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裡的那些事散文

老屋裡的那些事散文

  任憑世事的變遷,家鄉的老屋,卻是我心裡的牽掛,總是記著,那老屋已經成為心中的無價之寶。老屋裡的童年,承載著歲月的痕跡,一直以來,那是向我招手的地方。

  我的家鄉是江南一個小山村,村子被懸在山頂,村子出門到城裡,無論從哪個方向走,都會有十里路程,出門兩條腿,擔貨一雙肩,這大概是許多農村人懂得的。村子雖小,卻是古老的,聽祖輩說,至少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那也是有族譜有據可查的。胡蘭成的《今生今世》,寫的就是我們那個地方的事兒,讀來也是那麼的熟悉。

  在我想來,當時的祖輩怎麼會有在如此高山上定居衍生起來,原因已不得而知,但總是有其合理的一面。村子背靠大山,我們叫後門山,也許是告訴人們,後門開啟就能看見那山,房子依山而建的村子,許多家庭都會有後門,從後門走出,就會是後面的鄰居家,有些落差大的村子,站在後面的小路上,可一步跨上前面一戶的房頂,遠處望來,村子就是層層疊疊的樣子。村兩邊還有兩座不太高的小山,老輩人說,那是兩隻扶手,整個村子安坐在椅子上,這也許是人們對自己生活安穩的嚮往。

  村子裡的房屋大多是式樣差不多的舊式木結構三間加兩廂房的組成形式,往往是一個臺門與另一個臺門相連(我們都把一個牆門或是一個院子叫作臺門),有點小雨,串來串去,是不會淋溼的,這是江南最典型的房屋。中間的叫堂前,兩邊的叫正間,連著每個正間延伸出去的,一般都會是一間,有些是兩間,我們叫居頭間。除了堂前間外,一般都會分配給已成家的子女,俗稱分家。

  還記得堂前間一般是公用的,紅白喜事大家可用。過去稍富裕些的家庭總會建造這樣的房屋,為的是考慮後來子女分傢什麼的。居頭間一般是用作廚房、柴房和雜物間。我小時候住的就是這樣的房屋,在村子裡都叫上臺門,聽長者說,這是大戶人家住的,或是出過做官的人,因為正門是兩道門檻,一道是石門檻,一道是木門檻,在整個村子裡是唯一的。下屋簷挑起的牛腿都是雕花的,窗欞叫步步錦紋,看上去似向上的臺階,有“步步高”之意。所有門面都是雕刻著圖案花紋的,且是《西廂記》《西遊記》裡的故事,看上去甚是精緻。我們那大臺門裡居住著八戶人家,按輩份來說,年長一些的,我都得叫公公、婆婆,相當於爺爺、奶奶的一輩;臺門裡住在一起的,一般都得叫上一聲伯伯、大媽、叔叔、嬸嬸的,小時候總是會端著飯碗,一邊吃一邊走到鄰居家串門,長輩們總是會把自家餐桌上好吃的,夾一些到我們孩子們的飯碗裡,所有孩子都是這樣,外人來看,還真看不出哪是哪家的孩子,過去的農村裡,有吃百家飯的說法,怕也是這樣來的。大人們也會這樣,端著飯碗去鄰居家聊些家常,大多是聊些白天在幹啥農活,地裡的秧苗莊稼誰家的長勢好,有時也會談論些誰家夫妻吵架了,誰與誰搞物件了,誰在偷生產隊的東西被抓住了,諸如此類的瑣事。

  村子裡都姓李,只有一兩戶是外來姓,所以,村子裡走來走去,都是自家人,都得按輩份去稱呼的,萬一叫錯了,會被那些長者說“沒教養”,所以,父母從小就要對輩份弄得很清楚的。輩份是不分年齡大小的,有些看上去年長,卻是叫一聲哥哥、姐姐就夠了,有些因為輩份大,一生下來就做叔叔、姑姑了。這些,小時候總是笑話不斷。有些看看年長,直呼其名總是覺得不禮貌,見面叫伯伯、叔叔的,到家裡一問,父母會笑著取樂,你叫他們伯伯、叔叔,你可以與我稱兄道弟了。弄得我們孩子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家旁邊有一小我幾歲的孩子,按輩份,我得管他叫叔叔,因為他小,我們都叫不出口,要麼不叫,要麼叫名字,常常被父母罵。我的大哥比我小舅舅還大幾歲,(過去這種小舅舅、大外甥,小叔叔、大侄子的也不少見)小舅舅的女兒,也就是我的表妹,比我的大侄子小好幾歲,按理說,我侄子叫我表妹為姑姑。生活有時是錯得有趣,表妹來我家走親戚時,總是倒過來叫我的侄子為哥哥,弄得大家鬨堂大笑。

  農村長大的孩子自有其樂趣的,那是城裡人無法感受到的,現在看來,自己孩子時的樂趣才說得上是真正的'童趣,因為那是完全按照孩子自己的意願尋找到的快樂,沒有父輩們刻意的教育模式。那時的父母,幹農活都忙不過來,也沒那麼多空閒時間來管孩子們的童年,這反而讓孩子們有了一個自由的童年,有了一個玩的童年。想想現在的孩子們,已經看不到一點點的童趣,從幼兒園開始已經在父母的約束下,識字、寫字、畫畫、唱歌、跳舞什麼的,想得出來的,都要去學一點,許多孩子都是在眼淚伴隨下長大的,君不見那些孩子們小時學的,能有幾人用上,所學成才更是微乎其微,大多是折騰罷了。魯迅的《從三味書屋到百草園》,胡蘭成的《今生今世》,寫的都是那些舊式的孩子們童年的快樂,那是多麼的真切,多麼的令人嚮往,小時的捉泥鰍、抓蜻蜓、看螞蟻搬家、玩著過家家,簡單又真實。就說是牛頓看到蘋果落地,發現引力,瓦特看到茶壺氣體的衝出,發現蒸氣,後來有了蒸氣機,試想想,如今城市千篇一律的教育模式,孩子們還能看到蘋果的落地,蒸氣的噴出嘛。

  歲月漸行,一代又一代,進進出出,來來去去,那些大牆門已是破舊,卻是依然挺立,彷彿是在向人們訴說著自己的身世。小時我居住的那個人丁興旺的大臺門,現在已是沒有人居住,前幾年,大家還集資,對大臺門進行了整體返修,增加了許多現代化的元素:抽水馬桶、不鏽鋼門窗、冰箱還有空調,儘管如此,居住的人一年比一年少。前些日子,大臺門唯一一位老人去世,按輩份我得叫四奶奶,至此,整個大臺門現今是空無一人,歲月的無情讓我們懷念故去的長輩門,有時站在那高大的馬頭牆門下,眼淚也會不由自主,生命的終結,長輩們的離去,不免讓人傷感不已,總是靜思,多少年後,這個村子會是個什麼樣,那些先輩們幾代人辛勤付出的傑作,是不是會不復存在,答案是肯定的。現在已經有些村子整體遷移到了山下,無論我們多麼的不捨,也是迴天無力,只能看睜睜地看著那些歲月的沉澱隨時光流去。

  那些老屋雖是陳舊的,卻是多麼的親切,那山,那水,那土地,那房屋,還有許多埋在地下的先輩們,早已是深深刻在心裡,不可能忘記。看著自己花白的頭髮,家鄉,越來越懷念,老屋越來越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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