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沈家壩散文隨筆

離開沈家壩散文隨筆

  我離開沈家壩已經有8個月了,我在那裡前前後後住過10年。

  我離開它,從沒想過回去。雖然在我著意要賣掉當下的居所,另置一套住處時,也禁不住會去思忖,到底還是住在沈家壩上班方便。可我真不想住在那兒,至少因為清冷,或者那幾條掐指可數的街道已經走過了千百遍。

  雖然住了10年,可我還是沒鬧清,到底是熟悉,還是陌生。我經常被這一類的問題困擾,總是要去輾轉反側地想,像是不經意,也像潛意識作祟。雖然從不曾想得明白,但我卻也離開了。或者離開了,便一了百了,除了寂靜的歲月便是散落的文字。我只不過是它的過客,總是要離開的,或遲或早。

  我似乎就沒愛上過一個地方,我總沉浸在腦子裡的陽光雨露鳥語花香的世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於是就不得不去想,活著的價值與人生的意義。可想來想去,卻是一團虛空。看來我終此一生,也成不了哲學家、思想家與玄學家,甚至只能徒自悲涼望塵莫及。然而我又不為此而感到沮喪,感到挫折,感到頹廢,感到低矮,感到妄自菲薄一無是處。可見我是多麼地厚顏啊,多麼地沒有骨氣與羞恥心。

  雖是如此,我卻並不感到世界有多麼地陰暗與晦澀。恰恰相反,我卻總是期待著曙色、太陽與光明。但凡有光,我便心安不少,許許多多年來都是這般。所以我總是記得老家黑洞洞的大瓦房裡母親捧在手裡的那盞煤油燈,夜晚裡走在田間小道上手裡掣著的小火把或者打在手裡的電筒,甚至遇了大圓盤子月亮的夜晚到處都白茫茫一片,房子上林子上田間地頭都像是打起了霜積起了雪。

  我對夜晚的認識似乎總是要強過白天。但凡白天,一片通明,我總是感到安全,感到放鬆,感到舒適,即便睡覺也不會做什麼夢。然而夜晚,總是讓我感到不安,感到疑惑,感到恐懼。從小就這樣,只不過從沒認真去想過。就連如今,但凡睡覺我總是要反鎖房門的,以免被人無端的驚茬。

  不知道我是三次還是四次入住過沈家壩,似乎都可以算是我因了黑色的日子到來而前往。不是一次重創,就是一次出逃。不過好在,日子總會慢慢地好起來,就像鍋碗瓢盆家電傢俱一類,總是買一樣就有一樣,慢慢地便可達到盈滿。雖然算不得好,或者多麼高檔與尖端,但應付基本的生活還是可以的。但凡獨立生活過的人,幾乎都不會缺少這經驗。

  離開沈家壩,似乎與我曾經離開過的其它地方並無差別。離開就離開了,告別也就告別了,生活便也有了新的開始。就像蟲蛇與老鼠、蟑螂,總得尋處窩,再去找些吃的,以不至於餓死與凍死。況且人這東西,總還喜歡打腫臉充胖子,總有些想扮演光鮮與體面的虛榮。我深深地知道這些,便也幾乎不邀請或是接受別人去我的居所,除非是好極了的朋友。

  但對於人,似乎就不是這樣子。和一些朋友分別,或是心儀的人,我總是會記得,或者為之感到遺憾與惋惜。因為記得人,便也會記得一些事,不知道是這些人在腦子裡活動的需要,還是愛屋及烏所致。我總是想去曾經的一些地方,一些舊址,抑或一條石凳,我就可以靜默地坐上許久。那可能就是我和這樣的一些人,或者其中的某一位,約會、喝酒或者講過什麼話盟過什麼誓的地頭。它不需要雄偉壯觀,不需要金碧輝煌,甚至不需要助長任何的虛榮心,只要還在,若是原汁原味,那便是最好。

  沈家壩文聯對面那家開元米粉店我總是記得,去年山東的朋友過來我還專門帶他們乘了計程車過去吃早餐。就連前幾天我還在半路上下車,去那兒吃過了油澄澄的一碗。老規矩,二兩,6元,澆上兩小勺子嫩綠的蔥花、香茶與臘黃的鹹菜絲,便是無比的美味兒。窗臺裡面鍋前掌了漏勺燙粉的那位婦人,卻總是記得我。只要排到面前,她扭頭一問,還是牛肉肥湯,我便點頭說是。她手頭很是利落,轉眼便是一碗擺在了分隔裡外的檯面上,我便三兩下澆了佐料端了就走,去一旁的桌邊吃,要是找不著空位就站去門口吃。

  文聯二層的茶樓叫沉香閣,以前叫綠旋風,我去過不少次,因為近。我去那裡打過撲克,會過朋友,談過書籍與報刊,也一個人提了膝上型電腦坐去那裡的一個雅座枕了包睡覺,或者寫東西。我會時常去作一些小的嘗試,比如換個環境來寫,來感受,來看待。尤其是那些年在場主義寫作風起的時候,我便想去體驗一把,於是就有了坐在西湖斷橋邊的.涼椅上枕著膝頭邊淋雨邊寫的事情。一不小心這麼些年下來,我倒是屢試不爽,走到哪裡寫到哪裡,一刻也不肯鬆懈,每每有所打破尋常之處,便感到莫大的欣慰。

  那裡還有一家今晚冷淡杯店,卻也是我與朋友相聚的好去處。位於一處三岔路口的拐角上,若是大熱天或是不太冷,去門前的壩子裡隨手扯開一張高背的涼椅,先來上一盤花生,煮的生的都行,再來盤帶莢的熟毛豆,便可以喜笑顏開淋漓盡致地喝將起來。繼而添上一份涼拌剔骨肉,軟燒鯽魚,火爆腰花,都成。啤酒自然是從來都先抱一件來,喝多少算多少,店員們也從不會嫌麻煩,要幾瓶也或拎或摟地快步送來。有回下雨,商家自然是扯起了寬大的彩條棚,我和朋友們也要約去那裡喝得個熱熱鬧鬧高高興興才成,才不去管是不是棚頂的積水透了滴在了桌角上。

  有回應老同學的約,去了一家紙包魚店,教我這個在那裡住了好幾年卻從未發現有這等美味的人汗顏不止,也惹得老同學和他的朋友們哈哈大笑。於是後來,我也約朋友去,一茬茬地吃,再慢慢地淡下來,想必再好的美味兒也不能經常吃,要不然會膩了口。當然,這樣的事不少,那一帶的餐館與酒攤也吃過了不少。算是記憶裡的經歷,與經歷過的記憶吧!

  沈家壩地盤不算大,但這樣的好處就是,無論去哪家銀行,還是去郵局,都極方便。就像是我當下的居所,看起來時尚且不無光鮮,樓下的信報箱從來都是空的,也沒有收發室,找了物業公司兩三回也沒法解決,便只好順了西山東路走上兩三條街才找到最近的郵局,結果別人還不寄掛刷件,你說晦氣不晦氣?於是我就打算,以後要寄掛號件,或者批次的掛刷件,還是去沈家壩那家吧!遠是遠了一點,其實也不止遠一點那麼輕鬆,但也可以去的,大不了一次寄多點,一紙箱或是兩紙箱都成。

  我更希望新置的住處,小區門口就有收發室,哪怕值守的是老人,只要能收到信件與書報就行。就像我不想活給別人看一樣,我怎麼一個樣子的生活,你愛看不看,都跟我沒關係。雖然我也不止一次地困惑過,疑慮過,糾結過,但最終還是選擇靠近本真的一種活法。這世界到處充滿口舌,顧忌這又顧忌那,還活不活人了呢?

  離開沈家壩,不光是告別一所住處。我還將那裡的歲月與生活,徒然切下,打包放在了記憶裡。任時日漫漫沉澱,能留下些許的感動與唏噓,便是上天最好的饋贈。

  試想,成長的路上,怎麼不會有離開?沈家壩如此,其它亦然。即便生命,如同一場華麗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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