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告別,都是死去一點點雜文隨筆

每一次告別,都是死去一點點雜文隨筆

  我喜歡孟子整整三年。而這三年裡,我們一直在告別。

  我們認識的那天,是一個朋友給他踐行,他要去做一個短期的地質考察,於是幾個朋友湊在一起聚聚。我正好沒飯吃,於是被其中一個人給叫了過來。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坐在席上也不說話,一直在吃一盤蒸魚。其他人倒是口若懸河,可要離去的他反而淡淡的。我有點好奇,忍不住問他:不是你要走嗎,怎麼你一直吃,也不說話。他慢慢的喝一口酒,又吃了幾口魚,面無表情的說,要去山裡,怕吃不到魚,想多吃點。他認真的繼續吃魚,慢慢的挑出一根刺,一次只捻一點點,放進嘴裡,細細的咀嚼很久,才捨得吞嚥下去。那天晚上,其他的朋友都喝醉了,我也有些微醺,只記得他那條魚吃了很久,最後他鄭重的和每個人說,再見。

  後來孟子又回來了,曬黑了不少,我們又是一大群人一起見面。那天有人生日,在一個吵鬧的ktv包房唱歌。他安靜的坐在角落看手機,似乎什麼歌曲都激不起他的興趣。我去唱了一首《何日君再來》,餘光裡看見他抬起頭來,認真的聽我唱了一會兒,又重新低下頭去看手機。等我唱完,別人都在喝酒喧鬧,只有他重新抬頭,認真的鼓了幾下掌。我忽然有點感動,坐到他身邊去主動說,怎麼不去唱一首。他微笑了一下,說,好啊。你幫我點一首《再見》好嗎。我去給他點好,又插到最前面。他就拿過話筒唱起來。孟子的聲音很好聽,低沉略沙啞。他眼睛一直盯著螢幕,表情嚴肅的唱完整首歌,也不在乎四周的人是不是在聽,就那麼平靜的唱著。我看著眼前的孟子,忽然心裡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好像是一隻小手,在我的心尖上微微的撫過。

  大概,這就是我喜歡上孟子的開始。

  那天唱完歌,大家又去宵夜。孟子帶著一點歉意說,我明天要趕飛機,就不去了。大家再見。我忍不住問,你又要離開?他點點頭回答說,是,離開幾天。我找孟子要了電話號碼,對他說,回來聯絡。他還是面無表情,說了聲好,又再一次鄭重其事的說,再見。然後就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坐在宵夜的排擋上,我腦海裡全是孟子剛剛說再見的樣子,那麼的認真,那麼的讓人相信他還會回來。

  我回到家裡,開啟手機看著孟子的號碼,終於鼓起勇氣發出了我第一條給他的簡訊。我說,一定回來再見面,好嗎。他居然很快的回了。他說,好。

  孟子那次只離開了幾天,很快的就回來了。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他還是不多話,偶爾閒下來給我說說出門的時候遇見的事情。他是搞地質考察的,經常要去一些窮鄉僻壤。一次回來,我給他洗換下來的衣物,卻看見一條褲子破了老大一塊。孟子平靜的說,遇上老鄉養的狗,追上來要咬我,我跑的沒有它快。人沒事,褲子破了。我笑起來,但是心裡卻有暗暗的擔憂。這次沒事,以後呢。

  他總是去山裡,所有每次他離去,我都給他燒一條魚吃。孟子吃魚的時候還是那麼慢,那麼認真。我三口兩口吃完飯,他還會坐在桌子前,慢慢的吃那條魚。直到吃剩下一副魚骨,才站起來伸個懶腰,說我吃飽了。

  我們的生活過的非常的安靜,除了在不停的告別。孟子回來呆不了多久,就會又離去。有時候去的時間短,有時候要走一個多月。在山裡的時候,手機訊號不好,經常還聯絡不到他。剛開始還好,慢慢的`我開始無法忍受這種離別。一次我半夜高燒,只能獨自打車去了醫院,等輸完液拿了藥回來,整個人幾近脫力。吃了退燒藥,天旋地轉的我一動不能動的躺在床上,想喝一口水,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去廚房。唯一我能夠著的東西是我的手機,我想給孟子打一個電話過去,卻只能聽到電話裡傳來的冰冷沒有一絲感情的人工女聲在重複著: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那次孟子回來,我忽然不想見他。他發來簡訊,說我回來了。我遲遲不回覆,裝作沒有看見。我想我還是想念他的,可我害怕過不了幾天,他又要說再見。

  孟子來敲我的門,他平靜的站在我的門口,說,我明天又要走了,想來看看你。我沒有讓他進來,就那麼和他站著。他苦澀的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說,你保重。我點點頭,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他轉身離去,消失在樓道里。走之前,他對我說,再見。

  那是孟子最後一次對我說再見,我卻想,最好再也不見,因為再見就要告別,而每一次你和我告別,都是死去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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