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的哲理論文

人生中的哲理論文

  人生中的哲理的功能是讓人瞭解宇宙人生的根本原理和道理,對人們的生活起到指引作用。分享了人生的哲理論文給大家閱讀!

  0前言

  《老子》又名《道德經》,是先秦偉大思想家老子的著作,也是與儒家學術如雙峰並峙的學術經典。《老子》以“道”為核心,以“法自然”為原則,以自然之“真”為人生的終極價值。老子之“道”具有廣大而神秘的趣味,然而不可忽略的是,中國學術思想之本根在“人”,老子的天道觀、自然觀,究其根本還是生命的精神、人生的境界,其中充滿了人生哲學與智慧。

  老子人生哲學與智慧是如何建構的?又如何給今天的讀者以啟示?我想可從五個方面或者說抽繹出老子常說的五個字,作些介紹與分析。

  一、“樸”:老子人學三層次

  “樸”是未成器的東西,老子以此喻“道”,所謂“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以明“道”之本原狀態,其中內涵是生命之本真、文化之根源。老子以“樸”喻“道”,一方面與其作為物質崇拜的容器有關聯,另一方面還與其性質跟古人盛水的陶器有關聯。在中國歷史典籍與神話傳說中,有許多古代人物被認為是陶器的發明者,最有名的當以神農、舜、雷公以及寧封子為代表。寧封子在傳說中不僅是黃帝時負責陶器生產製作的官吏,後來更被道教奉為神仙。這種“有容乃大”的原始物象,成為老子人生哲學的本根。

  在《青源惟信禪師語錄》中有一段記載禪師的話:“老僧三十年前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個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體歇處,依然是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老子的人生觀也具有這樣的正-反-正三層次。

  (一)歸根曰靜

  《老子》中的“樸”崇拜落實到人生狀態,就是主“靜”的人生觀。他認為:

  “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所謂“有身”,在於“有形”,有形則有需求,有需求則有慾望,人的無盡的慾望是破壞自然態的`禍根。宋代程顥《秋日偶成》詩有句說“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靜觀”二字,也切合老子的人生思想。因為老子主張“無為”,由“無為”而“無不為”,其“無為”有兩重含義:一是沒做什麼,表示一種存在狀態;一是不做什麼,表示一種行為禁忌。而“無不為”則是在“無為”基礎上的順適自然與民情的政治行為。這也是老子說的“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的道理。

  (二)聖人不仁

  當讀者沉浸於老子心靈間所奏響的清虛自然、渾淪玄遠的主旋律時,會被不諧之聲打破,使人感受到某種內心的憤怒而震撼,這就是老子對人生取向否定的層次,即憤世的人生觀。他說:“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這是對淳風日喪、政治昏亂、詐偽橫行之“智慧”的否定。他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林語堂英譯《老子》謂:“腹,指內在自我,目,指外在自我或感覺世界。”這是對聲色美豔的否定。他說:

  “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見素抱樸,少私寡慾。”這是對權威的否定。究其因,則在於“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三)返璞歸真

  由此,老子提出了返璞歸真的人生取向。他描述自己的異俗情懷是:“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臺。我獨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嬰兒之未孩。”“孩”,開口笑的樣子,“未孩”,是種尚不知笑的原始狀態。歸真,是大順之德,也是老子反覆強調的“知止”“內修”“內悟”的方法與精神。值得注意,老子強調的“知止”與儒家“止於至善”、佛家止觀法門,有同工之妙,然其不同在於儒家止於人倫之善,佛家止於心頭悟覺,而老子是止於自然之“樸”.緣此而可觀老子主“真”的自然人性論。

  二、“真”:老子自然人性論

  “真”是老子的人生歸投。面對大千世界,人必然心緒紛雜,而面對自然運化,人又應該活得純粹。如果說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重的是“禮”與“文”,那麼以老子為代表的道家則更重“真”與“質”.老子明確指出: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信”即是“真”.因為“美”需要修飾,有“偽”(人為)地呈現;“真”是純粹,無須修飾,是自然天成的狀態。而修煉人生,不僅在“應自然”,還在於“法自然”.這就是老子說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無私覆,地無私載,道無私生。人生面對自然,一在順適自然,一在熱愛自然。葛玄《老子道德經序》說:“五千文,宣道德之源,大無不苞,細無不入,天人之自然經也。”順適自然,我們才能如《老子》第二十七章所列舉的“善行”“善言”“善計”“善結”之“無跡”“無瑕”“無策”“無關鍵”“無繩約”,達到天人相和、渾然一體的境界。熱愛自然,也就達到了莊子在“濠梁之辯”中所倡導的“魚樂”的趣味。後代文人論詩畫,如姚鼐論詩說“天地之道,協和以為體”(《海愚詩抄序》),王維論畫說“肇自然之性,成自化之功”(《畫學秘訣》),皆與老子自然之“真”契合。

  由自然論到政治論,是老子倡導的君王順適自然,則百姓享受自然的至境。他認為所謂“無不為”,在於“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而用“事”於“世”的人,包括各階層的官吏,都要達到“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玄德即道體,道體即自然。據劉笑敢《老子古今》的解讀,他認為老子的“玄德”,就是“人文自然”,其中內含人性的天然與人事的自然(不造作,不勉強)。如果我對應老子說的“難得之貨令人行妨”,也就是說一味追求稀世珍品會妨礙人的行為規範。這對人性的戒欲、戒貪,尤其是官吏的反腐倡廉,有著極大的警示作用和教育意義。

  從春秋末到戰國間,是諸子學興起的時期,而諸子百家所討論的一個核心問題,就是“天人關係”,如論天,則有“天道”“天志”“天運”“天問”等,甚至有“杞人憂天”這一被後世嘲笑的故事,然其“憂天”本身卻是一種自然觀的覺醒。在此“天人關係”中,“人性論”又是一個最值得注意的問題。其中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從“性”之本根引申出“性善”與“性惡”之爭,如孔子只說“性相近也,習相遠也”(《論語·陽貨》),到孟子和荀子,則有了“善”“惡”之分,其中孟子說的“四心”即“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公孫丑上》)最為典型,是道德人性論的代表。而老子則不然,他倡導的是自然人性論,這發展到莊子的寓言中,則演繹出達生人性論的故事。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莊周夢蝶”.也就是“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俄然覺,則蘧蘧然周”,於是“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胡蝶之夢為周”“謂之物化”(《莊子·齊物論》)。這是道家自然學派的趣味批判,因為“莊周”與“胡蝶”均來自於自然,亦必返歸於自然,順應自然,珍愛自然,本根一致,這種“物化”(互為)的人生境界,恰是道家天人相和思想的反映。而這也應合於老子的純粹而自然的“真”.

  三、“反”:老子禍福倚伏說。

  蘇東坡《前赤壁賦》說“自其變者而觀之,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通曉“變”與“不變”,確是他達生思想的智慧。而讀《老子》,其中“正”與“反”的關係,最是其人生哲理中的智慧所在。再比較“正”“反”之義,老子尤其重“反”的功用,亦即“覆命”,兼具返本與反思的旨意。如前所述,老子反覆強調的“玄德”,是一種人文自然的表述,但如何達到“玄德”之境,誠如其言“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然後乃至大順”.只要檢索《老子》用字,“反”與“復”字極為常見,例如“反者道之動”“正言若反”“復歸於無物”“復歸其根”“復歸其明”等,落實到人生,顯然具有強烈的反思精神。而這又與老子慣用的以反彰正的語言策略相關,如討論有無,大小,虛實,巧拙等思想範疇,其用“無”,則有“無知”“無慾”“無身”“弗居”等;用“不”,則有“不言”“不恃”“不有”“不宰”“不自生”“不自賢”等。如此大量使用否定詞,是老子告誡我們能做什麼的同時,更在喻示人們不能做什麼。與之相應,如孔子教弟子有“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論語·顏淵》)的告誡,佛門“三寶”,是“戒、定、慧”,亦首在“戒”,但這是行為的禁忌,而非老子“無為”的原本狀態,所以比較而言,老子之“反”更多的是有關哲理的探尋。

  老子提倡“反”與“復”,還可以啟迪我們的逆向思維。我們一方面要“貴其師”,尊師重道,才能學有進益,同時也要記住老子說的“不貴其師”,不要因為模擬效仿而失去了自我的創造力。記得年輕時治學,老輩尚存,耳提面命,獲益良多。如程千帆先生常召我示學,一次對我說:“你們桐城人治學很重‘淵懿'.”我謹記於心,多年後撰成《說“淵懿”》一文,並刊登在《文學遺產》2008年第五期上。此秉承訓示,為“正”取之法。

  又一次,當時的中華書局總編傅璇琮先生要編一套“古代散文精選”,邀我編《抒情小賦卷》。程先生對我說:“抒情小賦到蘇軾以後,就沒有什麼可選的了。”我思量,程先生這麼說作為審美評價自有道理,但這也形成對宋以後抒情小賦的遮蔽,於是我在蘇軾《赤壁賦》後又選了宋以後的抒情小賦佔全書近一半的篇幅。後來傅先生在叢書《總序》中特別強調“選目頗有新意……唐宋以後賦家佔全編半數,讀者可從中窺見抒情小賦的歷史全貌”.此“反”取之例。

  當然,老子的“反”,主要是以禍福倚伏觀啟迪人們的生存智慧。這裡給我們一個重要啟示,即人要有明確的得失觀“,什麼該得,什麼不該得,這其中可思考禍福之轉換,把握住人生獲得的”度“.小說描寫男女之情,寫得恰到好處,是愛情小說,寫過了人也如此,經努力而達至某高度,謂之成功人士,倘”逾規“而超出一步,就出”問題“了。所以老子講”五色“使人”盲“,”五音“使人”聾“,此警醒,也內含一”反“字,即反省。他強調”去甚、去奢、去泰“,反對的只是過分安樂、過分享受與過分行為。

  四、”柔“:老子談生存準則

  老子學術重”柔“,由此延伸出謙、損、卑、下,似乎是一種”示弱“的表現,其實不然,他是在陰柔與陽剛、盈與謙、滿與損的對立關係中倡導以”柔“克”剛“、以”靜“制”動“,即”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共死也枯槁“的生存準則與人生智慧。蔡元培在《中國倫理學史》第七章《老子》中認為:”老子以降,南方之思想,多好為形而上學之探究。蓋其時北方儒者,以經驗世界為世界觀之基礎,繁其禮法,縟其儀文,而忽於養心之本旨。……北方學者之於宇宙,僅究現象變化之規則,而南方之學者,則進而闡明宇宙之實在。“也就是說,老子重”柔“,與南方文化有關。正是出於”養心“的本旨,老子認為:”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其中”慈“是德之體,”儉“是成德達用的工夫,”不敢為天下先“是德性作用的表現方式。

  因為尚”柔“,《老子》書中出現與之相關的三大意象,即水、穀神、玄牝。老子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對此,蘇轍《老子解》釋義最為詳盡:

  ”道無所不在,水無所不利,避高趨下,未嘗有所逆,善地也;空處澄明,深不可測,善淵也;挹而不竭,施不求報,善仁也;圜必旋,方必折,寒必止,決必疏,善信也;洗滌群穢,平準高下,善治也;以載以浮,以鑑則清,以攻則堅強莫能敵,善能也;不捨晝夜,盈科後進,善時也。“以”七善“(地、淵、仁、信、治、能、時)言其旨趣。而水之”上善“的外化,就是”江海“,老子認為”譬道之在天下,猶川穀之於江海“”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倘若說中國文化中的山水精神,我想孔子偏重”山“(仁者樂山),老子則偏重”水“(智者樂水)。尤其是海洋意識,以儒家為代表的中國文化傳統重”陸“而輕”海“,對海洋的認知長期停留或為神境,如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的”海客談瀛洲,煙波微茫信難求“,或為逃藪,如孔子說”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論語·公冶長》)。相比之下,老子對”江海“之為”百谷王“的謳歌,更值得關注。

  至於”穀神“與”玄牝“,也是老子重”水“之母性文化的另一種呈現與贊述。他說:”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對此,諸家解釋紛紜,如”中虛故為谷,不測故曰神“(司馬光),”穀神喻其德,玄牝喻其功“(魏源),”谷為腹,神,腹中元氣,玄,幽遠微妙,牝,母,生物之本“(蔣錫昌),無非讚美一種生命的原動力。有學者認為,老子的”玄牝“,類同”玄德“,是原始的”大母神“,或謂母神的人格化。

  五、”妙“:老子人生的至境

  如果推敲老子喻示我們的人生至境,就是”妙“.《老子》首章即開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這妙,是天道,更是人生,是不以師承為貴,也不取決於所憑藉的事物的一種境界,即老子說的:”不貴其師(師承),不愛其資(憑藉),雖智大迷,是謂要妙。“又是一種靜態的”玄鑑“(滌除玄鑑),即”重為輕根,靜為躁君……輕則失本,躁則失君“.為了形象地說明這種”至境“之”妙“,老子創造了兩種形象來圖解其義。一種形象是”善士“形象:”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焉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若冰之將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這裡用一”容“字(視覺影象)徐徐展開:一位小心翼翼(若冬涉川)、不敢妄為(若畏四鄰)、端謹莊重(儼兮其若客)、消散(若冰之將釋)、質樸(敦兮其若樸)而又胸懷深廣(曠兮其若谷)、渾淪莫測(渾兮其若濁)的”善士“.

  另一種形象是”赤子“(或”嬰兒“)。老子描寫道:”含德之厚,比於赤子。蜂蠆虺蛇不螫,猛獸不據,攫鳥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終日號而不嗄(音沙,嘶啞),和之至也。“赤子說源於《尚書·康誥》”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孔穎達疏”子生赤色,故言赤子“.而將赤子形象加以圖繪式地描寫,則是老子論道的一種獨特方式。老子以”赤子“比喻含德純厚之人,則用大量的外在物象如”蜂蠆虺蛇“”猛獸“”攫鳥“的圍剿以襯托主體形象的神奇,復以”握固“”朘作“之動態以及”號而不嗄“的形與聲以昭示其”精“”和“之氣,一幅語象化的”赤子“影象活脫而生。在《老子》中,赤子形象亦嘗用”嬰兒“來表述,所謂”專氣致柔,能嬰兒乎“”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這又往往與其自我人生的構圖結合起來,赤子之”真“,即為老子的至境與至性。

  先父允臧先生論老子之”道“有詩云:”有無徼妙入雲煙,道道名名幾樹蟬。太息人偏遺矢溺,卻從身外覓玄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離我們很遠,也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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