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德勒抒情散文

扎西德勒抒情散文

  我從小在農村長大,吃過不少苦。長大了吃飯也不挑食,葷素均可,清淡更佳。就是有一個小毛病:要是有幾天感覺不舒服,一想,對了,該吃麵條了,回家弄上一碗,百病皆除;心情也一樣,要是感覺有點煩躁的時候,我知道,奧,該回老家了,於是,騎上腳踏車,跑上個十幾公里,把兩三個禮拜的事情給老爸回報一下,聽一聽老媽的嘮叨,與他們吃個團圓飯,高高興興地就回來了。

  不過,近幾個月,我一直沒回去,原因是爸媽去了南方的大妹家。二老是去年10月16日南下的,不久,我就病倒了,打針,吃藥,整天就這兩樣事,在床上一呆就是一個多月,門也少出,班也不上,愁眉苦臉的度日如年。

  老人南下前曾多次對我說,要不斷地回去看看,家裡沒人看著,怕遭賊。其實,家裡已經沒有了值錢的東西,看不看都一樣。我知道老人擔心的是那條狗阿黃。怕阿黃沒人照看給餓死了。

  以前,家裡養了兩條狗,阿黃與扎西德勒。扎西是二弟前年從南方弄來的,有一半藏獒血統,長得也很像藏獒,因此給他取名扎西德勒。

  剛來我家的時候,扎西才滿月,渾身黑乎乎的,與我們當地狗一比,顯得很笨。不過,沒幾天,他的聰明就表現出來。二弟訓練他與人握手,只要你說,扎西,來握個手,他就伸出前腿,與你握手。給他說再見,他就伸出前腿給你擺一下。那憨憨的樣子,煞是可愛。

  平常逗他玩,他一高興,就用兩個前腿抱著我的一個腿,那姿勢非常惹人喜歡。我平常回來,一般要買點葷菜,如燒雞,排骨,羊肉。一到開飯的時候扎西最開心。平素,我們農家還是很窮的,買肉的日子不多,而扎西又特別喜歡吃肉,那個嘴饞呀,把骨頭都全吃了。我自己先盛一碗,慢慢吃,把肉留著,趁老媽不注意,就偷偷給扎西。

  去年麥罷,我在老家養病,沒事的時候就帶著扎西出去散步,這時的他已經長大,很健壯,耳朵也很大。二弟說,要是他脖子的毛髮再長一些就是個標準的藏獒。由於他高大威武,看著嚇人,老爸就一直用鐵鏈拴著他,生怕他出去惹事。

  扎西看著嚇人,其實從來不咬人。他也掙開過鐵鏈,也跑出去好多次,但每次都沒惹過事。只是,他一出去,整個村裡的狗全都嚇得不敢出門。即使是這樣,還是整天拴著他。

  我讓他陪我散步,他高興地一跳老高。我們來到村外,他撒歡一次跑出百十來米,又向我跑來,一直圍著我,跑來跑去。麥子剛收過不久,秋莊稼還不高,扎西在原野上矯健的身姿很是顯眼,我也忘記了病痛,在那裡站立許久。

  盛夏,我又養病在家,一樣的帶著扎西去散步。這時玉米已經長的老高。散步只能走田間小路。去年,大豆減產,今年種的全是玉米,一望無際的玉米,猶如大森林。“吳宮花草埋幽徑”,這裡的玉米也把小路給擠佔了。走著,不小心玉米葉就會在胳膊上劃一道,讓人難受很久。

  一個人走在裡面,真有點膽怯,好在有扎西在我身邊。小時就聽大人說過:響午頭,鬼露頭。午飯後的玉米地更是讓人感到害怕,雖說我不信鬼神,但心裡還是有幾分怯意。轉念又一想,鬼怕惡人,惡人怕猛狗,那鬼也怕我的扎西的。就這樣,我在茂密的玉米地裡來去自如。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下半響突然下起了大雨,一直到過了晚飯才停下。難得這樣的好空氣,難得這樣的清爽,雨後的夏夜可以睡個安穩覺。

  大約10點左右,我好像聽到扎西在唧唧地叫,聲音也不大,但很清晰。我就想,一定有原因,不然他不會這樣的。我起來拿個手電筒看看,也沒發現有問題。又回來睡了。剛躺下,扎西又開始叫,我很生氣,這傢伙怎麼光搗蛋,再次起來。我說“扎西,你是幹嘛呀,不好好休息?”,他在那裡一直站著,兩眼望著我,嘴裡還是哼哼唧唧。我仔細看看,終於明白,原來,雨水把扎西的窩給淋溼了,他嫌潮,不想臥。我回到屋裡,把一個泡麵箱子與一個火腿腸箱子斯破,墊到扎西的窩裡,他馬上就臥了下來,不再吱聲。我也安穩的睡了。

  可能是昨夜扎西的鬧騰,第二天早晨醒的很晚,朦朧中好像有人拍我的肩膀,睜眼一看,啊,是扎西,他正用他的前腿拍我呢,他的大嘴張著,離我近在咫尺。“你這混蛋,竟敢嚇乎老子”,我嘴裡罵著,順手就是一巴掌,可惜,沒打著,他就猛的穿跑。由於有扎西在看家,晚上我不用鎖門。他掙開鐵鏈就到我房間裡來了。

  離爸媽南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爸媽開始做準備。4只鴨子賣掉,10只雞讓我帶到城裡來,麥子也賣掉,讓人犯愁的就是阿黃與扎西。帶到城裡,我住的是家屬樓,沒地方;讓親戚看管,把親戚慮了一遍也沒合適的,最後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送人。老爸這樣說,孩子們不同意,我也不贊成。這事就一直在那放著。

  回到城裡,我一直放心不下扎西。怎麼樣給扎西找個家呢,我想到我們鄉下營業所,一問,他們都已經養了,不接收,最後,我的一同事說他願意養,他家有個院子,家庭也很富足,扎西在他那裡一定不受委屈。

  有一天,我們商量好,開著車去接扎西。到了家,才知道,在一個小時前,扎西送了一個開豬場的老闆。我說,我們開車去他家要回來。可老爸說,做人言而無信不好,既然已經送給了別人,哪有再要回的道理。同事無可奈何地說“看來我與扎西是沒那個緣分啦”。此後,我再也沒看到過扎西。我們的'緣分也真的到頭了。

  阿黃是個材狗,送人也沒人要,那隻好讓他自己呆在家裡了。我們離開時給他留下一盆麥麩,幾十個饅頭。

  爸媽南下後,我一直也沒回家看看,大約過了2個星期,派侄子回去,回來告訴我說阿黃活的很好,依舊在家門口臥著,只是有點瘦。聽鄰居說,這條狗很負責,只要有陌生人到家門口,他就會拼命地向前狂叫。饅頭剩下9個,麥麩剩下一半。我有點心安。到我病好時,已快冬至,天氣寒冷,也就一直沒回去過。

  轉眼到了農曆新年,單位在賓館裡舉行組織個文藝晚會,晚會後還有酒飯,我帶回兩隻別人吃剩下的雞與三個豬肘子,算是為在家堅守的阿黃的年貨。

  還沒有到家,阿黃遠遠的看到我,飛快地跑了過來,搖著尾巴,滿臉高興的樣子。他吻我的手,抓我的腿,嘴裡還發出高興的喜悅。是呀,他見到了久違的主人,給他帶來好吃的主人。我蹲下身子撫摸他,他在我面前打個滾,乖順的低下頭,享受著我的撫摸。

  平素,我對扎西很偏心,把好吃的一大半都給了扎西,對阿黃不聞不問,從來沒關心過他,就是在扎西走了以後,也沒回來過一次,沒回來給他送過吃的,真不知道這大冬天,池裡的水早已結冰,阿黃是怎麼才喝到水的,而他呢,不僅沒有對我的偏心而心懷不滿,還依舊堅守崗位,對這個現在沒人住的家不離不棄,日夜看護著。

  我很自責,我承認對扎西太偏心,承認對阿黃關心不夠,如果他能聽懂,我願意說聲“對不起”。對扎西,我付出了那麼多,最終他還是離我而去,我知道這不能怪扎西,扎西沒錯。而我漠不關心的阿黃確克服許多人難以想像的困難,忠於職守,頑強地堅守崗位,讓有一點良知的人們都為之動容,實在是難能可貴。這時,我更理解了那句話“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可能也是人世間的公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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