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婚事-心情隨筆

舅舅的婚事-心情隨筆

  十五年前那個冬天的一個後半夜,公雞還來不及從睡夢中醒來,外婆已悄悄點燃煤油燈摸到外公身邊,“老頭子,快點去把外孫喊醒,讓他去多煮點豬食,等豬吃飽點,上午送到食品站去賣個好等級。”

  我睡眼朦朧的被外公叫到了灶屋裡,心裡一邊埋怨外婆,一邊點燃苞谷杆,在一陣吱吱聲中火苗從灶口直往灶膛開路。外婆見我不解的樣子,忙說到,“建娃乖,這豬吃飽了多賣錢,你舅舅的個人問題就有辦法解決了”“啥子個人問題喲,連瞌睡都睡不成”我氣急道。“就是給你找個舅媽嘛”聽外婆這一樣說我卻來精神了。只管大把大把地把柴往灶膛裡塞,既而鍋裡的豬食也咕咚咕咚地冒著白煙翻滾起來。隨後外婆往豬食裡倒了些米糠、包穀面,足足拌了兩大桶豬潲倒在豬槽裡,這時公雞也在雞籠裡撲騰著翅膀扯開了嗓子唱歌。

  過年的時候,李媒婆帶著未來的舅媽和舅媽的母親來到外婆家,來的主要目的是看人,看家。三人進屋一陣寒暄後,媒婆就藉故帶著舅媽的母親從堂屋轉到灶屋,從豬圈轉到後院,外婆自是一前一後的陪著笑臉,還時不時主動地亮家底撐面子。“我們屋頭今年收了一千多斤苞谷,看嘛,就裝到這邊櫃子裡頭的”外婆滿臉笑容的指著木櫃說到。舅媽的母親則順著外婆手指的方向兩眼上下翻轉打量著櫃子,惟恐外婆在虛吹。就在外婆轉身的那一刻,舅媽的母親忙手腳並用翻連枷似的敲打著木櫃,幾聲悶響後,舅媽的母親臉上笑得開了花似的。一番明查暗探,也就剛才看到豬圈時舅媽的母親皺了下眉頭。可李媒婆卻不愧見多識廣,她的反應硬是快到了極點。“我說張大姐呀,你莫看他們家裡圈上沒有,手裡拿出來是不得抖喲”李媒婆的這幾句攻心話著實讓舅媽的母親臉上又有了笑容。

  上午,外公和舅舅又是殺雞、又是燉豬腳、又是燉臘肉的,忙得是不亦樂乎。晌午擺著滿桌的葷菜,大家都客套得你叫我夾,我讓你挑。惟獨李媒婆不用別人勸說是大方得主動地開弓,“哎喲,這豬腳杆燉的好巴適喲,來,都來……”舅媽和他母親則是有禮有節地細嚼慢嚥,舅舅也只好假裝斯文,窮講究,手拿著筷子有節奏似的一伸一收,一改往日在盤裡打“掃蕩戰”的吃法。我則是在外婆的事先警告聲中拿著筷子在盤邊默背起了1、2、3、4、夾一次,直怕自己因一時貪吃壞了舅舅的終身大事。

  人也見了,家也看了,待舅媽三人走後,外公一算帳心裡就直打起了咕。給媒婆打發了個四季發財(四十元),按俗規給女方買了套衣服,可由於女方身材的原因,事先準備好的衣服不合身,最後只好在媒婆的指點下給女方打發了個月月發(120元)。外加走時又送的一背篼臘肉,就這一天時間就吃掉了外婆的一頭豬錢。還好,總算落得了舅媽母親的一句基本滿意。

  就在這年夏天,經過媒婆那張油嘴的左右圓說,舅舅與舅媽的婚事提上了兩家的議事日程。在媒婆的“教唆”下舅舅身穿的確良襯衣,左手提著糖、右手提著酒,笑嘻嘻地跟在媒婆的身後去到舅媽家商談定婚的事情。

  舅舅去的是高興,回來的是掃信,家裡的雞狗竟都成了他發洩的對像,拿起掃把打得是雞飛院壩狗跳牆。到最後乾脆一聲不吭的躺在大木床上練“睡功”。還是在外婆的追問下,我們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聽舅舅說,女方家裡一談到定婚的事情,那說話的樣子和問話的語氣就像法官在審犯罪嫌疑人似的,尤其舅媽的母親開口就說你們家兄弟姐妹又多,家庭條件又不是很好。我們就這麼個么女喲,就怕到時候嫁到你們家裡受窮受苦哦。真要想把我么女結過門那還得給我這個當孃的拿四百塊糖錢才得行,不然在孃家的.哥哥嫂嫂,親戚些面前放不下面子喲。

  那一夜,外公、外婆一夜未眠,都靠在床頭談著各自對女方家要彩禮的看法,並交換著應對彩禮的意見和想法。見舅舅成天失魂落魄的樣子,也為了顧及世俗的言論,外婆硬嚥道:“屋頭就剩下那頭豬的錢了,我放在包穀櫃子裡頭的……,哎!這個豬錢用了屋頭是啥都沒得了喲。”第二天我也被外婆趕回家搬父母籌錢當救兵。幸好在爸媽的東挪西借下,再加上外婆的另一頭豬錢總算籌夠了女方家的彩禮“標準”。

  為了舅舅的婚事,那一年外婆家的豬圈裡連豬毛都沒看見了,頭年賣的兩頭豬錢也花完了。舅舅的婚事還是個未知數,外公、外婆心裡都在數落和埋怨著對方要去輕易去聽信媒人的話。然而卻在這年的中秋節外婆終於等來了舅舅和舅媽的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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