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雜文隨筆

米芾雜文隨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僅出生於三百六十行的人都可考上狀元,在本行中成為數一數二的代表人物,同樣需要真知灼見,也同樣會在社會上得到話語權。

  米芾就是一個在書畫上最有個性的代表人物。這當然離不開他對藝術刻苦的追求,《韻語陽秋》有蘇東坡詩:“元章作書日千紙,平生自苦誰與美。畫地為餅未必似,要令痴兒出饞水。”但在晚年被貶嶺海八年期間,從米芾的書信往來中,他對米芾取得的成就有了新的認識,所以又說“如此等句,似非知元章書者。晚年尺牘中語乃不然,所謂嶺海八年,念我元章,邁往真雲之氣,清雄絕俗之文,超邁入神之字,何時見之,以洗瘴毒。又云:‘恨二十年相從,知元章不盡。’所謂‘畫地為餅未必似’者,其知元章不盡者與?”米芾的書藝已不是僅僅表現在形式美,更多的`是進入了給人以精神層面的享受了。

  米芾少學顏、柳、歐、褚等唐人楷書,打下了厚實的基本功。蘇軾被貶黃州時,他去拜訪求教,東坡勸他學習晉人的作品,元豐五年(1082年)以後,米芾潛心以晉人書風為指歸,尋訪了不少晉人法帖,最後連他的書齋也取名為“寶晉齋”了。可是他又無時不在努力突破晉人窠臼,喊出了“一洗二王惡札,照耀皇宋萬古”的大言。他每天臨池不輟,“一日不書,便覺思澀,想古人未嘗半刻廢書也。智永硯成臼,乃能到右軍,若穿透始到鍾(繇)索(靖)也,可永勉之。”他出外也把書畫裝在船上隨行,還打著“米家書畫船”的旗幟。晉人風骨無疑與他的“顛”是很契合的。

  《歷代名畫記》說:“昔桓玄愛重圖書,每示賓客。客有非好事者正餐寒具,以手捉書畫,大點汙,玄惋惜移時。”但他又偷了顧愷之存在他處的畫,米芾也喜歡偷人字畫,《韻語陽秋》載:“米元章書畫奇絕,從人借古本自臨莪,臨竟,並與臨本真本還其家,令自擇其一,而其家不能辨也。以此得人古書畫甚多。”為此他也受到了很多人的責備。“東坡屢有詩譏之,二王書跋尾則雲:‘錦囊玉軸來無趾,粲然奪真擬聖智。’又云:‘巧偷豪奪古來有,一笑誰似痴虎頭。’山谷亦有戲贈雲:‘澄江靜夜虹貫月,定是米家書畫船。’”

  米芾拜石為官場之人無骨氣,而自己為了書畫藝術上的追求,又幾乎採取了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堯山堂外紀》收入一個故事:“元章在維揚,嘗謁蔡攸於舟中,攸出右軍《王略帖》示之,元章驚歎,求以他畫易之,攸有難色,元章曰:‘公若不見從,某不復生,即投此江死矣。’因大呼據船舷欲墮,攸遂與之。”《春渚紀聞》載:“又一日,上與蔡京論書艮嶽,復召芾至,令書一大屏。顧左右宣取筆研,而上指御案間端研,使就用之。芾書成,即捧研跪請曰:‘此研經臣芾濡染,不堪復以進御,取進止。’上大笑,因以賜之。芾蹈舞以謝,即抱負趨出,餘墨沾漬袍袖,而喜見顏色。”米芾有潔癖,但一遇到書法上的挑戰性就顧不得了。湖州郡守林希人品不佳,蘇軾科舉成功時,讚揚蘇氏“父子以文章冠世,邁淵雲司馬之才。”一旦蘇軾被貶,他又說蘇氏“父子兄弟挾機權變詐,警愚惑眾。”但米芾不管此人是否牆頭草,當林希拿出珍藏的蜀素要他題寫,他就揮筆寫下了別人不能寫、不願寫的《蜀素帖》。

  不過,他也有沒有得手的時候,《清波雜誌》載:“客鬻戴嵩《牛圖》,元章借留數日,以摹本易之而不能辨。後客持圖乞還真本。元章怪而問之,曰‘爾何以別之?’客曰:‘牛目有童子影,此則無也。’”他還曾想用九種藏品交換劉季孫收藏的《子敬帖》,偏偏劉季孫也是個行家裡手,不上他的當,於是米芾就因“不獲,其意歉然”起來了。《堯山堂外紀》說:“米元章晚年學禪有得,卒於淮陽軍。先一月,區處家事,作親友別書,盡焚其所好書畫奇物,預置一棺,坐臥飲食其中。”可惜,他竟然不肯把這些給他藝術成就帶來好處的藝術品留給後人分享!恐怕後人也透過努力,有一天蓋過了自己的風頭,還是覺悟到了這些東西與人生關係不大?

  《宋史》說他“遇古器物書畫則極力求取,必得乃已。”想必所焚珍品也不在少數。《宋史》還說他是有潔癖的。他不在意仕途,也許可以說是因為他有政治上的潔癖。《翰墨志》說:“世傳米芾有潔疾,初未詳其然,後得芾一帖雲:‘朝靴偶為他人所持,心甚惡之,因屢洗,遂損不可穿。’”難道這些珍品也和朝靴一樣,一旦為他人所持,會使他心甚惡之?正讓人“知元章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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