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真正的生活散文

並不是真正的生活散文

  土豆的市價是一塊九一毛一八一斤。捲心菜的市價是兩塊五一毛一,壓壓價能還到兩塊三一毛一,這樣能比超市裡用保鮮膜包好的同樣品種省下每斤五一毛一錢來。七八顆青菜兩塊三一毛一四,清炒一下自己吃的話可以做兩頓。 ——有些數字在心裡記得越來越清楚。

  我居住的地方附近有一條不算長的路,道路的一半,驕傲地豎一立著幾座上海內環內均價4萬一平米的、門口寫著“私家住宅,非請莫入”牌子的高檔小區;而道路的另一半,排列著鱗次櫛比的老式屋子,窄一窄的弄堂裡拖著鞋抹鼻涕的小孩到處跑,有頭髮蓬鬆的婦人端著痰盂去公共廁所倒。

  而在我住的地方步行大概五分鐘的地方有兩家大型超市,繞過其中一家再走三分鐘,有一個隱秘的菜市場。住在高檔小區裡的人把車停在大賣場的停車場裡,而住在老弄堂裡的人拎著由於多次使用而磨出白印的塑膠袋擠進菜市場。

  多麼的match。

  我從小就很懼怕菜場,作為一個對於衛生條件極其挑剔的人,菜場汙水橫流的場面和雞鴨魚肉的鹹腥氣味是絕對難以忍受的。陪媽媽買菜的時候我也只肯執拗地在門口等她,偶爾鼓起勇氣進去,也是過不了一分鐘就捂著鼻子跑出來。

  長大一點之後,大型賣場開始在中國瘋狂地流行起來,我如獲大赦,千萬次攛掇老媽以後不要去菜場了。在我看來,貴一點是沒有關係的,乾淨清爽的購物環境比什麼都重要。至於還價什麼的'更是“既不會也沒有太多必要的”。

  轉變發生在去年去香港的時候。我開始發現惠康裡八塊多一把的蔬菜,在石塘咀街市裡六塊多就可以買到,惠康20港幣的雲吞皮在灣仔拐角的店鋪裡14塊5港幣就能買到。我開始明白一些不同。或許不是“明白”,而是真正“意識到”其中的不同。兩塊錢省下來可以多買一個雞蛋,五塊錢能多坐一次小巴,甚至只是兩一毛一錢,也能讓你在7-11買東西的時候不至於為了一筆零錢而破開新的100港幣。

  原來當錢從自己的手裡花出去的時候,哪怕只是一個cent,也顯得無比可貴。

  上海不少東西的物價比香港更甚,培訓的地方在徐家彙商圈附近,一份再普通不過的便當也要16塊,天天上課,一個禮拜的地鐵費差不多要花掉50塊,租房子一個月1800,每個月水電煤氣100多,一年的寬頻540,每日必要的生活用品吃穿用度又是支出。每天一睜眼的時候,就有無數的賬單在眼前飛過,提醒我每日捫心自問活在這世上我要如何擔負自己的生活。它絕不是學生時代想象中美好的伊甸園。坐在四號線上,每天看著無數白領揹著公文包喝著全家的豆漿,眼神裡是一片難言的疲憊和對生活的屈服。

  至於曾在這城市打一個公共市話被老闆要價3塊錢,或者急著列印一份檔案於是被列印店老闆看準時機收了5塊錢一張的高價列印費,這些都是“大概可以不提”但終歸紮在心裡留下痕跡的部分了。他們無時不刻地提醒我,這世界是多麼現實。

  在南京當學生的時候,不想吃食堂了就去熊貓買杯奶茶,去校門口隨便找地方吃,同學提出聚餐吃海底撈也不會猶豫,從來不曉得控制生活費,生活滋潤而富足。反倒是現在在上海,地鐵站的Coco一次都沒碰過,天天帶著水杯謹防各類飲料的引一誘,雞排之類的零食也不再去看,就連曼可敦的麵包也捨不得買,轉去買超市自己做的簡裝麵包——因為便宜一塊五。

  甚至終於有一天,鼓起勇氣衝進菜場,和小販們開始據理力爭地還起價來,最終得意洋洋地拎著便宜了三一毛一錢的菜揚長而去。

  甚至在照著網上的菜譜做出照燒雞排之後,仰天長嘯“吉野家的日式照燒雞排飯弱爆了!”……

  獨立的生活最終會教會一個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如何忍著脂肪柔一膩的觸感,切齊生薑蔥鋪上料酒醃著腥;會教會一個從不去菜場的姑娘在那汙燥的地方呆上二十分鐘就為了買到最划算的茄子;會教會一個回到家就喜歡躺在沙發上看書的姑娘自己熟稔地變著花樣用簡單的食材做出可以下嚥的飯菜,能餵飽一屋子人;會教會一個最喜歡滿城找好喝奶茶的姑娘自己煮紅茶倒牛奶調製一杯價效比最高的飲料;會教會一個從不記賬的姑娘每一天對自己所有的資產負債收入費用進行盤存結算,每一天進行帳實核對,她把各種各樣的超市發票、公交充值票甚至買一杯粥的發票都按照日期全部夾好備查。

  時光最終教會這個姑娘,那些無需付出的歲月並不是真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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