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席慕蓉的愛情詩
淺析席慕蓉的愛情詩
導語：席慕蓉的愛情詩在當代文壇獨樹一幟。她的愛情詩以獨特的魅力感動著無數讀者。下面我們來賞析一下席慕蓉的愛情詩!
席慕蓉是一名畫家，她本無意於詩歌創作，可是她的詩歌卻風靡了整個臺灣，也震盪了整個大陸。這種現象在中國新詩史上是極為罕見的。席慕蓉的詩歌可以算是新詩中的婉約派，有著巨大的感染力。尤其是她的愛情詩，打動了無數讀者的心。席慕蓉將其敏感的情思和才華融入詩歌，她的愛情詩以詩畫融合的藝術特色、深邃幽遠的意境等構成獨特的魅力，在當代文壇上獨樹一幟。漫步在席慕蓉愛情詩的世界，我們能夠領略到青春和愛情的美好。在商業化衝擊下處於迷茫浮躁時代的我們，賞析席慕蓉的愛情詩能使我們獲得心靈的寧靜和情感的昇華。這篇論文將從席慕蓉的經典愛情詩入手，研究其愛情詩詩畫融合的藝術特色、意境、感傷情調與無悔心情等美學特質，進而揭示其藝術魅力及深遠影響。
一、詩畫融合的藝術特色
詩和畫可以說是姊妹藝術，但由於使用不同的工具材料，也就各有特色，各有侷限。唐代詩人王維，兼詩人與畫家於一身，把詩畫藝術融為一體，留下了千古名詩，也留下了傳世名畫，給人以情的感染、美的享受。“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這是蘇軾對王維詩、畫的讚譽(見《東坡志林》)。自宋以來，用類似詞語來讚美其他詩人或畫家的，多到難以數計，這說明詩和畫作為姊妹藝術，所創造的藝術境界往往相通，相互間的影響甚為密切。
與王維相似的是席慕蓉是一名畫家，同時也是一位詩人。這種畫家兼詩人的雙重身份使她對於畫面與色彩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席慕蓉常利用顏色搭配描寫，將所要傳達的抽象意念，明確且清晰地意象化。使得讀者在閱讀作品時，很容易進入她所要表達的情緒之中。品讀她的詩，我們能體會到一種色彩的搭配的和諧，感受到一種賞心悅目的繪畫美。
詩情畫意, 情景交融是席慕蓉愛情詩的最顯著特徵，也是她作為畫家兼詩人的獨特優勢之所在。她的詩若清水芙蓉, 令讀者聲入心通, 愛不釋手。“大凡藝術都講求靈感, 由於靈感的相通, 她將寫詩與繪畫兩種藝術互相融合, 於是繪畫藝術的特色被帶入了詩歌的創作。她善於將古典詩詞的詩情畫意融於她的繪畫中, 也擅長將繪畫的特色帶入她的詩歌創作之中。”[1]如《山路》:
我好像答應過
要和你一起
走上那條美麗的山路
你說那坡上種滿了新茶
還有細密的相思樹
我好像答應過你
在一個遙遠的春日下午
而今夜在燈下
梳我初白的頭
忽然記起了一些沒能
實現的諾言一些
無法解釋的悲傷
在那條山路上
少年的你是不是
還在等我
還在急切地向來處張望
與其說《山路》是一首詩, 不如說它是一幅畫。在那個“遙遠的春日下午”, 山坡上長滿了“新茶”和“細密的相思樹”, 在那條“美麗的山路”上，有個少年在痴痴等待。這首詩中，“夏日”、”“新茶”、“相思樹”等諸多的意象不斷地疊加組合著, 構成一幅清純美麗的圖景，青春的懵懂與美好盡在其中。而勾起這虛幻記憶中的圖景的卻是詩人對美好生活的期盼與追求。“夜”、“燈下”、“初白的頭”, 這是一幅現實圖景的描繪, 它與記憶中的圖景在時空的交錯中相疊, 共同構成了一幅生動的人生圖景。詩人以畫家敏感的畫面性來結構全詩，幻景與現實圖景交相輝映。那幅寄予著愛與美好的山路圖深深印在了讀者的腦海中。再如《雨夜》:
在這樣冷的下著雨的晚上
在這樣幽暗的長街的轉角
總有人迎面撐著一把
黑色的舊傘匆匆走過
雨水把他的背影洗得泛白
恍如歲月斜織成
一頁又一頁灰濛濛的詩句
總覺得你還在什麼地方靜靜等待著
在每一條泥濘長街的轉角
我不得不逐漸放慢了腳步
回顧向雨絲的深處
在這首詩中，作者選用的是冷色調，就像一張老照片，用簡單的黑與白訴說著動人的故事。“清冷的雨夜”, “幽暗長街的轉角”, “撐著一把黑傘的人”共同構成了一幅悽清悲涼的畫面, 畫面的美在清幽的文字中緩緩溢位。“背影洗得泛白” 、“灰濛濛的詩句”、 “泥濘長街的轉角”這些濃縮了詩人強烈主觀情感的意象又與悽清的畫面和諧一致。這首詩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戴望舒的《雨巷》和李清照的那句“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這是一段帶著淒涼的記憶凝縮而成的圖畫, 它勾起了抒情主人公雨夜孤獨、悽婉的心緒和對往事的依戀與追求。畫面定格的瞬間能帶給人強烈的心靈的震撼。
二、深邃幽遠的意境
意境是中國古代詩歌的基本審美特徵。意境是詩人的主觀情思與客觀景物相交融而創造出來的渾然一體的藝術境界。朱光潛曾論述：“詩的境界在剎那中見終古，在微塵中顯大千，在有限中寓無限。”[2]所以，意境往往具有含蓄性和多層次性。詩歌是語言的藝術，高明的詩人總是能透過或長或短的文字傳遞無比豐富的內在資訊，席慕蓉在創設深邃幽遠的意境方面做得極為出色。
下面我們以這首《渡口》來分析一下她詩歌的意境：
讓我與你握別
再輕輕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從此生根
讓我與你握別
再輕輕抽出我的手
年華從此停頓
熱淚在心中匯成河流
是那樣萬般無奈的凝視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別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天涯
渡口、長亭自古就是送別之地。無論是“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還是“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總有一種讓人無法釋懷的`傷感。詩人借渡口送別為情感突破口，對人物的心靈境界進行了細膩而深刻的刻畫，多處運用暗喻的手法，意境深邃幽遠。詩的第一節中“讓我與你握別”後，“思念從此生根”。第二個“讓我與你握別”後，“年華從此停頓”、“熱淚在心中匯成河流”。第二小節中的感情顯然比第一節更為深切，情感的遞進表現得自然真實。渡口是寂寥的，甚至“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小花”，這一簡單的意象把離人的悲境刻畫得分外突出。然而，那句“把祝福別在襟上”，又深刻地揭示了離別並不是思念與愛情的終止，暗喻了思念與愛的永生相隨。這是對“思念從此生根”、“ 年華從此停頓”、“熱淚在心中匯成河流”這種離別情感的深化與昇華。它暗示了即使分別了，那會滋長生根的思念和牽掛將生與身存，死與魂在。即使明日天涯，河流也隔不斷永恆的情愛和永生的追念。席慕蓉的詩歌情感與意象相熔鑄、情緒與節奏相調諧，意境深邃悠遠，讀之韻味無窮。
三、感傷情調與無悔心情
“愛情是一個永恆的主題，古往今來數不清有多少文人墨客詠唱過它，也不知道有多少凡夫俗子談論過它。而在席慕蓉的筆下，它表現出一種不隨俗的魅力。”雖然席慕蓉的很多愛情詩中都寫到了愛情的失落，愛的錯過，這使她的詩有著一種感傷的情調。但是，在她的詩中我們始終能夠看到一個無怨無悔的主人公形象，這又使得她的詩哀而不傷。“在經歷了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之後，她並沒有遠離愛，而是從中尋覓出幾分美麗，並對愛建立起一種近乎信仰般的虔誠。”“在她的筆下，擦肩而過的愛，因羞澀而錯過的愛，無望等待的愛，永留遺憾的愛都成為一種美麗，都因歲月的積澱而雋永。”無論是錯過還是遺憾，席慕蓉愛情詩的抒情主人公始終有著一份執著無悔的心情。席慕蓉用她的詩歌對永恆的愛情作了最完美的詮釋。例如：
【信仰】
我相信 愛的本質一如
生命的單純與溫柔
我相信 所有的
光與影的反射和相投
我相信 滿樹的花朵
只源於冰雪中的一粒種子
我相信 三百篇詩
反覆述說著的 也就只是
年少時沒能說出的
那一個字
我相信 上蒼一切的安排
我也相信 如果你願與我
一起去追溯
在那遙遠而謙卑的源頭之上
我們終於會互相明白
詩人視愛情為一切生命之源，視愛情為一種信仰。這首《信仰》中用了六個“我相信”，這表明即使錯過了，詩人依然執著無悔地相信愛情。對於愛情，詩人始終有著一種無悔的心情。在現代社會里，人性充滿了失落與冷漠，有許多人不再相信真愛的存在。而席慕蓉的詩對愛情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始至終都是堅信不移。正如她自己所言：“我一直相信，世間應該有這樣一種愛情：絕對的寬容、絕對的真誠、絕對的無怨和絕對的美麗，假如我能享受這樣的愛，那麼就讓我的詩來作它的證明，假如在世間實在無法找到這樣的愛，那麼，就讓它永遠地存在我的詩裡，我的心中。”
【抉擇】
假如我來世上一遭
只為與你相聚一次
只為了億萬光年裡的那一剎那
一剎那裡所有的甜蜜與悲悽
那麼 就讓一切該發生的
都在瞬間出現吧
我俯首感謝所有星球的相助
讓我與你相遇
與你別離
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詩
然後 再緩緩地老去
這首詩中，詩人對永恆無悔的愛情做出了最完美的詮釋。也可以說，這是席慕蓉的愛情宣言。在她的很多詩中都流露出這樣一種觀點，那就是無論結果如何，只要曾經擁有即使是一剎那的美麗也會心存感激。“假如我來世上一遭∕只為與你相聚一次∕只為了億萬光年裡的那一剎那∕一剎那裡所有的甜蜜與悲悽”，這是美得讓人動容的詩句。“我”存在的意義只為了與你相遇，與你相聚一次。即使只為了那億萬光年裡的那一剎那裡所有的甜蜜與悲悽，“我”還是願這一切發生，並且“俯首感謝所有星球的相助 ”。為了與所愛的人相遇剎那，“我”願意付出所有。在愛面前，“我”願意自己微乎其微，即使只是一剎那也無怨無悔。這裡有對愛的信仰與執著，是對“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現代意義上的詮釋。
結論
席慕蓉是當代詩歌史上不應該被忽略的一位詩人。儘管一些專業人士並不認可她的詩歌，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的愛情詩是當代文學花園中的一支奇葩，它以獨特的藝術魅力感動著無數讀者。
席慕蓉曾經說過：“生命應該就是這樣了罷?在每一個時刻裡都會有一種埋伏，卻要等待幾十年後才能夠得到答案，要在不經意的回顧裡才會恍然，恍然於生命中種種曲折的路途，種種美麗的牽絆。”[7]詩人正是將這些“美麗的牽絆”娓娓道來，使她的詩以純真、唯美取勝，以感情真摯、深沉著稱。席慕蓉的愛情詩可謂至真至純。在商業化衝擊下處於迷茫浮躁時代的我們，賞析席慕蓉的愛情詩不僅有助於我們樹立正確的愛情觀，同時也能使我們獲得了心靈的淨化和情感的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