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月下獨酌》詩詞鑑賞

李白《月下獨酌》詩詞鑑賞

  月下獨酌(其一)

  李白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雲漢。

  【韻譯】

  準備一壺美酒,擺在花叢之間,自斟自酌無親無友,孤獨一人。

  我舉起酒杯邀請媚人的明月,低頭窺見身影,共飲已有三人。

  月兒,你那裡曉得暢飲的樂趣?

  影兒,你徒然隨偎我這個孤身!

  暫且伴隨玉兔,這無情瘦影吧,我應及時行樂,趁著春宵良辰。

  月聽我唱歌,在九天徘徊不進,影伴我舞步,在地上蹦跳滾。

  清醒之時,咱們儘管作樂尋歡,醉了之後,免不了要各自離散。

  月呀,願和您永結為忘情之友,相約在高遠的銀河岸邊,再見!

  【賞】

  佛教中有所謂“立一義”,隨即“破一義”,“破”後又“立”,“立”後又“破”,最後得到結論的辯方法。用現代話來說,就是先講一番道理,經駁斥後又建立新的理論,再駁再建,最後得到正確的結論。關於這樣的論證,一般總有雙方,相互“破”“立”。可是李白這首詩,就只一個人,以獨白的形式,自立自破,自破自立,詩情波瀾起伏而又純乎天籟,所以一直為後人傳誦。

  詩人上場時,背景是花間,道具是一壺酒,登場腳色只是他自己一個人,動作是獨酌,加上“無相親”三個字,場面單調得很。於是詩人忽發奇想,把天邊的明月,和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拉了過來,連自己在內,化成了三個人,舉杯共酌,冷清清的場面,就熱鬧起來了。這是“立”。

  可是,儘管詩人那樣盛情,“舉杯邀明月”,明月畢竟是“不解飲”的'。至於那影子呢?雖則如陶潛所謂“與子相遇來,未嘗異悲悅,憩蔭若暫乖,止日終不別” (《影答形》),但畢竟影子也不會喝酒;那麼又該怎麼辦呢?姑且暫將明月和身影作伴,在這春暖花開之時(“春”逆挽上文“花”字),及時行樂吧!“顧影獨盡,忽焉復醉。”(陶潛飲酒詩序中語)這四句又把月和影之情,說得虛無不可測,推了前案,這是“破”。

  其時詩人已經淅入醉鄉了,酒興一發,既歌且舞。歌時月色徘徊,依依不去,好象在傾聽佳音;舞時自己的身影,在月光之下,也轉動零亂,似與自己共舞。醒時相互歡欣,直到酩酊大醉,躺在床上時,月光與身影,才無可奈何地分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這四句又把月光和身影,寫得對自己一往情深。這又是“立”。

  最後二句,詩人真誠地和“月”“影”相約:“永結無情遊,相期雲漢。”然而“月”和“影”畢竟還是無情之物,把無情之物,結為交遊,主要還是在於自己的有情,“永結無情遊”句中的“無情”是破,“永結”和“遊”是立,又破又立,構成了最後的結論。

  題目是“月下獨酌”,詩人運用豐富的想象,表現出一種由獨而不獨,由不獨而獨,再由獨而不獨的複雜情感。表面看來,詩人真能自得其樂,可是背面卻有無限的淒涼。詩人曾有一首《春日醉起言志》的詩:“處世若大夢,胡為勞其生?所以終日醉,頹然臥前。覺來盼庭前,一鳥花間鳴。借問此何時,春風語流鶯。感之慾嘆息,對酒還自傾。浩歌待明月,曲盡已忘情。”試看其中“一鳥”“自傾”“待明月”等字眼,可見詩人是怎樣的孤獨了。孤獨到了邀月與影那還不算,甚至於以後的歲月,也休想找到共飲之人,所以只能與月光身影永遠結遊,並且相約在那遠的上天仙境再見。結尾兩句,點盡了詩人的涼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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