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寧人陳櫟美文

休寧人陳櫟美文

  閒來無事,看到一本2004年12期的《文史知識》,信手翻了一下,卻在一篇“元初漢族文人的節操狀況” 文章中讀到了下面一段文字:“安徽休寧人陳櫟,宋滅亡後,專心於儒家經學的研究,延祐初重開科舉,陳櫟無意參加考試,可是有關官員強迫他參加,但是鄉試中選,他就不再參加禮部的考試,在家收徒講學,數十年裡一直不出家門。”作者註明,這些內容出自《元史·儒學一》。這使我有些汗顏,作為一個老休寧,一貫覺得自己對休寧的歷史、人物瞭解頗多,但卻對這個上了“國史” 的休寧人陳櫟卻一無所知。這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趕忙回家翻查《休寧縣誌》,在《歷代名人表》中發現確有其人,但介紹極為簡單,僅百餘字。

  經多方查閱資料,關於陳櫟的形象終於慢慢的清晰起來。

  陳櫟,字壽翁,休寧陳村人。陳村古名藤溪,陳姓為大姓,人稱藤溪陳氏。陳櫟生於宋理宗淳佑十二年,卒於元惠宗元統二年,年壽八十三歲。晚年號東阜老人,因堂名“定宇”,人皆稱定宇先生。陳櫟自小非常聰穎,且家教極好。三歲時,祖母吳氏便口授孝經、論語,陳櫟很快便能背誦。五歲入小學即涉獵經史,七歲通進士業,“十五歲鄉人皆師之” 。可知,陳櫟年未弱冠便已名聞鄉里,為鄉人所稱道。算起來,這時南宋已是風雨飄搖,未及三四年,臨安便失陷於元軍之手。

  朝代更迭,從來對文人都是一個考驗。伯夷、叔齊,恥食周粟,寧被餓死首陽山中;方孝儒,誓死不為朱棣起詔,被誅殺十族;文天祥,死也不降元,更是名垂青史、萬古流芳。陳櫟是個鄉村教師,與他們當然不能相比,但他卻成了當時普通人的一個典型。其事蹟倒也很簡單,當元朝恢復科考時,對這個讀書人夢寐以求的進仕機會,他竟不屑於參加。即便被逼參加了鄉試,後面的考試則一概放棄。這種舉動,被認為是文人的節操,在後人編寫元史時便成了一個典型而被載入史冊。

  其實,這是後人的附會。因為宋亡以後,科考便停止舉行。延佑重開科舉已是元立朝三十六七年之後,此時陳櫟已六十三四歲,以此年齡無意於科考,應是常人之舉。與什麼“節操”風馬牛不相及也。實際上,有資料說,陳櫟在有司動員參加浙江鄉試中選後,即“病,不及會試。”這應是客觀的原因,當然陳櫟主觀上無意於科考也不為虛。

  陳櫟之所以上史,實乃其名聲之大也。後人均以朱升和陳櫟為元末明初新安理學家的`重要代表人物。但很少有人知道,陳櫟比朱升要大47歲,而且還是朱升的老師。朱升之有名恐是他向朱元璋進獻了那九個字,而陳櫟的功績首先是“數十年裡不出家門”“收徒講學”。試想滿天下有他多少桃李,桃李之中又有多少如朱升這樣出類拔萃之人。不圖仕途,一生治學,陳老先生堪為教育一大家也。我到過陳村,那是一個極其美麗而又恬淡寧靜的小鄉村,屋宇整齊,道路平整,率水在村口繞了一個大灣形成了一個水面極寬的大深潭,每天清晨總有幾隻魚划子划行其中,在墨綠的潭水上激起一串串的漣漪,煞是好看。今天,我再回憶起這些畫面,眼前似乎多了一個場景:在一個懸有“定宇堂” 匾額的大廳之上,一些身著寬袍長袖正襟危坐的學子正聆聽一個老先生授業,老先生娓娓說道,弟子們洗耳恭聽,這種場景定格於陳村竟長達幾十年。

  然而,陳櫟還不只是一個教育家,在教育學生之外,陳櫟還“概然發奮,致力於聖人之學” 、“貫察古今” 。陳櫟在教學之餘,潛心研究,一生著作頗豐。陳櫟的著作被收入《四庫全書》中有五部之多。《歷代蒙求》、《尚書結纂疏》、《歷朝通略》、《勤有堂隨錄》、《定宇集》。其中《尚書結纂疏》纂輯諸家之說,每條之下,均以朱子之說冠於諸家之前,並附己意。此外,陳櫟還著有《新安大族志》一部。因此,陳櫟還是一個學者、一個作家、一個理學大師。

  陳櫟的著述不僅豐厚,而且影響頗為深遠,乾隆編《四庫全書》能將其這麼多的文字收入其中便可為證。其實明清兩朝不少人編寫的刻本或抄本均錄有陳櫟之作:

  明陶宗儀編明鈕氏世學樓抄本《說郛一百卷》中收錄陳櫟《感應經》;

  明朱升編嘉靖八年胡明善刻本《小四書五卷》中收陳櫟《歷代蒙求》;

  清順治三年李際期宛委山堂刻本《說郛一百二十卷》收錄陳櫟《感應經》和《漏刻經》;

  陳櫟的《勤有堂隨錄》,清曹溶道光十一年晁氏活字印本《學海類編》、清李冬涵編《濟寧李氏□墨亭叢書》、清納蘭性德輯康熙十九年通志堂刻本均有收錄。

  清光緒三十四年繆荃孫藝風堂抄本《宋元明清人詞》則收錄了定餘詩餘一卷。陳棟的詩詞鄉土氣息頗濃,至今民間傳誦者尚有十餘首。

  現在大家都知道休寧狀元多,這些狀元當為休寧人的驕傲。陳櫟連會試都沒有參加,當然不是狀元,但陳櫟並不遜於那些狀元,他也是休寧人的驕傲。據家住陳村的休中退休老教師陳乃仁老先生說,解放前,陳村通往霞瀛的道旁有一小亭,亭中有匾,題為“東阜流芳” 。 這顯然是為了紀念陳櫟所建。還有在鬲山一座祠宇內原也長期供有定宇先生的靈位,供人焚香祭奠。表明幾百年來人們對他並沒有忘懷。然而,這些也早已不在,即便在陳村也已找不到陳櫟的絲毫痕跡。絕大部分的陳村人也都不知曉陳櫟為何許人也。我覺得這是休寧文化的悲哀,當我們到處訪尋休寧狀元的足跡時,真不該忘了陳櫟這個休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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