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泉的散文

心泉的散文

  在我心上,有股鐘錶般的清泉在滴答。那聲,總是牽我回到故鄉。故鄉是個不大的小山村,僅住著十一戶人家。

  童年時,故鄉缺水吃,常記得鄉親們去三里外的小河挑水。河很淺,水很髒,一邊牛喝著,一邊人舀著。來回得花兩個時辰,水挑回家還得掂量著用:淘菜水留著軋煤;刷鍋水留著餵豬;洗臉水留著洗腳……夏季還好些,每逢下雨,家家戶戶把缸缸罐罐搬到屋簷下接滿,可用上十天八天;冬季則不好過,若遇大雪連天,道路結冰,出不得門,這就只能靠燒鍋融化雪水吃。我常聽見有人怨祖宗當初沒住對地方。

  父親是當時的生產組長,我問他村裡咋不打井,他說水源太深,沒能力打。人老幾輩兒都試探過,幹窟窿倒是挖了不少。他還說公社曾經請“先生”看過,後溝有水,是地下龍潭,不敢挖,量太大,挖出來附近就住不成人了。

  直到分責任田後的那年春季,遇上旱情,什麼種子都播不進地,鄉親們急得在田邊亂轉。一日,大家在一起聊天,便有人又提起打井的事,很快組織起人力物力,在村子周圍用土辦法勘察起來。我的爺爺是村上歲數最大的老人,憑著對地理熟悉,每日拄著柺棍同大家找線索,最終確定在我家房後的斷崖下挖井。

  斷崖下是個土石堆,荊稍和棗刺密密匝匝長了一人多高。我的爺爺說,他小時候隱約記得這裡有股水流,每當大雨過後,別處都斷流,而這崖上能瀝拉六七天,不過那會兒好像崖很深,不是這樣子。大夥聽我的爺爺這麼一說,知道土石堆是年久沖積起來的。於是,大夥決心挖開土石,一探究竟。

  許是鄉親們盼水心切,幹勁十足。不到一週,土石被挖開,岩層露出來。果然,斷崖底處有個小洞,洞很潮溼,摳一把,都是泥。大夥順藤摸瓜般往深處掘進。又幾日,洞被鑿到三米深時,見一甕,甕內有泉,甕中聚兩桶多水,大夥欣喜若狂。而此時我的爺爺說,不敢再挖了,他說水脈和人的'血脈一樣是有經絡的,不小心就會挖斷。為保持現狀,大夥只好將滲水的巖縫挖深鑿寬,讓甕中不多的泉水往外流。說是流,其實只有毛線那麼細一股,幾分鐘才能接上一桶。

  新發現的泉水儘管流量很小,但也勉強夠吃,不過大家得把水桶提前送去,排著號,晝夜輪班。後來,大家在水泉下砌了個蓄水池,水多了,便不再排隊。從此鄉親們再沒到遠處去挑過水,我家房後也成了熱鬧的地方。

  轉眼三十載過去,搬的搬,遷的遷,老村子留下一片破陋的空巢。前不久,我回家上墳時,特意到房後看了看,但見泉水依舊,它像鐘錶一樣,心無雜念,任斗轉星移,任風物滄桑,而它懷裡一直抱著時間——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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