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彙編15篇)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彙編15篇)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

  原文:

  逸氣軒眉宇。似王良輕車熟路,驊騮欲舞。我覺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龍雲雨。時與命猶須天付。蘭佩芳菲無人問,嘆靈均欲向重華訴。空壹鬱,共誰語?

  兒曹不料揚雄賦。怪當年《甘泉》誤說,青蔥玉樹。風引船回滄溟闊,目斷三山伊阻。但笑指吾廬何許。門外蒼官千百輩,盡堂堂八尺鬚髯古。誰載酒,帶湖去。

  譯文

  徐斯遠眉宇間的氣度風采超逸軒昂。我想您赴試就應該像王良駕馭馬車一樣輕車熟路,怎能不一試而中。我認為友人本來就不是池中之物,應該像蛟龍得雲雨一樣能夠大展宏圖。但是時機和命運的好壞還需要看天意如何。想那屈原的才華與人品就如同蘭芷一樣,卻同樣感慨時運不濟,何況是我們這樣的人呢。

  主考官就像是當年左思誤評揚雄之《甘泉賦》一樣,不識徐斯遠文章之妙,以致使其落第。友人徐斯遠落第,其報國理想難以實現,就像是乘船去尋找傳說中的仙山,因其虛無縹緲,所以總是難以到達。我只是笑著指著我的茅廬問道:看看如何?謂住所外長有千百株挺拔蒼健的松柏,他們也都隱居山林,尚未得志。勸解友人暫時載酒帶湖、樂而忘憂。

  註釋

  賀新郎:“賀新郎”,詞牌名之一。此調始見蘇軾詞,原名“賀新涼”,因詞中有“乳燕飛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句,故名。後來將“涼”字誤作“郎”字。

  王良:一名孫無政,晉之善御馬者,為趙簡子御。

  驊騮(huáliú):良馬名,相傳為周穆王八駿之一。

  池中物:喻蟄居一隅、無遠大抱負之人。

  靈均:即屈原。

  重華:舜的別號。

  壹鬱:憂悶。

  三山:指傳說中的蓬萊、方丈、瀛洲。

  蒼官:松柏的別稱。

  鬚髯(rán):絡腮鬍子。

  賞析:

  起韻先以一單句,勾勒出友人超逸軒昂的精神風采,是為起端定性,為下文的當遇而不遇張本。接韻順勢而下,寫自己當初以為他的出試,就像善於駕車的王良駕著駿馬拉著的車子上路一樣,既是輕車熟路,想是必然高中。三韻再行渲染鋪張,表明自己曾以為友人此番出試,定如暫時蜷縮於池中的蚊龍將要得雨一樣,騰飛指日可待,高中是必然之勢。在以王良和蚊龍為比,作了這樣盡情的渲染之後,四韻忽然一跌,以時命猶待天意為辭,暗示出朋友的落第事實和落第的原因。這原因不是因為文才不足,而是因為時命不濟。五韻以屈原猶且不遇為喻,表達他對友人落第的寬慰和不平感。屈原是個蘭佩芳菲即品性高潔、才華過人的古代志士,他猶且無人過問,懷抱冷落,為此曾經激憤地向重華(舜)陳辭,那麼友人的不遇豈不分所該當?這裡的用典,既包含著詞人對天下才士收場一例淒涼的悲憤感,又表達了他以重比輕、要友人看輕自己的落第的用意。上片末韻,由屈原和友人的不平遭遇而來,寫出了他的同情式的理解。這裡的“空”字、“共誰語”的反問,包含著濃烈的感情,表達的是才人在歷史上總不得志的鬱悶和孤獨感。這是一石三鳥,既寫出了落第友人的當下感受,也兼點出了屈原的感受,還隱含著詞人自己的生命感受。

  過片由己及人或者不如說由朋友及於考官,表達他對於考官無才乏學,埋沒人才的諷刺。詞人用“兒曹”稱呼他們,就有鄙視之意。又以“揚雄賦”來形容友人妙文,措辭之間,褒貶立見。接韻諷刺考官看到友人妙文而不識其妙。反而覺得它很可怪。並判友人落第的無才無識。三韻運用典故,表明因為落第,友人的理想變成了可望而不可及之境的大恨。這裡的典故運用幾於妙化:事實的滄溟即大海可以象徵人生的大海;海上三山望之在前、即之在下、尋訪者被“風引船回”的神話,可以象徵人對於理想追求的難以實現;人對於理想的仰望與被阻絕,與訪求三山之人終究不得接近三山的情形相同。同時,這個典故特別能說明友人下第後的心理感受。四韻與上片四韻一樣,在盡情地鋪張後一筆掉轉,形成詞情的跌宕起伏。它一筆寫出了友人抖落悲哀和悵恨、抖落人世浮塵而襟懷高朗、沖淡的新狀態。這是一個擺落塵網、歸心自然的高人散士的神態。“笑指”一詞,猶為傳神。以下由此引發,一氣直下,彷彿久鬱的心胸豁然開朗似的,寫出友人歸心帶湖、載酒忘憂的風采。“門外”一韻,人與境諧。其門外千百株高大、古老的蒼松翠柏,與門內不阿附屈曲的堂堂鬚眉,形成了異類同情的互喻。詞首“逸氣軒眉宇”的友人形象,再次得到了呼應。同時,松柏環聚的處所,也是幽人雅士的隱身之地,這就顯出了友人淡泊功名的趣味。結韻暗釦題面“謝諸公載酒相訪”,以邀請朋友們來到這門外有松柏、門內有高士的清幽帶湖飲酒作樂,歸結全篇。

  全詞表達出對友人落第表示安慰。雖然疊用典故,卻貼切順暢,全無堆砌累贅之感。風格鬱憤舒放。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2

  賀新郎·酬辛幼安再用韻見寄

  宋代陳亮

  離亂從頭說。愛吾民、金繒不愛,蔓藤累葛。壯氣盡消人脆好,冠蓋陰山觀雪。虧殺我、一星星發。涕出女吳成倒轉,問魯為齊弱何年月。丘也幸,由之瑟。

  斬新換出旗麾別。把當時、一椿大義,拆開收合。據地一呼吾往矣,萬里搖肢動骨。這話霸、又成痴絕。天地洪爐誰扇韝,算於中、安得長堅鐵。淝水破,關東裂。

  譯文

  天下為什麼如此離亂不息,我們還是從頭開始說吧。病根就在於那種說愛百姓而不惜錢帛財貨的冠冕堂皇的無恥叛賣,這樣一來,治絲愈棼,情況就越發糟糕,糾纏不清了。人的臉色雖然越發脆嫩好看了,但奮發有為的壯氣卻消磨殆盡了。出使金國溝使臣雖然儀仗盛美,但無所成事,唯知藉機去陰山觀賞雪景。自己盼望恢復,連頭髮都等白了。南宋向金國求和的現象是反常的,試問你宋朝因金的興起而轉弱的這種尷尬局面,到底何年何月才得改變?孔門有仲由這樣的雄壯瑟音,實在是孔丘的榮幸。

  我們現在應該打出完全不同的嶄新的抗戰旗幟來。把鵝湖之會時我們所商議的那樁大義反反覆覆地廣予宣傳闡述。只要我們據地振臂一呼,那麼就會八方響應,奮起抗金的戰鬥呼聲震撼山河大地。可是這些卻反成了人家笑為痴狂的話柄。國中無入主率、謀劃恢復中原的宏業,猶如洪爐無入扇鞴‘樣。想此中哪能有永遠不化的頑鐵。金國並非永遠堅如鐵板一塊。只要君振臣勵,上下齊心,努力共事恢復,那麼就會有敵軍破敗,飢地分裂的大勝一日。

  註釋

  賀新郎:詞牌名,原名《賀新涼》,又名《金縷曲》等,雙調一百十六字,上下片各十句六仄韻。

  離亂:由於金統治者發動戰事,致使人民轉輾流離。

  繒(zēng):絲織品。累(lěi):纏繞牽連。

  冠蓋:本指冠服和車蓋,這裡借指南宋使臣。陰山:今蒙古、寧夏一帶。泛指中原群山。

  虧殺:辜負。辜負了我頭上星星白髮。意謂盼望北伐把我頭髮都等白了。

  涕出女吳:春秋時,齊君怕吳國來攻打而流著淚把女兒嫁到吳國,希望吳國不要出兵。女吳:把女兒嫁給吳國,女是動詞。成倒轉:齊國本來強於吳國,所以這樣說。這句說南宋向金國求和的現象是反常的。

  丘:孔丘。由:仲由,字子路,孔子學生,性剛勇,彈起瑟來有“殺伐之聲”。

  斬新:同嶄新。旗麾:旗幟。別:別樹一幟。

  一樁:一件。大義:指抗金這一正義事業。

  拆開收合:比喻反覆的加以說明。

  搖肢動骨:大顯身手。

  話霸:話柄。痴絕:極端的痴心妄想。

  扇:拉動。鞴(bèi):鍊鐵風皮囊。

  淝水破:指前秦苻堅於三八三年被東晉大敗於淝水。

  賞析

  上片是回顧宋朝屈辱的歷史。也許作者出於對前首詞所提及的“後死無仇可雪”問題的擔憂,這首詞開頭第一句“離亂從頭說”似乎就有意提出人們早已忘卻的往事,以引起回憶。“愛吾民、金繒不愛,蔓藤累葛”是追述自宋初以來長期的恥辱外交。早在北宋第三代皇帝真宗趙恆時,便以“澶淵之盟”向遼國歲贈白銀十萬兩,絹繒二十萬匹,換取中原的暫時和平,首開有宋以來向外族納貢的先例。其子仁宗趙禎時,向遼國歲貢銀絹又各增十萬兩、匹。此後,遼亡金興,北宋朝廷又轉而向金納貢,數額有增無減。但是,這種作法不僅沒有換來“和平”,反而更引起對方的覬覦,得寸進尺。於是河洛盡失,而宋室乃不得不南渡,以求苟安。最令人吃驚的是,南宋統治者竟至把屈辱說成是愛民。如仁宗所宣稱的:“朕所愛者,土宇生民爾,斯物(指銀繒)非所惜也。”(見魏泰《東軒筆錄》)真是以罪為功,恬不知恥!陳亮在這裡說:“愛吾民、金繒不愛”,即刺此事。雖然作品並未羅列上述史實,只用“蔓藤累葛”四字,已足將百餘年來宋室歷次喪權辱國、妄冀苟安的罪責揭露無遺。

  下一句“壯氣盡消人脆好”進而再揭露統治者多年來在“愛吾民、金繒不愛”的幌子掩護下推行投降政策所造成的惡果。就全域性來看,南宋形勢是“壯氣盡消人脆好”,以這樣溫順脆弱銷爍殆盡的民氣、士氣,去對付對方的進逼,其結果就只有“冠蓋陰山觀雪”——珠冠華蓋的堂堂漢使到金廷求和。可是,他們的交涉不能取得任何勝利,惟有陪侍金主出獵陰山,觀賞北國雪景而已。作者想到這裡,不禁感嘆道:“虧殺我、一星星發!”痛惜自己把頭髮都等白了,等到的竟是如此恥辱的現實。下面再借用歷史故事來批判現實:春秋時,中原大國齊的國君景公畏懼處於南夷之地的吳國,只有流涕送女與之和親;還有魯國也曾因遭受強齊欺凌而不予反抗,遂日衰一日。往事可鑑,對照今日宋朝屈服於金,甘受凌辱而不加抵抗這一違反常理的怪事,後果如何,不問而知。這裡所謂“問”,並非有疑而問,乃是用肯定語調發出的譴責和質問。

  寫到此,話題和情緒同時一變,以重新振作之態,寫出‘丘也幸,由之瑟’六字。《論語·述而》載有孔子語:“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又,孔子的學生子路彈瑟發勇武之音,被認為是不合雅、頌,孔子曾說:“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論語·先進》)作者各取此二語中的前三字為句,表達了這樣的意思:今日幸有如吾二人這樣堅毅的志士,雖舉國均以舉兵北伐為過,但我倆迄今堅持不懈。以此結束了上片,併為下片定下基調。乍一看,這兩句話來得突兀,似乎顯得生硬,其實不然。這是陳亮一貫的詞風。他好為“硬語盤空”,這種風格,恐怕與他在南宋那一片黑暗之中努力煥發起鬥爭到底的精神密切相關。

  下片是寫設想中的救國行動。《新唐書·李光弼傳》曾記大將李光弼代郭子儀統兵之事,雲:“其代子儀朔方也,營壘、士卒、麾幟無所更,而光弼一號令之,氣色乃益精明。”辛棄疾早年曾建立過有名的“飛虎軍”,金人為之震懾。作者設想,若由棄疾帶兵,定會出現“斬(嶄)新換出旗麾別”的新局面。

  這種設想,也許早在上饒鵝湖之會時二人就商議過,因此,這裡所謂“把當時、一樁大義,拆開收合”,可能就指的是這件事。“拆開收合”,即解剖分析。基於此,“據地一呼吾往矣,萬里撲肢動骨”便是作者想象投奔這支抗金新軍後大顯身手的興奮情景。因留戀鵝湖之會、嚮往二人共同描繪的理想圖景而產生上述設想,這是很自然的。繼而,語勢卻忽然一落千丈,接一句“這話霸(即話柄)、只成痴絕”,明說這一切只不過是幻想。這種語氣的跌宕起伏,恰恰說明作者情緒大起大落。他雖然殘酷地宣告自己幻想的破滅,卻又極其冷靜地指出了真實。“只成痴絕”四字雖然飽含作者的失望和痛苦,卻又是他理智的反映。“天地洪爐誰扇鞴?算於中、安得長堅鐵!”是發自幻滅之後的感嘆。他有感於《莊子·大宗師》中所謂天地是大熔爐的說法,想到人生猶如鐵在洪爐之中,扇鞴(鼓風吹火的皮袋)鼓風,火力頓熾,頃刻即將消熔。

  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之勢。不過,作者的這種幻滅感,卻又並非對理想產生了什麼懷疑和失望,而是深為人生有限而感到惋惜。但他又不是單純留戀人生,而是深憾於不能親見理想的實現。關於這點,在結尾的“淝水破,關東裂”二句中可以得到印證。這裡,作者再一次用了他在《念奴嬌·登多景樓》一詞中已用過的謝安於淝水之戰中大破苻秦八十萬大軍入犯的典故,但這不是雷同,正說明這個對歷史瞭如指掌的愛國志士對英雄業績的嚮往和對勝利的憧憬是任何時候都不能忘懷的。他的這些話是說給好友辛棄疾聽的,自然不是隻談他自己的志氣與渴望,而是表達了他們兩人共同的心聲。

  創作背景

  南宋孝宗淳熙十五年(1188)冬天,愛國者辛棄疾和陳亮在江西上饒會晤。這場聚會留給後人的,還有辛、陳二公於事後因互相思念而命筆唱和的一系列膾炙人口的瑰麗詞篇。這首詞即陳亮和詞的第二首,大約寫於淳熙十六年(1189)春天,是在接到辛棄疾答陳亮的第一首和詞的同調詞之後的再和之作。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3

  原文:

  賀新郎·寄豐真州

  [宋代]戴復古

  憶把金罍酒,嘆別來光陰荏苒,江湖宿留。世事不堪頻著眼,贏得兩眉長皺。但東望故人翹首。要落山空天遠大,送飛鴻北去傷懷久。天下事,公知否?

  錢塘風月西湖柳,渡江來百年機會,從前未有。喚起東山丘壑夢,莫惜風霜老手,要整頓封疆如舊。早晚樞庭開幕府,是英雄盡為公奔走。看金印,大如鬥。

  譯文及註釋:

  譯文

  回想過去用金罍盛酒歡飲,感嘆分別後光陰如水流走,如今長期在江湖漂流。“世事”不能多看,不然只會長皺眉頭。抬頭東望盼望與老友相見,只見木衰山闊天悠悠,目送鴻雁北飛去,憂傷久久。恢復中原、統一中國的大事,您忘記了沒有?

  觀賞錢塘風景和西湖垂柳,是南渡百年來難逢的機會,是從前所沒有的。你不能像謝安那樣隱居東山,對山水之樂一味追求;要獻出自己的經驗和才華,毫不吝惜與保留;還要積極抗金收復故土,使國家完整如舊。不停的向樞庭開幕府招攬人才,那英雄豪傑們都會為您奔走。祝願你殺敵立功受賞,得到大如斗的金印。

  註釋

  賀新郎:詞牌名,又名“金縷曲”、“乳燕飛”、“貂裘換酒”、“金縷詞”、“金縷歌”、“風敲竹”、“賀新涼”等。該詞牌一百十六字,上片五十七字,下片五十九字,各十句六仄韻。

  把:端。金罍(léi):酒器。

  頻著眼:多看。

  翹首:抬頭。

  風霜老手:有經驗和才幹的老手。

  樞庭:樞密院,宋代掌管軍事的最高機關。

  賞析:

  上片詞人回憶了作者與豐真州相聚共飲的情景,然後感嘆自己流落江湖的困境。下片具體抒寫作者的勸勉,表達自己盼望對方出馬掛帥,馳騁疆場,早日抗金復國的迫切心情。全詞筆力豪健,氣勢渾厚,用典巧妙含蓄。作者透過對中原淪喪區的懷念和對友人的勉勵,抒發一腔愛國熱情。

  上片開頭三句緊扣詞題,回憶與豐真州相聚時用金罍盛酒的深情厚誼,感嘆別後自己流落江湖的不幸處境。以“光陰荏苒”來表達自己對光陰虛擲、無所作為的苦悶,再加上別前與別後兩樣不同的境遇和心情,更有力地反映眼前心境的悲涼。正因長期流落江湖,一生在仕途上又不得意,便對現實產生了強烈的不滿情緒。

  “世事不堪”兩句便表現他對“世事”的厭惡、看不順眼,看多了只有使自己“兩眉長皺”。這一神色,說明是何等使人難堪,逼真地流露出他內心的無窮怨恨,言下也是告訴人們對“世事”應採取否定的態度。因而這裡的“世事”就不是一般的生活瑣事,而是與時局、與國家前途命運相關的國事;是對南宋王朝主和派推行投降政策,壓制、排斥抗戰人才,倒行逆施,不圖恢復的“大政方針”而言的。表明作者積極抗金復國的鮮明態度。因此,儘管對“世事”否定,對中原淪喪區仍是滿懷深情的,這是並不矛盾的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前後思想是一致的。

  所以當他東望故人,眼前是“木落山空天遠大,飛鴻北去”的一片淒涼景象時,卻使他久久傷懷。由懷念故人,見大雁春天北飛而聯想到北方的中原失地,不禁同情、痛苦、憤恨一齊湧上心頭。“傷懷久”三字從時間上表現感傷之深。由此也見到作者雖是“江湖宿留人”,但並不是專意縱情山水,真正不關心“世事”,而是殷切地關注著國家的命運,惦念著收復中原、統一祖國的“天下事”。因而才以詢問的口氣向友人提出“天下事,公知否”的事來。這一方面表達他心裡是裝著“天下事”的,另一方面也是提醒友人要時刻牢記著“天下事”。展現出以國事為重的寬闊胸懷。

  換頭三句以眼前景緻為南渡前所無法享受作比較,突出杭州、西湖風光的秀麗。言下包含著有容易使人沉醉於湖山之樂而忘懷“天下事”之意。因而“喚起東山”五句便從勉勵出發,告誡友人應從哪些方面去努力,為祖國統一大業作貢獻。這裡所提及的是不要像謝安那樣縱情山水,要充分發揮自己的才幹,要廣泛地招攬人才並調動他們的積極性等。作者認為只要能如此開明,“是英雄盡為公奔走”的。說明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強調了“早晚樞庭開幕府”的重要意義,還必須要有誠意。這都是從歷史教訓中總結出來的忠告,其側重點是突出人才的作用,最終的落腳點則是“要整頓封疆如舊”。足見作者對國家和友人的一片赤誠之心,和對抗金復國的英雄的熱切希望。在結構上則是對“天下事,公知否”的唿應。結拍兩句是上述五句的結果,以進一步激勵友人,期待友人,寄予無限希望於友人。表達他拋開個人得失,時刻以國事為重的崇高思想。

  全詞透過懷念友人,勉勵友人,並借景物的襯托來抒發自己的愛國精神,顯得強烈而深刻。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4

  賀新郎·鄉土以狂得罪,賦此餞行

  甚矣君狂矣。想胸中、些兒磊磈,酒澆不去。據我看來何所似,一似韓家五鬼。又一似、楊家風子。怪鳥啾啾鳴未了,被天公、捉住樊籠裡。這一錯,鐵難鑄。濯溪雨漲荊溪水。送君歸、斬蛟橋外,水光清處。世上恨無樓百尺,裝著許多俊氣。做弄得、棲棲如此。臨別贈言朋友事,有殷勤、六字君聽取。節飲食,慎言語。

  古詩簡介

  《賀新郎·鄉土以狂得罪,賦此餞行》是南宋詞人蔣捷的作品。賀新郎·鄉土以狂得罪,賦此餞行甚矣君狂矣。想胸中、些兒磊磈,酒澆不去。據我看來何所似,一似韓家五鬼。又一似、楊家風子。 怪鳥啾啾鳴未了,被天公、捉在樊籠裡。這一錯,鐵難鑄。濯溪雨漲荊溪水。送君歸、斬蛟橋外,水光清處。世上恨無樓百尺,裝著許多俊氣。做弄得、棲棲如此。臨別贈言朋友事,有殷勤、六字君聽取:節飲食,慎言語。

  賞析/鑑賞

  南宋末年,昏帝權奸當政。十幾年的光景,端的是一紙醉金迷的逍遙日子。加上賈似道上欺下瞞,弄權誤國,把一個小朝廷淪為兵虛財潰、內外交困的地步。有人直言上諫,反被怪罪。“ 鄉士 ”因諫獲罪,被驅出臨安城,蔣捷感之而發,寫下這首詞作。

  起筆即指陳同鄉的“狂 ”。“甚矣君狂矣”,而且是特別的狂。同鄉特狂,而這句話也顯示了此詞豪放不羈的風格。“想胸中、些兒磊磈,酒澆不去。”詞人先寫他胸中裝滿壘塊,即使酒澆,也無濟於事。因胸中義憤難平,從而揭示出“狂”的思想根源。

  “據我看來何所似,一似韓家五鬼。又一似、楊家風子 。怪鳥啾啾鳴未了 ,被天公、捉在樊籠裡。”這裡以兩個典故比擬他的“狂”態 。韓愈在《 送窮文》中稱“智窮、學窮、文窮、命窮、交窮”為“五鬼”。五代時楊凝式行為放縱 ,有“風子”之喻。這裡褒揚鄉士的剛直和才識,同時暗示這種性格的不合時宜。隨即指出他不識時務,行為狂縱。這種衝突的結果是:“怪鳥啾啾鳴未了 ,被天公、捉在樊籠裡”。“鳴未了”,即失去了自由。“這一錯,鐵難鑄。”錯,本指錯刀,此處借指錯誤。“鐵難鑄”,是說這簡直是個天大的錯誤 。 從作者的深沉感嘆中包含了衷心的讚美。

  下闕轉了“餞行”話題上來。“濯溪雨漲荊溪水。送君歸、斬蛟橋外。水光清處 。”宜興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荊溪流經縣南注入太湖 。濯溪 ,是它的支流。城南有長橋橫跨於之上,以周處斬殺蛟事,故稱“斬蛟橋 ”。回鄉的腳步總是欣喜的,但心境非同一般。因而不免悵恨在胸。

  “世上恨無樓百尺,裝著許多俊氣。做弄得、棲棲如此 。”揭露了腐敗的南宋王朝不能容納賢俊,使有遠見卓識者悽遑不安。作者對現實所持的清醒認識和強烈不滿 ,同時流露了對朋友懷才不遇的深切同情。“樓百尺”,即百尺樓。借用劉備說許汜事。劉備曾對許汜說,他臥百尺樓上,而許則在地下。意為鄙視 。臨別贈言朋友事,有殷勤、六字君聽取 :節飲食,慎言語。請記住我的忠告,還是注意養身,說話謹慎些吧!這主要意在對黑暗政治的諷刺。

  這首詞讀起來,不同於婉約詞的纏綿悱惻,近於豪放詞中,而它也具有自己的獨特風貌。它將對同鄉的欽敬和同情之心 ,用調侃和嬉笑的語氣表達出來。在嬉笑怒罵中,引出許多發人深省的東西。在笑容中掏幾滴辛酸的淚水。

  這是一首送別的詞 ,但卻遠遠超過了送別的範圍。詞人著力最多在於“狂”這個狂者的形象正是一個剛直耿介的愛國者的形象 。 鄉士之以狂獲罪的悲劇,已超越個人榮辱得失,也是時代的悲劇,在孕育著南宋覆亡的苦果。這是一個令後人深省的現象。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5

  夢繞神州路。悵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底事崑崙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如許。更南浦,送君去。

  涼生岸柳催殘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斷雲微度。萬里江山知何處。回首對床夜語。雁不到、書成誰與。目盡青天懷今古,肯兒曹、恩怨相爾汝。舉大白,聽金縷。

  譯文

  我輩夢魂一直縈繞著未復的中原 。值此金秋在蕭蕭的風聲之中,一方面號角之聲連綿不斷,似乎武備軍容十分雄武,而一方面想起故都汴州,已是禾黍稀疏,一片荒涼。為何似崑崙天柱般的黃河中流之砥柱,竟然崩潰,以致濁流泛濫,使中原人民遭受痛苦,使九州之土全成沉陸?又因何使衣冠禮樂的文明樂土,變成狐兔盤踞橫行的慘境!天高難問,人間又無知己,只得胡公您一人同在福州,而今又要送您別去,此情能向誰傾訴!

  我與您在水畔餞別,征帆既去,但不忍離去,佇立到江邊以致柳枝隨風吹飄起,產生一絲涼氣。直到銀河斜轉,只見天上的星兒一眨一眨地出現,雲兒漂浮。此別之後,不知胡公流落之地,在何所,想像也感到困難,相距萬里,想在一塊兒共吐心事,如朋友、兄弟之故事,已經是不可能了!雁之南飛,不逾衡陽,而今新州距離衡陽幾許?賓鴻不至,書信將憑誰寄付?我輩都是胸襟廣闊,高瞻遠矚之人,我們告別時,看的是整個天下,關注的是古今大事,豈肯像小兒女那樣只對彼此的恩恩怨怨關心?辭意俱盡,遂而引杯長嘆,且聽笙歌《金縷曲》。

  鑑賞

  “夢繞神州路”,詞人說靈魂都離不開未復的中原。“悵秋風”三句,將南宋局勢,縮攝於尺幅之中。以下便由此發出強烈的質問之聲,絕似屈原《天問》之體格。

  首問:“底事崑崙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須知狐兔者,既實指人民流離失所,村落空墟,只剝野獸亂竄,又虛指每當國家不幸陷於敵手之時,必然“狐兔”橫行,古今無異。鄭所南所謂“地走人形獸,春開鬼面花”,讓國破家亡之人而視之,此情此景便會產生共鳴。下用杜少陵句“天意高難問,人情老易悲”,言天高難問,人間又無知己,只得胡公者一人,同在福州,而今胡公又離然分別,悲可知矣!——上片一氣寫成,全為逼出“更南浦,送君去”兩句,其蒼勁有力,字字沉實,作擲地金石之響。

  過片便預想別後情懷。詞人送別胡銓之後,不忍離去,佇立至岸柳涼生,夜空星見。“耿斜河”三句,亦如孟襄陽、蘇東坡,寫“微雲渡河漢”,寫“疏星渡河漢”、“金波淡,玉繩低轉”,情調很相似。而對於張元幹,悲憤激昂之餘,忽得此一二句,更顯示出了深摯的感情。如以“閒筆”視之,即如知大嚼,而不曉細品,淺人難得深味。

  下言寫此別之後,不知胡公流落何地,欲似朋友般“對床夜語”,已不可得。語云雁之南飛,不逾衡陽,而新州相對衡陽又更往南,鴻雁更不可能到達,書信難以寄付。這裡不但問天之意直連上片,而且痛別之情古今所罕。用此方法關心國家、社會,縱懷今古,沉思宇宙人生;所關切者絕非個人命運得失窮達,自不肯談個人瑣事。韓愈《聽穎師彈琴》詩“暱暱兒女語,恩怨相爾汝”,是此句的依據。此以豪邁之言藉以打發心頭之痛,作者用筆如夭矯之龍,不以陳言落套為比。

  凡填《賀新郎》,上下片有兩個仄起七字句,不得誤以為與律句全同,“高難問”“懷今古”,難、今二字,皆須平聲(與上三字連成四平聲),方為協律。又兩歇拍“送君去”“聽金縷”,頭一字必須去聲,此為定格。然而明清以後,理解此者已少,合律者百無一二人。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6

  原文:

  湛湛長空黑。

  更那堪、斜風細雨,亂愁如織。

  老眼平生空四海,賴有高樓百尺。

  看浩蕩、千崖秋色。

  白髮書生神州淚,盡淒涼、不向牛山滴。

  追往事,去無跡。

  少年自負凌雲筆。

  到而今、春華落盡,滿懷蕭瑟。

  常恨世人新意少,愛說南朝狂客。

  把破帽、年年拈出。

  若對黃花孤負酒,怕黃花、也笑人岑寂。

  鴻北去,日西匿。

  譯文

  暗沉沉今天空一片昏黑,又交織著斜風細雨。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望今心中紛亂如麻,千絲萬縷今愁思如織。望平生就喜歡登高臨遠眺望四海,幸虧現在高樓百尺。放眼望去,千山萬壑盡現於點點秋色裡,望胸襟博大滿懷情意。雖然只是普通今一個白髮書生,流灑下今行行熱淚卻總是為著神州大地,絕不會像曾經登臨牛山今古人一樣,為自己今生命短暫而悲哀飲泣。追憶懷念以往今榮辱興衰,一切都已經杳無影跡了。

  少年時望風華正茂,氣衝斗牛,自以為身上負有凌雲健筆。到而今才華如春花凋謝殆盡,只剩下滿懷蕭條寂寞今心緒。常常怨恨世人今新意太少,只愛說南朝文人今疏狂舊事。每當重陽吟詠詩句,動不動就把孟嘉落帽今趣事提起,讓人感到有些厭煩。如果對著菊花而不飲酒,恐怕菊花也會嘲笑人太孤寂。只深見鴻雁向北飛去,一輪昏黃今斜陽漸漸向西邊沉了下去。

  註釋

  賀新郎:詞牌名之一。此調始見蘇軾詞,原名“賀新涼”,因詞中有“乳燕飛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句,故名。

  九日:指農曆九月九日重陽節。

  湛(zhàn)湛:深遠今樣子。

  空四海:望盡了五湖四海。

  高樓百尺:指愛國志士登臨之所。

  白髮書生:指詞人自己。

  牛山:在山東臨淄縣南。

  凌雲筆:謂筆端縱橫,氣勢幹雲。

  南朝狂客:指孟嘉。晉孟嘉為桓溫參軍,嘗於重陽節共登龍山,風吹帽落而不覺。

  拈(niān)出:搬出來。

  岑(cén)寂:高而靜。岑音此仁反。

  匿(nì):隱藏。

  賞析:

  上片寫重陽節登高望遠所引起的感喟。首三句先以“湛湛長空黑”烘托出胸中塊壘。滿天密佈深黑的烏雲,再加上陣陣斜風細雨,真是““滿城風雨近重陽”,使人心亂如麻,愁思似織。下面四句說平生目空一切,他自稱“一生枘鑿,壯夫瞋懦,通人嫌拗。”(《水龍吟》)曾因泳《落梅》詩譏刺時政,“東君廖掌花權柄,卻忌孤高不主張。”致遭權臣忌恨,由此病廢十年,但他並不因而畏怯,這在他病後仿梅絕句中可以看出,“夢得因桃卻左遷,長源為柳忤當權。幸然不識桃並柳,也被梅花累十年。”重陽本來是登高之佳節,由於風雨悽悽,只能登上高樓,放眼遙望千山萬壑,浩蕩秋色,也即是“群玉峰頭,萬里秋無極。”(趙以夫《龍山令》)高樓百尺,用劉備語,劉備與許汜共論天下英雄;許汜說“陳元龍湖海之士,豪氣不除。”由於許汜只知求田問舍,營個人私事,因此陳元龍與許汜不多講話,並讓他睡下床。劉備批評許汜自私,並且說,要是我的話,就自己睡在百尺高樓,叫你睡在地上。事見《三國志·魏志·陳登傳》詞中的百尺高樓,是指英雄志士登臨望遠之所。

  接著四句是登高樓後觸目傷懷。自己本是一介書生,如今垂垂老矣,憂國之心尚在,他於送黃成父還朝時說:“時事祇今堪痛苦,未可徐徐俟駕。好著手、扶將宗社。”(《賀新郎》)個人受謗廢黜都不介意,只有恢復神州,是他最大願。面對千崖,聯想起唐代杜牧在池州刺史任上寫下的《九日齊山登高》詩末兩句雲:“古往今來只如此,朱山何必獨沾衣?”他同意杜牧所云,感觸人生無常是古往今來很多人共有的心情,因此也不必像齊景公那樣在牛山獨自淚下沾衣。但作者在此雖認為不必為個人得失計較,同時也突出“神州淚”之可貴。雖然往事一去無跡,卻仍然不能在記憶中抹去,至此詞意陡轉,過渡到下片的回憶當年。

  下片先說少年時代自負有下筆千言的才華,頗思有所作為。“凌去筆”,用《史記·司馬相如傳》典故,“相如既奏《大人》之頌,天子大說,飄飄有凌雲之氣,似遊天地之間意。”“到如今”兩句寫現在,與前面形成鮮明對照,嘆息如今已是才華消盡,只餘暮年蕭瑟之感。“常恨”三句,結合九日登高題意,慨恨文士不顧國家多難,只想效法魏晉名士風流,遇到重陽節,總愛提東晉孟嘉落帽故事。孟嘉於九月九日隨桓溫游龍山,風吹帽落,他並不覺得。桓溫命人寫文章嘲笑他,他亦取筆作答,文辭超卓,四座極歎服。(《晉書·孟嘉傳》)在作者看來,這種毫無現實意義的所謂名士風流,不過是早已過時的狂客行徑,不值得每年重九都要把它稱揚一番。“若對”兩句,指包括自己在內的憂國志士,他們與前者亦形成鮮明對比,並不追慕魏晉風度,而是對“時事祇今堪痛哭”的現狀感到憂心如焚而又無能為力。詞意至此急轉直下,作者在感憤之餘,覺得自己既不能改變這種局面,際此佳節也只能賞黃花以遣懷,但誰如果只是賞花而辜負了美酒(即不飲酒),恐怕連黃花也要笑人太孤寂了,言下之意是壯志未酬,只能借酒澆愁。

  末兩句以登高作結,雨消雲收,暮色漸至,下如江淹《恨賦》所云:“白日西匿,隴雁北飛。”秋天鴻雁南來,明春仍然北去,北上恢復神州的大業卻遙無實現之日,眼看白日西下,象徵闃國勢危殆,令人痛心。自己老眼平生,壯志難伸,亦只能長歌當哭,借酒澆愁。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7

  原文:

  賀新郎·篆縷消金鼎

  宋代:李玉

  篆縷消金鼎,醉沉沉、庭陰轉午,畫堂人靜。芳草王孫知何處?惟有楊花糝徑。漸玉枕、騰騰春醒,簾外殘紅春已透,鎮無聊、殢酒厭厭病。雲鬢亂,未忺整。

  江南舊事休重省,遍天涯尋消問息,斷鴻難倩。月滿西樓憑闌久,依舊歸期未定。又只恐瓶沉金井,嘶騎不來銀燭暗,枉教人立盡梧桐影。誰伴我,對鸞鏡。

  譯文:

  銅爐中香菸裊裊上升,如篆字和細線。酒氣沉沉,庭中的樹影已轉向偏東,堂舍裡冷清寂靜。芳草碧綠而茂盛,也不知離人現在何處,唯有飄落的楊花,如點點白雪,落滿小徑。我一人獨臥玉枕上沉沉睡眠,初醒仍是迷迷糊糊。春天將盡,簾外殘紅飄落,我感覺毫無心緒,像喝多了酒一樣一身病態。頭髮零亂,也不想去梳整。

  江南舊事,不願意再重新回想,遍天下去尋訪訊息,送信的鴻雁未曾捎來訊息。月光灑滿西樓,我一直依欄遠望,可是他的歸期依舊未定。怕只如同銀瓶沉入金井,再也沒有希望重逢。等得太久,我守著昏暗的殘燭,聽不到他歸來的聲音。徒自讓我久久佇立,直到梧桐消失了陰影。如今又到了夜間,而我依然孤單對著鸞鏡。

  註釋:

  篆(zhuàn)縷消金鼎,醉沉沉、庭陰轉午,畫堂人靜。芳草王孫知何處?惟有楊花糝(sǎn)徑。漸玉枕、騰騰春醒,簾外殘紅春已透,鎮無聊、殢(tì)酒厭厭病。雲鬢亂,未忺(xiàn)整。

  賀新郎:詞牌名之一。此調始見蘇軾詞,原名《賀新涼》,因詞中有“乳燕飛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句,故名。後來將“涼”字誤作“郎”字。《詞譜》以葉夢得詞作譜。此調聲情沉鬱蒼涼,宜抒發激越情感,歷來為詞家所習用。後人又改名《金縷衣》、《金縷詞》、《金縷歌》、《風敲竹》、《雪月江山夜》等。篆縷:指香菸裊裊上升,如篆字和線。金鼎:香爐。畫堂:泛指華麗的堂舍。芳草王孫:王孫,泛指男子。糝:飄散。玉枕:玉製或玉飾的枕頭。亦用作瓷枕、石枕的美稱。騰騰:蒙朧、迷糊的樣子鎮:整日,久。殢酒:困於酒。厭厭:形容病態。忺:高興。

  江南舊事休重省,遍天涯尋消問息,斷鴻難倩(qiàn)。月滿西樓憑闌久,依舊歸期未定。又只恐瓶沉金井,嘶騎不來銀燭暗,枉教人立盡梧桐影。誰伴我,對鸞鏡。

  倩:請,央求。瓶沉金井:指徹底斷絕,希望破滅。金井,飾有雕欄的井。嘶騎:嘶叫的馬。鸞鏡:妝鏡。

  賞析:

  這是首念遠之詞。上闋由思婦戀"王孫"的愁情寫起,接著描寫思婦緩慢起床、鬢髮亂而不願梳理的細節,表現其心懷哀怨的情神狀態。接下來寫"王孫"音信全無,自己卻茫然期待的悵惘。雖擔心對方恩斷義絕,但仍在盼望他重回自己身旁。棄婦之怨被寫得淋漓盡致。

  開篇寫金爐裡香菸裊裊上升,這是深鎖閨房“醉沉沉”的人之所見。銅爐裡的香菸,繚繞上升,盤旋似篆文,這時候已經消散;庭院裡樹木的陰影轉過了正午所在位置,也就是劉禹錫《池亭》詩所寫的“日午樹陰正”,而稍稍往東偏斜了。這幾句描繪的是深鎖閨房“醉沉沉”的人之所見、所感。

  開頭三句已充分刻畫了“畫堂人靜”。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寧靜,人不會對爐中升起的香菸那麼注視,看出它升起後的形態變化以至於散滅;對庭中樹木陰影的“轉午”,也不會感覺得出來。身在如此的環境中,她在想些什麼呢?下句才透出一些訊息:“芳草王孫知何處?”這裡是用“王孫遊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楚辭·招隱士》)的句意,表明“她”是在懷念遠人。

  “惟有楊花糝徑”點明此時是楊花飄飛的暮春天氣。她的情,如山澗小溪,水流緩慢,與那靜悄悄的環境,很是和諧。不過從“楊花糝徑”看,這春光已是“二分塵土,一分流水”(蘇軾《水龍吟》)了。“惟有”二字又表明路上只有楊花,並無他所盼望的歸人。她的愁緒從中輕輕地流漾出來了。

  “漸玉枕、騰騰春醒”。從方才的“醉沉沉”而仍有所感覺來看,她依依而睡並不久。“騰騰春醒”這句話說的是醒後懶散的情態,與“醉沉沉”上下照應。彼時即有“芳草王孫知何處”之感,現在夢破春醒,這種感覺豈不更深?感情的潮水將在她的心裡掀起更大波瀾,也許還是“醉沉沉”的好。“簾外殘紅春已透”,加上前面的“楊花糝徑”,為什麼接連不斷地重複春天的歸去呢?春老花殘,閨中人敏銳地感覺自己的青春將逝,紅顏將老。從這些看似寫景的反覆描述中,可以看出正滲透著人的感情。“情景名為二,而實不可離。神於詩者,妙合無垠。巧者則有情中景,景中情”(王夫之《姜齋詩話》)。這幾句的“景中情”完全達到了“妙合無垠”的地步。

  “鎮無聊、殢酒厭厭病”。前面的景物描繪無不寓有一個“情”字,到此句便寫出女主人公殘春時節的心情。這句詞中的“鎮”作“長”的解。這句話說的是長日情思無聊,故纏綿於酒,藉以消愁。劉過《賀新郎》詞曰:“人道愁來須殢酒”,就是這種狀態了。結果是愁未能消,反而因酒致病,精神不振。

  “雲鬢亂,未忺整”,說的是沒有好心情去梳理零亂的鬢髮。這其中有一個原因是,更有“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詩·衛風·伯兮》)之意。因“無聊”而“殢酒”,因酒而“厭厭病”,因病而懶妝流,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春去而人不歸引起。詞寫到這裡,已由外部描寫隱約透露出人物的內心。

  下闋,則完全轉入女主人公自我抒情了。“江南舊事休重省”,這句劈空而來,一下啟開了女主公人的心扉。那“江南舊事”,也許是一段令人難忘的溫馨歲月吧,如今卻是“休重省”了。是真的不願“重省”麼,還是“省”也無用,故作決絕語呢?正是這一個“休”字蘊含著說不盡的情意。接著她直率地道出了底蘊:“遍天涯、尋消問息,斷鴻難倩”,說的是到處探聽而信音杳然。“月滿西樓憑闌久”,說的是她悄悄登上西樓,獨自望著銀白的月光灑滿大地,痴痴地想著。“依舊歸期未定”——他現在大概正想著回來,只是日子還沒有確定,所以鴻雁沒有傳來書信吧。

  這只是她的想象,情況是否如此,並不十分清楚。這樣她又陷入了揣想中:“又只恐瓶沉金井”。白居易《井底引銀瓶》詩有云:“井底引銀瓶,銀瓶欲上絲繩絕;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與君別。”本詞根據白詩以“繩斷瓶沉”作比,慨嘆愛情破裂已無法彌合。“又”字意味深長,它恰與上句聯絡著。她本來是希望他能回來,只是“歸期未定”;轉而再想,愈感到沒有把握,故有此“又”字。讀之令人感到萬轉千回,心潮翻騰,柔腸寸斷。

  “嘶騎不來銀燭暗,枉教人立盡梧桐影”。從“篆縷銷金鼎”到“庭陰轉午”,到“月滿西樓”,到“銀燭暗”,時間的腳步在靜寂中前進著。她沉醉,入夢,醒來,倚闌望月,最後寄希望於萬一,盼著聽到馬嘶聲,所思念的人也許會騎著馬歸來吧。但直到“銀燭暗”了,月落了,“梧桐影”盡了,她一直在痴痴地望著,聽著,仍不見人歸。這裡直引呂岩《梧桐影》詞“教人立盡梧桐影”,而添一“枉”字領起,語更痛切。

  “誰伴我,對鸞鏡”,這是發自肺腑的痛切心聲。“鸞鏡”,是用來梳妝的。昔日鸞鏡前,人影雙雙,也許還有過張敞畫眉那樣的風流韻事,然而今日獨對鸞鏡,豈不令人柔腸寸斷!這位女主人公自始至終,沒有一言一語埋怨對方,直到最後,也只是婉轉傾訴,連一點慍怒的情緒都沒有。和婉淳雅,在思歸的形象中,獨樹一幟。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8

  賀新郎·寄李伯紀丞相

  張元幹〔宋代〕

  曳杖危樓去。鬥垂天、滄波萬頃,月流煙渚。掃盡浮雲風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蘆深處。悵望關河空弔影,正人間、鼻息鳴鼉鼓。誰伴我,醉中舞。

  十年一夢揚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國,氣吞驕虜。要斬樓蘭三尺劍,遺恨琵琶舊語。謾暗澀銅華塵土。喚取謫仙平章看,過苕溪、尚許垂綸否。風浩蕩,欲飛舉。

  譯文

  拖著手杖,獨上高樓去。仰望北斗星低低地垂掛在夜天,俯視滄江正翻起波浪萬頃,月亮流瀉在煙霧迷漫的洲渚。浮雲被橫掃淨盡、寒風飄拂不定,不能乘坐小船連夜飛渡。棲宿的鴻雁已經落在蕭索的蘆葦深處。懷著無限惆悵的心情,想望祖國分裂的山河,徒勞無益地相吊形影。這時只聽到人間發出的鼾聲像敲打鼉鼓,還有誰肯陪伴我乘著酒興起舞?事隔十年好像一場噩夢,走盡了揚州路。獨倚高樓夜氣十分冷寒,一心懷愁為的是祖國,恨不得一氣吞下驕橫的胡虜。要用這把三尺的寶劍親手殺死金的統治者,才不會像王昭君彈出的琵琶怨語那般留下遺恨。讓寶劍暗淡無光,白白地生鏽化為塵土。我請您來評論看看,經過苕溪時,還能允許我們垂綸放釣否?大風浩蕩,不停地吹著,我雄心勃發,要乘風飛舉。

  註釋

  賀新郎:詞牌名。

  李伯紀:即李綱。

  鼻息鳴鼉鼓:指人們熟睡,鼾聲有如擊著用豬婆龍的皮做成的鼓,即有鼾聲如雷之意。

  鼉鼓:用鼉皮蒙的鼓。鼉:水中動物,俗稱豬婆龍。

  “誰伴我”二句:用東晉祖逖和劉琨夜半聞雞同起舞劍的故事。見《晉書·祖逖傳》。

  十年一夢揚州路:化用杜牧詩“十年一覺揚州夢”,借指十年前,即建炎元年,金兵分道南侵。宋高宗避難至揚州,後至杭州,而揚州則被金兵焚燒。十年後,宋金和議已成,主戰派遭迫害,收復失地已成夢想。

  驕虜:指金人。《漢書·匈奴傳》說匈奴是“天之驕子”,這裡是借指。

  要斬樓蘭:用西漢傅介子出使西域斬樓蘭王的故事。《漢書·傅介子傳》載,樓蘭王曾殺漢使者,傅介子奉命“至樓蘭……王貪漢物,來見使者……王起隨介子入帳中,屏語,壯士二人從後刺之,刃交胸,立死。”

  琵琶舊語:用漢代王昭君出嫁匈奴事。她善彈琵琶,有樂曲《昭君怨》。琵琶舊語即指此。

  謾暗澀銅華塵土:嘆息當時和議已成定局,雖有寶劍也不能用來殺敵,只是使它生銅花(即銅鏽),放棄於塵土之中。

  暗澀:是形容寶劍上佈滿銅鏽,逐漸失光彩,失去作用。

  銅華:指銅花,即生了銅鏽。

  垂綸:即垂釣。綸,釣魚用的絲線。傳說呂尚在渭水垂釣,後遇周文王。後世以垂釣指隱居。

  賞析

  上片寫詞人登高眺望江上夜景,並引發出孤實無侶、眾醉獨醒的感慨。此顯示出自己的真實用意。

  起首四與寫自己攜著手杖登上高樓,只見夜空星斗下垂,江面寬廣無邊,波濤萬頃,月光流瀉在蒙著煙霧的洲渚之上。“掃裡”三與,是說江風極大,將天上浮雲吹散,江面因風大而無人乘舟夜渡。沉思間又見雁兒飛落在蘆葦深處夜宿,並由此引起無限感觸。

  “悵望”兩與,先是悵望祖國山河,徒然弔影自傷;這時正值深夜,“鼻息鳴鼉鼓”,這裡以之喻苛安求和之輩,隱有眾人皆醉我獨醒之慨。“誰伴我”兩與,承上;“月流煙渚”、“悵望關河空弔影”,用李白《月下獨酌》“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詩意,自傷孤獨(辛棄疾《賀新郎·別茂烈十二弟》結與之“誰共我,醉明月”,與此意同)。李綱與己志同道合,而天各一方,不能在此月下同舞。同舞當亦包括共商恢復中原之事,至此才轉入寄李綱本題。

  下片運用典故以暗示手法表明對明朝屈膝議和的強烈不滿,並表達了自己對李綱的敬仰之情。

  “十年”這一與,是作者想到十年前,高宗在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同時,當時為建炎元年(1127年)。不久高宗南下,以淮南東路的楊州為行都;次年秋金兵進犯,南議小朝廷又匆匆南逃,揚州被金人攻佔,立刻被戰爭摧為一片空墟,昔日繁華現在猶如一夢,此處化用杜牧“十年一覺揚州夢”(《遣懷》)詩與。而此時只剩殘破空城,使人懷想之餘,不覺加強了作者對高宗的屈膝議和感到不滿,也加強了作者堅決抵抗金人的南下的決心。“倚高寒”兩與,繼續寫作者夜倚高樓,但覺寒氣逼人,遠眺滿目瘡痍的中原大地,不由愁思滿腔,但又感到自己壯心猶在,豪氣如潮,足以吞滅敵人。“要斬”兩與,運用兩個典故反映出對議金和議的看法。前一與是期望朝廷振作圖強,像漢代使臣傅介子提劍斬樓蘭(西域國名)王那樣對付金人。詞中以樓蘭影射金國,以傅介子比喻李綱等主戰之士。後一與是借漢嫁王昭君與匈奴和親事,影射和議最終是不可行的,必須堅決抵抗。杜甫《詠懷古蹟》詩云:“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作者在此用杜甫詩意,說明在琵琶聲中流露出對屈辱求和的無窮遺恨與悲憤,以此暗示南議與金人議和也將遺恨千古。“謾暗澀”與,這裡運用比喻,以寶劍被棄比喻李綱等主戰人物的受到朝廷罷斥壓制。“喚取”兩與,先以“謫仙”李白來比李綱,兼切李姓,這是對李綱的推崇。李綱自己也曾在《水調歌頭》中說:“太白乃吾祖,逸氣薄青雲。”作者對他評論,即發表意見,面對和議已成定局的形勢,愛國之士能否就此隱退苕溪(浙江吳興一帶)垂釣自遣而不問國事。結尾振起,指出要憑浩蕩長風,飛上九天,由此表示自己堅決不能消沉下去,而是懷著氣衝雲霄的壯志雄心,對李綱堅持主戰、反對和議的主張表示最大的支援,這也就是寫他作此詞的旨意。

  張元幹

  張元幹(1091年—約1161年),字仲宗,號蘆川居士、真隱山人,晚年自稱蘆川老隱。蘆川永福人(今福建永泰嵩口鎮月洲村人)。歷任太學上舍生、陳留縣丞。金兵圍汴,秦檜當國時,入李綱麾下,堅決抗金,力諫死守。曾賦《賀新郎》詞贈李綱,後秦檜聞此事,以他事追赴大理寺除名削籍。元幹爾後漫遊江浙等地,客死他鄉,卒年約七十,歸葬閩之螺山。張元干與張孝祥一起號稱南宋初期“詞壇雙璧”。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9

  老去相如倦。向文君、說似而今,怎生消遣?衣袂京塵曾染處,空有香紅尚軟。料彼此、魂消腸斷。一枕新涼眠客舍,聽梧桐疏雨秋風顫。燈暈冷,記初見。

  樓低不放珠簾卷。晚妝殘,翠蛾狼藉,淚痕凝臉。人道愁來須殢酒,無奈愁深酒淺。但託意焦琴紈扇。莫鼓琵琶江上曲,怕荻花楓葉俱悽怨。雲萬疊,寸心遠。

  翻譯

  我似相如,君似文君。相如如今老了,常感精力不濟,請問文君,我們現在如此窮困潦倒、疲憊不堪,今後的日子該如何打發呢?回顧當年我們一起赴京居住過的地方,恐怕至今還留著我們依紅偎翠恩愛相處的痕跡吧。想想你我那時的情景,怎不讓人魂銷腸斷地悲傷呢?那時,我們在充滿涼意的客舍中同眠共枕,一起聆聽秋天的綿綿細雨敲打窗外梧桐樹葉的響聲。眼前昏暗搖曳的燭火中,我們初見時的情景總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看如今,在這低矮的樓閣中,簾幕無精打采地低垂著,你晚妝脫落,一臉憔悴,首飾、器物擺放得一片狼藉,淚水掛滿了你的臉龐。人們都說,憂傷可用酒來驅散,可無奈的是我們的憂傷那麼深重,而酒卻這麼薄淺,怎麼能消解我們的愁苦呢?為解憂我們能做的只有彈幾下焦尾琴,搖幾下細絹扇而已。我告訴你,千萬不要到江邊彈奏那悽切的琵琶曲,我真怕會招惹得荻花也跟我們一起傷心,楓葉也和我們一起悽怨。雲海層層高如山,但怎能比得上我們心中積壓著的那麼多的傷感?

  註釋

  相如:西漢文人司馬相如,此指作者。

  文君:即卓文君,此指作者在客舍所遇的一歌妓。

  消遣:消解,排解。

  衣袂京塵曾染處:指自己在京城艱苦謀生。

  空有香紅尚軟:意為自己漂泊多年只落得歌樓妓館中的風流名聲。香紅,指代歌妓。

  翠鈿狼藉:此指歌妓身上雜亂地穿戴一些首飾。狼藉,雜亂的樣子。

  酒:醉酒。

  焦琴:琴名,即焦尾琴。

  琵琶江上曲:指白居易《琵琶行》:“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雲萬疊:形容雲海蒼茫遼遠之貌。

  賞析

  這首詞寫貧士失職之悲,卻巧妙地把一個歌樓商女的飄零身世打併其中,加以映襯烘托,筆極曲折,意極悽怨,纏綿悱惻,哀感無端。此詞可與白居易詩《琵琶行》並讀,兩者雖立意和主旨都有所不同,但失意文人與淪落商女的情節模式極為相似。

  “老去”三句,起筆斬絕,將一種黯然的心境,劈頭點出,直貫篇末。卓文君慧眼識英才,與司馬相如結成美眷,本是文壇的佳話。劉過卻用來與形容他們的窮途邂逅,除了某種惺惺相惜的心情而外,恐怕更多的還是自嘲和悲涼。一個“倦”字包含了說不清的挫折與酸辛。“說似”猶“說與”,即“與說”。同她說到此時的落魄,怎樣才能排遣掉胸中的鬱悶呢?文士失職感,英雄失路之悲,於此盡現。“衣袂”二句逆插而入,以虛間實,引入一段帝京往事的回憶。

  劉過自公元1186年(宋孝宗淳熙十三年)離家赴試已快七年,這期間他曾應試求仕,也曾伏闕上書,幾年奔走,一事無成。臨安都城,留在他記憶裡的不過是一身塵垢和在衣袂上的殘紅而已。“香紅尚軟”,借指當年倚紅偎翠、秦樓楚館的冶遊生活句子香豔。可是一經“京塵”的鋪墊,就變得悽豔入骨。句中連用“曾”、“空”、“尚”三個虛字轉折提頓,筆勢峭折而意有餘悲了。劉過是一個以天下為己任的志士,他同那種“名士無家多好色”的浪漫文人是不同的。他混跡青樓,是為了排解和麻痺那種“報國有心,請纓無路”的痛苦,在紅巾翠袖的撫慰中得到些許人生的溫暖。

  其實,他從沒有過真正的歡悅。“彼此”句小作綰結,此時一個是應舉無成的青衫士子,一個是孑然一身的半老徐娘,都是生活的失敗者和失意者。此時相對,實在是令人腸斷魂消。“一枕”四句實情實境:窗外是愁人的梧桐秋雨,室內是搖曳的如豆青燈。兩個苦命人就這樣在一起相濡以沫。

  過片四句緊承前結的詞意,將“初見”時的居處情態用瑣筆描出。“樓低不放珠簾卷”(不放,不讓之意),珠簾不卷,恐人窺視也。一個“低”字見出樓居之寒傖來。“晚妝”,本是展示女性美的重要手段,對於以色事人的商女來說,更要以此邀寵。可是詞裡的女主人竟是黛眉狼藉,淚痕滿面,這不是在風月場中的賣笑,而是在同病相憐時傾訴破碎的心聲。“人道”三句,層層筆勢曲折,層層推進。人們說飲酒可以澆愁,可是酒力太小,奈何不得這深重的愁苦。“愁深酒淺”四字重逾千斤,讓人深味那不盡的哀愁。那麼,怎麼辦呢?“但託意焦琴紈扇”,就是作者為自己所開列的解脫之方。他試圖從歷史和哲理的角度去尋取慰藉和超脫。“焦琴”,即“焦尾琴”,喻指良材之被譭棄。《後漢書·蔡邕傳》:“吳人有燒桐以爨者。邕聞火烈之聲,知其為良木,因請而裁為琴,果有美音,其尾猶焦。”“紈扇”,指恩愛之易斷絕。班婕妤被譖,退處長信宮,賦詩以自訴哀衷。中有“新裂齊紈素”、“裁成合歡扇”、“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之語。作者用這兩個典故自比,生動貼切,抒發自己懷才不遇,報國無門的悲慨。“莫鼓”二句從白居易《琵琶行》中化出。謫宦九江的青衫司馬與淪為商婦的長安故倡,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相遇。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然容易引起共鳴,喚起溫柔的憐憫來。劉過此時的處境與白相似,這樣用典真如天造地設,精當無比。歇拍兩句“雲萬疊,寸心遠”,於悽咽中翻出激昂的異響。這是借萬疊之雲山,抒寸心之積鬱,一種將身許國的壯懷遠抱都於此六字中汩汩流出,情景融會,意象深遠,是非常精彩的結筆。真正的志士永遠不會屈從於冷酷的現實,他在溫柔中得到片刻的撫慰後,將繼續奮發前行,去實現他澄清四海、匡復天下的理想。

  創作背景

  公元1192年(宋光宗紹熙三年),當時劉過已三十九歲。這年秋天,他去寧波(四明)參加選拔舉人的牒試,又遭黜落。失意中邂逅了一位半老徐娘式的商女。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滄桑感,使他們的心接近了。於是寫下了這首著名的《賀新郎》相贈。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0

  賀新郎·挽住風前柳

  彭傳師於吳江三高堂之前釣雪亭,蓋擅漁人之窟宅以供詩境也,趙子野約餘賦之。

  挽住風前柳,問鴟夷當日扁舟,近曾來否?月落潮生無限事,零落茶煙未久。謾留得蓴鱸依舊。可是功名從來誤,撫荒祠、誰繼風流後?今古恨,一搔首。

  江涵雁影梅花瘦,四無塵、雪飛雲起,夜窗如晝。萬里乾坤清絕處,付與漁翁釣叟。又恰是、題詩時候。猛拍闌干呼鷗鷺,道他年、我亦垂綸手。飛過我,共樽酒。

  翻譯

  伸手挽住那在風中飄搖的柳絲,詢問那鴟夷子皮和當日的那葉扁舟,近來可曾到過這?陸龜蒙平時以筆床茶灶自隨,不染塵氛。時隔三百多年,在松江和太湖上飄蕩,迴圈往復,年復一年。這位江湖散人當年的茶煙,似乎還零落未久呢。但天隨子此時又在何方?可是世人往往都為功名利祿所誤,手撫三高堂那荒敗的祠堂,不知後世之中還有誰能繼承三高那樣的品性?古往今來,遺恨無窮,盡皆消泯於搔首之間。

  空中飛過一行大雁,雁影倒映在江水中,江邊梅花凋殘,四野明潔,了無塵土,風起雪飛,潔白的雪色,映照得夜窗一片明淨,恍若白晝。這清絕的萬里乾坤,還是託付給漁翁釣叟的釣竿吧。這正好是激人詩興,提筆吟詩的時候。猛然間我拍著釣雪亭的欄杆,呼喚著空中飛翔的鷗鷺,與它約定他年我也會來此做一個釣叟。鷗鳥的身影一掠而過,我們共飲著那樽清酒。

  註釋

  賀新郎:詞牌名,又名《金縷曲》《乳燕飛》等。

  彭傳師:詞人好友,具體生平不詳。

  三高堂:在江蘇吳江。宋初為紀念春秋越國范蠡、西晉張翰和唐陸龜蒙三位高士而建。

  趙子野:名汝淳,字子野,崑山人。太宗八世孫,開禧元年(1205年)進士。詞人好友。

  鴟夷:皮製的口袋。春秋時范蠡協助越王勾踐滅亡吳國後,泛舟五湖,棄官隱居,指號鴟夷子皮。

  零落茶煙未久:緬懷唐代文學家陸龜蒙。

  謾留得蓴鱸依舊:緬懷晉人張翰。

  垂綸:垂釣。

  賞析

  這是一首借寫夜季之景,寄託詞人歸隱而去的願望之作。

  詞的上片著重歌詠“三高”,以抒發追思先賢的幽情。“挽住風前柳,問鴟夷當日扁舟,近曾來否?”表達追懷范蠡之情。筆姿瀟灑,落響不凡。一下子便將讀者帶入了追憶住昔的藝術境界。詞人以“風前挽柳”發問,構思奇特;而所問之事,則為當年鴟夷子的扁舟。接著以“月落潮生無限事,零落茶煙未久。”這兩句是詞人在緬懷唐代文學家陸龜蒙,抓住了其嗜茗的典型細節,突現出其隱居生活的無限情趣。“謾留得蓴鱸依舊。”引用的是張翰因秋風起思念故鄉蓴羹鱸膾的故事,追憶當年棄官歸隱的賢士張翰。張翰的情懷,已成往跡,此時只有蓴菜鱸魚,依然留味人間。詞人不禁再次感慨發問:“可是功名從來誤,撫荒祠、誰繼風流後?”詞人身處野草荒蕪的古寺,思及古人前賢的功名之事,不禁感慨萬千。

  詞的下片著重寫釣雪亭邊夜雪的情景,進而表明自己如前賢一樣隱居垂釣的心願。“江涵雁影梅花瘦,四無塵、雪飛雲起,夜窗如晝。”這三句先點季節,次寫雪飛,再寫雪景,筆調秀麗。思澈神清,繪景如畫,接著以“萬里乾坤清絕處,付與漁翁釣叟。又恰是、題詩時候。”三句引發讚歎之情。這江山夜雪,萬里乾坤,霎時成為瓊瑤世界。可是這清絕人寰的勝景,又有誰來欣賞呢?看來只能“付與漁翁釣叟”了。這時,只有他們是天地間真正的主人。除此以外,對於詞人來說,也是最好不過的題詩的時候。詞人思量至此,不覺逸興頓生,“猛拍闌干呼鷗鷺,道他年、我亦垂綸手。飛過我,共樽酒。”表明詞人此時內心全為清景所陶醉,也表達了對“三高”的高度崇敬的心情。這裡所呼喚的鷗鷺,虛實結合,言明心志。言其為虛指,是即使有,它們未必能懂得人的心意。說是實指,古時誓志高隱的人,都慣於和鷗鷺結盟為友,因此志同道合有意隱居於江湖的人士,可以稱為鷗盟,詞人是和友人趙子野等同來的,稱他們為同盟的鷗鷺,也是非常切合的。

  在詞的上片,詞人縱情歌贊三高的高風亮節,以實寫虛,先拓開境界。而以“撫荒祠誰繼風流後”一句,為下片即景抒懷歌詠釣雪亭這一主題,奠定了根基。上片所詠,只是“山雨欲來”之前的襯筆。下片寫釣雪亭上所見的江天夜雪的清景,以及詞人和友人在觀賞此景之後,對漁翁釣叟的豔羨,對水邊鷗鷺的深情呼喚,對自己他年有志垂綸的衷心誓願,才是這首詞的主體。這首詞有意在筆先、一唱三嘆、情景交融、神餘言外之妙。除此之外,意境清新、優美,語言雋麗,表現出詞人清俊瀟灑的風格,是一首成功之作。

  創作背景

  宋寧宗嘉泰二年(1202年),詞人任吳江主簿時,應友人趙子野的邀請,來到釣雪亭。時值冬天下雪,面對清景,詞人賦了這首詞。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1

  原文:

  賀新郎·和前韻

  [宋代]辛棄疾

  覓句如東野。想錢塘風流處士,水仙祠下。更億小孤煙浪裡,望斷彭郎欲嫁。是一色空濛難畫。誰解胸中吞雲夢,試唿來草賦看司馬。須更把,《上林》寫。

  雞豚舊日漁樵社。問先生:帶湖春漲,幾時歸也?為愛琉璃三萬頃,正臥水亭煙榭。對玉塔微瀾深夜。雁鶩如雲休報事,被詩逢敵手皆勍者。春草夢,也宜夏。

  譯文及註釋:

  譯文

  我像東野那樣苦思來作詩。想起在水仙祠下那些風流處士,更想起小孤山的煙濤波浪裡,那望眼欲穿的彭郎磯。一色空濛,神色令人難以描畫。誰能寫出西湖的浩渺宏大,氣吞雲夢,也只有司馬相如那樣能寫出《上林賦》的人才能描繪出它的王者之氣。

  原來的漁樵社在擺雞豚宴。問我帶湖春水漲,山水之樂無窮,什麼時候回來。我喜歡那三萬裡煙波浩渺的西湖,臥在水亭煙謝中,面對玉塔,於深夜之中欣賞湖水的微瀾。文吏像雲一樣不要來拿事勞煩我。寫詩詠西湖碰上了強勁對手。我也要像謝靈運那樣做一個“池塘生春草”之類名句的好夢。

  註釋

  和前韻:指用前《賀新郎》(翠浪吞平野)韻再詠西湖。

  東野:唐代詩人孟郊字東野,其詩均苦思而得,深為韓愈所推重。又,《三山志》謂福州東禪院有東野亭,蔡襄書額。未知此處果何所指。

  風流處士:指林逋。逋性孤高自好,喜恬淡,勿趨榮利。自謂:“然吾志之所適,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貴也,只覺青山綠水與我情相宜。”林逋終生不仕不娶,無子,惟喜植梅養鶴,自謂“以梅為妻,以鶴為子”,人稱“梅妻鶴子”。

  水仙祠:在杭州西湖。

  雞豚(tún):雞和豬。古時農家所養禽畜。

  先生:作者自指。帶湖,在江西上饒。

  琉璃三萬頃:指福州西湖煙波浩渺。杜甫《渼陂行》:“波濤萬頃堆琉璃”。

  雁鶩(wù):喻文吏。

  勍(qíng)者:強手,勁敵。

  賞析:

  詞的上片泛詠福州西湖。起句寫其吟詠之苦。《墓誌》謂其詩“鉤章稽句,掐擢腸腎”,每個字都出以苦思。此處以東野自喻,言其吟詠西湖,字斟句酌,和孟東野一樣刻苦。水仙桐在杭州西湖。“想錢塘”三句先把福州西湖幻化作杭州西湖,然後由杭州西湖聯想到水仙祠,再由水仙祠聯想到杭州之士在水仙祠前向風流處士,“一盞寒泉餞秋菊”的情景。“更憶”三句寫福州西湖之小孤山。言其同江西彭澤縣北長江岸邊的小孤(姑)山一樣,同負盛名。它沐浴在萬頃碧波之中,浪裡出,煙裡藏,一色空濛,而它那“望斷彭郎欲嫁”的神色,更令人難以描畫。在這裡,作者使用擬人手法,簡直把小孤山似仙非仙,空濛靈秀的景色寫絕了。“誰解”三句運用《子虛賦》和《上林賦》的有關材料和典故,並以司馬相如自喻,言福州西湖,浩渺宏大,氣吞雲夢,要把它寫出來,還要請《上林賦》那樣的高手,才能把它王者之氣寫出來。在這裡,作者使用了“想”、“憶”和“誰解”三個動詞,把他對西湖人文景觀、小孤山以及西湖氣吞雲夢的氣勢聯絡在一起來寫,顯得層次分明,而構思又極嚴密。

  詞的下片寫作者對福州西湖的愛憐。這裡有兩個對比。一是家鄉之思同西湖之愛的對比。“雞豚”三句寫作者的家鄉之思。言如今帶湖春漲,山水之樂無窮,家鄉的親友望其回鄉,“雞豚燕(宴)春秋”,以敘闊別之誼。接下去三句寫其對福州西湖的愛。他愛福州西湖三萬頃琉璃般的水面,他喜歡臥在水亭煙榭之中,面對玉塔,於深夜之中,欣賞湖水的微瀾,以慰藉自己那顆受傷的心。在句首著以“愛”字,使之同鄉思形成鮮明對比,從而突出了他對福州西湖的愛高於鄉思之意。二是為西湖吟詩同處理公務的對比。唐代詩人孟郊,四十六歲登第後,被任為僳陽尉。在任不事曹務,常以作詩為樂,被罰半俸。作者雖沒不事曹務,但他在結尾四句卻說,他要寫詩吟詠福州西湖,碰上了強勁敵手,要像謝靈運當年西堂思詩那樣做一個獲得“池塘生春草”之類名句的好夢,“雁鶩如雲休報事”,以免驚擾我“覓句”的努力。這樣寫,既照應了開頭,又使吟詩同理事形成鮮明對比,再次突現了他對西湖之愛高於其他之意。這樣透過兩層對比,便把他遊西湖、詠西湖、愛西湖之意充分表達出來,圓滿地表達出了本詞所要吟詠的主題。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2

  賀新郎·睡起流鶯語

  作者:葉夢得

  睡起流鶯語。掩青苔、房櫳向晚,亂紅無數。吹盡殘花無人見,惟有垂楊自舞。漸暖靄、初回輕暑。寶扇重尋明月影,暗塵侵、尚有乘鸞女。驚舊恨,遽如許。

  江南夢斷橫江渚。浪黏天、葡萄漲綠,半空煙雨。無限樓前滄波意,誰採萍花寄取。但悵望、蘭舟容與。萬里雲帆何時到,送孤鴻、目斷千山阻。誰為我,唱金縷。

  賀新郎·睡起流鶯語譯文及註釋

  譯文

  睡醒起來聽到黃鶯婉轉鳴叫。落花掩蓋了青苔,窗欞昏暗已是傍晚,地上鋪滿一層落花。風兒吹盡了枝梢的殘花,不見那賞花人回返,惟有垂楊孤自仍飄舞翩然。霧靄漸漸轉暖,原來是初夏的輕暑迴歸天地間。我重尋明月般的團扇,扇影兒圓圓,覆蓋了暗淡的塵埃,那乘著鸞風的秦宮弄玉還依稀可見。它驚醒我往日的恨怨,竟如此急切、突然。 夢到江南卻隔斷在橫江的沙洲。只見長江大浪粘連著天宇,漲湧的江濤像葡萄般碧綠,從半空灑下煙霧般的細雨。在樓前倚望煙波浩渺引起無限相思意,採一朵白蒴花有誰能託他寄去?兩地相思呵只能悵然空望,那木蘭舟徘徊遷徙。飄泊萬里的雲帆何時歸來?目送離群的歸雁飛人群山裡,視線被群山遮蔽。此刻誰能為我歌唱一曲《金縷衣》。

  註釋

  ①房櫳:窗戶。向晚:晚。亂紅:零落的花朵。

  ②垂楊:一作“垂陽”。

  ③暖靄:天氣日暖。

  ④乘鸞女:指扇上所繪的仕女圖畫。據《龍城錄》載:唐明皇遊月宮,“見素娥千餘人,皆皓衣乘白鸞”。

  ⑤遽(jù)如許:如此強烈。遽,急迫。

  ⑥渚:水中小洲。

  ⑦葡萄漲綠:綠水新漲,如葡萄初釀之色。用李白《襄陽歌》:“遙看江水鴨頭綠,恰似葡萄初醱醅”句意。

  ⑧採蒴花寄取:古詩文中常用採顏花寄贈故人表示相思。

  ⑨容與:徘徊。

  ⑩金縷:指《金縷衣》曲。其辭目:“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賀新郎·睡起流鶯語賞析

  “起流鶯語,掩蒼苔房櫳向晚,亂紅無數”,作者午睡剛醒,恍惚中聽聞外面鶯聲婉轉,如聞悄聲細語。這一句體現出環境的幽靜。“掩蒼苔、房櫳向晚,亂紅無數”,“向晚”二字,說明天色將暮。青苔、落花籠罩在暮色之中,景緻顯得有些淒涼。

  “吹盡殘花無人見,惟有垂楊自舞”,“殘花”與前句“亂紅”相對,進一步展開景物描寫。長調寫景不似小令,並非勾勒點染,抓取景物特點即可,而是需要細緻地鋪展開來,工筆描繪。此句將“殘花”與“垂楊”並提,表現春末特有的景色,“無人見”、“自舞”,言落紅凋落無聲,楊柳獨自起舞,寂寞寥落之情傾斜而出。

  “漸暖靄,初回輕暑,寶扇重尋明月影,暗塵侵,上有乘鸞女。”“漸暖靄”點明初夏的暑氣已經悄然而至,於是尋出塵封已久的圓如明月的寶扇,上面乘鸞的素女隱約可見。引起了作者對昔日生活的懷念。

  “驚舊恨,遽如許。”睹畫驚情,昔日的.恨怨,猛然襲上心頭,令我悵恨不已。末了這二句緊承上句“上有乘鸞女",寫詞人觸畫生情,引出了對昔日情景的聯想。這裡極其隱晦地表現出作者對宋朝衰落的遺恨。

  “江南夢斷橫江渚,浪粘天、葡萄漲綠,半空煙雨”是說昔年樂事已成而今“舊恨”,伊人遠去,猶如乘鸞仙女,無由再見,只有在夢中來到她所在的江南:江上碧浪連天,遠望如同正在酸醅上漲的葡萄綠酒。李白就曾有詩讚道: “遙看江水鴨頭綠,恰似葡萄初醱醅。”這連天江浪,再加上瀰漫空中的煙雨,真好似一幅水墨畫呢。這裡先寫景,然後引出下面景中之人。

  “無限樓前滄波意”,“滄波”照應前句江景,描繪出一幅想象中的畫面:情人在江邊高樓倚欄悵望,卻只見細浪粘天,煙波浩渺。作者想象情人遙對滄波的情懷,不禁道出“誰採蒴花寄與?”。採蒴花有寄託相思的用意,二人相隔萬里,雖想採蒴花寄給對方以託相思,但作者卻言“誰採”,透露出“夢斷”之恨。

  “但悵望、蘭舟容與,萬里雲帆何時到?送孤鴻、目斷千山阻。”最終,只能隔著遙遠的距離相互“悵望”,但無論如何相望,視線也會被“千山”所阻。問“萬里雲帆何時到?”,即含有“不能到”的意思,因此只能與“孤鴻”相伴,在這種悽清的景況中獨自品嚐離愁別恨。

  “誰為我,唱金縷”,又著一“誰”字,進一步表現作者失去情人之後的孤苦。“金縷”指唐代《金縷衣》曲,曲詞中有勸人珍惜年華的句子。作者藉此嘆息往日美好不再,而自己如今無人相伴,年華也只是虛度,將思念蘊藏於短短六字中,顯得曲致深長。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3

  賀新郎·九日 宋朝 劉克莊

  湛湛長空黑。更那堪、斜風細雨,亂愁如織。老眼平生空四海,賴有高樓百尺。看浩蕩、千崖秋色。白髮書生神州淚,盡淒涼、不向牛山滴。追往事,去無跡。

  少年自負凌雲筆。到而今、春華落盡,滿懷蕭瑟。常恨世人新意少,愛說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若對黃花孤負酒,怕黃花、也笑人岑寂。鴻北去,日西匿。

  《賀新郎·九日》譯文

  暗沉沉的天空一片昏黑,又交織著斜風細雨。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我的心中紛亂如麻,千絲萬縷的愁思如織。我平生就喜歡登高臨遠眺望四海,幸虧現在高樓百尺。放眼望去,千山萬壑盡現於點點秋色裡,我胸襟博大滿懷情意。雖然只是普通的一個白髮書生,流灑下的行行熱淚卻總是為著神州大地,絕不會像曾經登臨牛山的古人一樣,為自己的生命短暫而悲哀飲泣。追憶懷念以往的榮辱興衰,一切都已經杳無影跡了。

  少年時我風華正茂,氣衝斗牛,自以為身上負有凌雲健筆。到而今才華如春花凋謝殆盡,只剩下滿懷蕭條寂寞的心緒。常常怨恨世人的新意太少,只愛說南朝文人的疏狂舊事。每當重陽吟詠詩句,動不動就把孟嘉落帽的趣事提起,讓人感到有些厭煩。如果對著菊花而不飲酒,恐怕菊花也會嘲笑人太孤寂。只看見鴻雁向北飛去,一輪昏黃的斜陽漸漸向西邊沉了下去。

  《賀新郎·九日》註釋

  賀新郎:詞牌名之一。此調始見蘇軾詞,原名“賀新涼”,因詞中有“乳燕飛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句,故名。

  九日:指農曆九月九日重陽節。

  湛(zhàn)湛:深遠的樣子。

  空四海:望盡了五湖四海。

  高樓百尺:指愛國志士登臨之所。

  白髮書生:指詞人自己。

  牛山:在山東臨淄縣南。

  凌雲筆:謂筆端縱橫,氣勢幹雲。

  南朝狂客:指孟嘉。晉孟嘉為桓溫參軍,嘗於重陽節共登龍山,風吹帽落而不覺。

  拈(niān)出:搬出來。

  岑(cén)寂:高而靜。岑音此仁反。

  匿(nì):隱藏。

  《賀新郎·九日》賞析

  首三歌先以“湛湛長空黑”烘托出胸中塊壘,透過對昏黑風雨交加的烏寫,表達出詞人憂慮國事、痛心神州陸沉的悲憤之情。滿天密佈深黑的烏雲,再加上陣陣斜風細雨,使人心亂如麻,愁思似織,“亂愁如織”點出全篇主旨。重陽本來是登高之人節,由於風雨悽悽,只能登上高樓,放眼遙望千山萬壑,浩蕩秋色。但“千崖秋色”,寂寞淒涼,會使人淚水滂沱。“白髮”四歌直抒“老眼”登覽之所感。“神州淚”說明詞人是為神州殘破沉淪的“往事”而極度傷心灑淚。“神州”二字曾在詞人詞中反覆出現,說明恢復中原是他念念力忘的頭等大事。

  “少年”三歌遙接“老眼平生”,折筆追敘少年時代的豪興與才情。但是目前卻青春已逝,壯志成空,進一步突出瞭如今的家國之恨。“常恨世人”三歌則有更深寄託。詞人慨恨文士力顧國家多難,只想效法魏晉名士風流的狂客行徑,每年在重陽節登高,總喜歡提起東晉孟嘉落帽的故事,把它稱揚一番,毫無現實意義。“若對”兩歌,是說如自己這樣的憂國志士,併力追慕魏晉風度,但對國破家亡的現狀憂心如焚卻又無能為力。詞意至此急轉直下,壯志未酬,詞人在感憤之餘,覺得自己既力能改變這種局面,在此人節也只能賞黃花以遣懷,借酒澆愁了。“鴻北去”,目送飛鴻北去,抒發對故土的思戀。“日西匿”暗指南宋國勢危殆,振興無望。以天際廣漠之景物作結,與首歌呼應,意餘言外。

  上片寫重陽節登高望遠所引起的感喟。下片批評當時的文人只知搬弄典故的浮泛文風,表達出詞人對國事和民生的極端關注。全詞寫景寓情,敘事感懷,以議論為主,借題發揮,感慨蒼涼。主旋律是英雄失路融家國之恨的慷慨悲歌,意象悽瑟,既豪放,又深婉。

  《賀新郎·九日》創作背景

  這首詞為詞人於重陽節登上高樓之作。重陽本是登高遠眺的好時光,但詞人卻遇到了烏雲密佈、陰雨綿綿的糟糕天氣,詞人由淒涼的天氣聯想到自己報國無門的苦悶,於是借景抒情,寫下了這首詞。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4

  原文:

  賀新郎·別友

  近現代:毛澤東

  揮手從茲去。

  更那堪悽然相向,苦情重訴。

  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

  知誤會前番書語。

  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和汝。

  人有病,天知否?

  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悽清如許。

  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

  憑割斷愁絲恨縷。

  要似崑崙崩絕壁,又恰像颱風掃寰宇。

  重比翼,和雲翥。

  譯文:

  揮手從此離去。離別前悽然相對,內心的哀傷痛苦讓人如何承受。我看你眼角眉梢,強忍熱淚滿是哀怨。知道你對上次的那封書信還有誤會。但是誤會再大也只是過眼即逝的雲霧,在這人世間,能夠稱得上知己的,也就是你和我了吧。有病需要救治,上蒼可知道?

  早晨東門路上還被霜覆蓋著,橫塘之上還有一彎殘月,顯得如此悽清。汽笛聲響讓人肝腸寸斷,從此天涯孤旅。割斷愁思恨縷,參加到革命中去吧。要像崑崙山絕壁崩塌,又要像颱風掃蕩寰宇一樣。在將來的鬥爭中相會,讓我們比翼雙飛。

  註釋:

  去:離開。揮手從茲去:李白《送友人》,“揮手自茲去”。

  熱淚欲零:零,與“零落”的零同義,也是落的意思。

  書語:信中的話語。季世昌先生說他所見手跡:“書語”又作“詩句”,證明毛澤東與楊開慧的誤會由贈詩引起。

  雲霧:比喻前句的誤會。人有病,天知否:前版本為“重感慨,淚如雨”。(病:也指誤會。)

  東門路:古詩詞中指離別之路,也指鬥爭之路。這裡又雙關通往長沙東門之小吳門火車站的道路。

  橫塘:長沙東門小吳門外清水塘。一九二一年冬至二三年四月,毛澤東租了清水塘邊的一所茅屋,家住兼作中共湘區委員會會址,舊址現為紀念館。“橫塘”也是典故,在古詩中常作女子居住之處。唐崔顥《長於曲》,“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

  如許:這樣。憑:意思是藉以,包含兩方,非單“請求”彼方。

  賞析:

  《賀新郎·別友》一詞從“揮手”告別踏上火車起筆,寫到“汽笛一聲”,把豐富的內容壓縮到短暫的瞬間,又用很慢的鏡頭把這瞬間的豐富內容徐徐展現出來。

  整首詩描寫了詩人與妻子的離別之情和革命志士的遠大抱負,既有纏綿的兒女情長,更有為革命事業的義無反顧,將青年毛澤東獨特而豐富的情感世界描繪的淋漓盡致,整首詩巧妙的古詩詞的或詩句或文意或意境,感情表達得情真意切,實屬佳作。

  詞的上闋,首句“揮手從茲去”引用唐代詩人李白《送友人》詩句:“揮手從茲去”點化而成!這五個字,獨成一句,不但總括全詞,而且引出下文許多動人情節。。作者為讀者展示一幅幅感人肺腑的惜別圖。請看臨別之前,夫妻情意綿綿躍然紙上:“悽然相向”“苦情重訴”形象地表達了這對為祖國獻身、志同道合的夫妻,即將分別難於割捨離愁別緒之態。“更那堪”三個字,增強了愛侶內心悲慼苦痛之情。“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情深意切,傳神之筆!“似恨”從“眼角眉梢”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來,飽含著多少人間的愛侶柔情?“熱淚欲零”情淚欲滴,是以何等的毅力強忍悲痛的心情,沒有流下來。“還住”?不!淚向心裡流,心在滴血!多麼堅強的性格。善良的讀者禁不住也會對這真情的伴侶潸潸淚下。此時讀者會聯想到柳永《雨霖鈴》中“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之句。與其意境、其境界之高遠乃天壤之別。

  “知誤會前翻書語”。“書語”書信中的話,作者知道從前寫給夫人楊開慧的書信,產生了誤會。為革命獻出全部智慧、才能和精力的楊開慧,怎會區區計較呢?“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與汝”過去的往事如雲濤霧湧一件件從眼前而過,但算起來人間的知己惟有“我和你”,這是對楊開慧情深意切的安慰和崇高的評價。毛澤東在白色恐怖艱險的歲月,楊開慧全身心地支援他從事偉大事業,可謂難得的紅顏知己,革命的伴侶!

  “人有病,天知否?”不僅把不忍離別炙熱的情感推向高峰,而且暗喻對當時生活在水深火熱勞苦大眾疾苦關注。“天知否?”敢問蒼天你知道嗎?作者如偉大詩人屈原《離騷》、《天問》一樣,向浩渺的蒼穹發出警世的慨嘆!表達了憂國憂民之情。故而他義無反顧地要遠離恩愛的妻子,以大無畏的精神,投入砸碎舊世界,建立新天地的革命洪流中。以設問句結束上闋,不但乾淨利落,而且增強了詞的感染力。

  下闕開頭三句寫離人上路時的所見所感,緣情佈景,融情入景。這是一個寒凍肅殺的冬晨,濃霜滿地,殘月在天,水塘倒映一鉤月影。“常恐寒節至,凝氣結為霜”(晉傅玄《雜詩》)。以霜景融悲襯悲,在中國古典詩歌作品中幾乎觸目可見。像“正月繁霜,我心憂傷”(《詩經·小雅·正月》)、“夜郎遷客帶霜寒”(唐李白《江夏贈韋南陵冰》)一類詩句,都著意渲染出冷落蕭瑟的氛圍,以烘托人物孤寂悽苦的心境。“今朝霜重東門路”,東門路是離別路,踏霜人是斷腸人,情與景合。“橫塘”但映“半天殘月”,殘月不是團圓之象,月殘人分,此情此景,自然又讓人想到《雨霖鈴》詞中純用白描的“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意境。柳詞是虛擬別後情景,而這裡的“照橫塘半天殘月”則是實景,把主人公在特定時間和空間的悽婉憂傷之情,更加深切、形象地抒發出來。“悽清如許”的萬端感慨,為下面痛陳別情的“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作了鋪墊。觸景悽切,悲緒又添幾重,更驀地傳來淒厲驚心的汽笛聲,火車啟動,能不令人悲腸寸斷、悲慟欲絕?勞燕分飛,音容遠隔,天涯孤旅,兩地相思,悲難消,恨未了。這愁絲恨縷豈能割斷?但又必須忍痛割斷。因為革命的形勢與任務,要求革命者為事業作出必要的個人犧牲。“憑割斷”一句,以理智剋制感情,似夔門束逼江水,為結尾四句的大江出峽般的豪情奔湧蓄勢。

  “要似崑崙崩絕壁,又恰像颱風掃寰宇。”作者以生動形象的比喻展示所預想的未來的革命風暴的猛烈壯闊,筆力千鈞,氣勢磅礴。這兩句因情設景,顯示了抒情主人公從悲慼中掙脫出來的強大精神力量和徹底砸爛舊世界的宏大理想抱負,成為全篇格調由沉鬱轉向高昂的關鍵,同時也為詞的結尾提供了遼闊高渾的背景。作者熱切地期待著在將來的鬥爭中與志同道合的伴侶重新相會,雙雙展翅,翱翔雲天。“重比翼,和雲翥”兩句,寫出了忠貞的愛情,也寫出了豪邁的激情;有美好的憧憬,也有莊嚴的盟誓;是衷腸的傾訴,也是熱忱的激勵;既有氣勢,又見性情,筆飽墨酣,剛柔相濟,閃耀著革命樂觀主義的熠熠光輝,使作品的主題和意境得到了昇華。

  《賀新郎·別友》一詞最後兩句“重比翼,和雲翥”是毛澤東給楊開慧的一句美好的承諾,他說等我和你在將來的革命鬥爭中會晤時再在雲霄中比翼雙飛,是一個充滿革命人情味的希望。詞以婉約收結,婉約中仍帶有豪放。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5

  原文:

  彈鋏西來路。

  記匆匆、經行十日,幾番風雨。

  夢裡尋秋秋不見,秋在平蕪遠樹。

  雁信落、家山何處。

  萬里西風吹客鬢,把菱花、自笑人如許。

  留不住,少年去。

  男兒事業無憑據。

  記當年、悲歌擊楫,酒酣箕踞。

  腰下光芒三尺劍,時解挑燈夜語。

  誰更識、此時情緒。

  喚起杜陵風月手,寫江東渭北相思句。

  歌此恨,慰羈旅。

  譯文

  西行路上,我像戰國時齊人馮諼一樣彈鋏而歌,心懷壯志難酬之情失意而行。記得我一路行色匆匆,數El奔波,歷經幾番風塵與驟雨。在甜美的夢鄉里,我苦苦尋找秋天,卻沒有找到,秋天究竟在哪裡呢?一路行走,一路觀賞。原來秋天就在雜草叢生的平坦寬闊地,就在遠處的水中沙洲裡邊。無限秋意勾起我思鄉之情,但是好久沒有家中的音信了,我想託付大雁代我傳書,可是國破家亡,如今的家鄉在哪裡呢?異鄉作客,本已堪悲,何況又值萬木蕭疏的秋天,更何況在萬里之外,行進在邊塞路上,瑟瑟西風還吹拂著我的鬢髮,更顯得悽慘悲切。對鏡自照,兩鬢生斑,人已憔悴不堪;美好的少年時光是無法留住的,它已匆匆地流逝過去了。這一切令人可笑!男子漢大丈夫的事業是永無止境的。

  我一個堂堂男兒,卻無法完成為國家收復失地、統一中原的事業。回想當年,我像祖逖一樣擊築而歌,豪情滿懷。酒酣之後,便把雙腿伸出來坐下,一副狂傲不羈模樣。那時,我不可一世,就連腰間的三尺佩劍也寒光閃爍。我則時常起身看劍,對它喃喃夜語,因此也就不忍心對著燈花淌下熱淚了。現在我真想喚起像詩聖杜甫那樣的知己,用他們描寫江東渭北相思之情的詩句,抒發自己心中的怨恨、鄉甩的痛菩和帥恚難酬的悲憤。以慰藉我這浪跡天涯人的愁苦吧。

  註釋

  鋏:劍。

  蕪:荒廢、雜亂。

  雁信:雁兒傳信。

  把:拿

  菱花:鏡子。

  箕踞:膝頭屈起的一種坐法,形狀如箕,表示倨傲。

  更:怎能。

  杜陵:地名,今陝西西安市東南,杜甫曾在此居住。

  風月手:此指寫詩的能手。

  羈旅:客居異鄉。

  賞析:

  劉過作為一位愛國志士,平生以匡復天下,一統河山為己任。他力主北伐,曾上書宰相,痛陳恢復中原的方略,但卻不被苟且偷安的當政者所採納。他自己也屢試不第,一生布衣。因此他浪跡江湖,先是南下東陽、天台、明州,北上無錫,姑蘇、金陵;後又從金陵溯江西上,經採石、池洲、九江、武昌,直至當時南宋前線重鎮襄陽。這首《賀新郎》大約寫於詞人西遊漢沔(今武漢)時。

  開頭三句直接寫數日“西來”途中的情景。而這三句以至全篇的重心和題眼就在“彈鋏”二字。這裡借用《戰國策·齊策》馮諼彈鋏而歌的故事:說自己的愁苦“ 西來”,是由於沒有受到重用,因此四處漂泊 。“大抵起句便見所詠之意,不可泛入閒事,方入主意 ”(沈義父《樂府指迷》)。此詞的開頭正是如此開門見山,直接切題。他把自己壯志難酬、懷才不遇的“ 意”,借馮諼彈鋏的故事,明白表示出來,而且貫穿全篇起到統攝全域性的作用。

  “夢裡尋秋”的“秋” ,其意似不只是指季節,還別有所指。“夢裡尋秋” ,隱含著兩層意思,一是“國脈微如縷”(劉克莊),隱喻國勢的頹敗和山河的破碎;二是尋而不得,以致成夢。但即使在夢裡,也仍是“秋不見”。接著卻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話:“秋在平蕪遠渚 ”。陳亮曾用“芳菲世界”比喻淪陷了的北方大好山河 ;“平蕪遠渚”正與之相彷彿。這兩句悖論的話暗示詞人對國事的關懷和傷心,雖日裡、夜裡、夢裡都在追求 ,結果卻是可望而不可得 ,大有屈原“吾將上下而求索”(《離騷》)的意境。

  “想雁信家山何處 ”?希望鴻雁作使傳遞書信,可是音信全無,故鄉何處?念國思家,在這首詞中是緊密聯絡在一起的。這句也正如“雁不到,書成誰與”(張元幹《賀新郎》),表明家鄉遙遠。國事既不堪問,家鄉又音信杳然,於是引起下面的萬千感慨:“萬里西風吹客鬢,把菱花、自笑人憔悴。留不住 ,少年去”。異鄉作客,本已可悲,何況又值萬木蕭疏、西風蕭瑟的秋天 ,它和“ 萬里悲秋常作客”(杜甫)一樣,映現出作者無法排解的憂傷。對鏡自照,兩鬢如霜,人已垂垂老矣,美好的時光已經匆匆地消逝了 。“自笑人憔悴” ,大有物是人非的感慨。“放浪荊楚 ,客食諸侯間”(岳珂《檉史》)的劉過,本來是較達觀的。這次西遊,他不僅遊覽了名山勝蹟,而且還特別憑弔了虞允文大敗金兵的採石,周瑜破曹的赤壁,邊防重鎮的襄陽和峴山的墮淚碑。許多年以後,他還一直懷念著 :“楚王城裡,知幾度經過,摩挲故宮柳癭”、“乾坤誰望,六百里路中原,空老盡英雄,腸斷劍鋒冷”(《西吳曲·懷襄陽》)。由此,可見他雖在落魄漫遊中,也是懷著豪情壯志的。這幾句是詞人韶華已逝,而功業未建的感慨,蕭瑟中暗含著悲憤 ,從“自笑”(詞人的自嘲)兩字中隱隱地折射了出來。

  下片換頭處的“男兒事業無憑據 ”,從結構說和上闋的首句一樣 ,是自我抒懷的一個關鍵句 。古云“男兒志在四方”,但功名事業皆如雲煙,毫無著落,惹起詞人無限傷心往事。詞人只能從回憶中以當年的放浪形骸中 ,尋求精神上的解脫。“記當年、擊築悲歌,酒酣箕踞” ,用《史記·刺客列傳》“高漸離擊築 ,荊軻和而歌”事,以堅決抗秦的悲劇英雄荊軻、高漸離比況自己和朋友,情投意合,慷慨悲歌,豪放不羈。並用阮籍在大將軍司馬昭的宴會上“箕踞嘯歌,酣放自若 ”(見《世說新語·簡傲》),表示自己的不拘禮法、不可一世之概。劉過是一個好飲酒、喜談兵、睥睨今古、傲視一世、具有詩情將略和才氣超然的人。

  他不僅“奏賦明光,上書北闕”(《念奴嬌》),而且他曾想棄文就武,投筆從戎,血戰沙場為國家建功立業,但卻始終沒有得到統治者的重用,而“不斬樓蘭心不平”的壯志,也在現實中被撞得粉碎,成為無法實現的幻想。

  但詞人並沒有就此消沉頹廢“ 腰下光芒三尺劍,時解挑燈夜語;更忍對燈花彈淚 ?”儘管一事無成,功名事業盡付東流,可是自己仍是壯志未衰,時時與朋友夜裡挑燈看劍,連床夜語,又豈忍對燈花彈淚?

  最後四句明知國運不可挽回,壯志難以實現,卻仍然死不了這顆心,不能忘情國事是劉過的一大悲哀,也是他最可愛的地方。由對國事的感慨轉入個人身世的飄零 。“喚起”兩句指杜甫懷念李白的詩句。杜甫在長安城(今陝西西安市)東南的杜陵附近地區住過,自稱杜陵野客,杜陵布衣。他有《寄李十二白二十韻》詩 :“落筆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又《春日懷李白》詩 :“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 ”。詞人以李白自比,希望有杜甫那樣的知己能理解自己,安慰自己。結句點出寫此詞以洩心中愁苦,聊作羈旅中的安慰。

  這首詞由首至尾,直抒胸臆,揮灑無餘,傾吐出詞人“西來”路上的感受 。“詞之言情 ,貴得其真”(沈祥龍語),可說正是此詞的主要特色。其次 ,此詞典故都能恰到好處 :“彈鋏西來路”,像隨手拾取,卻包容了豐富的意蘊,既是敘事,又是抒情。用“擊築悲歌”、“酒酣箕踞”寫豪情與友誼,維妙維肖,神態畢現。後用杜甫詩句抒發羈旅況味 ,也情思雋永,妥貼自然,切合此刻自身的情懷。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