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情》原文及翻譯賞析

【其一】

江上被花惱不徹,無處告訴只顛狂。

走覓南鄰愛酒伴,經旬出飲獨空床。

【其二】

稠花亂蕊畏江濱,行步欹危實怕春。

詩酒尚堪驅使在,未須料理白頭人。

【其三】

江深竹靜兩三家,多事紅花映白花。

報答春光知有處,應須美酒送生涯。

【其四】

東望少城花滿煙,百花高樓更可憐。

誰能載酒開金盞,喚取佳人舞繡筵。

【其五】

黃師塔前江水東,春光懶困倚微風。

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

【其六】

黃四孃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

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其七】

不是愛花即欲死,只恐花盡老相催。

繁枝容易紛紛落,嫩蕊商量細細開。

春天

《江畔獨步尋花七絕句》是唐代偉大詩人杜甫的組詩作品,共七首。這七首詩雖雲尋花,實乃遣愁散悶,隱藏著落寞寡歡的情調。前四首分別描寫惱花、怕春、報春、憐花而流露出悲愁的情懷,第五首開始顯示出愛花、賞花時的喜悅之情,蘊含春光難留之意。

註釋

⑴江畔:指成都錦江之濱。獨步:獨自散步。

⑵畏:一作“裡”。

⑶料理:按《世說》和《晉書》中的料理,乃安排、照顧之意,施於杜詩,殊欠妥帖。近人張相《詩詞曲語詞彙釋》於料理條下歸納了四個義項:安排、幫助、排遣、逗引。認為杜詩之料理為安排、幫助之意。

⑷盞:一作“鎖”。

⑸黃師塔:和尚所葬之塔。陸游《老學庵筆記》:餘以事至犀浦,過鬆林甚茂,問馭卒,此何處?答曰:“師塔也。”蜀人呼僧為師,葬所為塔,乃悟少陵“黃師塔前”之句。

⑹愛:朱注:疊用愛的字,言愛深紅乎,抑愛淺紅乎?有令人應接不暇意。一作“映”,一作“與”。

⑺黃四娘:杜甫住成都草堂時的鄰居。蹊:小路。

⑻恰恰啼:正好叫喚起來。“恰恰”乃唐人口語。

⑼愛:一作“看”。

⑽嫩蕊:指含苞待放的花。

賞析/鑑賞

這組詩作於杜甫定居成都草堂的第二年,即公元761年(上元二年)春。春暖花開的時節,杜甫本想尋伴同遊賞花,未能尋到,只好獨自沿江畔散步,每經歷一處,寫一處;寫一處,又換一意;一連成詩七首,共成一個體系,同時每首詩又自成章法。

賞析

如果說七絕句前四首是在分別描寫惱花、怕春、報春、憐花而流露出悲愁的情懷的話,那麼,第五首卻表達出愛花、賞花時的喜悅之情。如此由悲入喜的描寫,造成了節奏的起伏變化,給人以新奇的美感。這種喜悅之情,並未戛然作結,而是自然而然地向後延伸;以致在第六首,達到了最高潮。如果缺少了它,就缺少一個必要的情感過渡,而顯得美中不足。

組詩的第六首記敘在黃四孃家賞花時的場面和感觸,描寫草堂周圍爛漫的春光,表達了對美好事物的熱愛之情和適意之懷。春花之美、人與自然的親切和諧,都躍然紙上。

公元760年(上元元年)杜甫卜居成都西郭草堂,在飽經離亂之後,開始有了安身的處所,詩人為此感到欣慰。春暖花開的時節,他獨自沿江畔散步,情隨景生,一連成詩七首。此為組詩之六。

首句點明尋花的地點,是在“黃四孃家”的小路上。此句以人名入詩,生活情趣較濃,頗有民歌味。次句“千朵萬朵”,是上句“滿”字的具體化。“壓枝低”,描繪繁花沉甸甸地把枝條都壓彎了,景色宛如歷歷在目。“壓”、“低”二字用得十分準確、生動。第三句寫花枝上彩蝶蹁躚,因戀花而“留連”不去,暗示出花的芬芳鮮妍。花可愛,蝶的舞姿亦可愛,不免使漫步的人也“留連”起來。但他也許並未停步,而是繼續前行,因為風光無限,美景尚多。“時時”,則不是偶爾一見,有這二字,就把春意鬧的情趣渲染出來。正在賞心悅目之際,恰巧傳來一串黃鶯動聽的歌聲,將沉醉花叢的詩人喚醒。這就是末句的意境。“嬌”字寫出鶯聲輕軟的特點。“自在”不僅是嬌鶯姿態的客觀寫照,也傳出它給人心理上的愉快輕鬆的感覺。詩在鶯歌“恰恰”聲中結束,饒有餘韻。讀這首絕句,彷彿自己也走在千年前成都郊外那條通往“黃四孃家”的路上,和詩人一同享受那春光給予視聽的無窮美感。

此詩寫的是賞景,這類題材,盛唐絕句中屢見不鮮。但象此詩這樣刻畫十分細微,色彩異常穠麗的,則不多見。如“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門前溪水流”(常建《三日尋李九莊》),“昨夜風開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輪高”(王昌齡《春宮曲》),這些景都顯得“清麗”;而杜甫在“花滿蹊”後,再加“千朵萬朵”,更添蝶舞鶯歌,景色就穠麗了。這種寫法,可謂前無古人。

其次,盛唐人很講究詩句聲調的和諧。他們的絕句往往能被諸管絃,因而很講協律。杜甫的絕句不為歌唱而作,純屬誦詩,因而常常出現拗句。如此詩“千朵萬朵壓枝低”句,按律第二字當平而用仄。但這種“拗”決不是對音律的任意破壞,“千朵萬朵”的復疊,便具有一種口語美。而“千朵”的“朵”與上句相同位置的“四”字,雖同屬仄聲,但彼此有上、去聲之別,聲調上仍具有變化。詩人也並非不重視詩歌的音樂美。這表現在三、四兩句雙聲詞、象聲詞與疊字的運用。“留連”、“自在”均為雙聲詞,如貫珠相聯,音調宛囀。“恰恰”為象聲詞,形容嬌鶯的叫聲,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聽覺形象。“時時”、“恰恰”為疊字,即使上下兩句形成對仗,使語意更強,更生動,更能表達詩人迷戀在花、蝶之中,忽又被鶯聲喚醒的剎那間的快意。這兩句除卻“舞”、“鶯”二字,均為舌齒音,

這一連串舌齒音的運用造成一種喁喁自語的語感,維妙維肖地狀出看花人為美景陶醉、驚喜不已的感受。聲音的效用極有助於心情的表達。

在句法上,盛唐詩句多天然渾成,杜甫則與之異趣。比如“對結”(後聯駢偶)乃初唐絕句格調,盛唐絕句已少見,因為這種結尾很難做到神完氣足。杜甫卻因難見巧,如此詩後聯既對仗工穩,又饒有餘韻,使人感到用得恰到好處:在賞心悅目之際,聽到鶯歌“恰恰”,不是更使人陶然神往麼?此外,這兩句按習慣文法應作:戲蝶留連時時舞,嬌鶯自在恰恰啼。把“留連”、“自在”提到句首,既是出於音韻上的需要,同時又在語意上強調了它們,使含義更易為人體味出來,句法也顯得新穎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