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蛇王趙老大散文

捕蛇王趙老大散文

  大多數的人都怕它。尤其是怕被毒蛇咬一口,因此見了蛇都退避三舍。可並非人人如此,趙老大就不怕蛇,他一生有兩大樂趣:一是抽菸,二是玩蛇。抽菸我就不說了,就說他玩蛇吧。

  趙老大祖上三代都以捕蛇為生。小時候,他就跟著父親布蛇夾,下蛇藥,閒著沒事兒,他經常從蛇籠裡挑出一條蛇自己玩耍著。也怪,他捉蛇,蛇不咬他,反而像中了邪似的在他的面前俯首帖耳,像狗見了主人一樣順從聽話。那時,正趕上國家三年自然災害,吃了上頓愁下頓,經常揭不開鍋。趙老大沒餓著,他家有蛇吃。那年月,真夠有口福的了。只要他餓了,就從籠子裡挑出一條蛇,生吞活剝,像吃甘蔗一樣香甜地吃下去。無毒的蛇他吃,有毒的蛇他也吃,照樣平安無事。真可謂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了。

  烤蛇吃是趙老大的拿手好戲。特別是捱餓的年月,能品嚐到他的烤蛇肉,不僅是美味佳餚,也是一種熱烈歡快、頗具情調的恩賜了,深受夥伴們的歡迎。

  他烤蛇肉的方法很奇特:先攏一堆火,再把打死的蛇用野蘇葉子包一層,再用黃泥包裹好,包裹成一個西瓜大的黃泥糰子,仍到火堆裡燒。那時,我們眼巴巴地瞧著火堆,時不時地問趙老大何時烤熟。當趙老大從火堆裡把已經燒得龜裂狀的黃泥糰子拔出來時,夥伴們都圍攏觀看。當他把泥巴敲掉,欲露出蛇肉時,夥伴兒們不時發出陣陣歡呼聲。特別是當他把蛇肉剝出來時,散出縷縷誘人的香味兒,夥伴們不禁饞涎欲滴,食慾大振。接著,趙老大把油汪汪的蛇肉掰成許多小塊兒,逐一分給眼巴巴地瞧著的夥伴們時,大家真的感恩戴德了。

  雨後的一天,我和幾個夥伴兒去山裡採木耳,發現了一個異常的情況:只見不遠處的草叢搖搖晃晃,好像被一陣風吹得一邊斜著。可確實沒有風啊?更何況別處的草紋絲未動?怪事!出於好奇,誰也不採木耳了,嘰嘰喳喳地猜測著。

  這時,聽到一種咯咯咯的叫聲,好像母雞生蛋時的叫聲。是野雞的叫聲!我們幾個頓時來了精神,肯定有野雞窩,還採什麼木耳?撿野雞蛋吧!扔下手中的木耳筐,兵分三路,躡手躡腳地朝叫聲處包抄過來。儘管我們的動作很輕,但是隱藏的野雞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草叢動得更厲害了,像是被人拔起似的左右搖擺。我說:“不對吧?野雞哪有這麼大的陣勢?觀察觀察再說吧。”我們幾個停止了前進,趴在草叢中往前窺看。可了不得啦,出現在眼前的不是野雞,而是一條巨大毒蛇在草叢裡爬行呢。它高抬著三角形的扁腦袋,吐著紅紅的長舌頭,周身足有碗口粗,烏黑烏黑的閃著磷光,我估摸著,至少也有兩丈長,光尾巴梢子就有胳膊粗。它爬過的地方草木東倒西歪,形成了一條波浪形的線路。天哪,碰到蛇精了!夥伴們也嚇呆了,誰的腿腳都不好使了,像被什麼魔法釘住似的。毒蛇邊爬邊咯咯地叫著,啊,叫聲是它弄出來的!等我們幾個醒過神兒,毒蛇早已一陣風似地爬走了。

  回到村裡,我把發現毒蛇的事告訴了趙老大。“能有這事?”他半信半疑。“不信我領你看看。”“別忙,我準備一下再說。”第二天早上,趙老大夾著個空麻袋叫我來了。我領他來到昨出事的地方,趙老大笑了:“這哪是蛇呆的地方?他是借道走走。”經常跟蛇打交道,趙老大對各種蛇的生活規律瞭如指掌。他告訴我:“捕蛇其實就是找蛇,暴日的陽光下你別找,得到陰暗潮溼的背陰處去尋蛇洞。”

  眼前是片低窪地,灌木叢中積著厚厚的落葉。趙老大高興了,“這裡有蛇,你瞧好吧!”果然,在眼前五六步遠的地方有堆新土。“你看,這土是新的,蛇還在裡面。它是借野兔的洞住呢,吃了野兔還有地方睡覺,想得多美!”我服了,趙老大真是神眼。他又帶我走了十多步遠,眼前又是一個洞口。趙老大從麻袋裡取出十幾把尖刀,分成兩行插在洞口的兩側。“這尖刀怎麼都上鏽了?”“不是鏽,那是抹的毒藥。”插完尖刀,我倆又回到第一個洞口。他讓我撿些幹樹枝,又攏樹葉子,滿滿地堆積在洞口旁。他又擄些綠草,準備壓在樹枝上用。一切安排停當,趙老大讓我先爬上樹等著看熱鬧,便點燃了那堆乾柴。頓時熊熊的大火燃起來。他又加了一大抱綠草,火焰壓住了,冒起滾滾的濃煙。趙老大把草帽摘下,對著洞口扇起來,濃煙嗆得他眼淚汪汪,不停地咳嗽。此時,他啥都豁出去了,索性跪在地上扇。我要爬下樹幫他的忙,他示意我不要動,又指了指前方的洞口。我知道,他讓我看著那個洞口的動靜。一刻鐘的功夫,煙從另一個洞口冒出來了。他把火堆用木棍全拔到洞口處,洞口被封住了。他也飛快地爬上大樹,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洞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突然,嘩啦啦一陣響動,一條大蛇從前方的洞口竄出來,鋒利的刀尖刮破了它的肚皮。大蛇劇烈地抖動著,尾巴不停地掃動,把附近的雜草都掃倒了。它痛的難忍,死死地纏著洞口附近的一棵大樹,越纏越緊,樹底下淌了一灘鮮血,越淌越多。過了一個來鐘頭,大蛇的身子慢慢地鬆開了,翻白了。“好了,快拿麻袋!”趙老大跳下樹先用石頭把蛇頭砸爛,才提起血淋淋的蛇尾往麻袋裡裝。“你猜有多重?”“有五六十斤吧?”“五六十斤給你?最少有八十斤哩,它的砣擺著呢!”趙老大那神采飛揚的樣子掛在臉上。看得出,他笑得很得意,很滿足。

  趙老大知道我怕蛇,便說:“經歷一回膽兒就大了。”一天,我去他家玩耍。他從籠子裡取出一條蛇,擺開麵條似地讓我看。一揚手,竟把那條蛇搭在我的脖子上。我當時嚇得就篩糠了,渾身毛孔都炸開了,語無倫次地嚷:“別……別鬧!別……別鬧!”嚷也沒用了,彷彿脖子上按了一把刀,冷嗖嗖地一直涼到心裡。趙老大笑著說:“誰跟你鬧了?跟我交朋友的人得先跟它交朋友。不嚇不識交,嚇過一回就好了!”“我的天,還有這麼交朋友的?我寧可不交你,也不和它打交道。快把它拿下來!”我把眼睛往下瞟瞟,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兒了。可那條蛇卻愛我沒商量,親暱地臥在我的脖子上,正抬頭要親我的臉呢。

  “想拿下來自己動手吧。”趙老大笑著不動坑,我一時不敢動了,挺直了身子,伸長了脖子,生怕觸犯了它對我下口。“這一回把我交給你了,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吧。”我告饒了。

  好歹惡作劇的時間不長,趙老大笑著把蛇纏到自己的脖子上。“怎麼樣?下回你就敢碰它了。今天別走了我請你吃蛇肉。”

  “不了,不了,改日的吧!”我一溜煙似地跑出屋。出了屋門,懸著心才回到肚子裡。

  趙老大告訴我,他冒死幹一回捕蛇的懸事,現在想起來仍有些後怕。捱餓那年,趙老大發現一個盆口粗的蛇洞,他估摸出蛇有多大了。怎麼逮住它呢?他琢磨了好幾天。那天,他把自己周身都抹上野兔油,渾身上下透著野兔肉的香味兒,然後摸到蛇洞口,甩掉衣服,頭朝外,腳朝裡,一絲不掛地躺在洞口裝死,右手壓在後背底下,卻緊握著一匕首。不一會兒,他聽見洞裡傳出沙沙的響聲,隨之他聞到一種腥臭味兒。他心裡想,蛇出洞,是死是活就在眼前了。有點後悔,也有點兒怕。後悔也來不及了,他覺得雙腳已被叼住,一陣劇烈的疼痛差點兒讓他昏過去。他咬緊牙關,任憑蛇吞他,一動不動。吞一口,他就好像死一回。可開弓沒有回頭箭,憑天由命了!總算捱到吞進腰部的時候,趙老大強忍劇痛,一隻手猛地掀起蛇的上顎,另一隻手全力把匕首刺進蛇的上顎,使出周身的力氣劃了個半圓,蛇上半個顎被他削下來了!蛇猛然間受到強烈的'刺激,把已吞下的下半身嘔出來。趙老大強忍劇痛,就地十八滾,滾出十幾步遠的地方。這時蛇已竄出洞口,可惜它已失去了上顎和雙眼,想咬咬不成,想纏看不見,只垂死掙扎了。它那強有力的尾巴打有洞巖上叭叭地響,如同甩鞭子一般。趙老大說,若是我稍有不慎,蛇上顎沒削下來,蛇的眼睛能看到我,會撲上來把我纏住的,不纏死它不會罷休的。那次,趙老大家把蛇肉用鹽滷上了,全家省吃儉用地吃了兩個月,度過了青黃不接的苦春頭子。沒辦法呀,為了吃口飯,不要臉了,也不要命了,趙老大笑著說。

  趙老大提取蛇毒的功夫到了家。他用長竿將一條毒蛇從蛇籠裡挑出來,放在地上。那毒蛇一挨地面就想溜走。趙老大用竿子把它撥回原處。他連防毒手套都不戴,那麼從容自信。毒蛇被他激怒了,豎起前半身,吐著紅紅的舌頭髮出嘶嘶的聲音。趙老大不慌不忙地一隻手引逗著毒蛇,另一隻手伺機準備捕捉它。突然,趙老大右手猛地掐住蛇頭,毒蛇拼命地扭動掙扎,企圖掙脫他那有力的大手。說時遲,那時快,趙老大早已準備好了一隻玻璃瓶子,把蓋著橡皮蓋的瓶嘴快速的塞進毒蛇的嘴裡。毒蛇正愁咬不到他呢,以為是趙老大的手,叼住就不放鬆,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地咬住,恨不得把橡皮嘴兒咬爛撕碎才肯罷休。這時,毒蛇的尖牙已穿透了橡皮嘴兒,我清楚地看到,一滴滴粘粘的毒液蜂密似的那麼稠,慢慢地流進玻璃瓶裡。趙老大說,“這蛇毒幾分鐘就能讓人喪命,貴著呢,一克就能賣50美元,幾乎和黃金同價呀!”我打趣道:“這不是和撿金子一樣?得來全不費功夫?”“可別逗了,我這是玩命呢,捨命不捨財呀!”趙老大咧咧嘴,苦笑著說。

  前幾年,趙老大不捕蛇倒養起蛇來了。養殖場是用磚牆圍成的,建在一處荒山坡上,場內樹木鬱鬱蔥蔥。我去參觀那天,幾十條大蛇正盤在陽坡曬太陽。小蛇大部分休息在樹上,或盤臥樹枝上,或順枝條俯臥著,還有的像麵條似的掛在樹上。趙老大如數家珍,逐一介紹各式各樣的蛇。最大的有一丈多長,最小的才有幾寸長。真是蛇的世界,讓人家看了眼花繚亂,又有些提心吊膽。趙老大能讓蛇跳舞。他口哨一吹,不論是大蛇還是小蛇都昂起頭聆聽,隨著音樂的節奏,便搖頭擺尾的舞動著,還不停地吐著舌頭,烏黑的眼睛時而注視著主人,時而注視遊人,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沒看出來,趙老大還是挺勝任的音樂指揮呢。最精彩的要算是看黃鼠狼鬥蛇的節目了。趙老大挑一條蛇放入特製的玻璃缸裡,又放入一隻黃鼠狼。幾經挑逗,那條蛇被激怒了,嗖地一聲竄到黃鼠狼跟前,伸出紅舌頭頻頻進攻。一陣腥風毒雨,一陣雲霧翻騰,逼得黃鼠狼只有招架之功,無有還擊之力。可黃鼠狼也不示弱,以靜待動,騰挪閃躲。毒蛇數次進攻,總是擊不中它。毒蛇有些累了,進攻的頻率放慢了,黃鼠狼瞅準機會瞬間出擊,一口咬住蛇頭。任憑蛇毒掙扎翻騰,死不鬆口。於是,一場難得的黃鼠狼大戰毒蛇的精彩表演結束了。這時,趙老大將黃鼠狼轟走,把死蛇挑得高高的,他要表演殺蛇取血和殺蛇取膽。一刀刺進蛇頸,血流出來了,一滴滴地滴進杯子裡。趙老大一刀劃開蛇腹,把蛇膽擠進另一個杯子裡,分別倒進白酒浸泡起來。這時,趙老大吩咐服務員把蛇血、蛇膽酒端進餐廳,讓參觀者飽餐鮮美的蛇肉的同時,再飲二杯蛇血、蛇膽酒。趙老大說,蛇血、蛇膽酒具有清心明目的功效,治眼病有特效。誰知是真是假?這傢伙真會做生意。

  酒後的節目是“人蛇合影留念”,趙老大脖子上盤著蛇,左手握著蛇頭,右手掐住蛇尾,整條蛇如同他身上的裝飾品,任遊人拍照。膽大的參觀者還可以和趙老大合影,真有人和他合影。一個上去了,隨後跟上來一大群,都願跟趙老大合影,彷彿他是電影明星,眾星捧月一般,讓我羨慕的直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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