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崔致遠詩作看朝鮮漢詩詩風論文

從崔致遠詩作看朝鮮漢詩詩風論文

  摘要:朝鮮漢濤到新羅時期,基於羅唐友好外交關係、留唐賓貢生等積極因素,其創作空前活躍,迎來了漢詩的成熟期。崔致遠是這一時期最有代表性的詩人之一,他在入唐留學期間與羅隱等唐代有名詩人有過交流,創作了很多很有影響的作品。朝鮮漢詩在成熟期的發展中,受到晚唐詩風和中唐派等其他詩風的綜合影響,形成了帶有現實主義,感傷主義,脫俗歸隱等特點的詩風。

  關鍵詞:朝鮮漢詩詩風;現實主義;感傷主義;脫俗歸隱

  一、新羅學者——崔致遠

  崔致遠(857-?),字孤雲、海雲,生活在新羅末期,慶州人。入唐滯留16年(869-885年),874年及第,881年創作《檄黃巢書》,在中國文壇享有一席之地。崔致遠現存的個人文集有《桂苑筆耕》20卷。《新唐書》記載有《四六集》1卷和《桂苑筆耕》20卷,在《三國史記》列傳和《桂苑筆耕》自序裡也記載有不少文集。但均已失傳。

  崔致遠入唐是在晚唐(827-906年)中葉,根據崔致遠現傳的詩題與《三國史記》的記載可知崔致遠與羅隱、高駢、裴瓚、張尚書、於慎微長官、李展長官、進士楊贍、吳巒、顧雲、張喬、吳瞻、女道士等很多唐人有過交流。

  其中,與晚唐詩人羅隱有師徒之說,崔致遠的漢詩風格充分證明與羅隱的交流之深。

  《三國史記》列傳記載:

  始兩避疇,輿江東詩人羅隱相知,隠負才自高,不輕許可。人示致遠所制詩歌五軸。

  恃才高傲的羅隱,見崔致遠之後,拿出自己的“五軸”的詩給崔致遠看,這說明羅隱對崔致遠的賞識。

  羅隱(833-909),字昭諫,餘杭(今屬浙江)人,有《羅昭諫集》。

  《舊五代史》羅隱傳:

  “羅隱‘詩名於天下,尤畏於泳史,然多所譏諷,以故不中第’……”。

  羅隱善於詠史,詩又多以諷刺世俗為材,由於此原因他屢次不中第。他生活在國家勢力日益削弱的晚唐時期,在這種特定的歷史背景下,羅隱感嘆懷才不遇,作詩也帶有詠史、諷喻、感傷等的特點。

  崔致遠與羅隱有較深交流,崔致遠生活年代也處於國家衰落時期。在他生活的新羅末期,國情混亂,官場又有骨品制的限制。因此,崔致遠無法按自己的意願施展才華,深感懷才不遇。於是辭去官職,選擇了遊山玩水、逍遙自放的生活。這種懷才不遇、厭惡社會政治和諷刺、感傷的情懷體現在他的作品中。

  在朝鮮文學史上崔致遠是第一個大量創作漢詩作品的詩人,他的漢詩風格多樣而獨特,內容豐富而深刻,代表了一個時代的漢詩水平,被稱之為漢文學的“開山鼻祖”。留唐賓貢生以崔致遠為代表,新羅詩壇又以這些留唐學子為主體,因此,崔致遠的詩風在新羅詩壇具有主導性的作用。

  二、以崔致遠為代表的朝鮮漢詩詩風

  1.現實主義詩風

  匈牙利著名文藝理論家盧卡契認為:“文學藝術作為上層建築的一部分,作為人們的意識形態。是現實的反映,但這種反映是一種能動的反映。”現實主義文學是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由特定的創作人來完成的。

  崔致遠生活在衰落的新羅末期,他的漢詩帶有明顯的現實主義詩風。這種詩風主要體現在詩歌創作的諷喻和詠史上。

  (1)諷喻

  崔致遠與羅隱有較深的交往,詩風上受羅隱影響頗多。在晚唐時期羅隱的詩風屬於淺俗派。淺俗派“宗奉白居易”,繼承“淺顯通俗”的中唐詩風,善於“諷喻時事”。詠物詩中的諷刺與對社會政治的諷喻是羅隱最明顯的創作風格。如《鸚鵡》:

  莫恨雕箭翠羽殘,江南地曖隴西寒。

  勸君不用分明語,語得分明出轉難。

  詩中詩人把無法施展才華的自己比作籠子裡的“鸚鵡”,嘲諷自己不得志的命運。

  在與羅隱的交往中崔致遠的諷喻手法也日益突出。從崔致遠漢詩與羅隱詩的比較中可以看出風格上的相似之處。如《蜀葵花》:

  寂寞荒田側,繁花壓柔枝。

  香輕梅雨歇,影帶麥風歌。

  車馬誰風賞,蜂堞徒相窺。

  自慚生地賤,堪恨人棄遺。

  詩人把自己比作“車馬”不“風賞”、只有“蜂蝶…‘相窺”的蜀葵花,自嘲為“自慚生地賤”,描述了自己不得志的憤悶遭遇。關於崔致遠的諷喻水平,《小華詩評》作了如下評價:“詩可以達事情通諷喻也。”

  (2)詠史

  羅隱“長於詠史”,他的詩以詠史、諷刺為主。如《詠史》:

  蠹簡遺編試一尋,寂寥前事似如今。

  徐陵筆硯珊瑚架,趙勝賓朋玳瑁簪。

  未必片言資國計,只應邪說動人心。

  九原郝此何由起,虛誤西蕃八尺金。

  崔致遠詠史詩中較有代表意義的是《熊津公山城詩》:

  襟帶江山似畫城,可憐今日靜消兵。

  陰風忽倦驚濤起,猶想當時戰鼓聲。

  詩人望著經歷一場戰爭的舊址,為那場戰亂遺留下來的心理上的'恐慌而擔憂。崔致遠的這類詠史詩體現了他的現實主義傾向。

  留唐學習,尤其是與羅隱的交流,使崔致遠詩突出了諷喻與詠史的特點。崔致遠被羅隱現實主義的風格所浸染,打破了晚唐的形式主義框框,在詩篇上增添了現實主義色彩。

  2.感傷主義詩風

  晚唐詩壇在國家即將衰落的歷史背景下,形成了感傷主義詩風。李日剛在《中國詩歌流變史》中提到:

  此為一黑暗擾攘之叔季,一切學術文化已成衰落現象。詩壇主潮,全為唯美主義所支配,即由人生文學改為藝術文學,不重實質而尚工巧,外表無非綺羅香澤、內容不外月意雲情。大率氣格卑靡,頗多亡國哀思之音。

  晚唐詩帶有“唯美主義”、“不重實質而尚工巧”、“頗多亡國哀思之音”等特點。晚唐的特定的歷史背景,給詩壇鋪蓋了一層濃厚的悲傷氣息。

  感傷情懷在羅隱的詩句裡很明顯。羅隱有才華,卻受到了一些人的輕視。正如《五代史補》記載:“羅隱在科場,恃才傲物,尤為公卿所惡,故六舉不第。”他的“恃才傲物”和對世態的大膽的諷刺受到“公卿”的輕視,甚至導致他“六舉不第”。羅隱雖繼承中唐詩風,但身處其中也只能以詩歌來表達悲傷情懷。因此,懷才不過的感傷情懷也成了他的詩風之一。如《焚書坑》:

  千載遺蹤一窖塵,路傍耕者亦傷神。

  祖龍算事渾乖角,將謂詩書活得人。

  崔致遠留唐時間正是晚唐時期,受晚唐詩風的影響,他的詩感時傷事的個人感情色彩比較濃厚。不管是晚唐還是新羅末期都處於國家逐漸衰落階段。在這種背景下,崔致遠的文學觀與羅隱的感傷、懷才不遇極相似。如崔致遠的五言絕句《秋夜雨中》:

  秋風唯苦吟,世路少知音。

  窗外三更雨,燈前萬裡心。

  多用“秋”、“苦”、“少”、“雨”、“心”等帶有低落感情色彩的字句來表達感傷情懷。

  又如《行次山陽續蒙太尉寄賜衣段令充歸觀續壽信物謹以詩謝》:

  自古雖誇晝逍校長卿翁予佔虛名。

  既傳國信兼家信,不獨家榮亦國榮。

  萬裡始成歸去計,一心先算卻柬程。

  望中遙想深思處,三朵仙山目畔橫。

  這首詩是詩人臨歸國寫的,對高駢祝賀詩的答詩。詩人描述了歸國的喜悅與對第二故鄉依依不捨所困擾的矛盾心情。崔致遠還有一些詩是表達鄉愁、離別和悲哀等遊子思鄉之情的。如《山陽與鄉友話別》:

  相逢暫樂楚山春,又欲分離淚滿巾。

  莫怪臨風偏悵望,異鄉難遇故鄉人。

  這首詩描述了在身處“異鄉”的一個浪子難得遇到“故鄉人”,卻又面臨離別的遺憾與惆悵。

  留唐學子基於六朝的浮誇風和晚唐的傷感迷離和唯美主義。結合親身經歷,為新羅詩壇創作出了感時不遇、沉吟歷史、遊于思鄉的傷感與來自對世態的理性認識的相結合的獨特的民族文學風格。

  3.脫俗歸隱詩風

  崔致遠斥責貪得無厭的凡夫俗子、追求淡薄而選擇隱居的心態反映在他的五言《寓興》和七言《人山詩》裡。

  《寓輿》

  願言扃利門,不使損遣體。

  爭奈探珠者,輕生入海底。

  身榮塵易染,心垢非難洗。

  澹泊與誰論。世路嗜甘醴。

  在《寓興》裡詩人責罵“探珠者”的“心榮”與“心垢”,表達人自身的“澹泊”的心態。

  《入山詩》

  僧乎莫道青山好,山好何事更出山。

  試看他日吾蹤跡,一入青山更不速。

  《寓興》中體現的厭惡世俗的戒備心態促使詩人有了《人山詩》第3、4句所表達的人山隱居的決心。

  崔致遠詩的脫俗、歸隱思想也與羅隱詩風有相似之處。如羅隱的《偶興》:

  逐隊隨行二十春,曲江池畔避車塵,

  如今嬴得將裹老,閑看人間得意人。

  詩中“避車塵”表達詩人要遠離世俗,第3、4句是從一個隱居者的立場看破紅塵的一種感慨。這幾首詩是羅隱與崔致遠處在相似歷史環境中的相似遭遇的縮影,表現出兩人情感的相似點。

  三、結束語

  與中國文化的交融,尤其是羅唐文學的交流,促使了朝鮮漢詩的創作漸漸走向成熟。這一時期的朝鮮漢詩具備了與唐文學許多相似的特點,這些特點在主要體現在朝鮮漢詩的詩風上。崔致遠作為留唐多年的朝鮮文人,主宰了新羅末期朝鮮詩壇的詩風。以崔致遠為代表的留唐學者們的經歷與創作形成這一時期的創作風格,即現實主義,感傷主義,脫俗歸隱等漢詩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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