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描寫的片段及指導

場面描寫的片段及指導

  蒲松齡的《促織》中有一段促織相鬥的描寫,可謂精彩絕倫。

  《促織》一文,我已經講過多遍,對其內容,自謂也已經爛熟於胸。但以前多是著眼於它的心理描寫,對其中爭鬥這一節的描寫,還並未多加註意。今日重讀之下,不禁拍案叫絕。

  下面,先將此段文字錄下:

  村中少年好事者,馴養一蟲,自名“蟹殼青”,日與子弟角,無不勝。欲居之以為利,而高其直,亦無售者。徑造廬訪成,視成所蓄,掩口胡盧而笑。因出己蟲,納比籠中。成視之,籠然修偉,自增愧怍,不敢與較。少年固強之。顧念蓄劣物終無所用,不如拼搏一笑,因合納鬥盆。小蟲伏不動,蠢若木雞。少年又大笑。試以豬鬣毛撩撥蟲須,仍不動。少年又笑。屢撩之,蟲暴怒,直奔,遂相騰擊,振奮作聲。俄見小蟲躍起,張尾伸須,直齕敵領。少年大駭,急解令休止。蟲翹然矜鳴,似報主知。成大喜。方共瞻玩,一雞瞥來,徑進以啄。成駭立愕呼,幸啄不中,蟲躍去尺有咫。雞健進,逐逼之,蟲已在爪下矣。成倉猝莫知所救,頓足失色。旋見雞伸頸擺撲,臨視,則蟲集冠上,力叮不釋。成益驚喜,掇置籠中。

  此一段場面描寫,可謂是驚心動魄。此驚心動魄的效果又是怎樣造就的呢?

  這首先應該歸功於欲揚先抑手法的運用。高明的小說家也就像高明的相聲家一樣,他們往往不是直接將事情的真相展露在讀者面前,而總是要在展露真相之前先極盡所能地給讀者製造一個假相。等這個假相做得已經能夠以假亂真,已經使讀者完全相信了的時候,作者卻又筆鋒突轉,魔術般地、完全出乎讀者意料地將真相抖落在了讀者面前。這種奇幻絕妙的手法,往往能抓住不少獵奇者的心理。

  這裡,作者一著筆首先大力渲染少年之蟲“蟹殼青”的健壯、善鬥:“日與子弟角,無不勝”,“龐然修偉”。而與此相對,成名之蟲又怎樣呢?前文有描述:“短小,黑赤色,頓非前物。成以其小,劣之。”本段也有描述:“小蟲伏不動,蠢若木雞。”兩相對比之下,成名之蟲顯然處於劣勢。所以,此時我們每一個讀者都會認為,成名之蟲必敗無疑,或者至少為它捏了一把汗。此可謂抑。跟於抑之後的,便應是揚。成名的促織“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蟲暴怒,直奔,遂相騰擊,振奮作聲。俄見小蟲躍起,張尾伸須,直齕敵領。”前邊抑到了極點,這裡也揚到了極點。這樣一抑一揚,以抑襯揚,成名之蟲的勇猛善鬥便可謂突出鮮活了。

  其次,就應該歸功於對比襯托手法的運用。在兩蟲相鬥的場面中,成名之蟲與少年之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龐然修偉”、無往而不勝的少年之蟲失敗了,而體形短小、“蠢若木雞”的成名之蟲卻最終獲勝;在雞蟲相鬥的場面中,雞的落敗與蟲的獲勝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組對比有力地襯托了成名之蟲的勇猛善鬥,也有力地輔助了前邊欲揚先抑手法的運用。

  第三,就應該歸功於側面烘托手法的運用。高明的小說家在描寫一個場面時,往往也並不只以描寫本物為專道,而同時以描寫他物於本物的反應,來烘托本物。著名的《口技》就以聽者的神情反應烘托出了口技表演者技藝的高超。在我們這段文字同樣如此。作者在描寫兩蟲相鬥和雞蟲相鬥之際,沒有忘記將筆墨施與旁觀者。例如,在寫兩蟲相鬥的場面時,作者也同時表現了少年與成名神態的.變化:少年先是“掩口胡盧而笑”、“大笑”、“笑“,到最後是“大駭,急解令休止”;成名先是“自增慚怍,不敢與較”,最後是“大喜”。這少年與成名的神態變化又更進一步烘托出了成名之蟲的勇猛善鬥。當然,在雞蟲相鬥的場面中,這種手法也同樣得到了充分地運用,取得了非常良好的藝術效果。

  這些手法的運用,使整個場面波瀾起伏,頓現傳奇的效果。

  這些傳奇的手法也是中國小說傳統的表現手法,後來的許多通俗小說,尤其是在武俠小說中,這樣的手法隨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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