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經典散文

冬夜的經典散文

  初冬,夜色很早降臨。

  下了班,買些母親喜歡吃的東西,匆匆趕去母親的家。母親一個人住著,身體又不好,讓我放心不下,每晚都去她那坐上一會,陪她說說話。

  來到母親家樓下,看母親的房間裡亮起了燈光,我的心被燈光溫暖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不由停下腳步,看一會母親在窗前綠化帶裡種下的幾畦菠菜,矮矮的,稀稀的,經了秋霜,匍匐在地,失去了生機與綠色。母親說,那是留到明年春天吃的,有了根系,明年春天一到,菠菜長的飛快,和春天第一茬韭菜和在一起做餡,烙了菜盒子,那美味可以飄出好遠。

  還有幾日才供暖,房間裡有點冷,母親穿著臃腫的棉衣越發顯得笨拙,母親不捨得用空調,只加衣服在身上。從村裡來到城裡,母親還是遵循村裡的作息時間。不過晚上六點多鐘,母親已吃過飯,把自己安置在沙發上,昏沉沉要睡去的樣子。母親的日子與電視機為伴,隨著電視劇里人物的悲歡離合,打發著日子裡的孤單寂寞。

  我與母親說著話,快到“寒衣節了”,我和妹妹們回老家給父親上墳,送“錢”和過冬“衣物”,問母親還有哪些要囑咐的。母親嘆口氣,“哎,上個星期天就該去的,天冷了,你爸在那邊要挨凍的”。家鄉的風俗,每年陰曆十月初一為“寒衣節”,要給家裡故去的親人送“錢”和過冬“衣物”,必須在陰曆十月初一的.前十日之內,不然那邊的親人收不到。我有些愧疚,這件事情我沒做好。“回村時看看兩個叔叔嬸子,不能忘了那是家裡人,我身體不好,不回去看他們了。”母親囑咐完這些,從沙發上慢騰騰站起來,腳步遲緩著去了廚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袋包子遞給我。“包子還熱著,拿回家去吃,天黑路不好走,早點回去”。我這已到中年的女兒,還讓母親擔心我走夜路不安全。我想多陪母親說說話,冬夜漫長,母親的孤寂更是無邊。拗不過母親,只好回家去。

  路燈閃著柔和的光,照著平坦的路面。我決定步行回家,不去坐公交車。半小時的路程,只做晚間散步,欣賞一下城市夜景。

  路旁的銀杏樹上不時有葉子飄落下來,我的目光追逐著落葉,看它們在空中舞動,而後輕輕的落於地上,跑過去拾起一片,拿在手裡看,我要把它帶回去,夾在書中,做時間的記憶,如同收藏起一個季節。

  樹下有一團黃色的身影,我好奇的走過去看,是一個人蹲在那裡。他穿了一身破舊的土色衣服,頭上的帽子看不出顏色。在他面前擺著幾個顏色不同的塑膠袋,裡面應該是些吃的東西,我看他伸了筷子在裡面夾東西吃。是流浪漢?還是拾荒者?我手裡的包子還有餘溫,送他幾個?我有點遲疑。他並沒有發覺我站在他身後,或者他不必在意別人,他在吃他的晚飯,周圍的人和事與他無關。我如果把包子給他會不會不妥?傷到他的尊嚴?雖然我並不是把他當做乞丐,只是熱心腸。我還是離開了,慢慢朝家裡走去,心裡有些壓抑。不由想起三十幾年前的事。

  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小姑娘。冬天的一個晚上,全家人坐在飯桌旁吃飯。母親熬了一鍋玉米粥,切了紅薯醃製的鹹菜,一碟炒花生米,白麵饅頭冒著熱氣。父親和母親說著家常,我和妹妹搶著吃花生米。

  院門口有說話聲,聲音不大,聽不清說的是什麼。父親放下碗,沒披衣服,溜下炕去了院門口。農家院裡,只在睡覺前才關院門。只一會,父親帶著一身寒氣回到屋裡。“小云媽,盛碗熱粥,拿個饅頭,門口有娘倆要飯吃,說是家鄉發了水,家衝沒了,只好出來討飯吃。”母親趕緊溜下炕,從鍋臺邊拿起一隻大碗,盛滿熱粥,拿上一個白麵饅頭,想出去送給門口的娘倆。我自告奮勇要出去送飯,父母的善良感染著我。母親給我披上棉襖,我端了碗,拿上饅頭,小心翼翼走到院門口。

  一個和我差不多年齡的男孩依偎在母親身上,怯怯的看著我。她的母親連聲說著感謝的話,接過碗遞給男孩,看他吸溜溜喝著粥,很快碗見了底。女人把饅頭裝進身上背的布袋子,看我盯著她看,解釋說,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遇到我們這樣的人家,饅頭要留著明天吃。女人看男孩吃完,拿過碗還給我,牽了男孩的手走了。我凍的打顫,看她們走了,飛快跑回屋裡,爬上熱炕。

  “天這麼冷,她們住哪啊”?我急不可待的問父母。

  “去村裡麥場住一夜,我告訴她們地方了。那有兩間看麥場的人住的房子,冬天沒了糧食,看麥場的人不住在那裡。”父親的回答讓我稍稍安心。

  “以後遇到要飯的,給點吃的,別關院門”。父親邊吃飯邊嘮叨著。

  村裡有些人家見到要飯的人進了村,趕快跑回家去,關上院門,不肯施捨一頓飯。父親對那些人看不起。只是從那以後,村裡再沒來過討飯的人。而父親的話影響著我,做善良的人,在你有能力的情況下,對人施與關愛。

  如果父親還在,面對今晚我遇到的人,父親會如何做呢?會不會和我一樣糾結?父親無法回答我。

  這個冬夜,我走在路上,那些糾結由它去吧!轉回身去,包子還有餘溫,送與那人吃,真誠的。天冷,吃些熱的。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