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舊時光散文

逝去的舊時光散文

  題記:記不清是誰說過,一個人擁有在鄉村渡過的童年,是幸福的際遇。無拘無束地生活在天地之中,如同蓬勃的野草,生命力格外旺盛!高山田野,天地之間的這份坦然自若,與人世動盪變更沒有關聯。

  其實我也想說,當時光逝去,鄉村生活是一道抹不去的風景,感謝少年時一顆心,它讓我捕捉了鄉村的唯美純樸。那一道道風景,在時光深處,悄悄綻放,久久地留在心裡。我之所以要去描述,那些舊時光深處的美,洗淨了我的一雙眼睛,讓我看到更美的風景。

  十三妹是在電影《俠女十三妹》放映之後,又恰好電視劇《紅樓夢》也正熱播,村莊裡的十三位小姐妹崇拜俠女的俠肝義膽,又仰慕大觀園裡的才女溫婉典雅,從中受了啟發,義結金蘭而來。在某一段時間內,她們這一道美麗的風景,從人們視線一經過,便久久地停留在時光深處。

  自古十八無醜女,正是青春的十三位,小姐妹都是花一樣的年齡,容貌也是十里八鄉有得一誇。美女都很自信,偶爾做點出格的事,也很正常。這一道風景,在村裡那些循歸蹈距的目光裡自然是看不慣。

  然而,那些世俗目光又算得了什麼呢?平日裡上山採茶,下田插秧栽苗,到煙站當檢驗員,一樣地在煙塵忙碌工作。太陽一落山,便聚在一起,做女紅,唱歌跳舞,讀小說,悠然其樂,各有所長,便相互傳授。遠遠地便會聽到一陣陣銀鈴般的聲音,在夜空一飄散,自然會有傾慕者,聚在巷口,打著口哨,唱著情歌,這樣的夜晚很美,很適合滋生愛情。

  到了彌渡街天,早早地給父母做好早飯。便開始對著鏡子打扮,撲了粉底,抹了腮紅,描眉塗唇。尋了忙碌整夜,用母親置好的新被面做成的長裙,騎上忙碌一季換來地飛鴿腳踏車,十三朵碩大的牡丹在楊柳一樣的腰肢上,鄉道上便飛揚著一隻只美麗的蝴蝶,飄散著一路脂粉香。

  到了西大橋,寄存了腳踏車,那些獻殷勤人兒,便開始相跟著,提著各種建議。看電影,到文化館划船。十三妹自然是不理會,行程是早已統一好。先到縣醫院拐角處,吃了涼蝦,然後去做頭髮,再去文化館照像。

  在涼蝦裡多加了冰,多添了糖,這才走進發廊,指著早看好畫報上明星微卷短髮,齊聲說,就燙它,就她那樣的。聽著蓄了幾年烏黑長髮在剪刀下飄落,心裡有些難受,可一抬頭看到牆上那俏麗模樣,心裡又美了起來。

  美髮師忙碌完畢,一個個對著鏡子,捻著髮絲輕輕蓬開,嬉笑著走出髮屋,相牽著走在大街上。一瞬間,街上便有了行者忘其行,商者忘其販的場面。待她們一走過,才知自己腳尖讓人踩住,痛了起來。賣貨的小稱勾在手上,老婆在一邊不高興地說,看你眼珠都掉了,稱坨都不知掛哪裡了。

  進了照像館,又是一陣忙碌,先是十三朵花一起開放。接下來是一枝獨秀,最後才是兩枝三枝探出牆來。照像師傅也使盡渾身解數,捕捉這一美麗風景。笑,微微笑,腰往左擺,手裡的傘自然些,想著在春天裡散步。此時並不是春天,照像館裡卻一片春意盎然。沒過幾天,這一團鮮豔便盛開在照像館的櫥窗上,照像館的.春天早早到了,鄉下城裡一朵朵花全都湧了進來,次第開放。

  十三妹裡大姐雷玉蘭二十歲,小十三雷曉鳳剛好十五歲。這大半天一折騰,大的幾位姐姐不算什麼,年齡小的,身子弱的,便開始嗔罵起腳下的高跟鞋來,顫微著小心地走,病西施的模樣更加讓人憐愛。

  回到家,太陽剛好落山,村裡廣播響了起來,廣播說今晚在村場房裡放電影。身體是累的,可多久才能看一次電影呀!南疆的夜微涼,於是各自回家梳洗換裝,整七點半出現在巷口,清一色牛仔褲,素色襯衣加上小衫,卸了妝的十三妹,清秀利落,中性而又不失嬌媚。

  行在村道上,騎腳踏車的幾位外村小夥,打著口哨橫穿過來,眾姐妹忙四散開來,調皮膽大的老八秀目圓瞪,雙手卡在腰間,站在路中央。近了近了,眼看要撞到意中人。前面的小夥心一慌,腳踏車籠頭一拐,撲通一聲,跌進了水溝裡。後面的自然剎不住,便相跟著撞跌在一起。推起車,十三妹早已進了場房,在熒幕下佔好了位,村裡的幾位護花使者站在了邊上。

  電影一開場,場上安靜了下來,沒多大一會,十三妹這邊便不安靜了。電影裡女主角雖美,可那只是影像,眼前這十三位如花似玉擠過去,嗅著少女的芳香,套個近乎,說會話,這才美哩!一點點往裡擠。擠得姐妹好不自在,老七喲喝一聲,讓。十三位姐妹齊刷前向後退。人群中空了一個坑,似老十的小酒窩,剛好讓跌撲過來地小夥醉臥重疊在裡面。

  村裡的幾位護花使者也難免此難,等上面人起身,才得以爬起來責罵外村人不地道。被摔的外村人心裡也不痛快,罵咧咧地撲打著草灰,目光依舊在人群中尋找十三妹身影。

  好人兒,一個個掩著口在另一角落竊笑著,笑劇情,也笑臺下,有心摘花莫怕剌,這小小玩笑又算什麼?

  電影結束,孩子呼喚父親,兄長尋找了弟妹,相跟著手電筒照著,捻亮馬燈,一路向家去。十三姐妹依舊相隨著,在這涼的暗夜裡。妹妹你大膽地向前走,莫回呀頭,後面的大聲唱著,前面就笑了,向前走,再向前,我就掉水溝裡去了。拐個彎,轉過巷,這一路風景便飄落回家去了。

  這戲剛散場,沒想到村口另一場笑正等著上演,年輕易衝動,衝動下口角解決不了,需要武力,一番拳腳後,仍不見勝負,大有上海灘風雨來襲之勢,只不過這場風雨來得小些,來得緩也拙劣些罷了。所幸都沒多嚴重,有這樣一場爭鬥,以後或許可以說聲,哥在江湖中走過,對十三妹說過,你是我的。

  十三妹是你的?有些可笑。十三妹的父母對女兒說,你是我們生養的,得聽話,晚上不要再出去。看你頭髮,像雞窩像毛草亂卷。一個大姑娘家,不好生在家待著,成天又唱又跳這叫什麼話,聽別人說的啥?

  說的啥!別人愛說啥說去,我知道自己沒做啥!愛美是每個女孩天性,我沒錯幹嘛責罵。

  十三妹嚶嚶哭了,梨花帶雨,哭得一雙眼似對紅桃。一夜醒來,下地澆苗,淘米煮飯,做好飯擺在桌上。掩上房門,對著窗外發愣,院外一架葡萄烏黑髮亮,似夜空裡那雙明亮眼睛。

  一根細竹根,繫了個紅手帕,一晃兩晃晃三下。下午,父母下地後,十三姐妹又聚在一起,手中紙牌打來無趣,女紅做來無心。屋外天空一片陰沈,青灰色壓得人好生難受。

  明天,有人來提親了。三姐望著窗外飄搖地一支月季幽幽地說。

  是他嗎?是他嗎?姐妹們心想,提親的若是三姐心中的他,那三姐的幸福就來啦!

  不是!三姐輕輕搖頭。手兒隨亂地翻折,把手中織了一半的灰色雞心領毛衣,在手中捲了又放,放了又卷。

  來了又怎的,不去。就說不相看,要嫁也得自己喜歡。誰也沒料到,不愛說笑,常說她傻的小十妹,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才子佳人往往是書裡說的,真能相守的又有幾個。三姐死活不中意來相親的男子,男子卻是第一眼就看中了她,每天來家獻殷勤,出勞力,不在乎三姐不中意他。俊朗帥氣,幹活勤快又忠厚誠實,三姐父母心中的好女婿。這等緊要關頭,意中人左等右等不出現。三姐哭哭啼啼地嫁出去時,姐妹們也伴她哭著相送了去。

  好花堪折直須折,三姐這一嫁,其餘父母似商量好了的,拴住看門狗,再不拒絕媒人來提親。女孩們便悄悄託人送信給意中人,要他前來提親。父母也知道,女娃倔犟,若不是自己中意的,斷然是不嫁,能找個意中人,如此尚好。男方一來,大方接待,定了婚約,行過禮節,隆重地置辦嫁妝,高高興興地擺了三天流水宴,吹吹打打地把女兒嫁了過去。

  十三姐妹就這樣一朵朵開去了別人家,唯有大姐雷玉蘭一直看著姐妹們出嫁,看著姐妹們面對自己的幸福或悲或喜。用她們自己方式嫁為人婦,生兒育女,孝敬公婆。玉蘭一直等到小十三出嫁,意中人才從部隊轉業回來。玉蘭把自己從裡面鎖著哭了一整天,痛快地把這些年射向她的閒言暗劍,一一洗淨。第二天對著鏡子,梳妝打扮,出門牽著她的手,一起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玉蘭婚禮上,老七和老十遠嫁外省,沒能回來,其餘姐妹都來了,全打扮得花兒一樣。姐妹們圍坐一桌,把丈夫們扔在一起。喝喜酒時,小十三想到七姐十姐遠遠嫁了,想姐妹想父母也沒法回家,眼淚就流了下來,她這一哭,姐姐們眼角也溼潤了。

  男人們說,奇了怪了!平日裡累了受了委屈也不見她們掉一滴淚,今天這高興的日子,哭那麼傷心。

  新郎端著酒說,我們應該為她們乾一杯,為我們娶到美麗善良,善解人意的好媳婦乾杯。男人們痛快地喝著,十三妹們也一樣喝得痛快,她們從來就不忌諱別人的眼光。一個女人的幸福,如同一朵花肆意開放才是最美。

  十三妹十三朵花就這樣開放在時光深處,她們如今一朵一朵開在了別的村莊。村莊沉寂了一段時間,帥氣的小虎隊便開始在村莊活躍起來。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種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他們唱出了村莊另一道風景,在時光深處開出另一朵花。愛是人類永恆的主題,美是不變地追求,無論城裡鄉下,永遠都是身邊最美風景,永遠盛開在時光深處從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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