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昌含笑,生命中永恆的綠散文

樂昌含笑,生命中永恆的綠散文

  嘟嘟嘀嘀的喇叭聲,叮叮噹噹的嘈雜聲,聲嘶力竭的叫喊聲……,與尾氣、塵埃形成的霧霾交織成一張喧囂的網。遊走網中的我,無奈地穿過一條條熟悉的街道,終於跨進了氤氳著祥和靜謐的宿舍院。

  迎著那一片吐花含蕊色彩斑斕的月季,穿過石榴、紫薇、冬青等植物和卵石小徑構成的雋美小園,便來到兩旁栽滿鬱鬱蔥蔥樂昌含笑的院中心大道。穿行在這綠意盈盈的走廊中,浮躁的心頓覺清純、寧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片嫣然莞爾、綠韻依依的樂昌含笑,便成了我最美的期盼,最深的依戀。

  初識樂昌含笑,應追溯到十年以前。

  那年元旦前夕,我家搬進了盼望已久的新宿舍院。陽臺和臥室窗戶,正對著院中心的林蔭大道。大道兩旁栽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園林“新秀”,像兩隊亭亭玉立、風姿綽約的綠色“哨兵”,自屋基幾米開外之處,整齊劃一的向前綿延。數載春秋數載寒暑,曾經清瘦單薄、僅僅一米多高的青蔥“小姑娘”,經多年陽光雨露的滋潤,以及酷熱嚴寒、風霜雨雪的.錘練,儼然成了秀麗娉婷、豐盈嫋娜、渾身洋溢著勃勃生機的“青春美少女”。她高高的頭冠已接近四樓的窗欞,碧綠蔥蘢的倒卵狀橢圓形葉子,挨挨擠擠長在枝椏上,簇擁著娟秀挺拔的樹幹,樹冠成圓錐狀向上舒展,高雅的姿態如同凜然不可侵犯的“公主”。每天晨起,我總不由自主的雀躍窗前,拉開臥室的窗簾,推開鑲嵌著黃褐色合金方框的玻璃窗戶,用飽含親切愛意的目光,與之深情對視,就像凝視著自己的愛女一般。

  遺憾的是,我竟很久都不知她的芳名,詢問過多位同事,也沒有誰說得準確。直到許久後的一天,我才偶然得知,她叫“樂昌含笑”,又名“景烈含笑”、“景烈白蘭”,是英國植物學家恩第於1929年在廣東樂昌市兩江鎮上茶坪村發現的,系我國少有以地名命名的植物之一。原產廣東、湖南、江西、廣西、貴州等亞熱溫潤之地。

  乍一聽“樂昌含笑”,我高興得又蹦又跳。含笑?還是樂(昌)含笑?世界上還有叫含笑的植物?孤陋寡聞的我,汗顏之時更喜不自禁。要知道,本人叫“樂痴”啊!“樂”,能離得開“笑”嗎?更可況,她還是貨真價實的“樂氏家族”成員!我喜滋滋地想。雖然知道有些牽強,可我真的愈發對她關注和痴迷起來。 悄然翻開她的故事,探尋其悠長的歷史和深邃的內涵,感官上的喜悅便昇華成了一種靈魂深處的敬慕。 原來,隋代以前的樂昌,名為“梁化”。南北朝末,陳後主陳叔寶驕奢荒淫,不理朝政。其妹樂昌公主,才色冠絕,淑仁兼具。她不慕侯門貴族,獨重品德才識,自作主張嫁新科狀元江南才子徐德言為妻。是時,隋朝已立。大將楊素統軍南伐,陳國岌岌可危。公主夫婦自知陳國氣數將近,擔心國破親散。遂將一銅鏡破為兩半,各執其一,相約以後每年的正月十五,在長安街市叫賣,以破鏡為憑相認。陳國果然破敗,樂昌公主為右丞相楊素所得。儘管極受寵愛尊重,公主依然心繫夫君。每到正月十五,便命女僕持半面銅鏡沿街兜售,以尋找丈夫下落。第三年約期,費盡周折、流離顛沛來到京城的徐德言,終與賣鏡女僕憑破鏡相認。他在裹鏡絲絹上題詩:“鏡與人俱去,鏡歸人不歸;無復嫦娥影,空留明月輝。”連同半邊銅鏡一起託女僕帶給公主。公主睹物思人,嚎啕大哭,哀求丞相讓他們夫妻相聚。楊素深為感動,並擺下盛筵約見徐德言,將公主還他。一段“破鏡重圓”的佳話從此傳遍天下。公主夫婦的特殊身份和離奇經歷,令各地文人和地方官吏爭相拜訪、邀宴,喧囂的日子令他們無法安寧。於是,夫婦倆索性雲遊四方,最後隱居於粵北的梁化縣,寄情山水,吟詩作畫,廣傳第子。梁化縣因此成了遠近聞名的書畫之鄉。隋開皇18年(公元598年),當朝聖上看到梁化縣進獻的公主夫婦所作詩詞書畫,念及樂昌公主不圖名利,甘為布衣,為一方百姓造福,功德無量,便降下聖旨,將梁化縣改為樂昌縣,以褒揚。由此,才有了今日的“樂昌”市,也因此才有了綠韻依依、高潔典雅的“樂昌含笑”。

  我常思忖,或許綠葉素容、葳蕤欣榮、莞爾端雅的樂昌含笑,真的就是蘭心蕙質、德才兼備的樂昌公主之化身吧。她那四季不變的綠色裙衫,象徵著公主始終如一的端莊、寧靜、淡泊的品性;她那巧笑嫣然、含蓄、矜持的花容,不正象徵著公主那純潔無暇、美若天仙的外貌嗎?

  也許,窗前的樂昌含笑尚未到盛花之季,我一直未能一睹她那美麗的花容。然卻早已從歷史上一些文人的詩詞賦中,領略過含笑花魅力獨具的風采。“南方花木之美者,莫若含笑。綠葉素容,其香郁然……花生葉腋,花瓣六枚,肉質邊緣有紅暈或紫暈,有香蕉氣味花期。花常若菡萏之未放者,即不全開而又下垂。憑雕欄而凝採,度芝閣而飄香;破顏一笑,掩乎群芳……”宋代李綱所撰的《含笑賦》,生動細緻地描述了含笑的葉、花、色、形,品讀之,含笑花仿若眼前。“南國名花,向人無語長含笑。緣香囊小,不肯全開了。花笑何人,鶴相詩詞好。須知道。一經品藻。又壓前詩倒。”宋代詞人王十朋的這首《點絳唇·南香含笑》用語雖淺,卻將含笑花的特點描摹得神形酷肖。“自有嫣然態,風前欲笑人。涓涓朝露泣,盎盎夜生春。”看,宋代詩人鄧潤甫的眼裡,含笑花分明就是那嫣然一笑的美人,多情而又嫵媚。“香腮擎吐濃華豔,不隨桃李競春菲”,詞人李廷忠的《瑞鷓鴣》,更讓我讀出了含笑花那不願隨波逐流、幽然吐豔的獨立品格。

  而我最痴迷的,還是樂昌含笑那一身迷人的清綠。無論春夏秋冬,無論酷暑嚴寒,她總是身披一身明麗的綠裝,清雅端莊、盈盈而立,奉獻給人們一腔純美溫柔。無論清晨、午間、傍晚,無論晴朗、陰冷、雨雪,無論興奮、喜悅、悲傷,我總情不自禁輕移腳步來到陽臺,讓身心沉浸於這片綠色之中。駐足窗前,目光投向這一片搖曳的、靈動的翠綠,一份超然的寧靜就會隨即而至。當遊移不定的目光掠過樹冠頂上那些嬌嫩翠綠的樹葉,眼前就會幻化出一幅幅浩瀚無垠的綠色畫卷,綠色的草原,綠色的森林,綠色的田野……那一片片淡淡的綠、青翠的綠、碧油油的綠,無不跳動著生命的旋律,洋溢著生命的本真和浪漫,為浮躁疲憊的心靈注入生機,充滿清新和活力。凝望著這一片蒼翠欲滴的碧綠,偶爾,我會情不自禁輕吟“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綿綿思緒便會穿越無數鋼筋水泥構築的“城市森林”,回到與親人朋友“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的溫馨場景之中……

  漲潮在《幽夢影》中寫道:“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不恨。不獨人也,物亦有之。如菊以淵明為知己;梅以和靖為知己……”萬千花木中,我想該是樂昌含笑的知己了。那一天,因為某個原因,我需要申請一個新的QQ,取名之際,我毫不猶豫選用了樂(昌)含笑。在我心裡,樂昌含笑已不是一種普通觀賞型園林花木,而是一種極富神韻極具智慧的生命。她是我生命中一抹永恆的綠色,其所深蘊的內涵,便是我一生的追求。試想,如果我們都能像樂昌含笑一樣永擁寧靜、淡泊、獨立的“綠色”人生,或者能像她一樣終日含笑面對阡陌紅塵中所有的紛紛擾擾,這世界該有多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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