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支教記隨筆

緬甸支教記隨筆

  一

  正式上課了。緬甸貴概學校的校方以為中國大陸來的老師是萬能的,原本打算讓我教中文以外再教數學,而後得知我的專業是語文而不是數學,便又決定數學之外的文科都由我教,校方又另請一名數學老師。

  這裡的學校前些年用的是灣的教材。與灣的教材相比,大陸的教材內容更豐富、形式更多樣,更貼近現實生活,更有實用價值,更有時代感,所以,最近兩年就改用了大陸的教材。這與其說是教材各自的差異,倒不如說是正本清源,幾千年的中華文化,源頭是在大陸而不是在灣,灣只是中國的一個省,從這個意義上講,灣與大陸本身就沒有可比性。

  9個教學班,8個老師,7女1男。無所謂專職或工資低,單靠教學是養不了家的,所以老師們除了上課還要去做其他的事。其中兩個“老師”其實還在是高中學生,教了中文又去學緬文。這樣的師資隊伍,還能要求、還能指望有多好的教學水平和多高的教學質量。

  在國內,走進教室,老師:“上課!”同學們:“起立!”老師:“同學們好!”同學們:“老師好!”諸如此類最基本,最習以為常的程式,在緬甸貴概卻變成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鮮玩意。至於範讀課文,講解課文,師生互動等等精彩的教學環節,在學生看來,老師更像是天外來客。課後,難怪會有學生說要我當他們的班主任,甚至還有學生說要我當他們的校長。強烈的求知慾,天真,活潑,可愛,是天下孩子共同的天性。

  二

  隨同事去做“跟跟客”。乘車至貴概老城區的一個華人會館裡。

  婚慶場景,身著婚紗禮服的新郎新娘端盤迎接賓客,盤子裡盛有喜糖喜煙瓜子,賓客先送禮金後方可入席,幾十桌宴席整齊排列。一樣的端盤上菜,一樣的10多個菜,菜的品種和味道與國內沒有太多的不同。此外,每人還有一瓶易拉罐飲料,一瓶礦泉水。如果不是滿街大大小小的緬文廣告牌、招牌,讓人容易誤以為這是在中國。

  聽人介紹,緬甸貴概這個小縣城真正的緬甸人只佔少數,百分之七八十的居民都是華人(他們自稱都是中國人),滿街的物資幾乎都是來自中國。用這些華人的話說,如果離開了中國,緬甸人是生活不下去的。

  飯後閒聊時,同來做客的一個老者,得知我是中國派來的老師後,他馬上站起來顫巍巍地拉著我的手說,他是保山的,到緬甸已30多年。我說現在的中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怎麼不回去了呢。他說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他從中國出來時土地還沒有承包到戶,也還沒辦身份證,現在,他雖然是中國人,但中國已經沒了他的戶口,太想家時,只能回去看看。

  據瞭解,在緬甸的中國人,無論是早來還是晚來,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他們的處境都是一樣的尷尬,緬甸人說他們是中國人,因此無論他們再怎麼努力、對緬甸這個國家作出再大的貢獻,都不能改變他們是被歧視、被排斥的少數民族。他們說,他們是生活在異國的中國人,回想自己的祖國,所有的少數民族都是平等的一家人,都是中國大家庭的一員,大家相親相愛,和平相處。

  在緬甸的中國人就這樣,是中國人,但已經回不去了,不是緬甸人,卻不得不在緬甸生活。他們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保留中國的傳統,讓自己的子孫後代不要忘了自己是中國人。

  三

  進入中秋,記得在家鄉,下雨的時候總是帶著濃濃的秋意,秋雨羞羞答答,陰柔,含蓄,細膩,總是給人一種“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情調,所以人們常說,金風橫掃難清徑,秋雨輕淋不過溝。

  同樣是秋天,緬甸的秋雨可不像我的家鄉文山那樣淅淅瀝瀝,纏纏綿綿,那是說來就來,有時還會伴隨著撕裂天空的驚天炸雷,來得快,來得猛,來得鋪天蓋地,而且在一天之內會接二連三來幾場。最近這幾天,每天都是不知道要下幾場雨,白天下,夜晚也下。

  午睡剛醒來,接到會長的微信語音通知說,我的護照簽證延期辦理越快越好,需要8張證件照和護照原件。另外,國務院僑務辦援助我所支教學校的10萬元人民幣也到賬了,叫我順便通知校方務必儘快去辦理領取手續。

  還好,離上課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剛才的一場大雨已經變成小雨,於是,我撐開雨傘,四五分鐘的步行,很快就把這個好訊息傳遞給校董們。獲知這一訊息後,校董們一個個自然高興得不得了。

  當我說到照證件照的事時,馬上有人願意開車帶我去老城區照。照相館是緬甸人開的,帶我來的人和照相館的人說的都是緬話,要是我一個人來,還真是摸頭不著腦的。進照相室照了相,我只需說要多大尺寸的照片,要幾張就行。其餘的由帶我來的人替我代為辦理了。身在異鄉,有這樣一位熱心的朋友幫忙,讓我省去了很多的麻煩。

  四

  手機突然不能上網了,有兩條全是英文的彩信,看不懂。猜想,應該是手機欠費停機了。這是10天前我花了6500緬幣在曼德勒買的手機卡。

  可以說,每天與外界的聯絡我就全靠手機了,不是在使用微信或者QQ與國內、國外親人、朋友聯絡,就是上網瀏覽國際、國內新聞,上傳見聞、心得、感想也是每天必做的事。每天都如此,都這麼多天了,只這麼點話費,想想也該欠費了。

  看不懂英文彩信,我只好求助於旁邊的年輕女同事。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意思,確實欠費了。聽說,這裡的年輕華人,只要上過幾年正規的緬文學校,英文水平比國內同等學校的要厲害得多。距離學校不遠處就有一家經營手機的店鋪,有求必應的年輕女同事接過我遞給她的10000緬幣,騎上停在門口的摩托車,一會兒工夫便不見蹤影。

  不一會兒,年輕的女同事便騎著摩托車回來了。走到她的座位前,只見她把剛買回來的手機卡放在桌子上,輕輕颳了刮,露出號碼,再拿我的手機,很熟練地操作起來,弄了幾下子就說,好了,可以用了。

  身居國外,工作條件再怎麼艱苦,吃和住以及醫療是能夠保障的,除此之外,還有同等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與外界聯絡的手機必須能上網。這個年代,無論是在國內國外,若是手機不能上網,不能撥打電話,那就等於與外界失去聯絡了。

  剛解決了手機能上網的問題,只見學校董事會的幾個成員來到學校,說是教師節到了,給老師們帶來小小的禮物,即送給每位老師一件白色T恤。禮輕情意重,這也算是對老師們表示節日的慰問和祝福。雖然我剛來上幾天的`課,也被算作其中的一員,同樣得到了這份教師節禮物。

  五

  前一天就已經商量好,教師節去燒烤,去爬山。地點選在距離城區三四公里的一個佛教名山。山頂上有佛塔和很多佛像,因為教師們都沒有去過,所以,大家都表示贊同。

  教師節這天,老天沒有因為是教師節就開恩不下雨,相反,我一晨練結束就開始下雨,而且,這雨一下就沒完沒了。

  下雨,原先的出遊活動計劃有變,時間推遲一個多小時,燒烤改為帶乾糧和加工好的涼品,飲品帶礦泉水和罐裝飲料。步行改為統一乘車,交通工具是一輛小貨車和一輛小轎車,都是家長無償支援。不變的是說走就走。在山腳下車的時候,眼看著師生們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要登山,老天爺還是有點開恩了,大雨一下子變成了小雨。

  正如宋朝文學大家王安石所言,“夷與近,則遊者眾,險與遠,則至者少”,無限風光在險峰。既然是美景,是勝景,定然不是輕易就能上得去觀賞的。上山的路可以走小路,也可以迂迴走大路。我很想走小路,因為走小路不僅可以節省時間,還更具有挑戰性。我一向喜歡挑戰自我,但考慮到我畢竟不再年輕,老師們和學生們都不贊成我走小路,我改變了決定與師生們一同走大路。我們一路攀登,一路欣賞美景。即便是這樣,我們每向上攀登一步也還是非常的小心翼翼,因為在雨中,大路、小路都是一樣的溼滑。老天爺再次開恩,到達山頂時,小雨也停了,山頂上雲蒸霞蔚,風景秀麗,大家被山頂上的美景迷住了,有的歡呼雀躍,有的讚不絕口,而有的卻靜靜欣賞……

  山頂上,佛像圍繞著佛塔四周矗立在陡峭的山崖上,高高矮矮,大大小小,金光燦燦,栩栩如生,各具情態。置身其中,一種宗教的神秘感油然而生,讓人心生敬畏。

  站在山頂上,除了可以近距離的仔細觀賞佛塔、佛像莊嚴肅穆的藝術造型外,還能夠放眼群山、草原、公路、房屋、牛羊……吃完東西,垃圾遍地,於是我提議,把所有的垃圾帶走,還勝地的清潔與美麗。

  雖然獨自身處異國他鄉,今年的教師節還是過得挺有內容,挺有意思,挺有收穫的。

  六

  週日休息,這是每週中唯一的休息日。雖然已經來了10多天,在這個陌生國度,我依然屬於初來乍到,對周圍環境還不熟悉,週日休息有充足的時間,但因為人生地不熟,我不敢走遠,最多就在學校附近走走看看。

  走到學校背後的小山上,山頂已被推平蓋了房子,站在高處向四周看去,貴概的地勢還算平坦,所謂新城區的主要區域盡收眼底。城區除了城裡主要街道和通往學校的道路是柏油路面外,其他四通八達的道路,要麼是沙子路,要麼就是泥巴路。城區沒有高層建築,但有的建築卻很豪華,聽說豪華的別墅建築都是有錢華人華僑的住所,緬甸人多居住在那些低矮破敗的窩棚似的建築裡。

  晚上吃土雞肉火鍋,這裡的土雞也像國內一樣,分雜交肉雞和土雞。可能是我長時間沒有吃土雞肉的緣故,緬甸的土雞肉吃起來似乎比國內的更土更香一些。更難得的是,知道我喜歡麻辣味,同事還專門為我準備了一碗麻辣蘸水。用心之舉,令我倍感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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