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合集15篇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合集15篇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

  原文:

  深閣簾垂繡。

  記家人、軟語燈邊,笑渦紅透。

  萬疊城頭哀怨角,吹落霜花滿袖。

  影廝伴、東奔西走。

  望斷鄉關知何處,羨寒鴉、到著黃昏後。

  一點點,歸楊柳。

  相看只有山如舊。

  嘆浮雲、本是無心,也成蒼狗。

  明日枯荷包冷飯,又過前頭小阜。

  趁未發、且嘗村酒。

  醉探枵囊毛錐在,問鄰翁、要寫牛經否。

  翁不應,但搖手。

  譯文

  深深的閨閣繡簾垂地。還記得家人在燈燭邊的綿綿話語,會心之處,嫣然一笑,酒渦迷人。萬疊的山間城頭傳來哀怨的號角聲,風把霜花吹到了我的袖口。只有影子與我為伴,我東西來回奔走。望著遠處,我不知家鄉在什麼地方,羨慕寒鴉可以在黃昏之後,回到楊柳樹上它們的巢穴。

  只有山還是和原來一樣,嘆息亡國之後時事的變化如此之大。明天將帶上枯乾的荷葉包著的冷飯,越過前面那座小山,設法謀生,以便餬口。趁還沒有出發,我再喝一口酒。幸喜那唯一的謀生工具毛筆還在,詢問鄰近的老翁需不需要抄寫《牛經》,老翁只是搖手而已。

  註釋

  賀新郎:詞牌名。雙調一百十六字。上下闋各十句。六仄韻。

  兵後寓吳:指元軍攻陷臨安(1276)後,作者離開家鄉,流寓在蘇州一帶。

  簾垂繡:即繡簾垂。

  渦:酒渦。

  萬疊:指樂曲反覆不停地吹奏。

  影廝伴:只有影兒相伴。

  浮雲蒼狗:比喻世事變幻無常。

  小阜:小土山。

  枵(xiāo)囊:空口袋(指沒有錢)。

  毛錐:毛筆。

  牛經:關於牛的知識的書。《三國志》注引《相印書》,說漢朝有《牛經》。

  賞析:

  1275年(宋恭帝德祐元年)元兵南侵,陷嶽州,下蘇常。翌年春日,兵進臨安。這年秋天,蔣捷正在吳門流寓,兵荒馬亂之中,衣食問題成為困撓詞人最大問題。這首詞寫於此時,是詞人流浪生活的真實寫照。

  “深閣簾垂繡。記家人、軟語燈邊,笑渦紅透。”閨閣深院,垂地繡簾,柔和燈光,輕言細語。會心之處,嫣然一笑,酒渦迷人。詞人首先營造了記憶中溫馨的氛圍。但和眼前的自然之物相對照。在漂泊中自己多麼希望回到故鄉和家人團聚,可是“望斷鄉關知何處”!羨寒鴉、到著黃昏後。一點點,歸楊柳。黃昏之後的“寒鴉”尚可歸巢楊柳,令人羨慕不已。不令人產生人不如鴉之感!”蔣詞中抒發的背井離鄉的愁苦情懷,而是戰亂時代這一特定歷史環境中的產物,而非一般詞人和平時的呻吟。“萬疊城頭哀怨角”,城頭上反覆吹奏的號角聲充滿哀怨,這“哀怨”是一種主觀感情的外射,和著國破家亡的傷慟。

  “相看只好山如舊。”流露出江山易主的悲痛心情。“嘆浮雲”比喻世事的變幻無常。漂泊孤悽之感是和亡國之痛融合在一起的,使之更加深沉,也更加悲苦。這是一個秋風肅殺,百花凋殘的季節,這是一處景物蒼茫的黃昏時刻。

  “明日枯荷包冷飯,又過前頭小阜。”明天將帶上枯乾的荷葉包著的冷飯,越過前面那座小山,設法謀生,以便餬口。“趁未發、且嘗村酒。”從困境了顯現出達觀的態度。姑且苦中作樂,把煩憂拋在一邊吧!村酒飲罷,囊中仍很羞澀。“醉探枵囊毛錐在,問鄰翁、要寫《牛經》否。翁不應,但搖手。”微醉中探手“枵(xiāo消)囊”幸喜那唯一的謀生工具毛錐還在。他詢問鄰近的老翁:“需要抄寫《牛經》麼?”老翁只是搖手。詞人“東奔西走”的目的和結果,在這幾句話中描寫的維妙維肖。透過對現實生活中幾個典型的細節加以描述,把它看成現實主義的傑作亦無不可。

  這是一首描寫流浪生活的悲歌。在戰亂的年代,詞人過著流浪的生活。即使物質上再困窘,也不能使他屈服仕元。同時在詞人透過老翁對《牛經》的冷淡態度的描寫,透露出當時農村中凋零殘敗的景象,和農民生產情緒不高的事實。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2

  賀新郎·國脈微如縷

  劉克莊〔宋代〕

  實之三和有憂邊之語,走筆答之。

  國脈微如縷。問長纓何時入手,縛將戎主?未必人間無好漢,誰與寬些尺度?試看取當年韓五。豈有谷城公付授,也不幹曾遇驪山母。談笑起,兩河路。

  少時棋柝曾聯句。嘆而今登樓攬鏡,事機頻誤。聞說北風吹面急,邊上衝梯屢舞。君莫道投鞭虛語,自古一賢能制難,有金湯便可無張許?快投筆,莫題柱。

  譯文

  用原韻第三次作詞唱和王實之,有憂慮邊境被敵人侵犯的話,回筆疾書回答這件事。

  國家命脈日漸衰弱,不知何時才能請得長纓,將敵方首領擒縛!人間自有降龍伏虎的好漢,只是無人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如不信,看看南宋初年的抗金名將韓世忠吧。他並沒有經過谷城公那樣的名師傳授指點,也不曾遇到過像驪山聖母那樣的神仙傳授法術,可他一樣能在談笑之中指揮大軍,在河北東西兩路大敗金兵。我年輕的時候,也曾在軍營中一邊下棋一邊聯句。可現在人老了,登樓遠望,已力不從心,多次誤了從軍的機會。聽說北面蒙古騎兵來勢洶洶,進攻時利用的衝梯,屢次狂舞於邊城。不要再大談空想而不以身抗敵,自古以來,用一個賢能的人,就能解除國家的危難。假如沒有像張巡、許遠這樣的良將,即使有堅固的城池,也不能久守。有志兒郎,不要在發無聊呻吟,趕快投筆從戎,不要再想用文辭來博得高官厚祿了!

  註釋賀新郎:詞牌名。又名《金縷歌》《金縷曲》《金縷詞》《乳燕飛》《賀新涼)等。雙調一百十六字,上下闋各十句,六仄韻。餘為變格。三和:用原韻第三次作詞唱和。憂邊之語:憂慮邊境被敵人(指蒙古軍)侵犯的話。國脈:國家的命脈。長纓:長帶子。戎主:敵人的首領。尺度:標準。韓五:南宋抗金名將韓世忠,排行第五,人稱韓五。谷城公:亦稱黃石公。傳說漢代張良曾於谷城山下遇仙人傳授兵書。驪山母:一作黎山老母,道教傳說中的女仙。傳說唐朝李筌曾在驪山下遇一老母為他講解《陰符》秘文。兩河路:指宋代行政區劃河北東路和河北西路,即今河北山西、河南部分地區。聯句:兩人或多人各作一句或兩句,組合成一首詩,謂聯句。登樓攬鏡:上樓照鏡,慨嘆功業未建,人已衰老。衝梯:衝車和雲梯,古代攻城的工具。制難:挽回危難的局勢。金湯:“金城湯池”的省語,比喻堅固的防禦工事。張許:張巡和許遠,唐代安史之亂時死守睢陽的名將。投筆:投筆從戎,用漢代班超投筆從戎,立功邊疆的典故。題柱:漢代司馬相如過成都昇仙橋,曾在橋柱上題字說:不乘高車駟馬,不過此橋。

  賞析

  這首詞是作者和朋友王實之六首唱和詞中前第四首。上片以韓世忠為例,提出在大敵當前時,應放寬尺度,重用人才;下片撫今追昔,指出國勢垂危前情況下,不應幻想依靠天險,而應依靠能拯世扶傾前英雄。全詞感情豐一流暢,詞句凝練有力,用典精妙自然,意氣風發、朗朗上口。

  “國脈微如縷”,一個“縷”字,讓人想起飄忽不定、一觸即斷前遊絲,想起“千鈞一髮”前危急。一個極形象前比喻,說明國家前命脈,實在已經衰微不堪。於是發一聲問:不知何時才能請得長纓,將敵方首領擒縛!當時,蒙古貴族屢屢攻宋,南宋王朝危在旦夕,但統治者卻不思進取,嫉賢妒能。頭三句前劈空而下,將形勢前緊迫,統治者前麻木不仁,請纓報國之志士前熱忱,盡情表達出輕,紙上錚錚有聲。

  接著,作者抒發任人唯賢前議論。以“未必”二字起句,道出了作者前自信,人間自有降龍伏虎前好漢,只是無人不拘一格任用人材。如不信,試看南宋初年前抗金名將韓世忠吧。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五,年輕時有“潑韓五”前渾號,出身行伍,既沒有名師傳授,也未迸神仙指點,但是卻能在談笑之間大戰兩河,成為抗金名將。有了這些名將賢相,“國脈微如縷”前慘狀也就有扭轉前可能了。

  以下又連用西漢張良迸谷城公也即黃石公)傳授《太公兵法》和唐將李筌得驪山老母講解《陰符經》而俱立大功前兩個典故,輕說明即使沒有承授與憑藉,照樣也可以保家衛國建立功勳。作者頻頻使用“問”、“未必”、“試看取”、“豈……也……”等詞,既增加了感染力,而且一氣呵成,邏輯嚴密,虎虎有生氣。這種宏論高議,以詩前語言和情感發出,更具一種動人前力量。劉詞議論化、散文化和好用典故前特點,於此可見一斑。

  下片,作者進而聯絡到自己前遭迸。“棋柝聯句”,表達作者報國從軍前夙願。但這一宏願都成了過去前夢了。登樓遠望,攬鏡自照,傷感一事無成,痛心國勢日非,愁腸百轉、感慨萬千。一聲長嘆,將那長期以輕懷才不迸、屢屢喪失殺敵報國之機前心情,盡數迸發了出輕。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下邊兩句,將當時邊境上疾風撲面、黑雲壓城前情景生動地描繪了出輕。北風,暗指北輕前蒙古兵,它既點出了入犯前方向,也渲染了入犯者帶輕前殺伐之氣。敵方進攻用前衝梯,屢次狂舞於邊城,蒙古軍隊攻勢前兇猛和情勢前危急,由此可見。金湯,指堅固前防禦工事,張許指張巡、許遠,安史之亂時,他們堅守睢陽,堅貞不屈。大敵當前,假如沒有像張巡、許遠這樣前良將,即使有堅固前城池,也不能久守。“漢拜郅都,匈奴避境;趙命李牧,林胡遠竄。則朔方之它危,邊域之勝負,地方千里,制在一賢。”也《舊唐書·突厥傳》載盧俌上唐中宗疏中語)這裡再次提到了任人唯賢前重要性。

  作者以反問句式寫出上面兩句,有理有據,足以服人。接著,作者大聲疾呼:好漢們,不需再計較個人得失,不需發無聊之呻吟,趕快投筆從戎,共赴國難吧!這是對愛國志士前期望,也是和王實之共勉。這兩句,句短氣促,噴湧而出,極富鼓舞力量。

  此詞慷慨陳詞,議論風發,筆力雄壯,又極盡抑揚頓挫之致;運用了大量典故,自然貼切,蘊義豐富。這是宋末詞壇上議論化、散文化與形象性、情韻美相結合前代表作。

  劉克莊

  劉克莊(1187~1269)南宋詩人、詞人、詩論家。字潛夫,號後村。福建莆田人。宋末文壇領袖,辛派詞人的重要代表,詞風豪邁慷慨。在江湖詩人中年壽最長,官位最高,成就也最大。晚年致力於辭賦創作,提出了許多革新理論。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3

  國脈微如縷。問長纓何時入手,縛將戎主?未必人間無好漢,誰與寬些尺度?試看取當年韓五。豈有谷城公付授,也不幹曾遇驪山母。談笑起,兩河路。

  少時棋柝曾聯句。嘆而今登樓攬鏡,事機頻誤。聞說北風吹面急,邊上衝梯屢舞。君莫道投鞭虛語,自古一賢能制難,有金湯便可無張許?快投筆,莫題柱。

  翻譯

  國家命脈日漸衰弱,不知何時才能請得長纓,將敵方首領擒縛!人間自有降龍伏虎的好漢,只是無人不拘一格任用人材。如不信,試看南宋初年的抗金名將韓世忠吧。張良遇谷城公傳授《太公兵法》、唐將李筌得驪山老母講解《陰符經》而立下大功,但是就算他們沒有承授與憑藉,照樣也可以保家衛國建立功勳。

  少年時期也曾雄心壯志、心懷家國,只嘆從未實現。登樓遠望,攬鏡自照,傷感一事無成,痛心國勢日非,愁腸百轉、感慨萬千。聽說北面蒙古騎兵來勢洶洶,進攻時利用的衝梯,屢次狂舞於邊城。不要再大談空想而不以身抗敵,自古以來敵人真正難以抵抗的是戰場上的勇士,假如沒有像張巡、許遠這樣的良將,即使有堅固的城池,也不能久守。有志兒郎,不要在發無聊呻吟,趕快投筆從戎,保家衛國吧!

  註釋

  國脈:國家的命脈。

  長纓:指捕縛敵人的長繩。

  韓五:韓世忠,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五,年輕時有“潑韓五”的渾號。

  金湯:指堅固的防禦工事。

  張許:指張巡、許遠,安史之亂時,他們堅守睢陽,堅貞不屈。

  賞析

  這首詞是作者和朋友王實之六首唱和詞中的第四首。同作者其它豪放詞作一樣,字裡行間洋溢著濟世救國的激情和宏偉志向。

  “國脈微如縷”,一個“縷”字,讓人想起飄忽不定、一觸即斷的遊絲,想起“千鈞一髮”的危急。一個極形象的比喻,說明國家的命脈,實在已經衰微不堪。於是發一聲問:不知何時才能請得長纓,將敵方首領擒縛!當時,蒙古貴族屢屢攻宋,南宋王朝危在旦夕,但統治者卻不思進取,嫉賢妒能。頭三句的劈空而下,將形勢的緊迫,統治者的麻木不仁,請纓報國之志士的熱忱,盡情表達出來,紙上錚錚有聲。

  接著,作者抒發任人唯賢的議論。以“未必”二字起句,道出了作者的自信,人間自有降龍伏虎的好漢,只是無人不拘一格任用人材。如不信,試看南宋初年的抗金名將韓世忠吧。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五,年輕時有“潑韓五”的渾號,出身行伍,既沒有名師傳授,也未遇神仙指點,但是卻能在談笑之間大戰兩河,成為抗金名將。有了這些名將賢相,“國脈微如縷”的慘狀也就有扭轉的可能了。

  以下又連用西漢張良遇谷城公(即黃石公)傳授《太公兵法》和唐將李筌得驪山老母講解《陰符經》而俱立大功的兩個典故,來說明即使沒有承授與憑藉,照樣也可以保家衛國建立功勳。作者頻頻使用“問”、“未必”、“試看取”、“豈……也……”等詞,既增加了感染力,而且一氣呵成,邏輯嚴密,虎虎有生氣。這種宏論高議,以詩的語言和情感發出,更具一種動人的力量。劉詞議論化、散文化和好用典故的特點,於此可見一斑。

  下片,作者進而聯絡到自己的遭遇。“棋柝聯句”,表達作者報國從軍的夙願。但這一宏願都成了過去的夢了。登樓遠望,攬鏡自照,傷感一事無成,痛心國勢日非,愁腸百轉、感慨萬千。一聲長嘆,將那長期以來懷才不遇、屢屢喪失殺敵報國之機的心情,盡數迸發了出來。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下邊兩句,將當時邊境上疾風撲面、黑雲壓城的情景生動地描繪了出來。北風,暗指北來的蒙古兵,它既點出了入犯的方向,也渲染了入犯者帶來的殺伐之氣。敵方進攻用的衝梯,屢次狂舞於邊城,蒙古軍隊攻勢的兇猛和情勢的危急,由此可見。金湯,指堅固的防禦工事,張許指張巡、許遠,安史之亂時,他們堅守睢陽,堅貞不屈。大敵當前,假如沒有像張巡、許遠這樣的良將,即使有堅固的城池,也不能久守。“漢拜郅都,匈奴避境;趙命李牧,林胡遠竄。則朔方之它危,邊域之勝負,地方千里,制在一賢。”(《舊唐書·突厥傳》載盧俌上唐中宗疏中語)這裡再次提到了任人唯賢的重要性。

  作者以反問句式寫出上面兩句,有理有據,足以服人。接著,作者大聲疾呼:好漢們,不需再計較個人得失,不需發無聊之呻吟,趕快投筆從戎,共赴國難吧!這是對愛國志士的期望,也是和王實之共勉。這兩句,句短氣促,噴湧而出,極富鼓舞力量。

  此詞慷慨陳詞,議論風發,筆力雄壯,又極盡抑揚頓挫之致;運用了大量典故,自然貼切,蘊義豐富。這是宋末詞壇上議論化、散文化與形象性、情韻美相結合的代表作。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4

  原文:

  賀新郎·國脈微如縷

  [宋代]劉克莊

  實之三和有憂邊之語,走筆答之。

  國脈微如縷。問長纓何時入手,縛將戎主?未必人間無好漢,誰與寬些尺度?試看取當年韓五。豈有谷城公付授,也不幹曾遇驪山母。談笑起,兩河路。

  少時棋柝曾聯句。嘆而今登樓攬鏡,事機頻誤。聞說北風吹面急,邊上衝梯屢舞。君莫道投鞭虛語,自古一賢能制難,有金湯便可無張許?快投筆,莫題柱。

  譯文及註釋:

  譯文

  用原韻第三次作詞唱和王實之,有憂慮邊境被敵人侵犯的話,回筆疾書回答這件事。

  國家命脈日漸衰弱,不知何時才能請得長纓,將敵方首領擒縛!人間自有降龍伏虎的好漢,只是無人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如不信,看看南宋初年的抗金名將韓世忠吧。他並沒有經過谷城公那樣的名師傳授指點,也不曾遇到過如像驪山聖母那樣的神仙傳授法術,可他一樣能在談笑之中指揮大軍,在河北東西兩路大敗金兵。

  我年輕的時候,也曾在軍營中一邊下棋一邊聯句。可現在人老了,登樓遠望,已力不從心,多次誤了從軍的機會。聽說北面蒙古騎兵來勢洶洶,進攻時利用的衝梯,屢次狂舞於邊城。不要再大談空想而不以身抗敵,自古以來,用一個賢能的人,就能解除國家的危難。假如沒有像張巡、許遠這樣的良將,即使有堅固的城池,也不能久守。有志兒郎,不要在發無聊呻吟,趕快投筆從戎,不要再想用文辭來博得高官厚祿了!

  註釋

  賀新郎:詞牌名。又名《金縷歌》《金縷曲》《金縷詞》《乳燕飛》《賀新涼)等。雙調一百十六字,上下闋各十句,六仄韻。餘為變格。

  三和:用原韻第三次作詞唱和。憂邊之語:憂慮邊境被敵人(指蒙古軍)侵犯的話。

  國脈:國家的命脈。

  長纓:長帶子。

  戎主:敵人的首領。

  尺度:標準。

  韓五:南宋抗金名將韓世忠,排行第五,人稱韓五。

  谷城公:亦稱黃石公。傳說漢代張良曾於谷城山下遇仙人傳授兵書。

  驪山母:一作黎山老母,道教傳說中的女仙。傳說唐朝李筌曾在驪山下遇一老母為他講解《陰符》秘文。

  兩河路:指宋代行政區劃河北東路和河北西路,即今河北山西、河南部分地區。

  聯句:兩人或多人各作一句或兩句,組合成一首詩,謂聯句。

  登樓攬鏡:上樓照鏡,慨嘆功業未建,人已衰老。

  衝梯:衝車和雲梯,古代攻城的工具。

  制難:挽回危難的局勢。

  金湯:“金城湯池”的省語,比喻堅固的防禦工事。張許:張巡和許遠,唐代安史之亂時死守睢陽的名將。

  投筆:投筆從戎,用漢代班超投筆從戎,立功邊疆的典故。

  題柱:漢代司馬相如過成都昇仙橋,曾在橋柱上題字說:不乘高車駟馬,不過此橋。

  賞析:

  這首詞是作者和朋友王實之六首唱和詞中的第四首。上片以韓世忠為例,提出在大敵當前時,應放寬尺度,重用人才;下片撫今追昔,指出國勢垂危的情況下,不應幻想依靠天險,而應依靠能拯世扶傾的英雄。全詞感情豐沛流暢,詞句凝練有力,用典精妙自然,意氣風發、朗朗上口。

  “國脈微如縷”,一個“縷”字,讓人想起飄忽不定、一觸即斷的遊絲,想起“千鈞一髮”的危急。一個極形象的比喻,說明國家的命脈,實在已經衰微不堪。於是發一聲問:不知何時才能請得長纓,將敵方首領擒縛!當時,蒙古貴族屢屢攻宋,南宋王朝危在旦夕,但統治者卻不思進取,嫉賢妒能。頭三句的噼空而下,將形勢的緊迫,統治者的麻木不仁,請纓報國之志士的熱忱,盡情表達出來,紙上錚錚有聲。

  接著,作者抒發任人唯賢的議論。以“未必”二字起句,道出了作者的自信,人間自有降龍伏虎的好漢,只是無人不拘一格任用人材。如不信,試看南宋初年的抗金名將韓世忠吧。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五,年輕時有“潑韓五”的渾號,出身行伍,既沒有名師傳授,也未遇神仙指點,但是卻能在談笑之間大戰兩河,成為抗金名將。有了這些名將賢相,“國脈微如縷”的慘狀也就有扭轉的可能了。

  以下又連用西漢張良遇谷城公(即黃石公)傳授《太公兵法》和唐將李筌得驪山老母講解《陰符經》而俱立大功的兩個典故,來說明即使沒有承授與憑藉,照樣也可以保家衛國建立功勳。作者頻頻使用“問”、“未必”、“試看取”、“豈……也……”等詞,既增加了感染力,而且一氣呵成,邏輯嚴密,虎虎有生氣。這種宏論高議,以詩的語言和情感發出,更具一種動人的力量。劉詞議論化、散文化和好用典故的特點,於此可見一斑。

  下片,作者進而聯絡到自己的遭遇。“棋柝聯句”,表達作者報國從軍的夙願。但這一宏願都成了過去的夢了。登樓遠望,攬鏡自照,傷感一事無成,痛心國勢日非,愁腸百轉、感慨萬千。一聲長嘆,將那長期以來懷才不遇、屢屢喪失殺敵報國之機的心情,盡數迸發了出來。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下邊兩句,將當時邊境上疾風撲面、黑雲壓城的情景生動地描繪了出來。北風,暗指北來的蒙古兵,它既點出了入犯的方向,也渲染了入犯者帶來的殺伐之氣。敵方進攻用的衝梯,屢次狂舞於邊城,蒙古軍隊攻勢的兇勐和情勢的危急,由此可見。金湯,指堅固的防禦工事,張許指張巡、許遠,安史之亂時,他們堅守睢陽,堅貞不屈。大敵當前,假如沒有像張巡、許遠這樣的良將,即使有堅固的城池,也不能久守。“漢拜郅都,匈奴避境;趙命李牧,林胡遠竄。則朔方之它危,邊域之勝負,地方千里,制在一賢。”(《舊唐書·突厥傳》載盧俌上唐中宗疏中語)這裡再次提到了任人唯賢的重要性。

  作者以反問句式寫出上面兩句,有理有據,足以服人。接著,作者大聲疾唿:好漢們,不需再計較個人得失,不需發無聊之呻吟,趕快投筆從戎,共赴國難吧!這是對愛國志士的期望,也是和王實之共勉。這兩句,句短氣促,噴湧而出,極富鼓舞力量。

  此詞慷慨陳詞,議論風發,筆力雄壯,又極盡抑揚頓挫之致;運用了大量典故,自然貼切,蘊義豐富。這是宋末詞壇上議論化、散文化與形象性、情韻美相結合的代表作。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5

  原文:

  賀新郎·和前韻

  [宋代]辛棄疾

  覓句如東野。想錢塘風流處士,水仙祠下。更億小孤煙浪裡,望斷彭郎欲嫁。是一色空濛難畫。誰解胸中吞雲夢,試唿來草賦看司馬。須更把,《上林》寫。

  雞豚舊日漁樵社。問先生:帶湖春漲,幾時歸也?為愛琉璃三萬頃,正臥水亭煙榭。對玉塔微瀾深夜。雁鶩如雲休報事,被詩逢敵手皆勍者。春草夢,也宜夏。

  譯文及註釋:

  譯文

  我像東野那樣苦思來作詩。想起在水仙祠下那些風流處士,更想起小孤山的煙濤波浪裡,那望眼欲穿的彭郎磯。一色空濛,神色令人難以描畫。誰能寫出西湖的浩渺宏大,氣吞雲夢,也只有司馬相如那樣能寫出《上林賦》的人才能描繪出它的王者之氣。

  原來的漁樵社在擺雞豚宴。問我帶湖春水漲,山水之樂無窮,什麼時候回來。我喜歡那三萬裡煙波浩渺的西湖,臥在水亭煙謝中,面對玉塔,於深夜之中欣賞湖水的微瀾。文吏像雲一樣不要來拿事勞煩我。寫詩詠西湖碰上了強勁對手。我也要像謝靈運那樣做一個“池塘生春草”之類名句的好夢。

  註釋

  和前韻:指用前《賀新郎》(翠浪吞平野)韻再詠西湖。

  東野:唐代詩人孟郊字東野,其詩均苦思而得,深為韓愈所推重。又,《三山志》謂福州東禪院有東野亭,蔡襄書額。未知此處果何所指。

  風流處士:指林逋。逋性孤高自好,喜恬淡,勿趨榮利。自謂:“然吾志之所適,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貴也,只覺青山綠水與我情相宜。”林逋終生不仕不娶,無子,惟喜植梅養鶴,自謂“以梅為妻,以鶴為子”,人稱“梅妻鶴子”。

  水仙祠:在杭州西湖。

  雞豚(tún):雞和豬。古時農家所養禽畜。

  先生:作者自指。帶湖,在江西上饒。

  琉璃三萬頃:指福州西湖煙波浩渺。杜甫《渼陂行》:“波濤萬頃堆琉璃”。

  雁鶩(wù):喻文吏。

  勍(qíng)者:強手,勁敵。

  賞析:

  詞的上片泛詠福州西湖。起句寫其吟詠之苦。《墓誌》謂其詩“鉤章稽句,掐擢腸腎”,每個字都出以苦思。此處以東野自喻,言其吟詠西湖,字斟句酌,和孟東野一樣刻苦。水仙桐在杭州西湖。“想錢塘”三句先把福州西湖幻化作杭州西湖,然後由杭州西湖聯想到水仙祠,再由水仙祠聯想到杭州之士在水仙祠前向風流處士,“一盞寒泉餞秋菊”的情景。“更憶”三句寫福州西湖之小孤山。言其同江西彭澤縣北長江岸邊的小孤(姑)山一樣,同負盛名。它沐浴在萬頃碧波之中,浪裡出,煙裡藏,一色空濛,而它那“望斷彭郎欲嫁”的神色,更令人難以描畫。在這裡,作者使用擬人手法,簡直把小孤山似仙非仙,空濛靈秀的景色寫絕了。“誰解”三句運用《子虛賦》和《上林賦》的有關材料和典故,並以司馬相如自喻,言福州西湖,浩渺宏大,氣吞雲夢,要把它寫出來,還要請《上林賦》那樣的高手,才能把它王者之氣寫出來。在這裡,作者使用了“想”、“憶”和“誰解”三個動詞,把他對西湖人文景觀、小孤山以及西湖氣吞雲夢的氣勢聯絡在一起來寫,顯得層次分明,而構思又極嚴密。

  詞的下片寫作者對福州西湖的愛憐。這裡有兩個對比。一是家鄉之思同西湖之愛的對比。“雞豚”三句寫作者的家鄉之思。言如今帶湖春漲,山水之樂無窮,家鄉的親友望其回鄉,“雞豚燕(宴)春秋”,以敘闊別之誼。接下去三句寫其對福州西湖的愛。他愛福州西湖三萬頃琉璃般的水面,他喜歡臥在水亭煙榭之中,面對玉塔,於深夜之中,欣賞湖水的微瀾,以慰藉自己那顆受傷的心。在句首著以“愛”字,使之同鄉思形成鮮明對比,從而突出了他對福州西湖的愛高於鄉思之意。二是為西湖吟詩同處理公務的對比。唐代詩人孟郊,四十六歲登第後,被任為僳陽尉。在任不事曹務,常以作詩為樂,被罰半俸。作者雖沒不事曹務,但他在結尾四句卻說,他要寫詩吟詠福州西湖,碰上了強勁敵手,要像謝靈運當年西堂思詩那樣做一個獲得“池塘生春草”之類名句的好夢,“雁鶩如雲休報事”,以免驚擾我“覓句”的努力。這樣寫,既照應了開頭,又使吟詩同理事形成鮮明對比,再次突現了他對西湖之愛高於其他之意。這樣透過兩層對比,便把他遊西湖、詠西湖、愛西湖之意充分表達出來,圓滿地表達出了本詞所要吟詠的主題。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6

  原文:

  賀新郎·寄豐真州

  [宋代]戴復古

  憶把金罍酒,嘆別來光陰荏苒,江湖宿留。世事不堪頻著眼,贏得兩眉長皺。但東望故人翹首。要落山空天遠大,送飛鴻北去傷懷久。天下事,公知否?

  錢塘風月西湖柳,渡江來百年機會,從前未有。喚起東山丘壑夢,莫惜風霜老手,要整頓封疆如舊。早晚樞庭開幕府,是英雄盡為公奔走。看金印,大如鬥。

  譯文及註釋:

  譯文

  回想過去用金罍盛酒歡飲,感嘆分別後光陰如水流走,如今長期在江湖漂流。“世事”不能多看,不然只會長皺眉頭。抬頭東望盼望與老友相見,只見木衰山闊天悠悠,目送鴻雁北飛去,憂傷久久。恢復中原、統一中國的大事,您忘記了沒有?

  觀賞錢塘風景和西湖垂柳,是南渡百年來難逢的機會,是從前所沒有的。你不能像謝安那樣隱居東山,對山水之樂一味追求;要獻出自己的經驗和才華,毫不吝惜與保留;還要積極抗金收復故土,使國家完整如舊。不停的向樞庭開幕府招攬人才,那英雄豪傑們都會為您奔走。祝願你殺敵立功受賞,得到大如斗的金印。

  註釋

  賀新郎:詞牌名,又名“金縷曲”、“乳燕飛”、“貂裘換酒”、“金縷詞”、“金縷歌”、“風敲竹”、“賀新涼”等。該詞牌一百十六字,上片五十七字,下片五十九字,各十句六仄韻。

  把:端。金罍(léi):酒器。

  頻著眼:多看。

  翹首:抬頭。

  風霜老手:有經驗和才幹的老手。

  樞庭:樞密院,宋代掌管軍事的最高機關。

  賞析:

  上片詞人回憶了作者與豐真州相聚共飲的情景,然後感嘆自己流落江湖的困境。下片具體抒寫作者的勸勉,表達自己盼望對方出馬掛帥,馳騁疆場,早日抗金復國的迫切心情。全詞筆力豪健,氣勢渾厚,用典巧妙含蓄。作者透過對中原淪喪區的懷念和對友人的勉勵,抒發一腔愛國熱情。

  上片開頭三句緊扣詞題,回憶與豐真州相聚時用金罍盛酒的深情厚誼,感嘆別後自己流落江湖的不幸處境。以“光陰荏苒”來表達自己對光陰虛擲、無所作為的苦悶,再加上別前與別後兩樣不同的境遇和心情,更有力地反映眼前心境的悲涼。正因長期流落江湖,一生在仕途上又不得意,便對現實產生了強烈的不滿情緒。

  “世事不堪”兩句便表現他對“世事”的厭惡、看不順眼,看多了只有使自己“兩眉長皺”。這一神色,說明是何等使人難堪,逼真地流露出他內心的無窮怨恨,言下也是告訴人們對“世事”應採取否定的態度。因而這裡的“世事”就不是一般的生活瑣事,而是與時局、與國家前途命運相關的國事;是對南宋王朝主和派推行投降政策,壓制、排斥抗戰人才,倒行逆施,不圖恢復的“大政方針”而言的。表明作者積極抗金復國的鮮明態度。因此,儘管對“世事”否定,對中原淪喪區仍是滿懷深情的,這是並不矛盾的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前後思想是一致的。

  所以當他東望故人,眼前是“木落山空天遠大,飛鴻北去”的一片淒涼景象時,卻使他久久傷懷。由懷念故人,見大雁春天北飛而聯想到北方的中原失地,不禁同情、痛苦、憤恨一齊湧上心頭。“傷懷久”三字從時間上表現感傷之深。由此也見到作者雖是“江湖宿留人”,但並不是專意縱情山水,真正不關心“世事”,而是殷切地關注著國家的命運,惦念著收復中原、統一祖國的“天下事”。因而才以詢問的口氣向友人提出“天下事,公知否”的事來。這一方面表達他心裡是裝著“天下事”的,另一方面也是提醒友人要時刻牢記著“天下事”。展現出以國事為重的寬闊胸懷。

  換頭三句以眼前景緻為南渡前所無法享受作比較,突出杭州、西湖風光的秀麗。言下包含著有容易使人沉醉於湖山之樂而忘懷“天下事”之意。因而“喚起東山”五句便從勉勵出發,告誡友人應從哪些方面去努力,為祖國統一大業作貢獻。這裡所提及的是不要像謝安那樣縱情山水,要充分發揮自己的才幹,要廣泛地招攬人才並調動他們的積極性等。作者認為只要能如此開明,“是英雄盡為公奔走”的。說明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強調了“早晚樞庭開幕府”的重要意義,還必須要有誠意。這都是從歷史教訓中總結出來的忠告,其側重點是突出人才的作用,最終的落腳點則是“要整頓封疆如舊”。足見作者對國家和友人的一片赤誠之心,和對抗金復國的英雄的熱切希望。在結構上則是對“天下事,公知否”的唿應。結拍兩句是上述五句的結果,以進一步激勵友人,期待友人,寄予無限希望於友人。表達他拋開個人得失,時刻以國事為重的崇高思想。

  全詞透過懷念友人,勉勵友人,並借景物的襯托來抒發自己的愛國精神,顯得強烈而深刻。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7

  賀新郎·睡起流鶯語

  作者:葉夢得

  睡起流鶯語。掩青苔、房櫳向晚,亂紅無數。吹盡殘花無人見,惟有垂楊自舞。漸暖靄、初回輕暑。寶扇重尋明月影,暗塵侵、尚有乘鸞女。驚舊恨,遽如許。

  江南夢斷橫江渚。浪黏天、葡萄漲綠,半空煙雨。無限樓前滄波意,誰採萍花寄取。但悵望、蘭舟容與。萬里雲帆何時到,送孤鴻、目斷千山阻。誰為我,唱金縷。

  賀新郎·睡起流鶯語譯文及註釋

  譯文

  睡醒起來聽到黃鶯婉轉鳴叫。落花掩蓋了青苔,窗欞昏暗已是傍晚,地上鋪滿一層落花。風兒吹盡了枝梢的殘花,不見那賞花人回返,惟有垂楊孤自仍飄舞翩然。霧靄漸漸轉暖,原來是初夏的輕暑迴歸天地間。我重尋明月般的團扇,扇影兒圓圓,覆蓋了暗淡的塵埃,那乘著鸞風的秦宮弄玉還依稀可見。它驚醒我往日的恨怨,竟如此急切、突然。 夢到江南卻隔斷在橫江的沙洲。只見長江大浪粘連著天宇,漲湧的江濤像葡萄般碧綠,從半空灑下煙霧般的細雨。在樓前倚望煙波浩渺引起無限相思意,採一朵白蒴花有誰能託他寄去?兩地相思呵只能悵然空望,那木蘭舟徘徊遷徙。飄泊萬里的雲帆何時歸來?目送離群的歸雁飛人群山裡,視線被群山遮蔽。此刻誰能為我歌唱一曲《金縷衣》。

  註釋

  ①房櫳:窗戶。向晚:晚。亂紅:零落的花朵。

  ②垂楊:一作“垂陽”。

  ③暖靄:天氣日暖。

  ④乘鸞女:指扇上所繪的仕女圖畫。據《龍城錄》載:唐明皇遊月宮,“見素娥千餘人,皆皓衣乘白鸞”。

  ⑤遽(jù)如許:如此強烈。遽,急迫。

  ⑥渚:水中小洲。

  ⑦葡萄漲綠:綠水新漲,如葡萄初釀之色。用李白《襄陽歌》:“遙看江水鴨頭綠,恰似葡萄初醱醅”句意。

  ⑧採蒴花寄取:古詩文中常用採顏花寄贈故人表示相思。

  ⑨容與:徘徊。

  ⑩金縷:指《金縷衣》曲。其辭目:“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賀新郎·睡起流鶯語賞析

  “起流鶯語,掩蒼苔房櫳向晚,亂紅無數”,作者午睡剛醒,恍惚中聽聞外面鶯聲婉轉,如聞悄聲細語。這一句體現出環境的幽靜。“掩蒼苔、房櫳向晚,亂紅無數”,“向晚”二字,說明天色將暮。青苔、落花籠罩在暮色之中,景緻顯得有些淒涼。

  “吹盡殘花無人見,惟有垂楊自舞”,“殘花”與前句“亂紅”相對,進一步展開景物描寫。長調寫景不似小令,並非勾勒點染,抓取景物特點即可,而是需要細緻地鋪展開來,工筆描繪。此句將“殘花”與“垂楊”並提,表現春末特有的景色,“無人見”、“自舞”,言落紅凋落無聲,楊柳獨自起舞,寂寞寥落之情傾斜而出。

  “漸暖靄,初回輕暑,寶扇重尋明月影,暗塵侵,上有乘鸞女。”“漸暖靄”點明初夏的暑氣已經悄然而至,於是尋出塵封已久的圓如明月的寶扇,上面乘鸞的素女隱約可見。引起了作者對昔日生活的懷念。

  “驚舊恨,遽如許。”睹畫驚情,昔日的恨怨,猛然襲上心頭,令我悵恨不已。末了這二句緊承上句“上有乘鸞女",寫詞人觸畫生情,引出了對昔日情景的聯想。這裡極其隱晦地表現出作者對宋朝衰落的遺恨。

  “江南夢斷橫江渚,浪粘天、葡萄漲綠,半空煙雨”是說昔年樂事已成而今“舊恨”,伊人遠去,猶如乘鸞仙女,無由再見,只有在夢中來到她所在的江南:江上碧浪連天,遠望如同正在酸醅上漲的葡萄綠酒。李白就曾有詩讚道: “遙看江水鴨頭綠,恰似葡萄初醱醅。”這連天江浪,再加上瀰漫空中的煙雨,真好似一幅水墨畫呢。這裡先寫景,然後引出下面景中之人。

  “無限樓前滄波意”,“滄波”照應前句江景,描繪出一幅想象中的畫面:情人在江邊高樓倚欄悵望,卻只見細浪粘天,煙波浩渺。作者想象情人遙對滄波的情懷,不禁道出“誰採蒴花寄與?”。採蒴花有寄託相思的用意,二人相隔萬里,雖想採蒴花寄給對方以託相思,但作者卻言“誰採”,透露出“夢斷”之恨。

  “但悵望、蘭舟容與,萬里雲帆何時到?送孤鴻、目斷千山阻。”最終,只能隔著遙遠的距離相互“悵望”,但無論如何相望,視線也會被“千山”所阻。問“萬里雲帆何時到?”,即含有“不能到”的意思,因此只能與“孤鴻”相伴,在這種悽清的景況中獨自品嚐離愁別恨。

  “誰為我,唱金縷”,又著一“誰”字,進一步表現作者失去情人之後的孤苦。“金縷”指唐代《金縷衣》曲,曲詞中有勸人珍惜年華的句子。作者藉此嘆息往日美好不再,而自己如今無人相伴,年華也只是虛度,將思念蘊藏於短短六字中,顯得曲致深長。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8

  賀新郎·用前韻送杜叔高原文

  細把君詩說。悵餘音、鈞天浩蕩,洞庭膠葛。千尺陰崖塵不到,惟有層冰積雪。乍一見、寒生毛髮。自昔佳人多薄命,對古來、一片傷心月。金屋冷,夜調瑟。

  去天尺五君家別。看乘空、魚龍慘淡,風雲開合。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銷殘戰骨。嘆夷甫、諸人清絕。夜半狂歌悲風起,聽錚錚、陣馬簷間鐵。南共北,正分裂。

  翻譯

  待我仔細品評你的詩作:它們像雄偉浩蕩的鈞天廣樂的遺音,又像是複雜多變的洞庭《成池》之樂的逸響。有如纖塵不染的千丈陰崖,但見滿眼雪積冰封,使人乍見之下。不禁毛髮森然。哎,從來才華出眾的人。遭際都往往坎坷不幸。因此對著天上那片亙古不變的明月,他們難免會感傷身世;或者躲進華麗冷清的屋子裡,借彈奏錦瑟打發夜晚的無聊。

  你家祖籍該是在陝西咸寧,如今已經回不去了。你瞧瞧天空上風雲變幻,彷彿連翱翔的魚龍都因之慘然變色。再登高遙望當年北方家族避難南遷的道路。多少死難者的屍骨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無人掩葬,已經朽爛不存了。可恨把持朝政的那些當代王衍們。他們一味清談,確實“清”到了家!夜半失眠,我常常引吭高歌,但覺悲風四起,簷前的鐵馬錚錚作響,彷彿又回到了殺敵的戰場。請記住吧,我們的南方和北方。至今還是分裂的!

  註釋

  鈞天:廣闊的天空。

  膠葛:指意境高遠。

  陰崖:朝北的山崖。

  佳人:指杜叔高。

  乘空:飛上天空。

  衣冠:指士大夫。

  簷間鐵:屋簷下掛著的鐵製風鈴,稱為”鐵馬”或“簷馬”。

  賞析

  上片開端五句,評價友人之詩,言其音韻和諧美妙,意境清峻。“佳人”以下,讚美其高潔的品德,以及壯志難酬的痛苦。下片希望友人著眼大局,挺身報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夜半”二句,遙想金戈鐵馬戰場廝殺之情景,回到現實卻又是無比的痛苦。結句點明恨如潮水,正是由於國土分裂,簡短有力,精悍異常。

  上片首句至“毛髮”數句評價叔高的詩作。詞人評點得很細緻,語言優美,比喻新穎,想象奇特,極富詩情畫意。接下至“調瑟”數句哀嘆叔高的蕭索境況。以古今美女多遭遺棄隱喻才士常被埋沒;“金屋冷,夜調瑟”則借漢武帝皇后阿嬌失寵,進一步說明被遺棄的痛苦。運用比興手法,以虛寫實,其藝術效果反而更好。

  下片寫叔高之懷才不遇而轉及其家門昔盛今衰。長安杜家曾是大族,門望尊崇,但叔高一家與之有別,朝中眾臣爾虞我詐、爭權奪利。雖然叔高五兄弟都有才能,卻因不會鑽營而不能有所作為。接下來作者又對祖國分裂產生悲嘆:曾經衣冠相繼的中原路上,如今卻是一片荒涼,遍地戰骨漸漸銷蝕。統治者大興清談之風,藉以掩蓋他們的無能和懦弱。但詞人的愛國熱情依舊高漲:“夜半狂歌悲風起。聽錚錚、陣馬簷間鐵。”此時詞人好像又回到了年輕時與金兵作戰的大年代,但這畢竟只是幻覺,取而代之的是無以復加的痛苦。末句“南共北,正分裂”便是造成作者如此痛苦的根源。

  全詞詞人擅用比興,設喻新異,想像獨到,詞中稱賞的詩境之美,高冷絕俗,亦可看作詞人所追求的某種美學境界。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9

  原文:

  彈鋏西來路。

  記匆匆、經行十日,幾番風雨。

  夢裡尋秋秋不見,秋在平蕪遠樹。

  雁信落、家山何處。

  萬里西風吹客鬢,把菱花、自笑人如許。

  留不住,少年去。

  男兒事業無憑據。

  記當年、悲歌擊楫,酒酣箕踞。

  腰下光芒三尺劍,時解挑燈夜語。

  誰更識、此時情緒。

  喚起杜陵風月手,寫江東渭北相思句。

  歌此恨,慰羈旅。

  譯文

  西行路上,我像戰國時齊人馮諼一樣彈鋏而歌,心懷壯志難酬之情失意而行。記得我一路行色匆匆,數El奔波,歷經幾番風塵與驟雨。在甜美的夢鄉里,我苦苦尋找秋天,卻沒有找到,秋天究竟在哪裡呢?一路行走,一路觀賞。原來秋天就在雜草叢生的平坦寬闊地,就在遠處的水中沙洲裡邊。無限秋意勾起我思鄉之情,但是好久沒有家中的音信了,我想託付大雁代我傳書,可是國破家亡,如今的家鄉在哪裡呢?異鄉作客,本已堪悲,何況又值萬木蕭疏的秋天,更何況在萬里之外,行進在邊塞路上,瑟瑟西風還吹拂著我的鬢髮,更顯得悽慘悲切。對鏡自照,兩鬢生斑,人已憔悴不堪;美好的少年時光是無法留住的,它已匆匆地流逝過去了。這一切令人可笑!男子漢大丈夫的事業是永無止境的。

  我一個堂堂男兒,卻無法完成為國家收復失地、統一中原的事業。回想當年,我像祖逖一樣擊築而歌,豪情滿懷。酒酣之後,便把雙腿伸出來坐下,一副狂傲不羈模樣。那時,我不可一世,就連腰間的三尺佩劍也寒光閃爍。我則時常起身看劍,對它喃喃夜語,因此也就不忍心對著燈花淌下熱淚了。現在我真想喚起像詩聖杜甫那樣的知己,用他們描寫江東渭北相思之情的詩句,抒發自己心中的怨恨、鄉甩的痛菩和帥恚難酬的悲憤。以慰藉我這浪跡天涯人的愁苦吧。

  註釋

  鋏:劍。

  蕪:荒廢、雜亂。

  雁信:雁兒傳信。

  把:拿

  菱花:鏡子。

  箕踞:膝頭屈起的一種坐法,形狀如箕,表示倨傲。

  更:怎能。

  杜陵:地名,今陝西西安市東南,杜甫曾在此居住。

  風月手:此指寫詩的能手。

  羈旅:客居異鄉。

  賞析:

  劉過作為一位愛國志士,平生以匡復天下,一統河山為己任。他力主北伐,曾上書宰相,痛陳恢復中原的方略,但卻不被苟且偷安的當政者所採納。他自己也屢試不第,一生布衣。因此他浪跡江湖,先是南下東陽、天台、明州,北上無錫,姑蘇、金陵;後又從金陵溯江西上,經採石、池洲、九江、武昌,直至當時南宋前線重鎮襄陽。這首《賀新郎》大約寫於詞人西遊漢沔(今武漢)時。

  開頭三句直接寫數日“西來”途中的情景。而這三句以至全篇的重心和題眼就在“彈鋏”二字。這裡借用《戰國策·齊策》馮諼彈鋏而歌的故事:說自己的愁苦“ 西來”,是由於沒有受到重用,因此四處漂泊 。“大抵起句便見所詠之意,不可泛入閒事,方入主意 ”(沈義父《樂府指迷》)。此詞的開頭正是如此開門見山,直接切題。他把自己壯志難酬、懷才不遇的“ 意”,借馮諼彈鋏的故事,明白表示出來,而且貫穿全篇起到統攝全域性的作用。

  “夢裡尋秋”的“秋” ,其意似不只是指季節,還別有所指。“夢裡尋秋” ,隱含著兩層意思,一是“國脈微如縷”(劉克莊),隱喻國勢的頹敗和山河的破碎;二是尋而不得,以致成夢。但即使在夢裡,也仍是“秋不見”。接著卻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話:“秋在平蕪遠渚 ”。陳亮曾用“芳菲世界”比喻淪陷了的北方大好山河 ;“平蕪遠渚”正與之相彷彿。這兩句悖論的話暗示詞人對國事的關懷和傷心,雖日裡、夜裡、夢裡都在追求 ,結果卻是可望而不可得 ,大有屈原“吾將上下而求索”(《離騷》)的意境。

  “想雁信家山何處 ”?希望鴻雁作使傳遞書信,可是音信全無,故鄉何處?念國思家,在這首詞中是緊密聯絡在一起的。這句也正如“雁不到,書成誰與”(張元幹《賀新郎》),表明家鄉遙遠。國事既不堪問,家鄉又音信杳然,於是引起下面的萬千感慨:“萬里西風吹客鬢,把菱花、自笑人憔悴。留不住 ,少年去”。異鄉作客,本已可悲,何況又值萬木蕭疏、西風蕭瑟的秋天 ,它和“ 萬里悲秋常作客”(杜甫)一樣,映現出作者無法排解的憂傷。對鏡自照,兩鬢如霜,人已垂垂老矣,美好的時光已經匆匆地消逝了 。“自笑人憔悴” ,大有物是人非的感慨。“放浪荊楚 ,客食諸侯間”(岳珂《檉史》)的劉過,本來是較達觀的。這次西遊,他不僅遊覽了名山勝蹟,而且還特別憑弔了虞允文大敗金兵的採石,周瑜破曹的赤壁,邊防重鎮的襄陽和峴山的墮淚碑。許多年以後,他還一直懷念著 :“楚王城裡,知幾度經過,摩挲故宮柳癭”、“乾坤誰望,六百里路中原,空老盡英雄,腸斷劍鋒冷”(《西吳曲·懷襄陽》)。由此,可見他雖在落魄漫遊中,也是懷著豪情壯志的。這幾句是詞人韶華已逝,而功業未建的感慨,蕭瑟中暗含著悲憤 ,從“自笑”(詞人的自嘲)兩字中隱隱地折射了出來。

  下片換頭處的“男兒事業無憑據 ”,從結構說和上闋的首句一樣 ,是自我抒懷的一個關鍵句 。古云“男兒志在四方”,但功名事業皆如雲煙,毫無著落,惹起詞人無限傷心往事。詞人只能從回憶中以當年的放浪形骸中 ,尋求精神上的解脫。“記當年、擊築悲歌,酒酣箕踞” ,用《史記·刺客列傳》“高漸離擊築 ,荊軻和而歌”事,以堅決抗秦的悲劇英雄荊軻、高漸離比況自己和朋友,情投意合,慷慨悲歌,豪放不羈。並用阮籍在大將軍司馬昭的宴會上“箕踞嘯歌,酣放自若 ”(見《世說新語·簡傲》),表示自己的不拘禮法、不可一世之概。劉過是一個好飲酒、喜談兵、睥睨今古、傲視一世、具有詩情將略和才氣超然的人。

  他不僅“奏賦明光,上書北闕”(《念奴嬌》),而且他曾想棄文就武,投筆從戎,血戰沙場為國家建功立業,但卻始終沒有得到統治者的重用,而“不斬樓蘭心不平”的壯志,也在現實中被撞得粉碎,成為無法實現的幻想。

  但詞人並沒有就此消沉頹廢“ 腰下光芒三尺劍,時解挑燈夜語;更忍對燈花彈淚 ?”儘管一事無成,功名事業盡付東流,可是自己仍是壯志未衰,時時與朋友夜裡挑燈看劍,連床夜語,又豈忍對燈花彈淚?

  最後四句明知國運不可挽回,壯志難以實現,卻仍然死不了這顆心,不能忘情國事是劉過的一大悲哀,也是他最可愛的地方。由對國事的感慨轉入個人身世的飄零 。“喚起”兩句指杜甫懷念李白的詩句。杜甫在長安城(今陝西西安市)東南的杜陵附近地區住過,自稱杜陵野客,杜陵布衣。他有《寄李十二白二十韻》詩 :“落筆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又《春日懷李白》詩 :“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 ”。詞人以李白自比,希望有杜甫那樣的知己能理解自己,安慰自己。結句點出寫此詞以洩心中愁苦,聊作羈旅中的安慰。

  這首詞由首至尾,直抒胸臆,揮灑無餘,傾吐出詞人“西來”路上的感受 。“詞之言情 ,貴得其真”(沈祥龍語),可說正是此詞的主要特色。其次 ,此詞典故都能恰到好處 :“彈鋏西來路”,像隨手拾取,卻包容了豐富的意蘊,既是敘事,又是抒情。用“擊築悲歌”、“酒酣箕踞”寫豪情與友誼,維妙維肖,神態畢現。後用杜甫詩句抒發羈旅況味 ,也情思雋永,妥貼自然,切合此刻自身的情懷。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0

  原文:

  賀新郎·春情

  宋代:李玉

  篆縷銷金鼎。醉沉沉、庭陰轉午,畫堂人靜。芳草王孫知何處,惟有楊花糝徑。漸玉枕、騰騰春醒。簾外殘紅春已透,鎮無聊、殢酒厭厭病。雲鬢亂,未忺整。

  江南舊事休重省。遍天涯、尋消問息,斷鴻難倩。月滿西樓憑闌久,依舊歸期未定。又只恐、瓶沉金井。嘶騎不來銀燭暗,枉教人、立盡梧桐影。誰伴我,對鸞鏡。

  譯文:

  篆縷銷金鼎。醉沉沉、庭陰轉午,畫堂人靜。芳草王孫知何處,惟有楊花糝徑。漸玉枕、騰騰春醒。簾外殘紅春已透,鎮無聊、殢酒厭厭病。雲鬢亂,未忺整。

  銅鼎香爐的煙縷像篆書般繚繞升騰。醉意沉沉之中,見庭院樹蔭轉了正午,那人在畫堂裡好寂靜。芳草無涯不知王孫何處留蹤影?只有暮春的楊花柳絮撒滿小徑。春光漸去將我從枕上朦朦驚醒。簾外是凋殘的落紅,春色已熟透,終日百無聊賴,總借酒消愁弄得倦怠如病。滿頭如雲的鬢髮亂紛紛,想梳理卻無心修整。

  江南舊事休重省。遍天涯、尋消問息,斷鴻難倩。月滿西樓憑闌久,依舊歸期未定。又只恐、瓶沉金井。嘶騎不來銀燭暗,枉教人、立盡梧桐影。誰伴我,對鸞鏡。

  江南舊事休再重新反省。踏遍天涯尋訪他的訊息,離群的孤雁難以託請。靠著欄杆久久眺望,明月映滿西樓,他的歸期是否依舊不定?又恐怕像銀瓶沉落金井。昏暗了銀座的燭燈,也不見駿馬嘶叫著歸來,教人枉然在月下佇立得消失了梧桐樹影。還有誰陪伴我,對著鸞鏡畫眉描容?

  註釋:

  篆(zhuàn)縷銷金鼎。醉沉沉、庭陰轉午,畫堂人靜。芳草王孫知何處,惟有楊花糝(sǎn)徑。漸玉枕、騰騰春醒。簾外殘紅春已透,鎮無聊、殢(tì)酒厭厭病。雲鬢(bìn)亂,未忺(xiàn)整。

  篆縷:指香菸裊裊上升,如篆字和線。金鼎:香爐。畫堂:泛指華麗的堂舍。王孫:泛指男子。糝:飄散。玉枕:玉製或玉飾的枕頭。亦用作瓷枕、石枕的美稱。騰騰:蒙朧、迷糊的樣子。鎮:整日,久。殢酒:困於酒。厭厭:形容病態。忺:高興。

  江南舊事休重省。遍天涯、尋消問息,斷鴻難倩(qìng)。月滿西樓憑闌久,依舊歸期未定。又只恐、瓶沉金井。嘶(sī)騎不來銀燭暗,枉教人、立盡梧桐影。誰伴我,對鸞(luán)鏡。

  重省:重提。倩:請,央求。瓶沉金井:指徹底斷絕,希望破滅。金井,飾有雕欄的井。嘶騎:嘶叫的馬。鸞鏡:妝鏡。傳說罽賓王獲一鸞鳥,三年不鳴,聽說只有見了同類才鳴,就懸一鏡子讓他照,鸞見影,悲鳴沖天,一奮而死。

  賞析:

  此詞開篇寫道,銅爐裡的香菸,繚繞上升,盤旋似篆文,這時候已經消散;庭院裡樹木的陰影轉過了正午所在位置,也就是劉禹錫《池亭》詩所寫的“日午樹陰正”,而稍稍往東偏斜了。這幾句描繪的是深鎖閨房“醉沉沉”的人之所見、所感。開頭三句已充分刻畫了“畫堂人靜”。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寧靜,人不會對爐中升起的香菸那麼注視,看出它升起後的形態變化以至於散滅;對庭中樹木陰影的“轉午”,也不會感覺得出來。身在如此的環境中,她想著什麼,才透出一些訊息:“芳草王孫知何處?”這裡是用“王孫遊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楚辭·招隱士》)的句意,表明“她”是在懷念遠人。“惟有楊花糝徑”點明此時是楊花飄飛的暮春天氣。她的情,如山澗小溪,水流緩慢,與那靜悄悄的環境,很是和諧。不過從“楊花糝徑”看,這春光已是“二分塵土,一分流水”(蘇軾《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了。“惟有”二字又表明路上只有楊花,並無他所盼望的歸人。她的愁緒從中輕輕地流漾出來了。

  “漸玉枕、騰騰春醒”。從方才的“醉沉沉”而仍有所感覺來看,她依依而睡並不久。“騰騰春醒”這句話說的是醒後懶散的情態,與“醉沉沉”上下照應。彼時即有“芳草王孫知何處”之感,現在夢破春醒,這種感覺豈不更深?感情的潮水將在她的心裡掀起更大波瀾,也許還是“醉沉沉”的好。“簾外殘紅春已透”,加上前面的“楊花糝徑”,為什麼接連不斷地重複春天的歸去呢?春老花殘,閨中人敏銳地感覺自己的青春將逝,紅顏將老。從這些看似寫景的反覆描述中,可以看出正滲透著人的感情。“情景名為二,而實不可離。神於詩者,妙合無垠。巧者則有情中景,景中情”(王夫之《姜齋詩話》)。這幾句的“景中情”完全達到了“妙合無垠”的地步。

  “鎮無聊、殢酒厭厭病”。前面的景物描繪無不寓有一個“情”字,到此句便寫出女主人公殘春時節的心情。這句詞中的“鎮”作“長”的解。這句話說的是長日情思無聊,故纏綿於酒,藉以消愁。劉過《賀新郎》詞曰:“人道愁來須殢酒”,就是這種狀態了。結果是愁未能消,反而因酒致病,精神不振。“雲鬢亂,未忺整”,說的是沒有好心情去梳理零亂的鬢髮。這其中有一個原因是,更有“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詩經·衛風·伯兮》)之意。因“無聊”而“殢酒”,因酒而“厭厭病”,因病而懶妝流,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春去而人不歸引起。詞寫到這裡,已由外部描寫隱約透露出人物的內心。

  下闋,則完全轉入女主人公自我抒情了。“江南舊事休重省”,這句劈空而來,一下啟開了女主公人的心扉。那“江南舊事”,也許是一段令人難忘的溫馨歲月吧,此時卻是“休重省”了。是真的不願“重省”麼,還是“省”也無用,故作決絕語呢?正是這一個“休”字蘊含著說不盡的情意。接著她直率地道出了底蘊:“遍天涯、尋消問息,斷鴻難倩”,說的是到處探聽而信音杳然。“月滿西樓憑闌久”,說的是她悄悄登上西樓,獨自望著銀白的月光灑滿大地,痴痴地想著。“依舊歸期未定”,是說他現在大概正想著回來,只是日子還沒有確定,所以鴻雁沒有傳來書信吧。

  這只是她的想象,情況是否如此,並不十分清楚。這樣她又陷入了揣想中:“又只恐瓶沉金井”。白居易《井底引銀瓶》詩有云:“井底引銀瓶,銀瓶欲上絲繩絕;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與君別。”此詞根據白詩以“繩斷瓶沉”作比,慨嘆愛情破裂已無法彌合。“又”字意味深長,它恰與上句聯絡著。她本來是希望他能回來,只是“歸期未定”;轉而再想,愈感到沒有把握,故有此“又”字。讀之令人感到萬轉千回,心潮翻騰,柔腸寸斷。

  “嘶騎不來銀燭暗,枉教人立盡梧桐影”。從“篆縷銷金鼎”到“庭陰轉午”,到“月滿西樓”,到“銀燭暗”,時間的腳步在靜寂中前進著。她沉醉,入夢,醒來,倚闌望月,最後寄希望於萬一,盼著聽到馬嘶聲,所思念的'人也許會騎著馬歸來吧。但直到“銀燭暗”了,月落了,“梧桐影”盡了,她一直在痴痴地望著,聽著,仍不見人歸。這裡直引呂岩《梧桐影》詞“教人立盡梧桐影”,而添一“枉”字領起,語更痛切。“誰伴我,對鸞鏡”,這是發自肺腑的痛切心聲。“鸞鏡”,是用來梳妝的。昔日鸞鏡前,人影雙雙,也許還有過張敞畫眉那樣的風流韻事,然而此時獨對鸞鏡,著實令人柔腸寸斷。這位女主人公自始至終,沒有一言一語埋怨對方,直到最後,也只是婉轉傾訴,連一點慍怒的情緒都沒有。和婉淳雅,在思歸的形象中,獨樹一幟。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1

  賀新郎·端午

  朝代:宋朝

  作者:劉克莊

  深院榴花吐。畫簾開、束衣紈扇,午風清暑。兒女紛紛誇結束,新樣釵符艾虎。早已有、遊人觀渡。老大逢場慵作戲,任陌頭、年少爭旗鼓。溪雨急,浪花舞。

  靈均標緻高如許。憶生平、既紉蘭佩,更懷椒糈。誰信騷魂千載後,波底垂涎角黍。又說是、蛟饞龍怒。把似而今醒到了,料當年、醉死差無苦。聊一笑,吊千古。

  譯文及註釋:

  譯文

  深深的庭院裡石榴花開得正豔。彩繪的帷簾敝開,我身穿粗麻衣服,手搖絲絹小扇。中午的清風驅散暑氣,顯得格外清亮。青年們紛紛炫耀自己的節日裝束。頭上插著釵頭彩符,身上佩著艾草紮成的老虎。爭先恐後的來渡口觀看賽龍船。我年紀大了,不願再去與人擁擠,只是站在遠處觀看。任憑那些年輕人搖旗擂鼓吶喊,船漿起伏,江面上浪花翻卷飛舞。屈原的精神千古永存,屈原的風致萬世流傳。他生平帶著芳草,胸襟懷抱如美酒清醇甘甜。誰信在千載之後,他在江底的靈魂還會把米粽垂涎。說什麼是怕蛟龍發怒,才把粽子扔進江中給蛟龍解讒。唉,這些傳說是多麼荒誕。假如他一直活到今天,倒不如與世皆醉死在當年,反而省去許多苦惱怨煩。想到這裡便有興作此詞以為笑談,憑弔一下千古含冤的屈原。

  註釋

  ①綀衣:葛布衣,指平民衣著。

  ②結束:妝束、打扮。

  ③釵符艾虎:《抱朴子》:“五月五日剪採作小符,綴髻鬢為釵頭符”。《荊門記》:“午節人皆採艾為虎為人,掛於門以辟邪氣。”

  ④觀渡:《荊楚歲時記》:五月五日競渡,俗為屈原投汨羅日,人傷其死,故命舟楫拯之。

  ⑤靈均標緻:屈原風度。屈原字靈均。

  ⑥紉蘭佩:聯綴秋蘭而佩於身。

  ⑦椒:香物,用以降神;醑:美酒,用以祭神

  ⑧角黍:粽子。

  ⑨“把似”句:假如屈原而今醒過來。

  賞析:

  本詞為端午節弔古之作,詠端午節的風俗人情,提起端午節自然聯想到屈原。詞人託屈原之事,抒自己的怨憤之情。上片寫端午節時當地的事物風光,少年們身穿盛裝,爭渡看龍舟,而詞人卻因年紀大,疏懶於此,這是情懷的不同。開頭寫石榴花開,點明季節。接下寫自己的輕閒自在,實質卻有“閒愁最苦”的意味,要從反面見意。“任陌頭”幾句描繪年輕人爭渡的場面,動態感很強。下片讚頌屈原的品格,對端午節民眾投粽的民俗予以批評,認為是對屈原的愚弄,有舉世皆濁我獨醒之慨。思致超妙而文筆詼諧,已開元曲先聲。“把似”兩句憂憤尤深,設想屈原今日覺醒,真不知作何感想。與其清醒而苦惱,還不如“醉死差無苦”。作者是個熱血男兒,但在當時文恬武嬉,統治者苟且偷安而不思振作的世風中,只能長歌當哭而已。黃蓼園深深理解詞人的意思,他說:“非為靈均雪恥,實為無識者下一針砭。思理超超,意在筆墨之外”(《蓼園詞選》)。此乃深中肯綮之言,可謂先獲我心。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2

  原文:

  老去憑誰說。

  看幾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

  父老長安今餘幾,後死無仇可雪。

  猶未燥、當時生髮。

  二十五絃多少恨,算世間、那有平分月。

  胡婦弄,漢宮瑟。

  樹猶如此堪重別。

  只使君、從來與我,話頭多合。

  行矣置之無足問,誰喚妍皮痴骨。

  但莫使、伯牙弦絕。

  九轉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尋常鐵。

  龍共虎,應聲裂。

  譯文

  年華老去我能向誰訴說?看了多少世事變幻,是非顛倒!那時留在中原的父老,活到今天的已所剩無幾,年青人已不知復仇雪恥。如今在世的,當年都是乳臭未乾的嬰兒!宋金議和有著多少的悔恨,世間哪有南北政權平分土地的道理。胡女弄樂,琵琶聲聲悲。

  樹也已經長得這麼大了,怎堪離別。只有你(辛棄疾),與我有許多相同的見解。我們天各一方,但只要雙方不變初衷,則無須多問掛念。希望不會缺少知音。煉丹一旦成功,就要牢牢拾取,點鐵成金。龍虎丹煉就,就可功成迸裂而出。

  註釋

  賀新郎:後人創調,又名《金縷曲》、《乳燕飛》、《貂裘換酒》。傳作以《東坡樂府》所收為最早,惟句豆平仄,與諸家頗多不合。因以《稼軒長短句》為準。一百十六字,前後片各六仄韻。大抵用入聲部韻者較激壯,用上、去聲部韻者較悽鬱,貴能各適物宜耳。

  辛幼安:辛棄疾,字幼安,淳熙十五年(1188年)末,辛寄《賀新郎·把酒長亭說》與陳亮,因作此詞相和。

  和見懷韻:酬和(你)懷想(我而寫的詞作的)原韻。

  憑誰說:向誰訴說。

  神奇臭腐:《莊子·知北遊》:“所美者為神奇,所惡者為臭腐。臭腐復化為神奇,神奇復化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氣耳。”言天下之事變化甚多。

  夏裘冬葛:《淮南子·精神訓》:“知冬日之箑,夏日之裘,無用於己。”箑(shà):扇。本指冬日穿葛衣、用扇子,夏日寄裘皮,是與時不宜。此喻世事顛倒。

  猶未燥,當時生髮:陳亮《中興論》雲:“南渡已久,中原父老,日以殂謝,生長於戎,豈知有我!昔宋文帝欲取河南故地,魏太武以為我自生髮未燥,即知河南是我境土,安得為南朝故地?故文帝既得而復失之。”生髮,即胎毛。生髮未燥即胎毛未乾,指嬰兒時。

  二十五絃:用烏孫公主、王昭君和番事,指宋金議和。《史記·封禪書》:“太帝使*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絃。”應上片末句之“漢宮瑟”。烏孫公主與王昭君之和親,均以琵琶曲表哀怨,故此處之瑟實指琵琶。

  月:以月喻地。

  樹猶如此:《世說新語·言語》:“桓公北征,經金城,見前為琅邪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執條,演然流淚。”《皮樹蔓·枯樹賦》作“樹猶如此” 。

  妍皮痴骨:《晉書·慕容超載記》:“超自以諸父在東,恐為姚氏所錄,乃陽(佯)狂行乞。秦人賤之,惟姚紹見而異焉,勸興拘以爵位。召見與語,超深自晦匿,興大鄙之,謂紹曰:‘諺雲:妍皮不裹痴骨。妄語耳!’由是得去來無禁。”此處指己才不為人識,遭鄙棄而被埋沒。妍皮,謂俊美的外貌:痴骨,指愚笨的內心。

  伯牙弦絕:《呂氏春秋·本味》載,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知其志在太山、流水,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此處是將辛棄疾引為知音。

  九轉:《抱朴子·金丹》:“一轉之丹,服之三年得仙;二轉之丹,服之二年得仙;’……九轉之丹,服之三日得仙。”

  賞析:

  陳亮在作詞中善於用典使事,這使他的作品能在有限的篇幅裡大大增加內容。他運用歷史典故,不同於其他詞作者,有其獨特的方法,那就是不拘限於原來的歷史故事,而是取其一個側面,死事活用,以襯托自己想要表達的思想感情。因此,讀他的詞,必須反覆揣摩,才能領略其深刻的涵義。這首詞就該這樣。陳亮與辛棄疾(字幼安)同為南宋前期著名的愛國詞人。二人志同道合,意氣相投,感情至深,但各以事牽,相見日少。淳熙十五年(1188)冬,陳亮約朱熹在贛閩交界處的紫溪與辛棄疾會面。陳亮先由浙江東陽到江西上饒,訪問了罷官閒居帶湖的辛棄疾。

  然後,二人同往紫溪,等候朱熹,在那裡盤桓了十日,朱熹竟不至,未能會談,陳亮只好東歸。別後,辛棄疾惆悵懷思,乃作《賀新郎》一首以寄意。時隔五日,恰好收到陳亮索詞的書信,棄疾便將《賀新郎》錄寄。陳亮的這首“老去憑誰說”,就是答辛棄疾那首《賀新郎》原韻的。自此以後,兩人又用同調同韻互相唱和,各得詞二首。他們這時期的交往,便成為詞史上的一段佳話。

  上片主旨在於議論天下大事。首句“老去憑誰說”,寫知音難覓,而年已老大,不惟壯志莫酬,甚至連找一個可以暢談天下大事的同伴都不容易。這是何等痛苦的事!作者藉此一句,引出以下的全部思想和感慨。

  他先言世事顛倒變化,雪仇復土無望,令人痛憤;下片則說二人雖已老大,但從來都是志同道合的,今後還要互相鼓勵,堅持共同主張,奮鬥到底。作者先借《莊子·知北遊》中“臭腐復化為神奇,神奇復化為臭腐”和《淮南子》所說的“冬日之葛”、“夏日之裘”來指說世事的不斷反覆變化,並且,越變越顛倒錯亂,越變對國家越不利,人們日漸喪失了收復失地的失望。且看,“父老長安今餘幾?”南渡已數十年了,那時留在中原的父老,活到今天的已所剩無幾;如今在世的,當年都是乳臭未乾的嬰兒。朝廷數十年偏居江南,不圖恢復,對人們心理有極大的麻痺作用。經歷過“靖康之變”的老一輩先後謝世,後輩人卻從“生髮未燥”的嬰孩時期就習慣於南北分立的現狀,並視此為固然,他們勢必早已形成了“無仇可雪”的錯誤認識,從而徹底喪失了民族自尊心和戰鬥力。這才是令人憂慮的問題。上片最後四句,重申中原被佔,版圖半入於金之恨。詞以“二十五絃”之瑟,兼寓分破與悲恨兩重意思。 《史記·封禪書》記:“太帝使*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絃。”一如圓月平分,使缺其半,同是一大恨事。末再以“胡婦弄,漢宮瑟”,承上“二十五絃”,補出“多少恨”的一個例證。漢、胡代指宋、金,南宋詩詞中屢見,如陸游《得韓無咎書寄使虜時宴東都驛中所作小闋》詩云:“上源驛中搥畫鼓,漢使作客胡作主。”而說漢宮瑟為胡婦所弄,又藉以指說汴京破後禮器文物被金人掠取一空的悲劇。《宋史·欽宗本紀》記載靖康二年四月,金人擄徽、欽二帝及皇后、太子北歸,宮中貴重器物圖書並捆載以去,其中就有“大樂、教坊樂器”一項。只提“胡婦弄,漢宮瑟”,就具體可感而又即小見大地寫出故都淪亡的悲痛,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的憤慨自在其中,同時對南宋朝廷屢次向金人屈躬卑膝,恢復大業坐失良機的現實,也就有所揭露、鞭撻。讀到這裡,再回頭去看“老去憑誰說”一句,益感作者一腔憂憤,滿腹牢騷,都是由此而發的。

  下片轉入抒情。所抒之情正與上片所論之事相一致。作者深情地抒寫了他與辛棄疾建立在改變南宋屈辱現實這一共同理想基礎上的真摯友誼。過片一句“樹猶如此堪重別”,典出《世說新語·言語》。東晉桓溫北征時,見當年移種之柳已大十圍,嘆息道:“木猶如此,人何以堪!”“堪重別”即“豈堪重別”,陳、辛上饒一別,實成永訣,六年之後,陳亮就病逝了。雖然他當時無法預料這點,但相見之難,卻在意料之中。這一句並非突如其來,而是上承“老去憑誰說”自然引出的。下句“只使君、從來與我,話頭多合”,又正是對豈“堪重別”原因的解釋,也與詞首“老去”一句遙相呼應。這句正面肯定只有辛棄疾才是最能理解他的唯一知己。據辛詞《賀新郎》題下小序記,此次陳亮別後,棄疾曾追趕到鷺鷀林,因雪深路滑無法前進,才悻悻而歸。“行矣置之無足問”一句,就是針對這件事寬慰這個遠方友人的,也是回答對方情深意切的相思。句字尾以“誰換妍皮痴骨”,意為自己執著於抗金大業,儘管人們以“妍皮痴骨”相看待,我終不想去改變它了。“妍皮痴骨”出自《晉書·慕容超載記》。南燕主慕容德之侄慕容超少時流落長安,為了避免被後秦姚氏拘捕,故意裝瘋行乞,使秦人都歧視他。惟姚紹見其相貌不凡,便向姚興推薦他。慕容超被召見時,注意隱藏起自己的才識風度,姚興見後,果然大為鄙視,對姚紹說:“諺雲‘妍皮不裹痴骨’,妄語耳。”“妍皮”,謂俊美的外貌;“痴骨”,指愚笨的內心。諺語原意本謂:儀表堂堂者,其內心必不愚蠢。姚興以為慕容超雖貌似聰雋,而實則胸無智略,便說諺語並不正確,對慕容超的行動也不限制。

  作者藉此來說明,即使世人都說他們是“妍皮裹痴骨”,遭到誤解和鄙視,他們的志向也永不會變。正因為如此,他們的友情乃愈可貴,所以就自然地發而為“但莫使伯牙琴絕”的祝願,將兩人的友情跟抗金的共同志向聯絡到一起,使這種感情昇華到聖潔的地步。然後,話題一轉,寫出“九轉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尋常鐵”。這兩句至理名言,實際說的還是救國之道。

  看到這裡,我們怎能不為作者那種“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的精神所感動!這裡,作者信手拈來歷代相傳的煉丹術中所謂經過九轉煉成的丹砂可以點鐵成金的說法,表達出儘管尋常的鐵也要煉成精金的恆心,比喻只要堅定信心,永不鬆懈,抓住一切時機,則救國大業必能成功。最後,再借龍虎丹煉成而迸裂出鼎之狀,以“龍共虎,應聲裂”這鏗鏘有力的六個字,刻畫勝利時刻必將到來的不可阻止之勢。至此,全詞方戛然而止。這最後幾句乃是作者與其友人的共勉之辭,也是他們的共同心願。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3

  夢繞神州路。悵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底事崑崙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如許。更南浦,送君去。

  涼生岸柳催殘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斷雲微度。萬里江山知何處。回首對床夜語。雁不到、書成誰與。目盡青天懷今古,肯兒曹、恩怨相爾汝。舉大白,聽金縷。

  譯文

  我輩夢魂一直縈繞著未復的中原 。值此金秋在蕭蕭的風聲之中,一方面號角之聲連綿不斷,似乎武備軍容十分雄武,而一方面想起故都汴州,已是禾黍稀疏,一片荒涼。為何似崑崙天柱般的黃河中流之砥柱,竟然崩潰,以致濁流泛濫,使中原人民遭受痛苦,使九州之土全成沉陸?又因何使衣冠禮樂的文明樂土,變成狐兔盤踞橫行的慘境!天高難問,人間又無知己,只得胡公您一人同在福州,而今又要送您別去,此情能向誰傾訴!

  我與您在水畔餞別,征帆既去,但不忍離去,佇立到江邊以致柳枝隨風吹飄起,產生一絲涼氣。直到銀河斜轉,只見天上的星兒一眨一眨地出現,雲兒漂浮。此別之後,不知胡公流落之地,在何所,想像也感到困難,相距萬里,想在一塊兒共吐心事,如朋友、兄弟之故事,已經是不可能了!雁之南飛,不逾衡陽,而今新州距離衡陽幾許?賓鴻不至,書信將憑誰寄付?我輩都是胸襟廣闊,高瞻遠矚之人,我們告別時,看的是整個天下,關注的是古今大事,豈肯像小兒女那樣只對彼此的恩恩怨怨關心?辭意俱盡,遂而引杯長嘆,且聽笙歌《金縷曲》。

  鑑賞

  “夢繞神州路”,詞人說靈魂都離不開未復的中原。“悵秋風”三句,將南宋局勢,縮攝於尺幅之中。以下便由此發出強烈的質問之聲,絕似屈原《天問》之體格。

  首問:“底事崑崙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須知狐兔者,既實指人民流離失所,村落空墟,只剝野獸亂竄,又虛指每當國家不幸陷於敵手之時,必然“狐兔”橫行,古今無異。鄭所南所謂“地走人形獸,春開鬼面花”,讓國破家亡之人而視之,此情此景便會產生共鳴。下用杜少陵句“天意高難問,人情老易悲”,言天高難問,人間又無知己,只得胡公者一人,同在福州,而今胡公又離然分別,悲可知矣!——上片一氣寫成,全為逼出“更南浦,送君去”兩句,其蒼勁有力,字字沉實,作擲地金石之響。

  過片便預想別後情懷。詞人送別胡銓之後,不忍離去,佇立至岸柳涼生,夜空星見。“耿斜河”三句,亦如孟襄陽、蘇東坡,寫“微雲渡河漢”,寫“疏星渡河漢”、“金波淡,玉繩低轉”,情調很相似。而對於張元幹,悲憤激昂之餘,忽得此一二句,更顯示出了深摯的感情。如以“閒筆”視之,即如知大嚼,而不曉細品,淺人難得深味。

  下言寫此別之後,不知胡公流落何地,欲似朋友般“對床夜語”,已不可得。語云雁之南飛,不逾衡陽,而新州相對衡陽又更往南,鴻雁更不可能到達,書信難以寄付。這裡不但問天之意直連上片,而且痛別之情古今所罕。用此方法關心國家、社會,縱懷今古,沉思宇宙人生;所關切者絕非個人命運得失窮達,自不肯談個人瑣事。韓愈《聽穎師彈琴》詩“暱暱兒女語,恩怨相爾汝”,是此句的依據。此以豪邁之言藉以打發心頭之痛,作者用筆如夭矯之龍,不以陳言落套為比。

  凡填《賀新郎》,上下片有兩個仄起七字句,不得誤以為與律句全同,“高難問”“懷今古”,難、今二字,皆須平聲(與上三字連成四平聲),方為協律。又兩歇拍“送君去”“聽金縷”,頭一字必須去聲,此為定格。然而明清以後,理解此者已少,合律者百無一二人。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4

  賀新郎·鄉土以狂得罪,賦此餞行

  甚矣君狂矣。想胸中、些兒磊磈,酒澆不去。據我看來何所似,一似韓家五鬼。又一似、楊家風子。怪鳥啾啾鳴未了,被天公、捉住樊籠裡。這一錯,鐵難鑄。濯溪雨漲荊溪水。送君歸、斬蛟橋外,水光清處。世上恨無樓百尺,裝著許多俊氣。做弄得、棲棲如此。臨別贈言朋友事,有殷勤、六字君聽取。節飲食,慎言語。

  古詩簡介

  《賀新郎·鄉土以狂得罪,賦此餞行》是南宋詞人蔣捷的作品。賀新郎·鄉土以狂得罪,賦此餞行甚矣君狂矣。想胸中、些兒磊磈,酒澆不去。據我看來何所似,一似韓家五鬼。又一似、楊家風子。 怪鳥啾啾鳴未了,被天公、捉在樊籠裡。這一錯,鐵難鑄。濯溪雨漲荊溪水。送君歸、斬蛟橋外,水光清處。世上恨無樓百尺,裝著許多俊氣。做弄得、棲棲如此。臨別贈言朋友事,有殷勤、六字君聽取:節飲食,慎言語。

  賞析/鑑賞

  南宋末年,昏帝權奸當政。十幾年的光景,端的是一紙醉金迷的逍遙日子。加上賈似道上欺下瞞,弄權誤國,把一個小朝廷淪為兵虛財潰、內外交困的地步。有人直言上諫,反被怪罪。“ 鄉士 ”因諫獲罪,被驅出臨安城,蔣捷感之而發,寫下這首詞作。

  起筆即指陳同鄉的“狂 ”。“甚矣君狂矣”,而且是特別的狂。同鄉特狂,而這句話也顯示了此詞豪放不羈的風格。“想胸中、些兒磊磈,酒澆不去。”詞人先寫他胸中裝滿壘塊,即使酒澆,也無濟於事。因胸中義憤難平,從而揭示出“狂”的思想根源。

  “據我看來何所似,一似韓家五鬼。又一似、楊家風子 。怪鳥啾啾鳴未了 ,被天公、捉在樊籠裡。”這裡以兩個典故比擬他的“狂”態 。韓愈在《 送窮文》中稱“智窮、學窮、文窮、命窮、交窮”為“五鬼”。五代時楊凝式行為放縱 ,有“風子”之喻。這裡褒揚鄉士的剛直和才識,同時暗示這種性格的不合時宜。隨即指出他不識時務,行為狂縱。這種衝突的結果是:“怪鳥啾啾鳴未了 ,被天公、捉在樊籠裡”。“鳴未了”,即失去了自由。“這一錯,鐵難鑄。”錯,本指錯刀,此處借指錯誤。“鐵難鑄”,是說這簡直是個天大的錯誤 。 從作者的深沉感嘆中包含了衷心的讚美。

  下闕轉了“餞行”話題上來。“濯溪雨漲荊溪水。送君歸、斬蛟橋外。水光清處 。”宜興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荊溪流經縣南注入太湖 。濯溪 ,是它的支流。城南有長橋橫跨於之上,以周處斬殺蛟事,故稱“斬蛟橋 ”。回鄉的腳步總是欣喜的,但心境非同一般。因而不免悵恨在胸。

  “世上恨無樓百尺,裝著許多俊氣。做弄得、棲棲如此 。”揭露了腐敗的南宋王朝不能容納賢俊,使有遠見卓識者悽遑不安。作者對現實所持的清醒認識和強烈不滿 ,同時流露了對朋友懷才不遇的深切同情。“樓百尺”,即百尺樓。借用劉備說許汜事。劉備曾對許汜說,他臥百尺樓上,而許則在地下。意為鄙視 。臨別贈言朋友事,有殷勤、六字君聽取 :節飲食,慎言語。請記住我的忠告,還是注意養身,說話謹慎些吧!這主要意在對黑暗政治的諷刺。

  這首詞讀起來,不同於婉約詞的纏綿悱惻,近於豪放詞中,而它也具有自己的獨特風貌。它將對同鄉的欽敬和同情之心 ,用調侃和嬉笑的語氣表達出來。在嬉笑怒罵中,引出許多發人深省的東西。在笑容中掏幾滴辛酸的淚水。

  這是一首送別的詞 ,但卻遠遠超過了送別的範圍。詞人著力最多在於“狂”這個狂者的形象正是一個剛直耿介的愛國者的形象 。 鄉士之以狂獲罪的悲劇,已超越個人榮辱得失,也是時代的悲劇,在孕育著南宋覆亡的苦果。這是一個令後人深省的現象。

賀新郎原文翻譯及賞析15

  辛棄疾《賀新郎別茂嘉十二弟》宋詞原文賞析及註釋翻譯

  賀新郎別茂嘉十二弟

  辛棄疾

  綠樹聽鵜鴂,更那堪、鷓鴣聲住①,杜鵑聲切。啼到春歸無尋處,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間離別②。馬上琵琶關塞黑③。更長門④、翠輦辭金闕。看燕燕,送歸妾。

  將軍百戰身名裂⑤。向河梁⑥、回頭萬里,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⑦。正壯士、悲歌未徹。啼鳥還知如許恨⑧,料不啼清淚長啼血,誰共我,醉明月。

  [註釋]

  ①鷓鴣:鳴聲悽切,如說“行不得也哥哥。”

  ②未抵:比不上。

  ③馬上琵琶:指王昭君出塞事。

  ④“更長門”句:用陳皇后失寵事。

  ⑤將軍:指漢武帝時李陵。

  ⑥“向河梁”句:指李陵別蘇武事。

  ⑦“易水”句:《史記刺客列傳》中易水送別之事。

  ⑧如許恨:像上面的許多恨事。

  ⑨金闕(jīn què):金子搭成的宮殿。也形容富麗堂皇的建築物。

  ⑩將軍:引用漢武帝時李陵。

  ⑨向河梁:引用李陵別蘇武典故。指李陵送別蘇武歸漢。

  ⑾故人:指蘇武。蘇武出使匈奴,被強留十九年。堅貞不屈。

  ⑿長絕:永別。

  ⒀易水:在今河北省,戰國使燕太子丹送別荊軻於易水。引用《史記·刺客列傳》中荊軻刺秦王典故。

  ⒁蕭蕭( xiāoxiāo):風聲。天寒夜長,風氣蕭索,鴻雁於徵,草木黃落。 ——晉· 陶潛《自祭文》

  ⒂還知:倘知。

  ⒃如許恨:像上面的許多恨。

  【譯文】

  聽著綠樹蔭裡伯勞鳥叫得悽惡,更如何忍受,鷓鴣鳥“行不得也哥哥”的啼叫剛住,杜鵑又發出“不如歸去”悲切地號呼。一直啼到春天歸去再無尋覓處,芬芳的百花都枯萎實在令人愁恨、痛苦。算起來這樁樁件件也換抵不上,人間生離死別的痛楚。漢代王昭君騎在馬上彈著琵琶,奔向黑沉沉的關塞荒野,更有陳皇皇阿妖退居長門別館,坐著翠碧的宮輦辭別皇宮金闕。春秋時衛國莊姜望著燕燕雙飛,遠送休棄去國的歸妾。流代史將李陵身經百戰,兵敗歸降匈奴而身敗名裂。到河邊橋頭送別蘇武,回頭遙望礦園遠隔萬里,與故友永遠訣別。還有荊軻冒著蕭瑟秋風,易水寒冽,送別的賓客素衣素冠像一片白雪。正是勇士壯別去國,慷慨悲歌無盡無歇。啼鳥若知人間有如此多的悲恨痛切,料想它不再悲啼清淚,而總是悲啼著鮮血。如今嘉茂弟遠別,還有誰與我飲酒共醉賞明月?

  【譯文二】

  綠樹上鵜聲聲已讓我悲傷,更哪堪鷓鴣哀鳴聲剛停,又聽到杜鵑聲聲悽咽。春天在鳥啼聲中歸去再難尋覓,苦恨芬芳的百花全都凋謝。但這種悲傷遠比不上人間離別。昭君馬上彈琵琶進入邊關,幽居的長門宮的阿嬌乘翠羽車辭別金殿,莊姜夫人流淚望飛燕送走小妾。

  李陵將軍百戰後歸降身敗名裂,到橋頭送別回望萬里故鄉,和好友蘇武永遠訣別。西風蕭蕭荊軻離燕去秦,滿座送行人白衣白冠一片白雪,壯士慷慨悲歌易水河也嗚咽。啼鳥若知人間有如此多離恨,就不會再啼清淚而聲聲啼血。從今後有誰,伴我共醉明月。

  【評點】

  本篇為送別抒懷之作。首尾以啼鳥相呼應,描寫暮春淒厲暮色,中間引述歷史故事,鋪敘古代種種人間離情別恨,借送別族弟,抒發美人不遇、英雄名裂、壯志難酬的義憤。筆力雄健,沉鬱蒼涼。

  全詞共有五處引用典故。上片“馬上琵琶關塞黑”用漢代王昭君遠嫁匈奴的典故。設想一下,王昭君背井離鄉,遠赴荒漠,獨自馬上彈琵琶進入邊關時的畫面,是多麼淒涼孤苦;“更長門翠輦辭金闕”用陳阿嬌失寵的典故,漢武帝曾將其打入長門宮,她乘著翠羽車辭別金殿來到長門宮時,又是多麼悽慘! “看燕燕,送歸妾”用莊姜送戴媯的典故,春秋時衛莊公之妾戴媯生下一個兒子完,立位不久被害,戴媯被迫歸陳,莊公夫人莊姜親自為她送別,兩人分別時抱頭痛哭。詩經中《燕燕》一詩,寫的就是這件事。下片“將軍百戰身名裂”用漢武帝時名將李陵的典故,漢將軍李陵苦戰匈奴兵敗,後投降;其好友蘇武南還大漢時,李陵對蘇武說:“異域之人,一別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用荊軻事,戰國時,荊軻奉命入秦行刺秦王。在易水邊上,燕子丹身穿白衣頭戴白冠為其送行,荊軻言:“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見《史記刺客列傳》,《易水歌》。

  [賞析]

  此詞是送別其族弟茂嘉之作。用歷史上五個生死離別之事以突出自己與茂嘉別離的沉痛。詞開頭便用“鵜鴂”、“鷓鴣”、“杜鵑”三種禽鳥悲啼,營造出一種悲劇氛圍。最後又用“啼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作照應,並且讓三種鳥啼進行對比,增濃了悲劇色彩。最後以“誰共我,醉明月”作結,將鳥與古人之悲,盡集於一身,從而使得別弟之痛,無以復加。

  這是一首寄寓著作者憂國深情的送別詞,作於瓢泉閒居時期。作者對他的族弟茂嘉調任遠地深有感觸。

  辛棄疾的這首詞大約作於他閒居鉛山期間。茂嘉是他的堂弟,其事蹟未詳。這首詞的內容和作法與一般的詞不同,其內容方面幾乎完全與對茂嘉的送行無關,而專門羅列古代的“別恨”事例,形式方面,它又打破上下片分層的常規,事例連貫上下片,不在分片處分層。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作者平時胸中鬱積事多,有觸而發,非特定題目所能限制,故同類事件紛至湧集,而不為普通的詩文格式所束縛。

  詞的開頭幾句:“綠樹聽鵜鴂,更那堪、鷓鴣聲住,杜鵑聲切。啼到春歸無尋處,苦恨芳菲都歇。”採用了興與賦相結合的創作手法。實中有虛,虛中有實。說它是“賦”,因為它寫送別茂嘉,是在春去夏來的時候,可以同時聽到三種鳥聲,是寫實。鵜鴂,一說是杜鵑,一說是伯勞,辛棄疾取伯勞之說;說它是“興”,因為它借聞鳥聲以興起良時喪失、美人遲暮之感。伯勞在夏至前後出鳴,故暗用《離騷》“恐鵜鴂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芳”意,以興下文“苦恨”句。鷓鴣鳴聲像“行不得也哥哥”;杜鵑傳說為蜀王望帝失國後魂魄所化,常悲鳴出血,聲像“不如歸去”。詞同時用這三種悲鳴的鳥聲起興,形成強烈的悲感氣氛,並寄託了自己的悲痛心情。接著“算未抵、人間離別”一句,是上下文轉接的關鍵。

  它把“離別”和啼鳥的悲鳴作一比較,以抑揚的手法承上啟下,為下文出的“別恨”作了鋪墊。“馬上琵琶關塞黑,更長門翠輦辭金闕”兩句,有人認為寫的是兩事:其一指漢元帝宮女王昭君出嫁匈奴呼韓邪單于離開漢宮的事;其二指漢武帝的陳皇后失寵時辭別“漢闕”,幽閉長門宮。也有認為只寫一事的,謂王昭君自冷宮出而辭別漢闕。今從多數註釋本作兩件事看。“看燕燕,送歸妾”,寫的是春秋時衛莊公之妻莊姜,“美而無子”,莊公妾戴媯生子完,莊公死後,完繼立為君。州籲作亂,完被殺,戴媯離開衛國。《詩經。邶風》的《燕燕》詩,相傳即為莊姜送別戴媯而作。“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引用了漢代另一個典故。漢李陵抗擊匈奴,力戰援絕,勢窮投降,敗其家聲;他的友人蘇武出使匈奴,被留十九年,守節不屈。後來蘇武得到歸漢機會,李陵送他有“異域之人,一別長絕”之語;又世傳李陵《與蘇武詩》,有“攜手上河梁”、“長當從此別”等句。詞人又藉此暗諷當世降金之人。“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寫戰國時燕太子丹在易水邊送荊軻入秦行刺秦王政故事。相傳送行者都穿戴白衣冠,荊軻臨行歌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以上這些事都和遠適異國、不得生還,以及身受幽禁或國破家亡之事有關,都是極悲痛的“別恨”。這些故事,寫在與堂弟的一首送別詞中,強烈地表達了作者當時沉重、悲壯之情。

  “啼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這又是承上啟下的兩句。句中說啼鳥只解春歸之恨,如果也能瞭解人間的這些恨事,它的悲痛一定更深,隨啼聲眼中滴出的不是淚而是血了。為下句轉入送別正題作了省力的鋪墊。“誰共我,醉明月?”承上面兩句轉接機勢,迅速地歸結到送別茂嘉的事,點破題目,結束全詞,把上面大片凌空馳騁的想象和描寫,一下子收攏到題中來,有此兩句,詞便沒有脫離本題,只是顯得善於大處落墨、別開生面而已。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辛棄疾不愧為宋代一代文豪!

  辛棄疾的這首詞,之所以感人,除了其感情、氣氛強烈外,還得力於它的音節。它押入聲的曷、黠、屑、葉等韻,在“切響”與“促節”中有很強的摩擦力量,聲如裂帛,聲情並至。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一評此詞“沉鬱蒼涼,跳躍動盪,古今無此筆力”,反映了古人對此詞的推崇。

  王國維:稼軒《賀新郞》詞送茂嘉十二弟,章法絕妙。且語語有境界,此能品而幾於神者。然非有意為之,故後人不能學也。

  【作者簡介】

  辛棄疾(1140.5.28-1207.10.3)享年67歲,南宋詞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號稼軒,歷城(今山東省濟南市歷城區遙牆鎮四風閘村)人。我國曆史上偉大的豪放派詞人和愛國者、軍事家和政治家,與蘇軾齊名,號稱“蘇辛”,與李清照一起並稱“濟南二安”。有人這樣讚美過他:稼軒者,人中之傑,詞中之龍。劉辰翁《辛稼軒詞序》說:“自辛稼軒前,用一語如此者,必且掩口。及稼軒,橫豎爛熳,乃如禪宗棒喝,頭頭皆是;又如悲笳萬鼓,平生不平事並巵酒,但覺賓主酣暢,談不暇顧。詞至此亦足矣。”

  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出生前13年,山東一帶即已為金兵侵佔,二十一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紹興三十一年(1161)率兩千民眾參加北方抗金義軍,次年奉表歸南宋一生堅決主張抗擊金兵,收復失地。曾進奏《美芹十論》,分析敵我形勢,提出強兵復國的具體規劃;又上宰相《九議》,進一步闡發《美芹十論》的思想;都未得到採納和施行。在各地上任他認真革除積弊,積極整軍備戰,又累遭投降派掣肘,甚至受到革職處分,曾在江西上饒一帶長期閒居。光復故國的偉大志向得不到施展,一腔忠憤發而為詞,其獨特的詞作風格被稱為“稼軒體”。造就了南宋詞壇一代大家。其詞熱情洋溢,慷慨悲壯。筆力雄厚,藝術風格多樣,而以豪放為主。有《稼軒長短句》。今人輯有《辛稼軒詩文鈔存》。

  辛棄疾深謀遠慮,智略超群。26歲時向孝宗上奏《美芹十論》,31歲進獻《九議》,從審勢、察情、觀釁、自治、守淮、屯田、致勇、防微、久任、詳戰等方面,指陳任人用兵之道,謀劃復國中興的大計,切實詳明。33歲時即預言金朝“六十年必亡,虜亡則中國之憂方大”(周密《浩然齋意抄》),也體現出辛棄疾的遠見卓祝。他還具有隨機應變的實幹才能,41歲在湖南建立雄鎮一方的飛虎軍,雖困難重重,但事皆立力,時人比之為“隆中諸葛”(劉宰《賀辛等制棄疾知鎮江》)。

  平生以氣節自負、以功業自許的辛棄疾,南歸後本來希望盡展其雄才將略,揮擁萬夫,橫戈殺敵,以“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破陣子》)。然而,自隆興元年(1163)符離之役失敗後,南宋王朝一戰喪膽,甘心向金朝俯首稱臣,納貢求和,使得英雄志士請纓無路,報國無門。而身為“歸正人” 的辛棄疾,更受到歧視而不被信任。他23歲南歸之初,只被任命為小小的江陰僉判,六年後官職雖逐步升遷,但都是在地方任職,而且每任時間都不長,從29歲到42歲,13年間調換14任官職,使他無法在職任上有大的建樹和作為。

  辛棄疾積極進取的精神、抗戰復國的政治主張本來就與當時只求苟安的政治環境相沖突;而他“昂昂千里,泛泛不作水中鳧”(《水調歌頭》)的傲岸不屈、剛正獨立的個性更使他常常遭人忌恨讒害和排擠,因此他一生“三仕三已”(《哨遍》)。42歲的壯年,即被彈劾罷職,閒居八年後,朝廷準備北伐,辛棄疾懷著建功立業的希望再度出山,可並未得到重用,二年後帶著“誰念英雄老矣,不道功名蕞爾,決策尚悠悠”(《水調歌頭》)的絕望心情,66歲的老英雄又回到鉛山故居,68歲時含恨而逝。

  辛棄疾既有詞人的氣質,又有軍人的豪情,他的人生理想本來是做統兵將領,在戰場上博取功名,“把詩書馬上,笑驅鋒鏑”(《滿江紅》)。但由於歷史的錯位,“雕弓掛壁無用”,“長劍鋏,欲生苔”(《水調歌頭》),只得“筆作劍鋒長”(《水調歌頭·席上為葉仲洽賦》),轉而在詞壇上開疆拓土,將本該用以建樹“弓刀事業”(《破陣子》)的雄才來建立詞史上的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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