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的曠達人生散文

蘇東坡的曠達人生散文

  蘇東坡一生宦海沉浮,屢遭貶謫。這對於任何人來說無疑都是沉重的打擊,但蘇東坡是一位樂天派,曠達灑脫。他的樂觀曠達難道是天生就具有的嗎?當然不完全是這樣的。他的樂觀曠達與他的性格有關,更與他的思想轉變有關。

  蘇東坡從小聰穎好學,一生都勤於治學。比如他把《漢書》抄寫了四遍,可以倒背如流。蘇東坡少年成名,二十歲剛出頭就高中進士,一路平步青雲。正當他躊躅滿志,想在政治上幹一番豐功偉業,災難卻突然降臨了。他在徐州任太守,積極組織軍民抗洪搶險,治理水患,為百姓造福,受到了朝廷的嘉獎。這就讓朝中的小人嫉妒怨恨,於是他們網羅罪名,在蘇東坡的詩文中尋找罪證,誣陷迫害他。

  蘇東坡在湖州任上,被御史臺的欽差抓走了。在這之前,他就得到了朝廷要抓捕他的訊息。他也是凡人,也知道害怕。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問身邊的人:“我如今已是罪人,該穿什麼衣服出去迎接欽差大人?”他身邊的人對他說:“還沒到那個份上,您現在還是朝廷的命官,就該穿官服出去迎接御史臺的欽差。”蘇東坡被粗魯地捆綁起來,關押進了御史臺。御史臺的院子裡種了許多棵烏桕,屋頂上有許多烏鴉飛叫,所以御史臺又稱“烏臺”。這就是北宋歷史上有名的“烏臺詩案”。

  蘇東坡在御史臺的高牆裡關押了一百多天,九死一生。雖然宋代刑不上大夫,但是御史臺的官員欲置東坡於死地。他們日夜審問蘇東坡,不讓他睡覺休息,處心積慮地折磨他。蘇東坡甚至寫好了絕命書,是兩首寫給弟弟子由的詩。其中有兩句詩非常有名:“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來生未了因。”蘇東坡和弟弟的感情非常深厚,古今罕見。他的那首《水調歌頭》就是思念弟弟的名作。

  經過太后等人的多方營救,“烏臺詩案”終於了結了,蘇東坡被貶黃州。在黃州定慧寺的一間破舊齋房裡,驚魂未定的蘇東坡孤苦伶仃,寂寞惆悵。他看著窗外的明月,月下的'枯樹,情緒低落,心情悲涼,一生從未有過的孤寂之感漫上心頭。他對人生本來就很深的感悟,具有一種仙風道骨的境界。“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表達出他對人生的深深感嘆。現在,蘇東坡看到窗外的情景,一種失魂落魄的淒涼心境油然而生。於是,他寫了一首詞《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表面上是寫一隻烏鴉,其實就是在寫他自己。此時,他也有一種惆悵孤獨之感,心境並不曠達灑脫。他在寺廟裡終日不出門,也沒有朋友給他寫信。他的心情失落到了冰點。

  那麼,是什麼讓蘇東坡變得曠達灑脫呢?他在被貶黃州期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蘇東坡在黃州城東開闢荒地,自己帶著家人耕種。他從一位朝廷命官才高八斗的文人士大夫,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貧苦農民。蘇東坡的思想在這時候開始轉變了,他仰慕唐代大詩人白居易,因為他耕種的地在城東的高坡上,就自號“東坡居士”。他不再渴望政治上建功立業,而是努力把自己融入到當地的百姓中去,和他們打成一片。他喜歡和當地朋友一起到城外喝酒,然後大醉深夜翻城牆回家。“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不好人。”這是蘇東坡對他的弟子說的幾句話,再合適不過地形容了這個酣暢淋漓、亦莊亦諧、豐沛敦厚、胸懷曠達的詩人了。他從不自命清高,什麼人都可以與之交往,親切隨和,風流瀟灑。所以,他的粉絲隨處可見,這也是人們對他的喜愛之處。他在《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寫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蘇東坡借眼前景,寫心中事,以曲筆直寫胸臆,言在此而意在彼,以小見大,富含哲理。全詞言簡意賅,不事藻繪,卻能夠於簡樸中見深意、尋常處生波瀾,語意雙關,令人回味無窮。他回望了剛才煙雨悽迷的經行之處,卻吐出了“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斷句來。他在詞序中寫道:“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餘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詞。”“餘獨不覺”表明詞人深察人世無常,所以才能做到苦樂隨緣、去留無意。也表現出詞人的開朗達觀,寵辱不驚。從此,蘇東坡走出了內心的苦悶,隨遇而安,相信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他在許多詞中都流露出“人生如夢,夢如人生。”的老莊思想。他常常借詩詞來安慰自己。比如他夜晚在黃州的江邊聽到滾滾的濤聲,內心翻滾澎湃,寫下了《臨江仙》:“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彷彿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第二天,黃州城裡的老百姓都傳說,蘇東坡划著小船跑了。因為他在詞中寫道:“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其實,這只是他的理想,一種心理安慰,他正躺在床上睡大覺呢!

  蘇東坡晚年被貶廣東蠻荒之地惠州,生活悽苦悲涼。但是由於他曠達的胸襟,灑脫的情懷,不管被貶到哪裡,都能隨遇而安,自在地享受生活。他在一首詩中寫道:“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表現出他素有的樂觀曠達、隨遇而安的精神,同時也表達了他對嶺南風土人情的熱愛。蘇東坡在另一首詞中也表達了同樣的精神。“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這並不是說非要認他鄉為故鄉,而是說既來之則安之,把自己融入到當地的風土人情中去,好好地活著。

  蘇東坡六十多歲從海南儋州被朝廷召回。他在經過金山寺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一幅畫像。蘇東坡在畫上題了一首詩:“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或許,蘇東坡已經預感到自己去日無多了。這首詩也可以說是他對自己一生的總結。表面上看有一種自我解嘲的情緒,其實他在文學史上的偉大作品幾乎都是在被貶期間創作的。同時,蘇東坡在地方上任職,無論擔任官職大小,他都能盡心盡力地為百姓造福,深得民心。

  蘇東坡一生命運坎坷,飽受磨難,卻能用豁達灑脫的胸襟化解,隨遇而安,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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