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皋歌送岑徵君》李白唐詩鑑賞

《鳴皋歌送岑徵君》李白唐詩鑑賞

  鳴皋歌送岑徵君

  李白

  若有人兮思鳴皋,

  阻積雪兮心煩勞。

  洪河凌兢不可以徑度,

  冰龍鱗兮難容。

  仙山之峻極兮,

  聞天籟之嘈嘈。

  霜崖皓以合沓兮,

  若長風扇海湧滄溟之波濤。

  玄猿綠,舔岌;

  危柯振石,駭膽魄,

  群呼而相號。

  峰崢以路絕,

  掛星辰於崖!

  送君之歸兮,

  動鳴皋之新作。

  交鼓吹兮彈絲,

  觴清之池閣。

  君不行兮何待?

  若返顧之黃鶴。

  掃梁園之群英,

  振大雅於東洛。

  巾徵軒兮歷阻折,

  尋幽居兮越。

  盤白石兮坐素月,

  琴松風兮寂萬壑。

  望不見兮心氛,

  蘿冥冥兮霰紛紛。

  水橫洞以下,

  波小聲而上聞。

  虎嘯谷而生風,

  龍藏溪而吐雲。

  冥鶴清唳,飢呻。

  塊獨處此幽默兮,

  空山而愁人。

  雞聚族以爭食,

  鳳孤飛而無鄰。

  蜓嘲龍,魚目混珍;

  母衣錦,西施負薪。

  若使巢由桎於軒冕兮,

  亦奚異於龍於風塵!

  哭何苦而救楚,

  笑何誇而卻秦?

  吾誠不能學二子沽

  名矯節以耀世兮,

  固將棄天地而遺身!

  白兮飛來,

  長與君兮相親。

  李白詩鑑賞

  此為李白自制歌行,用來送他的朋友岑徵君到縣鳴皋山隱居,故曰“鳴皋歌” ,而以“送岑徵君”為其副題。徵君,美稱,泛指雖應徵入朝卻沒有任職的名士。此詩原題下注:“ 時梁園三尺雪,在清池作。” 清池,為宋州梁園勝地。可見此詩為李白漫遊梁宋時作。與此同時,李白還寫了一首《送岑徵君歸鳴皋山》,其中說到岑徵君乃相門之後,家世顯赫,但也多次遭到迫害。促使岑徵君早就萌發了隱居的念頭。

  眼看著自己的朋友就要離開宋州的梁園到縣鳴皋山去隱居了,面對著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詩人的心情特別“煩勞”。一種“天長水闊厭遠涉”,一種“將登太行雪滿山”的感覺湧上心頭。在詩人的想象中,從宋州梁園到縣鳴皋山竟是如此艱難和可畏。

  於是組成了“洪河凌兢不可以徑度”,至“掛星辰於巖”一段描寫。這是經由“煩勞”的`特殊心態幻覺出來的一連串意象語彙,渡越冰封雪凍的河流是那樣艱難;鳴皋山是那樣的令人嚮往,卻又那樣難以企及;大自然的“天籟”之音,也變得嘈雜難聽;素裹銀裝的群山綿延起伏,猶如大海中長風掀起的巨浪令人生畏;甚至那些伏居深山,跳躍於“危柯振石”間的珍稀動物,也不能不“駭膽魄,群呼而相號”了。暗示出岑勳此時到鳴皋山隱居,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送君之歸兮”至“空山而愁人”,筆鋒一轉,才正式進入送行的敘述。先記送行的情景:“交鼓吹兮彈絲,觴清之池閣”,酒酣耳熱,絲竹並奏之情如見;接著贊岑徵君的為人:“掃梁園之群英,振大雅於東洛”,作文賦詩,風流儒雅之態可想而知;再想象其幽居的樂趣:“盤白石兮坐素月,琴松風兮寂萬壑”,迴歸自然,抱朴含真之趣可親,繼而是對友人深情的關注與懷念:“塊獨處此幽默兮,空山而愁人”。詩人想象中的鳴皋山,並不是“兩岸桃花夾去津”的桃源樂土,而是有虎嘯、有龍吟,有“冥鶴清唳,飢呻”的充滿著動不安和不平之鳴的世界。這裡詩人以暗示、對比、烘托等手法,暗示山居野處,虎臥龍潛,遺世獨立,並非最佳之所。

  至此,李白的激情又一次爆發出來,於是有了“雞聚族以爭食”,至結尾的第三段文字。象岑徵君這樣的志士只能遺世獨立於山中,而雞鳴狗盜之徒卻竊踞魏闕。因此詩人發出了高亢激越的音響:“若使巢由桎於軒冕兮,亦奚異乎龍於風塵。”這是古今志士的一種宿命。所謂“濟水自清河自濁,周公大聖接輿狂” (李頎《雜興》)。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巢由與龍尚且不能勉強湊合在一起,更何況與雞鶩爭食,與蜓混居。於是接著又引申包胥與魯仲連為例,說明岑徵君不願學,亦不必學。他遺棄了沽名耀世的殊勳與榮譽,卻獲得了人生的解放與自由。這裡的“吾”,不是李白自謂,而是代岑徵君立言。此時的李白已經化為一隻白,並借岑徵君之口,邀約他早一天也能飛到鳴皋山去。那時,他也就可超越塵世的束縛而遨遊於天地之間了。

  這是一首騷體詩。騷體詩自魏晉後沉寂了四五百年,在李白筆下,又一次以嶄新的面貌呈現在讀者面前。這首歌行的句式、語言、音節、韻味,那種酣暢淋漓,縱橫馳騁,驚心駭目,聲勢奪人的氣魄,以及那些藉助於含混、暖昧、朦朧的意象所形成的夢幻般的藝術效果,無疑是李白的獨創。而選擇這種古老的文學形式,恰是因為他此時的遭遇和心境太象屈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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