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坡詞、漱玉詞中的“陌生化”現象探析論文

東坡詞、漱玉詞中的“陌生化”現象探析論文

  論文題目:東坡詞、漱玉詞中的“陌生化”現象探析

  摘要:蘇軾與李清照作為詞壇兩大重要詞人, 他們的創作主張獨具見解, 部分理論還曾引起文壇軒然大波。此篇論文在前人綜合研究的基礎上, 以“陌生化”的理論視角挖掘二人創作的突破和創新, 將中西方理論和文學現象觸類旁通。

  關鍵詞:蘇軾; 李清照; 陌生化; 詞; 創新;

  俄國形式主義是俄蘇1914年至1930年出現的文學理論流派, 由評論傢什克洛夫斯基提出。它立足文字, 更加註重文學的特殊性。在此體系中, “陌生化”作為一個核心內容存在。“陌生化”就是“反常化”, 此效應明顯針對的是“自動化”現象:我們知道, 人以認知狀態接觸事物, 逐漸由於熟悉度的增加, 對慣見的麻木遲鈍, 以至視而不見, 也就對生活和事物失去了詩性的審美能力。而“陌生化”能刺激人們麻木已久的神經, 帶來新奇的審美愉悅和感受。換言之, 所謂“反常化”, 恢復的就是人對世界的詩意性和創造性。[1]下文便從“陌生化”理論角度出發, 探討蘇軾與李清照。二位詞人在創作當初勢必沒有“陌生化”的概念, 但他們的詞作已有了“陌生化”的文學效應。這種自覺性與超前性, 不僅提升了個人創作的詞格, 更是為文壇注入了一股新的創作活力, 喚醒了人們沉睡已久的文學感知和審美意識。在綿延數千年的文學史上, 留下了不可忽視的文化烙印。蘇詞以前, 詞格面臨急需破我提升的現狀。詞最初為歌曲傳唱時所譜, 這一規則使詞受到了形式上的束縛, 極其不自由。而內容方面, 王國維曾言“詩之境闊, 詞之言長”, 詩廣攬題材, 但詞重在抒情, 大多在男女愛恨、纏綿悱惻的感情裡徘徊, 題材、氣度都難以拓展, 有忸怩之嫌。以蘇軾為節點, 我們放眼望去, 文壇慣於模仿與重複, 多寫“豔科詞”, 缺乏創新與探索精神, 人們對浮豔、綺靡的陳腔濫調漸趨厭倦和審美疲勞。也即前文所提的“自動化”現象。在如此不利的處境下, 東坡詞突破了困境和固有的創作模式, 提出“以詩為詞”, 這一理論就是典型的“陌生化”效應代表。

  一、擴充套件詞的表達內容

  蘇軾詞境界的闊大離不開豐富題材的支撐, 他選材包攬了壯志、哲理、悼亡、送別、村景、旅懷等。比如著名的悼亡詞《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可謂第一次用詞來寫作悼亡;《江城子·密州出獵》壯志、懷古, 直接透露建功立業的渴求;《浣溪沙·徐門石潭謝雨道上作五首》的農村意象清新樸素, 農村詞由此引入了北宋詞壇;一篇《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的哲理性突破了詞的抒情性, 拓展了哲理的深度與廣度, 大膽追問思索廣博的宇宙人生。由此, 劉熙載謂:“東坡詞如老杜詩, 以其無意不可入, 無事不可言。”胡寅謂:“及眉山蘇氏, 一洗綺羅香澤之態, 擺脫綢繆宛轉之度。”蘇詞的創新, 給予詞人新啟發:他們意識到創作的自由性被擴大, 一度幽微晦澀的詞作, 可由豐富多樣的題材填充。心中情志的抒發被體裁的束縛削弱, 詞作自由載道的特徵增強, 創作具有了“反常化”, 展現出了新意。

  二、重整詞的表現風格

  此外, 蘇軾革新還表現在詞風。張綖就以“豪放派”評定東坡:“蘇子瞻之作, 多是豪放”。豪放首先就彰顯在氣勢, 疏雋的情懷無不放射出曠達的人生準則與博大的襟懷:“九死南荒吾不恨, 茲遊奇絕冠平生”。同樣是懷才不遇、幾次遭貶, 獨有他意氣風發, 於做人的器度、作品的張力都建立了新的典範;不僅是氣勢, 更巧在表達技巧的陌生化, 也即運用了詩的表現方法:《水調歌頭》裡化用了唐詩《把酒問月》、《月下獨酌》等;《江城子·密州出獵》多用典, 典故廣涉《詩經》、《史記》、《梁書》。蘇詞體現出的化用唐詩、大量用典、以議論入詞、語言剛健、不依音律、獨標篇題的技巧, 打破了“詩莊詞媚”的界限, 使得詞的樂譜失傳後, 詞卻能千古流傳。[2]這其實是將詩的內在品格和其中文化資訊向詞轉移, 以詞的藝術形式來表現詩的內質, 這便是“以詩為詞”的本質。他的詩化主張不只帶來了文壇震動, 更是將審美的恢復演變成創作的革新, 有關詞的全新理論成為日後創作的重要支撐。隨後產生的一大波優秀詞人:張孝祥、陸游、辛棄疾、陳亮、劉過、劉克莊等就具有蘇詞遺風。在這種效應裡, 詞從樂曲的附庸中抽離出來, 它的獨立性加強, 成為了一個更加鮮明的本體。需要補充淺談的是, 蘇軾掀起的革新大浪也波及李清照, 蘇是刻意擺脫音律的束縛, 而李注重音韻之學, 談及蘇詞頗是不認可:“皆句讀不葺之耳”, 有論“詞別是一家”。但筆者更認為, 李的'理論有不妥之處:李刻意用僵化的標尺丈量蘇詞, 細揪音律, 而忽略了蘇軾革新詞體、注入創作活力的價值。況且她對音律的嚴苛講究, 自己的詞作也不能很好遵循, 實在有偏頗之處, 是不夠明朗和通變的想法。且不談這點, 迴歸到對她詞作的探討。那麼李詞是在哪些方面體現出了“陌生化”呢?

  (一) 女性形象的迴歸

  李清照以前多是男詞人, 他們闡述女性情思包含複雜的言外之意:即表象的女性行為和內裡的男性意動, 他們筆下的閨情讓位成抒情的點綴和襯托。於情感, 由於性別差異, 男詞人總會被隔離在外, 女性深處的內心世界不可進一步探尋;於選材, 男詞人的視野在閨情、友情、愛情層面會受到不同程度的阻礙。此外, 男詞人出於情感表達的需要, 對女性的特徵塑造具有較強的主觀性和選擇性:他們的筆鋒傾向輾轉在貌美的年輕女性之間。而李清照寫女子, 猶如“詩言志”一般, 如實訴說自己。同樣身為一名女性, 她能感受到女性同胞的方方面面, 從而促成詞作裡反映的客體更真實豐富。她不刻意迴避不光鮮的姿容, 相反, 反映衰鬢的滄桑與年老的無奈是漱玉詞的一把殺手鐧, 這些素材能直達男詞人哀慟不到的深度。李清照實現了女性形象本體的迴歸, 她能更自由地發聲。在意象的真實性和多面性加強的基礎上, 漱玉詞激發了讀者全新、陌生的感知, 觸碰到了審美接受的不同層面。

  (二) 雅俗兼備醫院病歷管理平臺構建分析的語言風格

  北宋詞人的語言風格往往帶有鮮明分化的趨向:柳永與黃庭堅好俗語, 周邦彥與賀鑄偏愛精工雅句。李清照用語的新巧, 在於有意融合二者, 擇取長處, 反覆推敲, 逐漸形成了既俗又雅的語言特色。漱玉詞“俗”在不艱澀難懂, 意象大部分為生活的尋常事與尋常物:“三杯兩盞淡酒, 怎敵他晚來風急”、“漸一番風, 一番雨, 一番涼”、“花自飄零水自流”等, 讀者能輕鬆自如地領悟、駕馭它的詞意, 順利完成文學鑑賞這一過程。但進一步深入不難發現, 她高深之處在於, 通俗的字詞組合成的音律卻是美的, 營造的意境也是美的, “俗”與“雅”得到了和諧的共存, 並在此基礎上形成了昇華。看花不似花, 看水不似水, 風雨涼意異化成了另一種萌動, 正所謂是“用淺俗之語, 發清新之思”, 滿足了讀者好新奇的審美需要。漱玉詞在“俗”與“雅”的自然遊走間, 為讀者提供了“陌生化”的體驗, 又使創作者能在受到“陌生化”的感觸後, 進一步發揚這種寫詞方法的精髓。

  (三) 剛柔兼備的情感表達

  漱玉詞的抒情, 含蓄細膩與直抒胸臆並存。同樣是思念追憶, 她選擇婉轉地將寂寞難耐寄託在百無聊賴觀看薄霧濃雲、瑞腦燒盡的日子, 半夜隻身清醒的寒意以及比黃花更消瘦的體態中。不僅是物象, 她還運用聲調發音的原理:“尋尋覓覓, 冷冷清清, 悽悽慘慘慼戚”, 在“平聲緩、上聲厲、去聲促”的原則裡, 聲音由柔婉變得急切, 舌齒間的迴圈發聲濃化了詞人嗚咽的悲切。不僅委婉, 直抒她也能準確把握:《一剪梅》裡如果不是上闕含蓄嘆惋, 就不會孕育出下闕的酣暢奔放;如果沒有下闕的真率自然, 也不成上闕的朦朧美感。唯有兩者相結合, 才可擺脫沿襲花間詞派之嫌, 才可在無隱瞞、偽飾地袒露同時, 不失霧裡看花的美感;南渡以後, 面對家破人亡, 她雖有一腔不可阻擋的憤懣, 但又要同時掌控宣洩的力度, 以嚴格遵守詞的規則為前提。在這重矛盾下, 李清照的寫法巧妙在, 對於時代、國家的盛衰, 她從細微處入手:寄懷於四時萬物的變遷來暗示整個大時代的滄桑鉅變;揭露個人生活的翻轉來暗示整個國家的坍塌。革新的技巧將思懷、家國的情感顯得新穎, 使思念傷時不再停留在原始層面, 而是延長了感情餘味, 使讀者從閱讀受體轉變成一個創造主體。這種精巧正規化的獨造, 無疑一掃前人窠臼。

  俄國形式主義另一位理論家尤里·迪尼亞諾夫有言:文學史上, 新的形式或文體在最初出現的時候, 常常要反抗舊的形式或文體, 但這種反抗並不是作為舊的文體或形式的對立面而出現的, 而是對文學要素的重新組合。這一過程, 也可以用什克洛夫斯基的“反常化”理論加以解釋。[3]所以正是這種組合誘發了文學創作的新機, 變形、反常的方式推動了文學的不同表達, 才會使蘇、李二人的革新沒有以新代舊, 相反是使文壇異彩紛呈。從“陌生化”方面, 我們能用全新的視角, 以蘇、李二人為基點解釋更多詞壇現象。從東坡詞、漱玉詞方面, 我們又能深化對“陌生化”的理解。中西方文學成果的相互引證貫通, 正可以帶來彼此全新的領悟。

  參考文獻

  [1]董學文.西方文學理論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5.

  [2]冷成金.唐宋詩詞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005.

  [3]董學文.西方文學理論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5.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