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壇經》讀書筆記

《六祖壇經》讀書筆記

  《六祖壇經.行由品第一》講述了慧能從一個砍柴的樵夫到開悟成佛的過程。在這一品中提到了與慧能打交道的九個人,從慧能與這九個人的交往,可以品出一些味道。

  第一個人——念《金剛經》的人

  慧能出身很苦,三歲父親去世。母親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無力供他念書。慧能長大以後砍柴為生。有一天他到一家送柴,剛剛走出大門,遇見一個唸佛經的人。慧能聽他念的經文,心裡就感到有所領悟。慧能就問那個人唸的是什麼?那人回答說:“《金剛經》。”慧能又問他從哪兒來,怎麼會修持這部經典。那人回答說:“我從蘄州黃梅縣東禪寺來,那個寺院是五祖弘忍大師在主持教化,門人有一千多,我到寺院中敬禮朝拜,聽講領受了這部經典。大師經常勸諭僧俗兩眾,只要修持《金剛經》,就能夠發現自己的佛性,當下成佛。” 這個人與六祖慧能擦肩而過,這擦肩而過亦是一種緣分,把慧能引上了學佛之路。

  第二個人——慧能的恩人

  慧能下決心學佛之後,有一個後顧之憂——老母親生活還沒有安排好。這時候有一個人拿出十兩銀子給慧能,讓他拿去做老母親的衣食贍養費。這個人對慧能也很重要,解決了他學佛的後顧之憂。十兩銀子當時可不是小數目,這個人也是慷慨大方之人。不過有人對此事表示懷疑,說《敦煌本》沒有寫客贈銀兩安置老母的事,從《惠昕本》開始才加上這一情節的。不管哪個本子寫上的,能想到老母親的安置,也是佛教的慈悲。

  第三個人——五祖弘忍

  慧能經過三十多天的跋涉見到五祖弘忍,這次見面是中國佛教界的重大事件。五祖弘忍慧眼識才,在慧能來到寺裡僅僅八個月的時間,僅憑慧能的一個偈子,就把佛法、衣缽傳給六祖慧能。五祖不僅具有超級的智慧,還有非凡的決策能力。有了這次交接班,才有了中國禪宗的發揚光大,這是中國佛教“本土化”的開始。

  第四個人——一位行者

  五祖打發慧能到後院幹活,這是寺院的規矩,新來到的都要從幹粗活開始,對僧人來說是磨鍊意志、學習規矩的階段,對寺院來說是考察修行者的品行、智慧的階段,也是和尚們晉升起步的臺階。慧能遇見的第四個人是一位行者,這是寺院內一位管理雜務的中層幹部,他分派慧能劈柴、踏碓舂米。這裡我們也可以看到,寺廟裡也分三六九等,也有管理者和操作者的區分。現在中國寺廟管理最好的,也是最有爭議的是河南的少林寺,方丈釋永信用經營的理念辦寺廟,社會影響力和經濟效益沒的說,但符合不符合佛法,佛教內外各執一詞眾說紛紜。佛教教派甚多,沒有一個權威的機構來評判,只好讓時間來檢驗了。

  第五個人——一位未正式出家的童子

  有一天這個小童從碓房門前經過,一邊走一邊唱誦神秀的偈語。慧能一聽,就知道這篇偈子沒有認識佛的本性,雖然慧能沒有接受過正式的教導,但已經聽懂了這首偈語的大意,就問小童說:“你念誦的是什麼偈子?”童子回答說:“你這獦獠哪兒知道,(像寺裡的其他人一樣小童沒有把慧能放在眼裡,童言無忌直接表達出來。)弘忍大師想把衣缽法教傳承下去,讓眾門人都作偈語給他看,如果能覺悟大意,就把衣缽法教傳給他,作第六代祖師。神秀上座在南邊廊壁上寫了這篇揭示萬物無相的偈語,大師讓眾人都來唱誦,按照這篇偈子來修持,以免墮落三惡道,照這篇偈子修持,可以獲得大好處。”慧能說:“我也要念誦這篇偈語,好結下輩子的佛緣。上人(慧能蠻謙虛的),我在這兒踏碓舂米已經八個多月了,從來沒有到前面法堂去過,希望上人能引導我到偈語前禮拜。”我想童子聽到“上人”一定非常受用,於是就高高興興地引導慧能到前堂去了。

  第六個人——江州別駕張日用,

  張日用正好在神秀題的偈子旁邊,慧能央求他:“我不識字,請上人給念一念。”張日用高聲朗誦神秀的偈語。慧能聽了以後說:“我也有了一篇偈子,希望別駕替我寫到壁上。”別駕說:“你也能作偈語?這種事可是少有。”張別駕也難免脫俗,從心底裡瞧不起慧能,於是慧能就教導了他一番話:“要想學最高的智慧,就不能輕視初學的人。最下等的人也許有最上等的智慧,最上等的人也許會埋沒智慧。如果輕視初學的人,就有無限大的罪過。”別駕知道自己理虧,悻悻地說:“你念你的偈子吧,我替你寫。但如果你將來得到佛法,首先要超度我,可別忘了我這句話。”從這句話,可以看出俗人就是俗人,張日用作為一個佛法的初學者得失心還蠻重的,不忘付出之後的回報,真是“不圖三分利,不起早五更。”呀。

  慧能念出那篇驚動佛學界的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別駕把偈子寫在廊壁上,眾門徒看了都很吃驚,沒有不感嘆:“看來不能以貌取人,他來的時間還不長,怎麼就成了肉身菩薩了!”

  第七個人——和尚慧明

  這是慧能最危險的一次相遇,慧能辭別了五祖,一直往南走,走了兩個月,來到大庾嶺。東禪寺的和尚得知衣缽被慧能拿走之後,幾百個和尚追了過來,想搶奪證法的袈裟和缽盂。其中一個僧人叫惠明,出家前當過四品的將軍,性格行為粗暴。慧明既然當過將軍,古人云:“一將成名萬骨枯”,想必他曾經殺人如麻,不知為何放下屠刀皈依佛門。可能是修行力度不夠,火爆脾氣未改。他跑在眾人的前面,趕上了慧能。慧能看來者不善,就把袈裟和缽盂放在一塊大石頭上,隱身在草叢林莽之中。惠明趕來,拿不動袈裟缽盂,(這裡有神話的色彩)馬上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刻轉變態度,高聲喊道:“行者啊,行者啊,我是為佛法來的,不是為袈裟來的。”慧能見狀,從隱身處走出來,在盤石上打坐。打坐的目的是形成一種氣場,在氣勢上壓住慧明。惠明向慧能行禮說:“請行者給我講解佛法。”慧能說:“你既然是為佛法而來,你現在就靜下心,杜絕一切俗緣,一點俗念也不要產生,我就給你講說佛法。”惠明沉思靜默了很久,慧能對他說:“不思想善,也不思想惡,此時此刻,不就是惠明上座的本來面目嗎?”惠明立刻覺悟。他又問慧能:“除了剛才說的密語密意外,還有別的密意嗎?”慧能說:“我對你說了,就不再是秘密了。你如果能用它來觀照自己,秘密就在你那兒了。”惠明說:“惠明雖然在黃梅修行,卻並沒有省察到自己的本性。今天承蒙您指導教誨,好像人喝水一樣,冷和暖只有自己知道。現在您就是我的師傅。”慧能四兩撥千斤,化解了這次危機。

  第八個人——一群獵人

  慧能後來到了曹溪,又被惡人尋找追逐,於是躲到四會,與獵人為伍以避難,經常隨機給獵人們講說佛法。獵人們常讓慧能看守捕獲獵物的網罟,慧能每見到活獵物誤入網罟,就放走它們。每到吃飯的時候,慧能把素菜放在獵人們的肉鍋裡捎帶煮熟。有的'人問慧能為什麼不吃肉,慧能就回答:“我只吃肉邊的素菜。” 過了十五年,慧能覺得危險已經解除,到了該弘揚佛法的時候了,就走出山林,直奔廣州法興寺。

  第九個人——印宗法師

  在法興寺印宗法師正在講解《涅槃經》。當時有風吹動了旗幡,一個僧人說是風在動,另一個僧人說是旗幡在動,爭論不休。慧能就參與討論說:“既不是風動,也不是旗幡動,是諸位仁者的心在動。”所有在場的人都被慧能的話震驚了。印宗把慧能請到上座,詳細詢問慧能佛法的深奧含義,他見慧能回答時言語簡潔理當,不受經典字句的拘束。印宗說:“行者一定不是普通人,早就聽說黃梅的袈裟佛法都傳到嶺南來了,是不是就是行者你呢?”慧能回答說:“不敢當。”印宗聞到再行敬禮,請求慧能把五祖傳授的袈裟和缽盂拿出來給大眾觀看。印宗又問慧能:“黃梅的祖師在付託傳法時,有什麼指示教誨?”慧能回答說:“倒也沒有什麼指示教誨,只是說要認知自己的本性,並不說禪定、解脫的方法。”印宗問:“為什麼不說禪定、解脫的方法呢?”慧能回答說:“因為禪定和解脫是兩種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 印宗聽了慧能的回答,合掌作禮說:“我講的經就像瓦礫,而您的講論就像真金。”印宗為慧能剃髮並拜為師,慧能開始在法興寺講授東山法門。

  人生在世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人際交往的能力叫“情商”。六祖不僅智商非凡,情商亦了得,凡夫俗子在《六祖壇經》中也可以學到很多與人打交道的學問。

  六祖對不同的人都能保持一種“平常心”,謙虛、和氣、低調、溫雅是六祖為人處世的主色調。面對印宗的尊敬回敬“不敢當”,對小童子口稱“上人”,與獵人共同生活十五年,對五祖也不曲意迎合,當五祖要“度”他的時候,他提出:“迷時師度,悟了自度”。

  六祖對不同的人又能因人而異、區別對待。同樣是小瞧他的人,對小童子微微一笑不作計較,對張別駕就說出“最下等的人也許有最上等的智慧”的大道理。同樣是講解佛法,對慧明講得鞭辟入裡,使其心服口服,對獵人點到為止,並不強行灌輸。同樣面對寺廟主持,對五祖小心翼翼地講述自己對《金剛經》的理解,是學生回答老師的提問。對印宗講解佛法口若懸河,以取得對方的信任。初到東禪寺聽從分配到後院劈柴舂米,同樣,初到法興寺就講出“仁者心動”高屋建瓴的宏論。

  六祖處理人和人的關係有自己的底線,同時又不強加於人。和獵人一起吃飯只吃鍋裡的素菜,對大快朵頤的獵人也能心理相容。對慧明的錯誤行為,先避其鋒芒,後循循善誘,終於使其膜拜腳下。作為寺廟底層的雜役勇於挑戰地位比自己高、學問比自己大、資歷比自己深的神秀,同時不說一句貶低神秀的話。作為沒有剃度的和尚敢於參與高僧們“風動幡動”的大討論,只講自己的心得,不批判別人的觀點。該講的話一定要講,恰到好處地兼顧到了場合、分寸和效果,六祖大智慧呀!

  初讀《六祖壇經》給我的是,高人自有高明之處。《六祖壇經》可以是一個人一輩子修行的教科書。就是不以研習佛法為目的,用世俗的觀點讀一讀《六祖壇經》,學習修身養性、學習思維方法、學習為人處世,也會收入頗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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