景,“白雲回望合”一句,“回望”既與下句“入看”對偶,則其意為“回頭望”,王維寫的是入終南山而“回望”,望的是剛走過的路。詩人身在終南山中,朝前看,白雲瀰漫,看不見路,也看不見其他景物,彷彿再走幾步,就可以浮游於白雲的海洋;然而繼續前進,白雲卻繼續分向兩邊,可望而不可即;回頭看,分向兩邊的白雲又合攏來,匯成茫茫雲海。這種奇妙的境界,凡有遊山經驗的人都並不陌生,而王維卻能夠只用五個字就表現得如此真切。

“青靄入看無”一句,與上句“白雲回望合”是“互文”,它們交錯為用,相互補充。詩人走出茫茫雲海,前面又是濛濛青靄,彷彿繼續前進,就可以摸著那青靄了;然而走了進去,卻不但摸不著,而且看不見;回過頭去,那青靄又合攏來,濛濛漫漫,可望而不可即。

這一聯詩,寫煙雲變滅,移步換形,極富含蘊。即如終南山中千巖萬壑,蒼松古柏,怪石清泉,奇花異草,值得觀賞的景物還多,一切都籠罩於茫茫“白雲”、濛濛“青靄”之中,看不見,看不真切。唯其如此,才更令人神往,更急於進一步“入看”。另一方面,已經看見的美景仍然使人留戀,不能不“回望”,“回望”而“白雲”、“青靄”俱“合”,則剛才呈現於眉睫之前的景物或籠以青紗,或裹以冰綃,由清晰而朦朧,由朦朧而隱沒,更令人回味無窮。這一切,詩人都沒有明說,但他卻在已經勾畫出來的“象”裡為我們留下了馳聘想象的廣闊天地。

第三聯高度概括,尺幅萬里。首聯寫出了終南山的高和從西到東的遠,這是從山北遙望所見的景象。至於終南從北到南的闊,則是用“分野中峰變”一句來表現。遊山而有“分野中峰變”的認識,則詩人立足“中峰”,縱目四望之狀已依稀可見。終南山東西之綿遠如彼,南北之遼闊如此,只有立足於“近天都”的“中峰”,才能收全景於眼底;而“陰晴眾壑殊”,就是盡收眼底的全景。所謂“陰晴眾壑殊”,當然不是指“東邊日出西邊雨”,而是以陽光的或濃或淡、或有或無來表現千巖萬壑千形萬態。

對於尾聯,歷來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評價。有些人認為它與前三聯不統一、不相稱,從而持否定態度。王夫之辯解說:“‘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則山之遼廓荒遠可知,與上六句初無異致,且得賓主分明,非獨頭意識懸相描摹也。”(《姜齋詩話》卷二)沈德潛也說:“或謂末二句與通體不配。今玩其語意,見山遠而人寡也,非尋常寫景可比。”(《唐詩別裁》卷九)

這些意見都不錯,然而“玩其語意”,似乎還可以領會到更多的東西。第一,欲投人處宿”這個句子分明有個省略了的主語“我”,因而有此一句,便見得“我”在遊山,句句有“我”,處處有“我”,以“我”觀物,因景抒情。第二,“欲投人處宿”而要“隔水問樵夫”,則“我”還要留宿山中,明日再遊,而山景之賞心悅目,詩人之避喧好靜,也不難於言外得之。第三,詩人既到“中峰”,則“隔水問樵夫”的“水”實際上是深溝大澗;那麼,他怎麼會發現那個“樵夫”呢?“樵夫”必砍樵,就必然有樹林,有音響。詩人尋聲辨向,從“隔水”的樹林裡欣然發現樵夫的情景,不難想見。既有“樵夫”,則知不太遙遠的地方必然有“人處”,因而問何處可以投宿,“樵夫”口答手指、詩人側首遙望的情景,也不難想見。

詩旨在詠歎終南山的巨集偉壯大。首聯寫遠景,以藝術的誇張,極言山之高遠。頷聯寫近景,身在山中之所見,鋪敘雲氣變幻,移步變形,極富含蘊。頸聯進一步寫山之南北遼闊和千巖萬壑的千形萬態。末聯寫為了入山窮勝,想投宿山中人家。“隔水”二字點出了作者“遠望”的位置。全詩寫景、寫人、寫物,動如脫兔,靜若淑女,有聲有色,意境清新、宛若一幅山水畫。

總起來看,這首詩的主要特點和優點是善於“以不全求全”,從而收到了“以少總多”、“意餘於象”的藝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