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惠山遊側記散文

朝鮮惠山遊側記散文

  世界那麼大,我到底去哪兒看看?

  去年九月,我和同齡的幾位姐妹隨秋風戶外群,從吉林省長白縣過境,到朝鮮惠山市遊歷兩天。

  一、若有時代記憶,在朝鮮復原——走馬觀花看惠山

  一踏上朝鮮惠山市那塊土地,著實使我們這些50後、60後吃了一驚:主席畫像臨街立、革命英雄銅像公園塑、辦公樓的門楣有一顆紅色五角星、街上經常可見穿著制服列隊行走的軍人和學生……此情此景再熟悉不過,大家不約而同驚呼:簡直就是我國六七十年代的翻版!

  剛剛入境是上午九時許,參觀三處朝鮮人民軍抗敵殺寇製作銅像和記錄朝鮮人民軍在金日成主席帶領下抗擊日寇、美帝的歷史博物館。朝鮮沒有警察,實行軍事管制,外國旅行團都配一名007監督。給我們講解的朝鮮女兵清一色的化妝,燙髮,戴大蓋帽和硬硬的肩章,略肥的直筒長褲,黑色的皮鞋,身材瘦瘦的,不盈一握的細腰扎著皮帶,千挑萬選的女兵各個挺胸翹臀。

  十時許,到一處舊辦公樓裡看惠山市少年宮的小朋友的演出。小朋友們都在四五歲的樣子,舞姿格外輕盈,甩帽舞、轉缸舞,獨唱、合唱、群舞,紅臉蛋紅嘴唇和略有誇張的表情處處折射出他們樸素的忠誠,這些孩子和我們兒時跳忠字舞懷有的那份革命鬥志大概沒什麼兩樣吧。

  我們從境內帶去的鉛筆、方格本、糖果等被老師統一收下,最後被平均分配給每個小朋友。小朋友裡只有一個稍微有點肉肉的女孩,長得漂亮可愛,表演完畢我們都喜歡和她合影,不忍她的辛苦配合,想單獨給她點小禮物,被中方導遊制止,說如果她接了,會受老師嚴格體罰。已臨近中午,我們的肚子餓了,孩子們的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一直陪著我們拍完為止。

  入境第一頓飯是國宴標準:有加了半個雞蛋的朝鮮冷麵,油炸雞蛋、炒豆腐、炸小麻花,一小盤白菜加幾片肥肉、白水煮土豆……最後一道是甜點,一碗充滿香精糖精味道唯獨沒有奶油味的冰激凌。入境第一宿住在惠山市最好的星級賓館,除了空曠就是陳舊,服務員不多,面無表情地接待我們。倆人一個房間,房間進門左側是洗手間,直走是鋪草蓆的房間和兩張木板床,一張舊桌子,一隻毫無用處的沒插電源的舊的海爾小冰箱。洗澡熱水只供應一個小時,晚上十點以後會突然停電。國家再小,也是異域,本想歡聚暢談的我們不能不提早摸黑躺進被窩睡覺。外國旅行團都有軍方特工人員跟著監督,晚上不允許到賓館大門外活動。惠山的夜空及其明淨,碎星如鑽般綴在深藍色幕布上,有一位同伴悄悄帶著三腳架和單反來到院子裡,準備夜裡拍星軌,被特工一把抱住,用對講機通知了什麼部門,來了兩個人,懷疑他在遙控發射什麼訊號。找來領隊、導遊幫著解釋半天,確定不是奸細,才放他回房間睡覺。

  第二天乘車前往白頭山的路上,見沙土路兩旁的田地裡大多是農婦忙碌的身影,問朝方女導遊怎麼不見男人,她說:“朝鮮男人很有福的,不做家務,不務農,除了老弱病殘的男人跟女人一樣勞動。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孩子高中畢業就要參軍、然後工作,掙錢養家,所以家裡的活都是女人做。”她這樣一說,車裡的.男人炸了鍋:“我們的女人太享福了,我們不僅要掙錢養家回家還得伺候老婆!看來得娶朝鮮女人做老婆!”女導遊跟著大笑“我們願意嫁中國男人!”轉而一臉堅毅的表情:“我們上學、看病、住房都免費,除了現在物質條件不那麼好,但我們相信在金正日主席帶領下,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旅遊中巴後窗用鐵皮釘上,嘩啦啦呼嗒嗒……在塵土飛揚的馬路顛簸中比喇叭還響。道路兩旁,莊稼並不茂盛,山坡樹木稀疏。偶有軍綠色的解放卡車載著滿車廂的貨物上坐著軍人和居民顛顛簸簸的駛過,路邊有騎著二八腳踏車的人和歪戴帽子穿喇叭褲的軍人。 不管是軍人還是百姓,男女老少都精瘦幹練的樣子,百姓衣著樸素寬大陳舊,藍灰黑三色,軍人和學生的制服統一是高原土黃。隨處可見的軍人印證了這裡的確是軍事管制國家。

  這浮光掠影的經歷,走馬觀花的旅遊,探究的肯定不是生活真相。它們籠統地存放在我的記憶裡。那樣的城市,那裡的人,沒有被物質文明汙染,甘願以那樣的狀態,忠誠是他們最高階的精神財富。

  身在惠山彷彿時光倒退到我國六七十年代,物資匱乏,人卻鬥志昂揚。由此也深感我們這一代人,趕上了好時代:生活幸福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人身自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二、跨越種族的憐惜——那些無人問津的資源

  我在這裡想記錄的是白頭山的一草一石,它所代表的是那份痛心的貧瘠和荒廢的可貴資源,在我們眼裡除了扼腕嘆息之外,還會生髮悲天憫人之情,除此,又能怎樣呢?!

  白頭山屬於我們的長白山脈,解放戰爭時期毛主席將東坡劃給了同志加兄弟的朝鮮人民。朝鮮人將這座山叫白頭山,管最高峰叫“將軍峰”——因金日成將軍登臨此處,並有字為證:褐色山體上頭,有一行白色的朝文,翻譯過來就是“將軍峰”。

  翻過這個坡,繼續往上走,就到達了天池頂峰,東坡沒有我們那邊西、北、南坡諸多的服務設施。到天池頂,除了有一列簡陋的、因為時不時停電就得時不時停運的帶鐵軌的索道車和灰色水泥索道泵房,就剩下一個半露天的廁所了。正因為沒有各種設施佔地,因此也乏人問津這塊神奇的土地。站在山上極目四野,大地一片靜謐,衰草連天,陣陣勁風襲來,一些低矮的植被隨風顫抖一會兒。雲很白,趕集似的,一群群的,軟軟地浮在半空,風的手將它們揉捏著拉扯著,在藍天下自由遊動,無拘無束,像突然放了學的孩子,呼嘯著,撒向四野,趕著攆著的跑,就是不肯回家。地上那些些乾乾的紅紅的不知名的草,幹得一碰,紛紛落渣,我小心又小心地採了一把尚未完全乾枯的放進口袋——為什麼採它,自己也不知道。滿眼的這種野草,正因為乾枯卻還在勁風中不肯低頭而顯得格外有生命力。九月的白頭山,提早進入冬眠,不知它們可有過綠意茵茵春天?

  從天池頂峰順坡而下,一條水泥臺階將我們送到谷底,經過一片淺灘,呈現在眼前的就是曾經觸不可及的碧藍碧藍的天池。關於天池的環境,著名央視主持人敬一丹做過這樣的比喻:假如我們的手伸進天池就等於汙染了。天池的乾淨,只能用環境指數形容。但是在白頭山這邊,遊客划著橡皮船在天池裡遊弋,雙腳踩出一串串水花……我沒有坐橡皮船,也沒有踩水,看著他們在水裡撒歡兒,無言以對。淺灘上,一隊隊穿著土黃色制服的朝鮮學生,一波一波的列隊徒步到這裡,朝拜一樣的看一會,又列隊徒步返程。

  天池的淺灘上散落著黑曜石,太陽底下閃著黑色的光芒,眼尖的不難發現。我附身從雜石裡摳出幾塊,有大有小,含著雜質的石塊,掂掂分量,選了幾塊小的裝進揹包。

  荒坡上為什麼不種植物或作物,黑曜石為什麼不加工成首飾,它們都可以改善目前的生活狀況,那些來朝拜將軍峰和天池的孩子一定會有面包吃,有水喝……倘若漫山麥浪翻滾,倘若機器轟鳴,倘若人在滿足最基本的物質需求之後,還能不往更高的標準要求嗎?那時,天還會這樣藍嗎?雲還會這樣肆意嗎?我詰問著,看著眼前的國人,無一不帶著富足的笑臉,在異域享受藍天白雲之下,那清澈的湖水和那純潔的空氣。

  後記:

  此時,面對那一把幾乎塵飛的荒草和無聲的黑石,我陷在小小的悲傷裡:世界那麼大,偏偏離我們最近的一隅如此觸動我的心絃,那片荒蕪之草,或許明年它又發出新芽兒,那閃耀光芒的黑石,興許就是點綴寂靜的飾品,自然就饋贈給它那麼多,貧瘠且富有,徒然增添的感概,改變不了現狀:草變不成樹,石變不成山。但是它們的歸宿會因為我的不善而失去當初的本質,這就是“掠奪”的後果。而它們因為我的貪念,註定會變成另一種形態存在,再也回不去原鄉。我那貌似喜愛草芥之心,只不過是一場情調秀,多一些文字堆疊,成全一顆多愁善感的心而已。

  從朝鮮回來後,我一直建議好友,帶你們的孩子去一趟朝鮮,看看那裡的山水,偶遇一下當地居民,透過對比,感知一下貧富、感知一下約束和自由,再感知一下原始和文明到底哪個更具破壞性,我們的教育觀,世界觀,藉此調整一下,我們的心,藉此沉澱一下,坐下來,和孩子好好的聊聊他們的未來,哪怕沒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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