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樹節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淚溼 :一作:滿)

詩文翻譯

去年正月十五元宵節,花市燈光像白天一樣明亮。

月兒升起在柳樹梢頭,他約我黃昏以後同敘衷腸。

今年正月十五元宵節,月光與燈光仍同去年一樣。

再也看不到去年的故人,淚珠兒不覺溼透了衣裳。

注釋

元夜:元宵之夜。農曆正月十五為元宵節。自唐朝起有觀燈鬧夜的民間風俗。北宋時從十四到十六三天,開宵禁,遊燈街花市,通宵歌舞,盛況空前,也是年輕人蜜約幽會,談情說愛的好機會。

花市:民俗每年春時舉行的賣花、賞花的集市。

燈如晝:燈火像白天一樣。

月上:一作“月到”。

見:看見。

淚溼:一作“淚滿”。

春衫:年少時穿的衣服,也指代年輕時的自己。

創作背景

此詞寫約會。或被認為是景祐三年(1036)詞人懷念他的第二任妻子楊氏夫人所作。

詩文賞析

明代徐士俊認為,元曲中“稱絕”的作品,都是仿效此作而來,可見其對這首《生查子》的讚譽之高。此詞言語淺近,情調哀婉,用“去年元夜”與“今年元夜”兩幅元夜圖景,展現相同節日裡的不同情思,彷彿影視中的蒙太奇效果,將不同時空的場景貫穿起來,寫出一位女子悲慼的愛情故事。

上閿描繪“去年元夜時”女主人公與情郎同逛燈市的歡樂情景。“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起首兩句寫去年元宵夜的盛況美景,大街上熱鬧非凡,夜晚的花燈通明,彷彿白晝般明亮。“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女主人公追憶與情郎月下約定的甜蜜情景,情人間互訴衷情的溫馨幸福溢於紙上。從如晝燈市到月上柳梢,光線從明變暗,兩人約定的時間又是“黃昏”這一落日西斜、素來惹人愁思的時刻,皆暗示女主人公的情感故事會朝著悲劇發展。

下闋寫“今年元夜時”女主人公孤獨一人面對圓月花燈的情景。“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一年過去,眼前的景象與去年沒有兩樣,圓月仍然高掛夜空,花燈仍然明亮如晝,但是去年甜蜜幸福的時光已然不再,女主人公心裡只有無限相思之苦。之所以傷感,是因為“不見去年人”,往日的山盟海誓早已被戀人拋諸腦後,如今物是人非,不禁悲上心頭。令人肝腸寸斷的相思化作行行清淚、浸溼衣衫。“淚滿春衫袖”一句是點題句,將女主人公的情緒完全宣洩出來,飽含辛酸蘊藏無奈,更有無邊無際的苦痛。

此詞的藝術構思近似於唐人崔護的《題都城南莊》詩,卻較崔詩更見語言的迴環錯綜之美,也更具民歌風味。全詞在字句上講求勻稱一致,有意錯綜穿插,它用上闋寫過去,下闋寫現在,上四句與下四句分別提供不同的意象以造成強烈的對比。上下闋的第一句“去年元夜時”與“今年元夜時”,第二句“花市燈如晝”與“月與燈依舊”,兩兩相對,把“元夜”“燈”作了強調;而“人約黃昏後”與“不見去年人”,則是上闋第四句與下闋第三句交叉相對,雖是重疊了“人”字,卻從參差錯落中顯示了“人”的有無、去留的天差地別及感情上由歡愉轉入憂傷的大起大落,從而表現了抒情主人公內心的起伏變化。

詞作通過主人公對去年今日的往事回憶,抒寫了物是人非之感。既寫出了伊人的美麗和當日相戀的溫馨甜蜜,又寫出了今日伊人不見的悵惘和憂傷。詞的語言通俗,構思巧妙,上片寫去年,下片寫今日,重疊對應,迴旋詠歎,具有明快、自然的民歌風味。結尾“淚滿春衫袖”一句,則通過描寫將物是人非、舊情難續的感傷表現得十分充分。全詞以獨特的藝術構思,運用今昔對比、撫今追昔的手法,從而巧妙地抒寫了物是人非、不堪凹首之感。語言平淡,意味雋永,有效地表達了詞人所欲吐露的愛情遭遇上的傷感和苦痛體驗,體現了真實、樸素與美的統一。語短情長,形象生動,又適於記誦,因此流傳限廣。

這是首相思詞,寫去年與情人相會的甜蜜與今日不見情人的痛苦,明白如話,饒有韻味。詞的上闋寫“去年元夜”的事情,花市的燈像白天一樣亮,不但是觀燈賞月的好時節,也給戀愛的青年男女以良好的時機,在燈火闌珊處祕密相會。“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二句言有盡而意無窮。柔情密意溢於言表。下闋寫“今年元夜”的情景。“月與燈依舊”,雖然只舉月與燈,實際應包括二三句的花和柳,是說鬧市佳節良宵與去年一樣,景物依舊。下一句“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表情極明顯,一個“溼”字,將物是人非,舊情難續的感傷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首詞與唐朝詩人崔護的名作《題都城南莊》(“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只今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有異曲同工之妙。詞中描寫了作者昔日一段纏綿悱惻、難以忘懷的愛情,抒發了舊日戀情破滅後的失落感與孤獨感。

上片追憶去年元夜歡會的往事。“花市燈如晝”極寫元宵之夜的燈火輝煌,那次約會,兩情相悅。周圍的環境,花市,彩燈,明麗如同白天;明月,柳梢,都是相愛的見證。後兩句情景交融,寫出了戀人月光柳影下兩情依依、情話綿綿的景象,製造出朦朧清幽、婉約柔美的意境。

下片寫今年元夜重臨故地,想念伊人的傷感。“今年元夜時”寫出主人公情思幽幽,喟然而嘆。“月與燈依舊”作了明確的對比,今天所見,依然如故,引出“淚滿春衫袖”這一舊情難續的沉重哀傷,表達出詞人對昔日戀人的一往情深,卻已物是人非的思緒。

此詞既寫出了情人的美麗和當日相戀時的溫馨甜蜜,又寫出了今日伊人不見的悵惘和憂傷。寫法上,它採用了去年與今年的對比性手法,使得今昔情景之間形成哀樂迥異的鮮明對比,從而有效地表達了詞人所欲吐露的愛情遭遇上的傷感、苦痛體驗。這種文義並列的分片結構,形成迴旋詠歎的重疊,讀來一詠三嘆,令人感慨。

這首元夜戀舊的《生查子·元夕》其實是朱淑真所作,長期以來被認為歐陽修所作,其實是當時怕壞了女子的風氣,才將作者改為了歐陽修的。

詞的上片回憶從前幽會,充滿希望與幸福,可見兩情是何等歡洽。而周圍的環境,無論是花、燈,還是月、柳,都成了愛的見證,美的表白,未來幸福的圖景。情與景聯絡在一起,展現了美的意境。

但快樂的時光總是很快成為記憶。詞的下片,筆鋒一轉,時光飛逝如電,轉眼到了“今年元夜時”,把主人公的情思從回憶中拉了回來。“月與燈依舊”極其概括地交代了今天的環境。“依舊”兩字又把人們的思緒引向上片的描寫之中,月色依舊美好,燈市依舊燦爛如晝。環境依舊似去年,而人又如何呢?這是主人公主旨所在,也是他抒情的主體。詞人於人潮湧動中無處尋覓佳人芳蹤,心情沮喪,辛酸無奈之淚打溼了自己的衣襟。舊時天氣舊時衣,佳人不見淚黯滴,怎能不傷感遺憾?上句“不見去年人”已有無限傷感隱含其中,末句再把這種傷感之情形象化、明朗化。

物是人非的悵惘,今昔對比的淒涼,由此美景也變為傷感之景,月與燈交織而就的花市夜景即由明亮化為暗淡。淡漠冷清的傷感瀰漫於詞的下片。燈、花、月、柳,在主人公眼裡只不過是淒涼的化身、傷感的催化劑、相思的見證。而今佳人難覓,淚眼看花花亦悲,淚滿衣袖。

世事難料,情難如願。牽動人心的最是那悽怨、纏綿而又刻骨銘心的相思。誰不曾渴慕,誰不曾誠意追索,可無奈造化捉弄,陰差陽錯,幸福的身影總是擦肩而過。舊時歡愉仍駐留心中,而痴心等候的那個人,今生卻不再來。無可奈何花落去,但那隻似曾相識的燕子呢?那曾有的愛情真是無比難測嗎?如果真的這樣,那些兩情相悅、纏綿悱惻的美麗韶華難道是在歲月中流走的嗎?誰也不曾料到呵,錯過了一季竟錯過了一生。山盟雖在,佳人無音,這是怎樣的傷感遺憾,怎樣的裂心之痛!

古人如此,今人亦然。世間總有太多的傷感和遺憾。世事在變,滄海桑田。回眸尋望,昔人都已不見,此地空餘斷腸人。滾滾紅塵,茫茫人海,佳人無處尋覓,便縱有柔情萬種,更與何人說?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任君“淚溼春衫袖”,卻已“不見去年人”,此情此傷,又怎奈何天?歐陽修的詩詞甚多,而我獨愛《生查子·元夕》。反覆低吟淺唱“去年元夜時……”無限傷感,隱隱一懷愁緒化作一聲長嘆: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此恨綿綿無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