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嬌 避地溢江,書於新亭》宋詞賞析

《念奴嬌 避地溢江,書於新亭》宋詞賞析

  念奴嬌

  避地溢江,書於新亭

  王瀾

  憑高遠望,見家鄉、只在白雲深處。鎮日思歸歸未得,孤負殷勤杜宇。故國傷心,新亭淚眼,更灑瀟瀟雨。長江萬里,難將此恨流去。遙想江口依然,鳥啼花謝,今日誰為主。燕子歸來,雕樑何處,底事呢喃語?最苦金沙,十萬戶盡,作血流漂杵。橫空劍氣,要當一洗殘虜。

  宋寧宗嘉定十四年(1221)二月,金兵圍蘄州。知州李誠之和司理權通判事趙與?等堅守。由於援兵迂延不進,致使二十五天後城陷。金兵大肆屠殺,掠奪一空。李誠之自殺,家屬皆赴水死。趙與?隻身逃出,寫了一本《辛巳泣蘄錄》,詳述事實經過。這首詞見於述古堂抄本《辛巳泣蘄錄》。

  賞析:

  作者因避災禍,而移居溢江,在新亭上寫了這首詞。作者所避災禍,即指蘄州失陷事。“溢江”,地名,在今江蘇南京市。“新亭”,即勞勞亭,在今南京市南。

  上片開頭即直抒思鄉情緒,憑高遠望家鄉,只見一片白雲茫茫。六朝人已以白雲為思念親友的比喻。《新唐書·狄仁傑傳》載:“仁杰赴任於幷州,登太行,南望白雲孤飛,謂左右曰:‘吾親所居,近此雲下!’悲泣,佇立久之,候雲移乃行。”這裡暗用此典,表現了強烈的思親思鄉的悲悽之情。接二句又補說:整天想回家鄉,但回不去。語氣表面平淡,內則極為悲憤,因為不能回去的原因,是那裡被敵人佔領了,白白辜負了杜鵑鳥“不如歸去”的殷勤叫聲。這是無可奈何的自我解嘲。實則在鳥的“不如歸去”叫聲中,更突出了有家不得歸的悲悽感情。下面調轉筆觸寫眼前:我正在新亭上為懷念家鄉而悲悽流淚,亭外瀟瀟雨聲,更增加了悲涼氣氛。這裡暗用新亭對泣的典故,表明不是一般的懷鄉之情,而主要是悲嘆國土淪喪。結三句大闔,眼前的長江,儘管有萬里長,也難以流盡我這家國之恨。語極樸實,情極沉重。比喻形象,可與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媲美。

  換頭承上,設想蘄州目前的情景,江口依然跟當年一樣,鳥啼花謝,可是地已易主,景是人非了。“江口”,是蘄水在蘄州城流入長江的`地方。這是由於上片結句寫到長江,也是詞人所面對的景色,自然而然引起的聯想。以下六句,追述敵人侵擾帶給蘄州的災難。前後三句各有所側重。“燕子”三句,透過燕子找不到舊巢,寫城市被破壞的情景。不懂人事變化的燕子,照常飛來,可它們在呢喃低語:怎麼往年築巢的雕樑找不到了?這裡用的是擬人化手法,暗示蘄州被金人燒殺掠奪一空,幾成廢墟。筆觸極淡,感情卻極為沉痛,且含有對敵人的強烈仇恨。“最苦”三句,則用直接描寫的手法,寫出當時人民被屠殺的悲慘情景。金沙,據清嘉靖《蘄州志》載:“金沙湖,在州東十里,又名東湖。”這裡指代蘄州。宋代蘄州在這次金兵侵擾前從未遭受過兵火,比較富庶,戶口較多。說“十萬戶盡”、“血流漂杵”,當非誇張,而屬紀實。這是作者親眼目睹的慘狀,控訴了金兵的殘暴。結句表示只要有凌雲的壯志,一定會殺盡敵人,報仇雪恨;表現了必勝的信念,和對敵人的蔑視,鏗鏘有力,振起全詞。

  詞抒發逃難在外,思念家鄉的情緒,但不同於一般的懷鄉之作,而是如實地反映了一次歷史事件,揭露了敵人的暴行。藝術特點在於邏輯層次和感情層次的統一:由思鄉而嘆歸不得,由歸不得而憂國,由憂國而嘆土地易主,由易主而至生靈塗炭,由生靈塗炭而至一洗殘虜。構思縝密新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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