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花-心情隨筆

燒花-心情隨筆

  “他們身上的肉已經變了顏色,火花一來便發出細微的叫聲,而且一直在抖動。這時候觀眾們更滿意的笑了。大家便把花炮更逼近玩龍燈的人的身體燒,他們想把那般人燒的求饒。”這是巴金的小說《家》當中,高公館在正月初九晚上看龍燈時的一個場景。富人為了取樂,耍龍燈的一行人為了生存掙錢,於是便有了這種出錢者拿著花炮,對著赤膊的耍龍燈的人燒的場景,就算赤膊者疼得尖叫,也得堅持到主家把花炮全部燒完才能領錢離開。

  第一次看到這段文字的時候,就覺得十分殘忍,就感受到了其中所要表達的,在那個時期人之間的不平等和黑暗。後來,在不斷的發展演變後,同屬四川的我們這一帶地區,直到前幾年都還有傳承下來並改了形式的看龍燈的活動,我們俗稱為“燒花”。與上世紀二十年代不同的是,前幾年的燒花沒有殘忍的成分,也沒有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象徵,更不會是賣藝者為了生存的無奈選擇,而是一種單純的由鎮上組織的'對新春普天同慶的喜氣活動。

  “燒花”一般在小鎮上舉行,我最後一次看到“燒花”還是在我小學的時候,在春節剛過的一個趕集的日子裡。類似於舞獅,會有一個人披著牛皮做的像舞獅服的牛皮服,挨家挨戶的拜年,這個披牛皮服的就是燒花隊伍的主角。到一戶人家前,先是領隊的人對著主人高喊一聲“拜年了”,然後主人就會拿著事先準備好的紅包給領隊,領隊會當著人群高喊“某老闆給紅包多少萬元”,其實不會真的有人給上萬元,而是領隊為了喜慶也為了讓主人臉上有光,把所有的紅包數額都乘以一萬再喊出來,所以那一聲“老闆”也不是真的都是老闆,一切都是圖個吉利。當然,重頭戲就是隨後的“燒花”。燒花隊伍裡的人會把事先準備好的特製煙花鞭炮分給主人,讓主人手拿煙花筒,並把煙花口子對著“牛”點燃,開始“燒牛”,若是大家覺得這個主人燒得不帶勁,隊伍裡就會有人出來幫著老闆一起燒,讓大家看著更熱鬧。但是,與以前不同的是,大家不會以被燒的人痛得到處逃為樂,準備的煙花鞭炮都是特製的,威力控制在讓看的人覺得刺激,也不會讓被燒的人受傷的範圍內。在燒的時候,也會有人不停地往牛背上潑冷水,以確保牛皮下的人不會被燒傷,厚厚的牛皮也有一層阻擋和保護作用,這就是為什麼現在的“燒花”不像以前一樣,只頂著紙糊或布縫的舞龍舞獅服。並且,要是裡面的人實在太累或被燙著,就會換一個人披著牛皮繼續活動,繼續配合著“燒花”的節奏滿場跑給大家帶來歡樂。

  每到這種日子,小鎮及附近的人都會趕來參與這一份歡樂和熱鬧,燒花隊伍走到哪裡,哪裡就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那時還是小學生的我自然無法憑著小身板兒擠到中間,只有等到隊伍到我們家樓下的時候我才能看到,那時我們家的房子還是鎮邊上最高的一棟樓,於是熟識的人都會到我家樓上俯看樓下的熱鬧場面。“牛”被圍在中間燒,周圍的人一圈圈的圍著,臉上帶著笑,孩子坐在爸爸肩頭往裡看,附近的樓上窗戶口也都擠滿了人,大家笑著擠著談論著......這就是那些年屬於我們這個小地方的獨特的新春歡樂。

  而我後來再也沒有看到過“燒花”了,因為漸漸的人們有了更豐富的更新穎的春節活動,這種上個世紀留下來的“老古董”也就被冷落了。於是大家會旅遊過春節,會去大城市逛街過春節,會選擇各種各樣其他方式來迎新春,唯獨不會“燒花”了。時代在變,人在變,與人有關的一切都在變。“燒花”從最初不平等的富人娛樂方式,變成了單純為了歡樂喜慶的迎新活動,改變的內涵就是時代的印證,於是在越來越新穎,更替越來越快,越來越“現代”的現在,傳統的“燒花”就沒辦法成為現代的印證了。時代的發展會淘汰掉一部分弊端,讓存在的更加合理,可是過快的腳步卻也會遺漏了美好的存在。

  人們總說,變的只是方式,情懷是不變的,可是有些情懷確只能靠獨特的方式來承載,至少在那之後,我再也沒有在我們這個小鎮上,看到過有什麼活動能夠出現那種萬人空巷、熱鬧喜慶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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