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的痕跡的經典散文

歲月的痕跡的經典散文

  去年去南方辦事,那是一個酷暑的午後。公交車上,人不是很多。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悠閒地觀賞著外面的風景,等待發車。突然售票員對著我的方向喊了一聲“那位女孩兒,車快開了,勞駕您把車窗關上好嗎?”環顧四周,鄰座是一位男青年,並沒有年輕的女孩子。我疑惑地向售票員看去,售票員正對我點頭,微笑著說“謝謝啊,姑娘”。

  自從做了母親,雖然內心也還常有些小兒女的心態,卻總是提醒自己穩重,為人處世要剋制理智。唯有心底深處仍偷偷保留著一點對自己小小的寵愛。好多年沒被叫做“女孩”了,幾乎忘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個被嬌寵著的、簡單快樂的小姑娘。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突然想起,記得剛結婚時,提到女人這個詞感到特別羞澀,叫不出口。那時候,自己骨子裡依然是個小女孩,青澀,矜持。看到陌生人,總是沒有開口,臉已先紅了。生命就是這樣,需要時間去襯托,也在生活中不斷消耗。現在,那個連女人兩字都羞於出口的女子,被叫做女孩居然感覺驚奇。如此巨大的心理、生理變化,卻不自知,時間真的能讓一切面目全非。記得初為人母時,對著襁褓中的嬰兒,新鮮而又好奇,看著那粉嘟嘟的臉蛋,似乎一時還沒有適應母親的角色,偷偷對著那個小小的生命說一句:“叫媽媽”。瞬間便臉紅心跳,似乎怕被人聽見。孩子漸大,慢慢開始自然地適應母親這個角色。那一年,女兒上小學四年級,像以往一樣,牽著孩子的手去童鞋店買鞋,結果服務員說,這裡只有童鞋,沒有你女兒合適的號碼。當下茫然,沒想到孩子要買成人的尺碼了;也是那個時期,帶女兒乘公交車,習慣性地要給孩子打半票,結果乘務員說孩子的身高已經超過了1米2,需要打全票。我恍然大悟:原來孩子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小小孩童。此刻驀然領會到,自己也許要慢慢衰老了。人的心態、容顏就這樣在這悄無聲息的時光流逝中慢慢變化著。還記得孩子上幼兒園大班的第一天,放學後去接孩子,卻被剛來的實習老師,用狐疑的眼神擋在門外,怎麼也不肯相信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會是一個六歲孩子的母親,直到讓女兒確認,然後請班主任證明後才終於把孩子交到手中。那時候,面對別人詫異的目光總是暗自得意,驕傲地宣佈自己是孩子的媽媽,看著對方懷疑的眼神時,心裡總是有種惡作劇般小小的滿足。現在,即使不帶孩子單獨出門,也常會被人問起孩子多大了。就這樣,慢慢接受了時光的賜予,那個年輕活潑的女子漸漸成了一個溫婉成熟的母親。

  那天聽一位相識不久的朋友說,偶然看到一位十多年前的同學,一位昔日的美女,居然認不出來了。朋友感嘆對方老了的同時,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老了。我聽了只好安慰人家,說你不老,清秀可人呢。可是心裡卻想說,我認識你時就是這個樣子,一個齊耳短髮、滿面滄桑的中年女人。原來,人都是在別人的眼神裡,在孩子的成長中,在生活的磨礪下,心老了,眼神老了,皮膚鬆弛了。

  記得有人說過,三十歲前的面容是父母給的,三十歲後的容貌是自己給的,人生的境況都寫在臉上。歲月是把整容刀,無論光彩熠熠還是憔悴潦倒,刀柄都握在你自己手裡。同齡人中,依然有人眼神清澈,皮膚嬌嫩,聲音清麗,宛如少女,有的則由一個曾經天真嬌羞的女孩變得庸俗不堪不修邊幅,那必定是經歷了頗不如意的生活,體會了同齡人所沒有經歷的艱辛。人的容貌,更多體現的是人生的境況和自身的心態。所謂的老去,是相對而非絕對。時光的載體,有著私人的'感情和愛戀,帶著沉靜的珍藏和傾訴,會把一個歷經千重萬疊困境的女子,鍛造成一個韌性的人。而這樣的女子,必然智慧聰穎,清楚地獲知於生命的本象,忠實於自己的內心。她可以經歷過流年無法忘卻的回憶,卻把那些挫折變成人生寶貴的財富,吸納、消融,越發光彩照人,柔和溫潤,眼神純美,獨不見歲月的痕跡。其堅定與柔韌,似溪澗細水,長流不息。

  生命是一場追隨,一場逃離。偷渡了多少熱情,又虛度了多少年華。繁華與燥動觸目可及,荒涼和寂寞亦不遙遠。選擇怎樣的生活,常常在你一念之間。時間其實是一種宿命,一切都在時間的籠罩和覆蓋中變換,一切都在歲月的洪流裡積澱升騰,滄海桑田,白雲蒼狗。“時間是單軌的,它一去不返,但它不是白白過去的,在它所走過的地方,便留下深深的痕跡。使人感到世界是在怎樣的不斷變化,怎樣的改變了容貌”。女人真正的美麗,需要用善良去著色,用修為去滋養。與其刻意改變容貌,不如努力扮靚人生。惟其如此,美貌與高貴才不會因歲月而黯淡,即便老的不能再老,亦有著驚人的風姿。一個女人只要美麗著,便不會暮氣纏身。而從容淡定,是一種靠歲月才能洗練出的優雅和智慧的美。

  成熟的女子,早過了輕吟淺唱,薄恨閒愁的年齡,卻依然可以心思單純,情感豐沛。原來時光並不僅僅是流逝的,它被心靈雕刻過,它一天天積累著情感,它只屬於那些懂得生活、善於在生活中擷取養料、懂得珍惜的人。她會把對這個世界的體驗,對自己家庭的責任和愛寫下來,沉潛在心底,修養自我。虹影散文裡提到一位喜歡寫作的女士臨終前對兒子說,她想把骨灰埋在公園裡,還有她寫的小說,也要埋在土裡,在上面種一棵樹。只要她的孩子看到這棵樹,就能感受到母親的存在。她是聰明達觀的,她把生命和寫作變成了一棵樹,永遠存在下去。

  其實,人內心的時間在於你自己,“一樣的生活,就是有人能夠在湍急骯髒的河流中不沉地盛開,由不得你不對她格外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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