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齡《出塞》之二何以未列入七絕壓卷之作

王昌齡《出塞》之二何以未列入七絕壓卷之作

  王昌齡是盛唐時享有盛譽的一位詩人,王昌齡的邊塞詩充分體現了他的愛國主義,英雄主義精神。

  王昌齡《出塞》之二全詩為:

  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寒。

  城頭鐵鼓聲猶振,匣裡金刀血未乾。

  孫先生認為此詩“以四句之短而能正面著筆,紅馬、玉鞍、沙場、月寒、金刀、鮮血、城頭、鼓聲,不過是八個細節(意象),寫浴血英雄豪情,卻以無聲微妙之內審,構成統一的意境”,其水平“大大高出”被推崇為壓卷七絕的王昌齡《出塞》之一(“秦時明月漢時關”),並直言千年來詩話家對此詩從未論及而“不能不給人以咄咄怪事的感覺”。竊以為,王昌齡《出塞》之一側重寫戰場外之宏闊意境,而此詩則側重寫戰場中的具體情景,各具特色。就對戰鬥描寫的生動性而言,此詩確實寫得有聲有色,不失為好詩。但與文中所列壓卷七絕比較起來,尚有其不及之處。

  從描寫廣度看,此詩突出描寫血戰即將全面結束的瞬間情景。首句寫將軍坐騎英姿,是近鏡頭。二句將鏡頭轉入沙場中景,再慢慢推向月色彌邈的遠景,重點寫“色”。三句將遠鏡頭移向城頭,變成中鏡頭,重點寫“聲”,結句回到坐騎上來,逐漸放大成特寫鏡頭,最後聚焦於帶血金刀。詩中無一語直接寫將軍,但透過玉鞍戰馬、帶血戰刀的側面描寫和城頭戰鼓、月下沙場的烘托渲染,一個英勇善戰的將軍形象呼之欲出,躍然紙上。縱觀全詩,在藝術視角、層次安排、意象呈現等方面悉見功力。但由於全副筆墨都集中於戰場描寫,筆觸也因此無法縱之逸之而致有宕開不夠之嫌。比較起來,文中所列壓卷七絕的三四句,如“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王昌齡《出塞》之一),“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王之渙《涼州詞》),“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王翰《涼州詞》),“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王維《送元二使安西》),“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徵人盡望鄉”(李益《夜上受降城聞笛》)等,則在承接一二句而轉換語氣的同時.均將筆觸從眼前景宕開:或從縱的方面轉入歷史的隧道之中,或從橫的方面轉往闊遠的空間之外,擴大了聯想之範圍,引發出無盡之遐思。

  從抒情深度看,中華詩詞富於抒情傳統,以緣情言志為本質要素,七絕因篇幅短小無法展開大塊敘寫而尤重抒情,其抒情深度乃成為評詩的重要尺度。孫先生在文中說:壓卷七絕三四句“不但是句法和語氣變了,而且從寫客體之景轉化為感興。也就是抒主觀之J隋”。可見孫先生也把以感興“抒主觀之情”作為壓卷七絕的重要特點之一。試以王之渙《涼州詞》為例:“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一二句寫開闊蒼茫的客體之景,“後兩句由徵人所見轉入所懷,由曲中之柳猶可聞,想到關外之柳不可見,層層深入,極盡戍徵別離之情。”(程千帆《古今詩選》)反觀《出塞》之二,三四句分別實寫城頭鐵鼓和匣裡金刀,均未實現感興的轉化,未以情緒上的“虛接”推進“主觀之情”的深度抒發,難以形成濃烈的情感衝擊力。

  從詩歌格律看,此詩一二句都是仄起,聯內失對;二三句一為仄起一為平起,聯間失粘。相對而言,由於詩律以聯內兩句作為一個基本結構單元,因此人們對聯內兩句“平仄相對”的要求遠比聯間兩句“平仄相粘”的要求要嚴格得多。像王維的“渭城朝雨洗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送元二使安西》),雖二句仄起對三句平起而失粘,卻仍被改編為陽關曲(後人把此類失粘七絕稱為“陽關體”或“折腰體”)。但不管是放寬還是從嚴,“到了後代,失粘的情形非常罕見。至於失對.就更是詩人們所留心避免的了。”(王力《詩詞格律》)詩律成熟於唐代,儘管不一定以合律作為評鑑詩歌質量高低的唯一標準,但此詩在短短的四句中,有兩處不合律,尤其是一二句有“失對之疵”。這會在某種程度上直接影響到後來詩話家評鑑之態度。

  總而言之.能否成為好詩和能否列入壓卷之作分屬兩個不同的層次。《出塞》之二既然存在上述“三不及”之“短板”,自然也就難以進入七絕壓卷精品之列。

  拓展:王昌齡簡介

  王昌齡(公元698-756年)字少伯,漢族,山西太原人。盛唐著名邊塞詩人,後人譽為“七絕聖手”。早年貧賤,困於農耕,年近不惑,始中進士。初任秘書省校書郎,又中博學宏辭,授汜水尉,因事貶嶺南。開元末返長安,改授江寧丞。被謗謫龍標尉。安史亂起,為刺史閭丘所殺。其詩以七絕見長,尤以登第之前赴西北邊塞所作邊塞詩最著。他的邊塞詩氣勢雄渾,格調高昂,充滿了積極向上的精神。世稱王龍標,有“詩家天子王江寧”之稱,存詩一百七十餘首,作品有《王昌齡集》。

  王昌齡的籍貫,有太原、京兆兩說。《舊唐書》本傳雲王昌齡為京兆(即唐西京長安,今陝西省西安市)人,大概是因為他在《別李浦之京》詩中說:“故園今在霸陵西”,又有《霸上閒居》之作。唐代許多山西詩人因為洛陽、長安為當時文化中心,多遊洛陽、長安,有的甚至多年住於京城,不能因為居住在京城便說他們為京城人。《河嶽英靈集》為唐人殷璠所編著的唐人詩集,載王昌齡為太原人,《唐才子傳》也認為王昌齡為太原人。

  生平

  他家境比較貧寒,開元十五年進士及第,授秘書省校書郎(官汜水尉校書郎),後貶龍標尉,世稱“王龍標”。開元二十二年(734年),王昌齡選博學宏詞科,超絕群倫,於是改任汜水縣尉,再遷為江寧丞。

  開元二十八年(740 年)王昌齡北歸,遊襄陽,訪著名詩人孟浩然。孟浩然患疽病,快痊癒了,兩人見面後非常高興,孟浩然由於吃了些許海鮮而癰疽復發,竟因此而死,在這時期,王昌齡又結識了大詩人李白,有《巴陵送李十二》詩,還有《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與孟浩然、李白這樣當時第一流的詩人相見,對王昌齡來說,自是一大樂事,可惜與孟浩然一見,竟成永訣,與李白相見,又都在貶途。當時李白正流放夜郎。

  開元二十八年(740年)冬,王昌齡離京赴江寧丞任,此時已與名詩人岑參相識,岑參有《送王大昌齡赴江寧》詩,王昌齡也有詩留別。途經洛陽時,又與綦毋潛、李頎等詩人郊遊,也都有詩。

  王昌齡作為一代詩傑,流傳下來的資料卻很少。除了上文所說貶嶺南外,還曾遭過貶,具體時間和原因也不太清楚,有人認為在天寶六載秋。《詹才子傳》說他“晚途不謹小節,謗議沸騰,兩竄遐荒”。《河嶽英靈集》說他“再歷遐荒”,《舊唐書》本傳也說他“不護細行,屢見貶斥”,被貶為龍標尉。

  更為可悲可嘆的是, 後來連龍標尉這樣一小小的職務也沒能保住,離任而去,迂迴至亳州,竟為刺史閭丘曉所殺。《唐才子傳》載:王昌齡“以刀火之際歸鄉里,為刺史閭丘曉所忌而殺。後張鎬按軍河南,曉衍期,將戮之,辭以親老,乞恕,鎬曰:‘王昌齡之親欲與誰養乎?’曉大漸沮。”一向同情詩人的張鎬終替王昌齡報了仇。

  王昌齡是盛唐詩壇一著名詩人,當時即名重一時,被稱為“詩家天子王昌齡”。因為詩名早著,所以與當時名詩人交遊頗多,交誼很深,除上文談到與李白、孟浩然的交遊外,還同高適、綦毋潛、李頎、岑參、王之渙、王維、儲光羲、常建等都有交誼。他因數次被貶,在荒僻的'嶺南和湘西生活過,也曾來往於經濟較為發達的中原和東南地區,並曾遠赴西北邊地,甚至可能去過碎葉(在今吉爾吉斯斯坦)一帶。因他有豐富的生活經歷和廣泛的交遊,對他的詩歌創作大有好處。王昌齡擅長七言絕句,被後

  世稱為七絕聖手。如《出塞》詩:“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慨嘆守將無能,意境開闊,感情深沉,有縱橫古今的氣魄,確實為古代詩歌中的珍品,被譽為唐人七絕的壓卷之作。又如《從軍行》等,也都為膾炙人口的名作。反映宮女們不幸遭遇的《長信秋詞》、《西宮春怨》等,格調哀怨,意境超群,抒寫思婦情懷和少女天真的《閨怨》、《採蓮曲》等,文筆細膩生動,清新優美。送別之作《芙蓉樓送辛漸》同樣為千古名作。沈德潛《唐詩別裁》說:“龍標絕句,深情幽怨,意旨微茫,令人測之無端,玩之無盡。”閻丘曉因忌才而殺害了王昌齡,實在是對我國古代詩歌的一大破壞,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

  成就

  唐代著名邊塞詩人王昌齡,所作之詩氣勢雄渾,格調高昂,尤其是將七絕推向高峰,故人稱“七絕聖手”。其詩歌體裁很大一部分是易於入樂的七言絕句。內容基本上選用樂府舊題來抒寫戰士愛國立功和思念家鄉的心情。他善於捕捉典型的情景,有著高度的概括和豐富的想象力。其詩歌語言圓潤蘊藉,音調婉轉和諧,意境深遠,耐人尋味。他的許多描寫邊塞生活的七絕被推為邊塞名作,《出塞》一詩被推為唐人七絕的壓卷之作。由於王昌齡的詩歌最專於七絕,並且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後人稱其為“七絕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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