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景天在季節拐角處獨自昂然經典美文

紅景天在季節拐角處獨自昂然經典美文

  高原的春天姍姍來遲,將近五一了,冷不防一個降溫,江南煙雨迷濛,奼紫嫣紅,而高原上卻春寒料峭,陽春白雪。北方的冬就是這樣的任性和肆意,霸佔著本該屬於春光明媚的山水和芳華——久久不肯離去,似乎有一種難言的不捨。

  高原長大的我,本應習慣冬春交集的日子,是一種漫長等待的過程。但是現在網路資訊的發達,看著一屏之隔的南方草長鶯飛,春意盎然的畫面,心中不免有些對春暖花開的嚮往。

  出行的路上,不經意眺望,遠方是皚皚白雪覆蓋的群山,在空曠的天際勾勒出連綿起伏的銀白色弧線。腳下卻是悄然破土,晃著鮮亮鵝黃綠的草芽;身邊是青枝飽滿,綠霧輕紗的楊柳。這是毗鄰青海湖南岸,高原小鎮恰卜恰當下一日冬春的況味。

  我上班必經的路上,是一片去年春末移植的植物。起初我並不知道它是什麼名字,後來碰著一位施肥澆水的阿姨,一經盤問,才知道它是一種名為紅景天的植物。

  紅景天,我早前略知它是一種中草藥,具有很強的抗氧能力。內地旅客來高原時,紅景天深加工的中成藥品是遊客們用作抗高原反應的必備藥品。

  但是我仍然覺得對眼前的植物缺乏深切的洞悉。當它以一棵植物的姿態,真實的出現在我的生活中,而且以芳華衰敗的過程演繹著春夏秋冬的始末終出。我更加迫切的想探究那個普通品名下蘊藏的神秘。

  字典上對紅景天的解釋是別名:薔薇紅景天,為多年生草本植物,高10-20釐米。根粗壯,圓錐形,肉質,褐黃色。大多數都生長在海拔3500—5000米左右的高山流石或灌木器叢林下,其生長環境惡劣,因而具有很強的生命力和特殊的適應性。

  果不其然,生長和成活在高原的植物,首先是耐寒的,因而才有頑強的生命力。原來冥冥之中,它和高原有著與生俱來的緣分,我們的不期相遇也只是時間問題,是遲早的緣分。

  早在它剛剛移植過來的時候,生長在馬路邊的綠化帶上,那裡是我每天必經的路。從它出現那天起,紅景天便像突兀到我生活中的一位朋友,我們每天都有交集,每天我都在關注著它在新環境裡成長的細微變化。

  剛剛移植過來的時候,纖細的莖幹,稀疏的葉片,單薄柔弱的身影,觸及著我內心的安然。時時泛起對它們的憐惜之情。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紅景天在陽光,雨露的沐浴中茁壯、繁茂起來。

  六月的高原,天高氣爽,豔陽高照。

  紅景天在我的視野裡也一改初時的模樣,粗壯的莖幹,肥厚的葉片,錯落有致的分佈著,頭頂排列著緻密的嫩綠的花蕊,叢擁成一簇一簇碩大的花冠,沉甸甸的在枝頭舞動。

  可它於我依然隔著一層神秘的面紗——我不知道,那簇擁而至,包裹嚴實的花冠,究竟潛隱著怎樣的一束撲朔迷離的芳華。

  充滿期待的東西總是漫長的。世間每一種結果都是辛苦付出後的春暖花開。

  開始是定數,結局也是定數。正如這片熟悉不過的紅景天一樣。

  也許高原寒涼的氣候,從來都不是名貴花草的生息之地,但一定是眼前這片繁茂旺盛的紅景天的歸屬之處。他們有著生命沿襲的內在密碼——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

  待到夏末秋初,紅景天迎來了生命中最炫彩燦爛的篇章。那包裹嚴實的花冠終於綻放出一片粉嫩的淺紫或深沉的酒紅。一片一片的綻放路邊的綠化區,和草木相得益彰,和藍天遙相呼應。

  看著它們盛開的樣子,我內心裡盪漾著陣陣欣喜。是啊,每一種草木,只要給予它們基本的生命所需,都會極致、美麗的綻放。從小到大,從柔軟到堅強,從求生到繁華,生命的風雨歷程演繹著痛苦的掙扎和昂揚的壯美。生活中充滿著無處不在的風雨,也洋溢著無時不在的靚麗。

  一個夏天之後,牡丹凋零了,月季凋零了,丁香也凋零了。連那些野花和雜草都泛著枯黃暗淡下去了。可是紅景天卻迎來了華枝春滿的豐碩之美。

  紅景天的花期非常長,整個秋天它都一如既往的燦然盛開。豔烈極了,像一個成熟的女子,風華絕代,風情萬種的釋放著傾城的熱烈與風姿。蕭瑟的秋風還真奈何不了它健美的`身姿和嬌豔的花蕾。還真有那種“萬物皆衰我獨尊”的風情,中秋節的時候路邊野地上的野花閒草都衰落枯黃了,就那一片紅景天抑揚頓挫的盛開著,美不勝收。成為這個季節最動人的一道風景。

  經過它們身邊,那份甜蜜蜜的欣喜早已演變成一份沉甸甸的感動,震撼、澎湃著心靈的柔潤。

  我一直冥想著這種植物的堅強與它諸多的藥用價值的功效的千絲萬縷的關係。(紅景天主要以根和根莖入藥,全株也可入藥)譬如用於抗腦缺氧、抗疲勞、活血止血、清肺止咳、化淤消腫、解熱退燒、滋補元氣;譬如明代李時珍《本草綱目》記載“紅景天,本經上品,祛邪惡氣,補諸不足”是“已知補益藥中所罕見”; 譬如《我國古代第一部醫學典籍《神農本草經》,將紅景天列為藥中上品,不老延年,無毒多服,久服不傷人等等功效。

  後來終於有答案了,越過秋天,寒露霜降來臨的時候,紅景天雖然不在嬌豔了,也不在蔥綠了,那莖幹和花冠依然沒有凋零,依然健美挺拔。

  高原的冬天不知經歷過多少次凌厲的寒風和厚重的大雪,待到天空放晴的時候,紅景天瘦骨嶙峋的身姿依然沐浴著冬日的暖陽。她身邊沒有任何草木了,連影子都沒有了,它只有和大樹在一起,也只有和大樹相媲美。高大的白楊樹就著光禿禿的樹幹俯瞰著低矮的、瘦弱的紅景天,它們在廣袤的大地上,在風雪的嚴寒中相互致意——它們一起堅守,堅守輪迴,堅守新生,堅守春天。

  我覺得它的存在是一種奇蹟,突然明白它的奇蹟般的生存能力才是諸多藥用功效的唯一內涵。

  高原的春天裡常駐著冬天,強勁的春風和屢屢雪雨也奈何不了它枯萎的枝葉,風雪掠過,紅景天的乾枝枯葉,以及那萎焉的花冠依然佇立在荒蕪的天地間。

  大地回春,萬物復甦,我看見乾枯的枝葉下面泛出一抹新綠,便小心的將一支枯枝摘取,那抹新綠便清新、鮮亮起來。

  它用初心蓄積著繁華,它用沉默醞釀熱烈,在漫長的修行中錘鍊著深邃的莊嚴,在季節的拐角處獨自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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