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和杜甫的求官信有什麼不一樣

李白和杜甫的求官信有什麼不一樣

  李白和杜甫是盛唐時期中國詩壇的雙子星座,韓愈盛讚:“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趙翼評說:“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李白和杜甫的求官信各有什麼不同

  李白和杜甫是盛唐時期中國詩壇的雙子星座。近日,細讀李杜二人的“求官信”,始覺二人求官的急迫與酸楚,感嘆中國文人對仕途的痴迷與艱辛。杜甫以哀求語氣求官而一蹴而就,李白以自負口氣求官而折戟沉沙。可見,文人要想求官,就得先低下頭顱,低聲下氣地乞討。

  兩位大詩人之所以求官,一則是都有政治抱負,二則也是為肚子計。假如他們生在今日,不需炒作,靠稿酬就可達到小康,靠名聲就可進入仕途,也就無需再寫求官信了。

  開元十四年(726),26歲的李白離川求仕。李白抱負很大,要“濟蒼生”、“安社稷”,既堅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卻又自視甚高,不願走通常的科舉考試之路,而選擇了另一條“終南捷徑”,即透過求仙訪道的隱居生活,來擴大影響,引起朝廷重視,被召去做官。為此,李白在江陵拜訪了著名道士司馬承禎,並寫了一篇《大鵬賦》,以“激三千以崛起,向九萬而迅徵”的大鵬自寓。他先隱居在安陸境內的壽山和白兆山桃花巖,接著與道士元丹丘一道隱居嵩山,之後又和孔巢父、韓準等人隱居祖徐山的竹溪。

  遺憾的是,李白求仙訪道,並未引起朝廷重視,更沒被召去做官。於是,急於“匡扶社稷”的李白覺得時間耽擱不起,便“屈身”接觸裴長史李長史之類地方官吏,忙不迭地掏錢請客,結果錢花了不少,官卻沒做成。開元二十二年(734),34歲的李白專程趕到荊州治所襄陽城,拜見了據說凡經他推薦、提拔的人、無不官運亨通的韓荊州(即韓朝宗,時任荊州大都督府長史,兼判襄州刺史、山南東道採訪處置使),並遞交了求官信《與韓荊州書》,用白話文譯如下:

  我聽說天下談士聚在一起議論道:人生不用封為萬戶侯,只願結識一下韓荊州。怎麼使人敬仰愛慕,竟到如此程度!豈不是因為您有周公那樣的作風,躬行吐哺握髮之事,故而使海內的豪傑俊士都奔走而歸於您的門下。士人一經您的接待延譽,便聲名大增,所以屈而未伸的賢士,都想在您這兒獲得美名,奠定聲望。希望您不因自己富貴而對他們傲慢,不因他們微賤而輕視他們,那麼您眾多的賓客中便會出現毛遂那樣的奇才。假使我能有機會顯露才幹,我就是那樣的人啊。

  我是隴西平民,流落於楚漢。15歲時愛好劍術,謁見了許多地方長官;30歲時文章成就,拜見了很多卿相顯貴。雖然身長不滿七尺,但志氣雄壯,勝於萬人。王公大人都讚許我有氣慨,講道義。這是我往日的心事行跡,怎敢不盡情向您表露呢?

  您的著作堪與神明相比,您的德行感動天地;文章與自然造化同功,學問窮極天道人事。希望您度量寬宏,和顏悅色,不因我長揖不拜而拒絕我。如若肯用盛宴來接待我,任憑我清談高論,那請您再以日寫萬言試我,我將手不停揮,頃刻可就。如今天下人認為您是決定文章命運、衡量人物高下的權威,一經您的品評,便被認作美士,您何必捨不得階前的區區一尺之地接待我,而使我不能揚眉吐氣、激情洋溢、氣慨凌雲呢?

  從前王子師擔任豫州刺史,未到任即徵召荀慈明,到任後又徵召孔文舉;山濤作冀州刺史,選拔三十餘人,有的成為侍中、尚書。這都是前代人所稱美的。而您也薦舉過一位嚴協律,進入中央為秘書郎;還有崔宗之、房習祖、黎昕、許瑩等人,有的因才幹名聲被您知曉,有的因操行清白受您賞識。我每每看到他們懷恩感慨,忠義奮發,因此我感動激勵,知道您對諸位賢士推心置腹,赤誠相見,故而我不歸向他人,而願意託身於您。如逢緊急艱難有用我之處,我當獻身效命。

  一般人都不是堯、舜那樣的聖人,誰能完美無缺?我的謀略策劃,豈能自我誇耀?至於我的作品,已積累成為卷軸,卻想要請您過目。只怕這些雕蟲小技,不能受到大人的賞識。若蒙您垂青,願意看看拙作,那便請給以紙墨,還有抄寫的人手,然後我回去打掃靜室,繕寫呈上。希望青萍寶劍、結綠美玉,能在薛燭、卞和門下增添價值。願您顧念身居下位的人,大開獎譽之門。請您加以考慮。

  在這封信中,李白開篇就借用天下談士的話——“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來讚美韓朝宗禮賢下士,識拔人才,接著大拍對方馬屁,且拍得幾近肉麻。之後又頗有些自負地介紹自己的經歷、才能和氣節,盡情訴說著自己“雖長不滿七尺,而心雄萬夫”,“日試萬言,倚馬可待”,“平交王侯”。

  不知是李白的馬屁拍得太過,讓對方消受不起,還是自誇有些過份,讓對方看了不怎麼舒暢,反正這次李白求官沒有任何下文,李白的熱臉貼到了韓荊州的冷屁股上。

  與李白一樣,杜甫也是胸懷“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政治抱負,與李白不同的是,出身於“奉儒守官”家庭的杜甫試圖走科舉之路,但幾次參加科舉考試均未及第。於是,他曾試圖另闢蹊徑,不斷向權貴投詩,希望得到他們的推薦,卻無濟於事。天寶十年(751),已在長安漂泊5年、靠“買藥都市,寄食友朋”艱難度日的.杜甫,終於抓住了一次直接向皇帝自薦的機會。這年正月初八、初九、初十,唐玄宗連續三天舉行祀太清宮、祀太廟、祀南郊三大典禮。

  杜甫趕緊撰寫了《朝獻太清宮賦》《朝享太廟賦》《有事於南郊賦》三篇賦,合稱“三大禮賦”,連同求官信一起進獻唐玄宗。杜甫的求官信是這樣寫的:自先輩杜恕、杜預以來,十一代人都遵奉儒教、在政府中擔任官職。我的祖父杜審言以文章著稱於中宗時期。我憑藉著祖輩的遺業,從七歲開始寫詩文,已經近四十年了。然而一直是衣不遮體,經常寄食於他人。我私下裡常想,說不定哪天就會在流浪中拋屍荒野山谷。希望能夠得到天子的同情和憐愛。如果能讓我從事先輩的事業,改變當前的處境,那麼我的詩文,即使不能充分地宣揚六經,達到諸子百家那樣的水平,但是像揚雄、枚皋那樣的水平還是能趕得上的。有這樣的臣子,皇上忍心棄之不用嗎?

  杜甫的求官信寫得簡潔明晰,先把老祖宗搬出來說了說,接著介紹了自己當前的落魄處境,之後乞求皇帝賜給他一官半職。“有臣如此,陛下其忍棄之”。確實寫得怪可憐和低聲下氣的了。唐玄宗看了他的求官信和“三大禮賦”後,覺得杜甫是個人才,便安排杜甫待制集賢院,等候任用。雖然杜甫等了4年才被授予實職,但他畢竟透過求官信入仕了。

  杜甫以哀求語氣求官而一蹴而就,李白以自負口氣求官而折戟沉沙。可見,文人要想求官,就得先低下頭顱,低聲下氣地乞討。

  揭秘:詩仙李白為何對詩聖杜甫讚美之詞寥寥無幾

  杜甫儲存至今的詩歌作品中,跟李白有關的,共十五首,其中多數作品充滿了對李白其人的真摯思念和對李白詩歌藝術的熱烈讚美。而李白儲存至今的詩歌作品中,跟杜甫有關的,不過區區四首,思念與讚美的沒有杜甫對李白那麼多,讚美之詞更是付諸闕如。許多人因此認為,杜甫是李白的狂熱崇拜者,而李白則不甚看重小自己十一歲的杜甫,對杜甫的詩歌藝術並不欣賞。這種看法是經不起推敲的。

  首先,李白不多的跟杜甫有關的幾首詩中,已經透露出了一些對杜甫不同尋常的友愛之情。請看:“魯酒不可醉,齊歌空復情。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沙丘城下寄杜甫》)“相失各萬里,茫然室爾思。”(《秋日魯郡堯祠亭上宴別杜補闕範侍御》)“醉別復幾日,登臨遍池臺。何時石門路,重有金樽開?……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

  其次,從李杜交遊史實可看出李白對杜甫的欣賞。天寳三載(七四四)夏,李白、杜甫在洛陽相識之後,當年秋天即跟高適等同遊梁宋,登吹臺、琴臺,“憶與高李輩,論交入酒壚”,“氣酣登吹臺,懷古視平蕪”(杜甫《遣懷》),意氣相投。次年秋,杜甫到兗州,正好李白亦回到東魯,兩人同遊,“醉臥秋共被,攜手日同行”(杜甫《與李十二白同尋範十隱居》),情同手足。李白的《秋日魯郡堯祠亭上宴別杜補闕範侍御》和《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大約就作於這一次同遊結束,臨別之際。有學者認為,李杜後來在長安還有一次會面,地點是一個叫飯顆山的地方,即李白《飯顆山頭逢杜甫》詩所記述的那次會面地點。倘若杜甫不是李白欣賞的詩人,很難想象李白會跟他這般飮酒、遊玩,幾度盤桓,分別之後還寫那麼情意深長的詩體書信。

  李白有關杜甫的詩歌數量較少,可能跟李白詩歌散失較多有關。杜甫在作於天寶九載(750)的《進雕賦表》,序言云:“……自七歲輟詩筆,向四十載矣,約千有餘篇。”可見杜甫現存作品的數量(一千四百餘首),遠少於他實際創作的數量。相比之下,李白詩歌儲存的情況更加不理想。一般認為,因為杜甫生前已經有詩集在江南地區流傳,杜甫晩年曾親自編輯過自己的詩歌作品,中年以後的作品散失較少,他自己滿意的作品大都得以儲存下來。李白卻沒有這麼幸運。李白最後病死於擔任當塗(在今安徽)縣令的族叔李陽冰處。李陽冰在給李白的《草堂集》所作的序中說:“自中原有事,公避地八年,當時著述,十喪八九。今所存者,皆得之他人焉。”可見,李白有大量的作品散失了。李白散失的作品中,難保沒有跟杜甫有關的詩歌作品。

  即使李白所作跟杜甫有關的詩歌真的比杜甫所作跟李白有關的詩歌少,也不足以說明,李杜交往,杜甫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這跟李白杜甫思想、性格、創作特點上的不同有很大的關係。杜甫思想深受主張仁愛孝悌的儒家學說影響,李白思想深受追求獨善其身的道家思想影響;杜甫性格真摯外向,李白性格飄逸內斂;杜甫作詩喜歡實錄生活,李白作詩喜歡冥想神仙。這三個方面的差異,都有可能導致李杜詩歌反映友情的態度與方式上的截然不同。

  事實上,杜甫寫李白多而李白寫杜甫少這個現象,也可以有另一種解讀:儘管李白比杜甫年齡大,但在李白面前,杜甫扮演的是兄長兼伯樂角色,他關心李白的處境,讚美李白的才華。杜甫對李白詩歌才華的讚美,有替李白鳴不平、為李白延譽的用意。杜甫寫於秦州時期的《不見》詩:“不見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匡山讀書處,頭白好歸來。”我們不難讀出杜甫發自內心深處對李白的愛憐、迴護、抱屈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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