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經典抒情散文

送別經典抒情散文

  小學時,我對每次開學都充滿了期待,提前兩三天就準備好文具、寒假作業、書包。開學那天,早早地起床,快速地吃完飯,便背起書包趕去學校。媽媽總會說,你等等爸爸,讓他載你去。我看著側躺在床上紋絲不動的爸爸,再想象他慢吞吞吃飯的樣子,一碗接著一碗,便直搖頭:我等不及了,我寧願走2公里的山路去學校。

  通向學校的是條窄窄的小路,順著山腳綿延曲折,偶爾會有腳踏車透過,步行的人得駐足側身讓行。小路的一側靠山,一側是耕地,零星地散落著幾戶人家。這2公里的路程,承載了童年一年四季的樂趣。到現在我都能說出,哪片竹林裡的竹筍最好吃,哪塊水田裡有荸薺與稜角,哪片樹林裡有棵美味的羊奶果……一踏上這條小路,我便能從人群中,找到整個假期都未曾謀面的小夥伴。

  進了校門,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講著假期的故事。等開學的興奮勁兒散去,爸爸才姍姍來遲。

  學生到齊了,班主任點名、檢查寒假作業。我望向窗外,總能看到爸爸的側影。爸爸會趴在樓道轉角的圍牆上,望著小學對面的那座烏黑黑的山。等到下課,我會走過去,不止一次地提醒他,“沒什麼事,你可以回家了。”畢竟,同學們的爸爸都早已回家,就剩下他一個人。

  “家裡也沒事,不急。”爸爸說完,又揹著手,在校園裡四處溜達。

  整整一節課,班主任都在講述開學事宜,我會時不時望向窗外,尋找爸爸的影子。直到下課,我走出教室,在校園裡轉一圈,不見爸爸的蹤影,才會覺得心安與自由。

  小時候,總是想著極力掙脫父母的懷抱,不希望他們離得太近。他們再多的關懷,也是束縛。

  二

  上了高中,一個月放一次假。每週日清晨,我會坐上爸爸的摩托車去40公里的高中;每週五傍晚,爸爸總能準時地出現在校門口接我回家。

  當我坐在爸爸的摩托車後座上,是他最健談的時候。他是一個捕蛇人,很喜歡給我講述如何尋覓一條蛇的蹤跡,各種蛇的特徵。但對我影響最深的是,他與媽媽之間的點點滴滴。媽媽打理著屋裡屋外,一件小事就能惹她抱怨很久;而爸爸面對媽媽的指責時,從來都是默不作聲。從爸爸那裡得不到反饋,媽媽便會對著我抱怨,都是一些以偏概全的言論,但是久而久之,我也會對父媽媽之間的感情產生懷疑。

  但從爸爸的口中,很多事情都變得溫潤而有情感;再多的爭執,也只是生活中的插曲;再大的衝突,只是一種刺激,讓雙方變得更好。

  懵懵懂懂中,我嘗試著去領悟愛與相處。如果愛一個人,便更不應該把一切都當作理所當然;愛也並非一時激情,而是涓涓細流,不僅是現在,更要在未來,為對方做更好的自己。

  19歲,爸爸送我入大學,一路上他不停地叮嚀囑咐我要好好唸書,遇事不要與人爭執。到學校時,辦完入學,已經接近傍晚,爸爸就趕著最後一班客車回家。

  領走前,他又實在放心不下,手裡摩挲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向我囑咐,“你有個叔叔在武漢**大學教書,遇到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他,小時認的乾親,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在我的面前撥了一個電話,無人接聽,“這幾年沒怎麼聯絡,我晚上再試試。”他擠出略帶尷尬的笑,又把手機塞回兜裡。

  晚上,我收到了爸爸發來的電話號碼,我從沒撥出去過。那天,爸爸並沒有趕上回家的末班車。過年回家時,從媽媽的口中,我才得知,他在汽車站的椅子上坐了一宿。

  步入大學後,爸爸去外地工作。武漢是中轉站,我常陪著他在火車站待上一個下午。我們坐在漢口站外的椅子上,有時等車的人太多,我們就席地而坐。好幾次,我曾提議去麥當勞坐坐,爸爸都拒絕了,“吃的喝的都有,又不買東西,進去坐人家的位置,多難為情啊。”

  與爸爸獨處時,他的話反而比我更多一些。大學裡的一些新鮮事,他並不是那麼感興趣。他會給我講每一年的計劃,他總是一臉愧疚:年輕的自己很戀家,不願意出遠門,沒掙什麼錢。我至今記得一次,在進入檢票口前,他突然說,“我給你的生活應該是你人生中最差的`,我至少還得在外地努力工作個十年。”說完,爸爸咧著嘴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明亮而清澈的眼神,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他應該不知道,爸爸陪伴成長的時光,是最富足的。

  三

  弟弟步入初一時,我在唸大學,大學開學晚,我便自告奮勇地要送弟弟去中學入學。

  在校園裡,我看到了弟弟的另外一面。平日在家裡沉默寡言的弟弟,在見到他的好友後,迅速地抱成一團,互相揉搓著頭髮,佯裝打鬧。他們滔滔不絕地談論著球賽、遊戲,開懷大笑。他與同學見面十分鐘說的話,比在家一天說的話都多。

  我為弟弟交完費,一切安排妥當後,轉身離校時,心裡變得空落落的。我走在街邊,看到了弟弟喜歡吃的橘子,買了幾個回到了學校。剛到校門口,就看到一個黑瘦的小男孩,從升旗臺旁的臺階朝我跑來。那一刻,我才發覺弟弟還那麼幼小,哪裡像個初中生啊!

  他看到了我,劈頭蓋臉的就一句,“你怎麼還沒走,我同學在走廊玩耍時,看到你了。”

  “我給你買了幾個橘子!”我把橘子從鐵門縫隙裡遞給他。

  “我不要,這怎麼往教室裡拿。”

  類似於好好學習之類的囑託還沒有說出口,弟弟便轉身朝那高高的臺階跑去,走到升旗臺,他朝我揮揮手,消失在那白色教學樓裡了。

  看著奔跑的弟弟,他跑向的是一個未知;我的內心總是有些忐忑,對於他未來的惴惴不安。

  九年的時光過去了,當我回想這一幕時,那在教室門口徘徊的爸爸,也是一樣的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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