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hǎi shàng shēng míng yuè,tiān yá gòng cǐ shí。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qíng rén yuàn yáo yè,jìng xī qǐ xiāng sī。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miè zhú lián guāng mǎn,pī yī jué lù zī。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bù kān yíng shǒu zèng,hái qǐn mèng jiā qī。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詩文翻譯

茫茫的海上升起一輪明月,此時你我都在天涯共相望。

有情之人都怨恨月夜漫長,整夜裡不眠而把親人懷想。

熄滅蠟燭憐愛這滿屋月光,我披衣徘徊深感夜露寒涼。

不能把美好的月色捧給你,只望能夠與你相見在夢鄉。

注釋

懷遠:懷念遠方的親人。

首二句:遼闊無邊的大海上升起一輪明月,使人想起了遠在天涯海角的親友,此時此刻也該是望著同一輪明月。謝莊《月賦》:“隔千里兮共明月”。

情人:多情的人,指作者自己;一說指親人。遙夜:長夜。怨遙夜:因離別而幽怨失眠,以至抱怨夜長。竟夕:終宵,即一整夜。

憐:愛。滋:溼潤。憐光滿:愛惜滿屋的月光。這裡的滅燭憐光滿,很顯然根據上下文,這應該是個月明的時候,應該在農曆十五左右。此時月光敞亮,就是在現在今天,熄掉油燈仍然感受得到月光的霞美。當一個人靜靜的在屋子裡面享受月光,就有種“憐”的感覺,這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受而已,讀詩讀人,應該理解當時詩人的心理才能讀懂詩詞。光滿自然就是月光照射充盈的樣子,“滿”描寫了一個狀態,應該是月光直射到屋內。

末兩句:月華雖好但是不能相贈,不如回入夢鄉覓取佳期。陸機《擬明月何皎皎》:“照之有餘輝,攬之不盈手。”盈手:雙手捧滿之意。盈:滿(指那種滿蕩蕩的充盈的狀態)。

創作背景

唐玄宗開元二十一年(733),張九齡在朝中任宰相。遭奸相李林甫誹謗排擠後,於開元二十四年(736)罷相。《望月懷遠》這首詩應寫於開元二十四年張九齡遭貶荊州長史以後,同《感遇十二首》應該屬於同一時期的作品。

詩文賞析

《望月懷遠》是一首月夜懷念遠人的詩,是作者在離鄉時,望月而思念遠方親人而寫的。起句“海上生明月”意境雄渾闊大,是千古佳句。它和謝靈運的“池塘生春草”,鮑照的“明月照積雪”,謝朓的“大江流日夜”以及作者自己的“孤鴻海上來”等名句一樣,看起來平淡無奇,沒有一個奇特的字眼,沒有一分點染的色彩,脫口而出,卻自然具有一種高華渾融的氣象。這一句完全是景,點明題中的“望月”。第二句“天涯共此時”,即由景入情,轉入“懷遠”。前乎此的有謝莊《月賦》中的“隔千里兮共明月”,後乎此的有蘇軾《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詞中的“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都是寫月的名句,其旨意也大抵相同,但由於各人以不同的表現方法,表現在不同的體裁中,謝莊是賦,蘇軾是詞,張九齡是詩,相體裁衣,各極其妙。這兩句把詩題的情景,一起就全部收攝,卻又毫不費力,仍是張九齡作古詩時渾成自然的風格。

從月出東鬥直到月落鳥啼,是一段很長的時間,詩中說是“竟夕”,亦即通宵。這通宵的月色對一般人來說,可以說是漠不相關的,而遠隔天涯的一對情人,因為對月相思而久不能寐,只覺得長夜漫漫,故而落出一個“怨”字。三四兩句,就以怨字為中心,以“情人”與“相思”呼應,以“遙夜”與“竟夕”呼應,上承起首兩句,一氣呵成。這兩句採用流水對,自然流暢,具有古詩氣韻。

竟夕相思不能入睡,或許是怪屋裡燭光太耀眼,於是滅燭,披衣步出門庭,光線還是那麼明亮。這天涯共對的一輪明月竟是這樣撩人心緒,使人見到它那姣好圓滿的光華,更難以入睡。夜已深了,氣候更涼一些了,露水也沾溼了身上的衣裳。這裡的“滋”字不僅是潤溼,而且含滋生不已的意思。“露滋”二字寫盡了“遙夜”、“竟夕”的精神。“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兩句細巧地寫出了深夜對月不眠的實情實景。

相思不眠之際,沒有什麼可以相贈,只有滿手的月光。詩人說:“這月光飽含我滿腔的心意,可是又怎麼贈送給你呢?還是睡罷!睡了也許能在夢中與你歡聚。”“不堪”兩句,構思奇妙,意境幽清,沒有深摯情感和切身體會,恐怕是寫不出來的。這裡詩人暗用晉陸機“照之有餘輝,攬之不盈手”兩句詩意,翻古為新,悠悠托出不盡情思。詩至此戛然而止,只覺餘韻嫋嫋,令人回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