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派戲劇文學反幻覺的形式策略

現代派戲劇文學反幻覺的形式策略

  戲劇文學,通常指戲劇劇本。戲劇人物的逼真性、戲劇衝突的尖銳性、戲劇場面的集中性、臺詞的口語化和動作性構成了戲劇文學的四大審美特徵。以下是一篇現代派戲劇文學反幻覺的形式策略論文,有興趣的朋友一起來了解下吧。

  內容摘要:傳統戲劇實際上是以幻覺為中心建構起來的戲劇。20世紀以來,以阿波利奈爾,懷爾德,皮蘭德婁,布萊希特,日奈等一大批現代派劇作家為代表,都向幻覺主義發動了GONG擊,竭力破除以第四堵牆為表徵的戲劇幻覺,但他們的具體手法卻各不相同。本文試圖從這些劇作家的代表作品入手,著重探討和分析他們不同的反幻覺策略及其意義。

  關鍵詞:幻覺 反幻覺 “第四堵牆”

  “幻覺”的本義是指在沒有刺激的情況下作用於感覺器官所產生的不正常的知覺,如無人講話而聽到講話的聲音(幻聽),眼前無物而看到各種幻象(幻視)等。“戲劇幻覺”是指運用各種手段,在舞臺上製造一種類似於真實生活的空間,讓觀眾誤以為這就是生活本身。這種讓觀眾對舞臺上呈現的一切“信以為真”,正是戲劇的假定性。在傳統戲劇中,戲劇的好壞的在於能否感動觀眾,這在一定程式上取決於觀演雙方對幻覺的信賴程度或者說是對戲劇幻覺的認同程度。因此,建立密不透風的“第四堵牆”成了傳統戲劇舞臺贏得幻覺,博得觀眾讚賞的至勝法寶。

  然而,進入20世紀以來,現代派戲劇卻向這個透明的“第四睹牆”發起了GONG擊,他們都力圖透過各種方式來打破幻覺,把觀眾從戲劇幻覺中拉出來。一時間,反幻覺成了現代派戲劇的一股潮流。本文擬就現代派戲劇家在反幻覺問題上所採取不同策略和原因做出初步分析。

  一、現代戲劇的反幻覺策略

  20世紀,是人類發展史上對後世影響最大的一個世紀,歷史在這裡發生了轉折。兩次世界大戰,使人們開始認識到戰爭的可怕以及自身生命的脆弱,人們開始理智地去認識自己的生存環境,反思自己,前所未有的冷戰性軍事對峙,更加深了人們對此問題的認識。十九世紀的殖民主義擴張已經達到了一種極致,卻忽然在20世紀六十年代迅速瓦解,歐美民族主義思潮在20世紀迅速傳到亞非以及大洋洲,並畸型發展成為恐怖主義的迅速蔓延與盛行。科技的發展以及規律性的經濟危機開始瓦解人們傳統的生活方式,人們發現自己再也不是萬物的主宰,而是驚訝地看著眼前世界的迅速變化,不知所措。這種社會環境深深影響著戲劇藝術,直接催生了現代派戲劇與眾不同的戲劇觀念和表現形式。

  在現代派戲劇中,反幻覺已經成為這個戲劇流派區別其他戲劇流派的主要特徵之一。其實,世界上最早的“反幻覺”雛形產生於古希臘戲劇,如古希臘戲劇中的唱詩班,這些唱詩班的作用就是充當敘述和抒情的作用。但是,當古希臘戲劇繼續發展的時候,人們漸漸減少了唱詩班的人數,減少了唱詩班的抒情成份,最後直到直接將唱詩班在戲劇中完全取消,從而完成了戲劇純粹化。這種純粹化的標誌就是以摹仿完全取代戲劇敘述成份為代表的“第四堵牆”理論的確立。

  “第四堵牆”的提出,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是十九世紀後期法國最早的現實主義劇院“自由劇院”的創始人安圖昂所提出來的[①]。他主張演員在一間密閉的房間裡進行“真實的演出”,等他認為演員們演得差不多了,再由他決定撤掉其中的一堵牆。這樣就可以使觀眾透過一堵透明的牆來“窺視”演員們“真實的生活”。但是這堵透明的、虛幻的牆,無論是演員也好,觀眾也罷都不能打破,誰都不可以違反這個遊戲規則。但是“第四堵牆”這個概念,在安圖昂以前的啟蒙主義者狄德羅也提出過,只不過是一種相對寬泛的概念,沒有安圖昂發展的那麼極端,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去定義它。在狄德羅認為“不管你是寫戲還是演戲,都不要去想觀眾,就當他們不存在好了。想象一下,舞臺邊上有一道把你和觀眾分隔開的巨大的牆,寫戲,演戲都只當大幕還沒有升起”[②]。從這句話裡我們可以得知把觀眾和演員隔離出來的透明的,虛幻的“第四堵牆”一直是戲劇賴以生存的條件。

  20世紀現代派戲劇興起之後,“幻覺”與“反幻覺”一直是人們爭論的一個焦點,“幻覺”成了眾矢之的。

  現代派的多數戲劇中,很多的編劇和導演都反對戲劇的幻覺,他們主張破除幻覺。在他們(現代派戲劇的編劇和導演為主)看來,不應該在劇場為觀眾欣賞戲劇提供一種真實感,因為戲劇本身就是不那麼真實的。所以西方很多編劇和導演都力圖透過各種方式來打破幻覺。他們透過各種方式試圖打破傳統戲劇的兩個法寶——“第四堵牆”,希望以此來破壞觀眾欣賞戲劇時所產生的幻覺,使觀眾在欣賞戲劇的同時始終都能以理性去判斷,去評判戲劇。在現代派戲劇的發展過程中,“反幻覺”運動既體現在導演藝術中,也體現在戲劇文學中,我們主要考察戲劇文學領域裡的反幻覺運動,這裡主要選擇法國的阿波利奈爾、美國的懷爾德、義大利的皮蘭德婁、德國的布萊希特和法國的日奈作為突出代表,他們對“第四堵牆”的處理手段不僅成為了後人所先後效仿的方法,也為現代派戲劇的發展起到了一種不可磨滅的作用。

  二、阿波利奈爾:誇張

  第一次世界大戰加深了歐洲大部分知識青年的內心苦悶的情緒,很多人都相信世界的末日就要到了,很多人因此開始過著神魂顛倒和醉生夢死的生活。他們在酒吧裡高談闊論,對待現實生活和文化採取極端消極的虛無主義態度,對於社會現實,他們大多都採取一種逃避的態度,這種態度集中體現在以“達達主義”為代表的法國文學運動中。到了20世紀二十年代時,以佈列東為首的一群法國著名作家對達達派發起了猛烈GONG擊,從此達達派便開始分崩離析,取而代之的則是以佈列東為首的法國超現實戲劇主義流派的崛起。超現實主義戲劇者與眾不同的戲劇理念是將表現主義戲劇的“非理性”的一面推到了極致,主張在創作中完全打亂人的常規思維方式,採取一種類似於“自動寫作”的方法。

  紀堯姆·阿波利奈爾,法國著名的詩人和小說家,也是超現實主義戲劇流派中比較著名的人物。雖然他的一生只寫過一個劇本,可是這個劇本對超現實主義流派的影響很大,也對後現代派戲劇產生了極大的影響。紀堯姆·阿波利奈爾是反對現實主義或自然主義的。他認為生活的實質不能用完全的模仿的辦法來解決,必須要積極地發明新的辦法,想出新的辦法,用新的辦法來解決,這樣才能部分將生活表現出來。

  在《蒂利西亞的乳房》這部劇作中,阿波利奈爾採取了以鬧劇為主表現方式,以此種方式打破了傳統的現實主義或自然主義的表現方式。劇本一共分成了兩幕十四場,包含著一定的故事情節,語言卻是詩體化了的。故事的主要背景在桑給巴爾,在那裡出現了一連串的,十分好笑的事情,但是在好笑的背後卻又包含著十分嚴肅的問題。在劇本中,女主人公是具有強烈反抗性格特徵的人。因為不願意接受社會和世俗對她的約束,所以拋棄了自己的乳房,讓他們像氣球一樣快速的飛向空中,使它們爆炸。後來飛向天空的氣球變成了皮球,她就乾脆把皮球扔到了觀眾那裡去。於是她變成了一個男人,並且還長出了鬍鬚。她的丈夫被迫地幫她生孩子,結果卻意外地發明了創造孩子的辦法,一下子就生了四萬多個孩子。

  在阿波利奈爾的在《蒂利西亞的乳房》這部話劇中,作者是以一種極度誇張的手法來打破傳統舞臺上的“假定性”的。一個女人拋棄了自己的乳房,從而長出了鬍子,這就已經是誇張並且荒誕的了,而且他的丈夫卻不得不要為她生子,並且在法國一生就是四萬個孩子。這就使的劇情變得非常的誇張,非常的荒誕,也非常的離奇。但是作者卻通過了這麼一個非常荒誕的劇情,向觀眾展示劇情的不可信,不可能。劇情的荒誕具有離奇誇張的效果,而這種離奇會使觀眾不認為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真正的現實生活當中,這就打破了傳統舞臺上的真實性。

  在傳統戲劇裡,為了維護“第四堵牆”,觀演雙方是不能夠交流的,但是在這部話劇的情節中,“把皮球扔給了觀眾”的這一情節直接地打破了傳統戲劇裡的“第四堵牆”,使得觀眾可以和演員進行一種直接的交流。

  另外,他還表述了他理想中的劇場:一共有兩個舞臺,一個是圓形的構造,圍繞觀眾,另一個舞臺則是在觀眾中間。“在這些舞臺上,像在生活中一樣,有聲音,姿勢,顏色,喊叫,吵鬧,音樂,舞蹈,雜技,繪畫,合唱隊,各種戲劇動作和複雜的舞臺背景”[③]。他讓觀眾進入傳統意義上的“表演區”看戲,又是從另一個角度打破了傳統話劇意義上的“第四堵牆”。也使得觀演雙方可以更為近距離的接觸。這種方法大大地超越了傳統戲劇對舞臺的認知模式與戲劇思維,為後起的戲劇流派開闢了道路。

  總而言之,法國的阿波利奈爾從超現實主義怪誕的戲劇形式出發,在《蒂雷西亞的乳房》中公開宣稱“戲劇藝術不應是一種幻覺藝術”,絕不能考慮是否“合乎情理”。因此,他用怪異來刺激人們的欣賞習慣,顛覆人們的認知圖式,用另類形象把舞臺裝點得誇張而變形,這些形象都是日常生活中不可能出現的生活現象,可以說,他的策略是以怪取勝。

  三、懷爾德:提問

  如果說阿波利奈爾反傳統戲劇的“假定性”和“第四堵牆”手段在於誇張,在於怪誕不可信的話,那麼美國懷爾德的辦法就比阿波利奈爾更趨於“優雅化”了。

  在懷爾德的代表作《我們的小鎮》中,並沒有像阿波利奈爾那樣用過於誇張的情節,而是採取了與傳統戲劇基本一致的結構模式。但不同的是,傳統戲劇為了更加充分地保持舞臺的真實性,觀眾與演員是不能突破“第四堵牆”的。但是在《我們的小鎮》中,作者卻選用了另一種辦法來打破“第四堵牆”,這就是在觀眾席中預先設定觀眾。懷爾德是以一種“提問”的方式來打破“第四堵牆”的。在劇本中最明顯的辦法是在觀眾席中安插演員,等到了話劇真正演出的時候不斷地以提問的方式來打斷演出,進行觀演上的互動。在《我們的小鎮》劇本中,“鎮長”在講話的時候就不斷地有人“舉手發言”來打斷他的說話。“發言人”會問“鎮長”你們的小鎮在經濟上月收入是多少了,你們的小鎮上有多人人口居住了,你們的小鎮年平均降水量是多少以及年平均溫度是多少等等像這樣的話題。而這種提問的形式既是打破了傳統話劇意義上的“第四堵牆”,也突破了傳統戲劇意義上的舞臺限定性。但是不斷地提問卻使《我們的小鎮》這部戲更加的真實化了。因為不斷地有人提問,而所要問及的問題又是“小鎮”上真實的細節。懷爾德是以一種不同於阿波利奈爾的方式來對傳統戲劇的“幻覺”進行破除的。懷爾德的這種方法也間接地影響到了現代派戲劇以後的發展以及觀念。

  總而言之,美國懷爾德的思路有點特別,他在《我們的小鎮》中設定了一個舞臺監督,這個人既是小鎮地理風景,人文傳統,生活境況以及每個出場人物的性格、職業和最終歸宿的介紹人,又是戲劇故事的評說人,作者借他之口,發表對人生、社會、宗教、政治的感慨,同時,他還是劇中人物上下場的排程者,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整個戲劇行動都在他的指揮下進行,他還隨時轉換身份,裝扮劇中不同角色。“懷爾德不願意承擔這種不忠實的責任。他給情節解除了戲劇性的任務,即由它的內在衝突性來構成形式,並將這一任務交給了一個新的形象,這個形象處於主題範圍之外,他站在敘事者的支撐點上,被作為表演組織者引入劇本[④]。除此之外,作者還在觀眾席裡埋伏了幾名演員,提出一些事先設定的問題,形成觀演互動,他的本意是為了增強戲劇表現內容的真實性,可惜表現主義的戲劇手法和觀眾的參與反而暴露了戲劇演出的虛假性,從而自擺烏龍,讓觀眾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消除了戲劇幻覺。

  四、皮蘭德婁:戲中戲

  路易吉·皮蘭德婁是義大利著名的小說家,戲劇家。他的一生曾發表過很多著名的小說。在小說當中最著名的是長篇小說《被拋棄的女人》和帶有自傳性色彩的小說《已故的帕斯加爾》。這兩部小說都被譽為義大利20世紀敘事體文學作品的代表作品。但是真正為他賺得盛名的還是他的戲劇作品。他的一生以創作怪誕劇為主,其中很多的怪誕戲劇都延續了《已故的帕斯加爾》的思想。他在戲劇方面的主要作品有《誠實的快樂》、《是這樣,如果你們以為如此》、《並非一件嚴肅的事情》、《像從前卻勝於從前》、《六個尋找劇作家的角色》、《亨利四世》、《給裸體者穿上衣服》、《各行其是》、《我們今晚即興演出》、《尋找自我》等。其中《六個尋找劇作者的角色》和《亨利四世》已經成為現代戲劇乃至世界戲劇不朽的經典。這些戲劇很多都是採用“戲中戲”並帶有荒誕性色彩的形式來揭示生活矛盾。皮蘭德婁對現代派戲劇是進一步擴大了它們的表現領域。

  代表作《六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是一部“戲中戲”的結構,作為在外圍的“戲”是某劇團的導演與演員們在劇場排演,六個自稱為被劇作者廢棄的“劇中人”突然闖了進來,請求導演排他們的戲,於是原來的排演中斷,導演和演員們看著這些“劇中人”訴說自己的身世,戲中的戲由此展開。至此在劇本中就出現了第一種反幻覺的方法,而這種方法卻驚奇地與懷爾德的反“幻覺”方式存在著某種程度上的相似——“打斷”。都是在戲劇正在演出時進行打斷。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讓人發現他們只是在“做戲”,將自己“做戲”的成分徹底地暴露出來。這樣做可以使觀眾始終都在保持一個理智狀態來觀賞戲劇,以此種方式來完成第一個層面上的“反幻覺”。另外,在這部分劇本里面,當六個自稱為被劇作者廢棄的劇中人突然闖進來時,傳統意義上的“真實性”再一次被破除。因為觀眾心理更加清楚這種荒誕不經的事情在現實裡不會發生,現在不會發生,以後也不會發生,所以不信任感便這樣產生了,傳統意義上的真實性也就不再產生作用。

  劇本的故事仍然還在繼續,這時“劇中人”的故事引起導演的興趣,決定就地排演這個人物所述說的“戲”,在排新戲的過程中導演和演員們不斷地對“劇中人”的戲進行評論,演員們學習表演“戲中戲”時又不斷地與“劇中人”發生爭執,最後“戲中戲”變成真戲演起來,與“框架戲”融為一體,虛構的劇中人的遭遇變成了在舞臺上表現的真實事件。再次的“打斷”使得劇本剛剛建立起來的“幻覺”再次消失。

  在他的另一部戲《今夜我們即興演出》中,他乾脆採取一種“把後臺變成前臺”的方式破除“幻覺”。即將上演的話劇寫的是一位名人的故事,而這位名人此時也正在觀眾席看他們的演出。但是故事剛剛進展到三分之一的時候,他發現臺上的演出跟他的生平事蹟根本就不符合,於是他便從觀眾席上站起來,從臺下走到臺上去制止他們,話劇本身的上演被迫停止。在與演員協調好之後,話劇再一次開始演出。但是隨後的演出這位名人發現演員又在歪曲自己的事蹟,於是不顧正在上演著的`話劇再一次衝上臺去,與導演和演員理論。在這部戲裡,皮蘭德婁正是透過不斷“打斷”的方式來完成傳統戲劇“幻覺”的破除。

  總而言之,皮蘭德婁的理由顯得更有哲學意味,他從相對主義出發,認為真實只是相對的,從來就沒有存在過絕對的真實,真實只是一個相對和私人的概念,因人而異、因觀察角度而異。我們知道,傳統戲劇認為舞臺營造的生活幻象是真實可信的,皮蘭德婁卻認為這些都是虛假的、不真實的和相對的。因此,他的舞臺故意展示幻覺的製造過程,你不是信以為真嗎,我就偏偏展示給你舞臺是如何造假的。可以說,他的策略是以暴露取勝。

  五、布萊希特:“間離效果”和“敘事體”戲劇

  布萊希特不僅僅是德國最負盛名的文學家,戲劇家,還是世界上三大表演體系的創始人之一。他提出了戲劇的“敘事體”理論,開創了“敘事體”戲劇。在20世紀四十年代完成了《戲劇小工具篇》,它是闡述“敘事體戲劇”的重要文字。直到今天,人們還將它和亞里士多德的《詩學》相提並論。

  在戲劇表演上,布萊希特提出了“間離方法”,又稱“陌生化效果”。這又是一種新的表演理論和方法。所謂“間離方法”就是戲劇要高於生活,利用藝術方法把平常的事物變得不平常,揭示事物的因果,暴露事物的矛盾,展現人們改變現實的可能性。在表演上,“間離方法”要求演員與角色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的“陌生化效果”卻是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體驗派的宗旨正好相反。布萊希特的“陌生化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原於中國戲曲對他的啟發。中國傳統戲曲的演員沒有假設第四堵牆的存在,他們表現出自己被觀看的意識,而這一意識又是與觀眾共享的。他們還必須放下不被看見的假想的道具。在這些地方,西方的話劇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在這些方面都給布萊希特創立“陌生化效果”起到了一定的啟發作用。在另一個方面“陌生化效果”也是指演員和觀眾都應該對舞臺保持一個“理智”的距離,以歷史學家和超常的眼力去觀察生活,“使平常的事物變得不平常,也使不平常的事物變為平常”(華茲華斯語),從而震驚人的感官,啟發人的思維,去追尋事件的根源性答案,從而達到解釋世界,改造社會的教育性,政治性目的。比如《大膽媽媽和她的孩子們》這部戲劇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每一場的開頭都有一個劇情介紹,在演出中用投影儀映在舞臺的螢幕上。如第一幕:“一六二四年春天,渥克契斯拿將軍為了進攻波蘭,再過拉爾納地方募集士兵。出名的‘大膽媽媽’——隨軍做小買賣的女商販安娜-菲爾林丟了一個兒子。”這樣,劇作中最難以割捨的部分“懸念””消除了,在布萊希特看來,這樣就可以使觀眾“保持一個清醒地頭腦”。

  在很多布萊希特的作品中,他都運用了“敘述人”這麼一個角色,而運用“敘述人”則是為了更好地打破傳統戲劇的“幻覺”。這樣還可以再次加大“觀演距離”,給觀眾以最大的空間來保持一個“冷靜的頭腦”,用“理智”來評判眼前的事物。再者,利用“敘述人”這麼一個角色可以很大程度上破壞傳統意義上戲劇的“假定性”。用“敘述人”來故意暴露出作者意圖,人物的心態以及將要發生的劇情,這樣就可以讓觀眾知道這是在“做戲”而不是真正的事件。透過“陌生化效果”和“敘事人”的運用,傳統舞臺意義上的“假定性”已經被最大程度上的消解了,再加上對傳統意義上的“觀演距離”的改變,就自然而然的使得傳統戲劇意義上的“第四堵牆”的厚度變薄了。

  六、日奈:映象

  讓·日奈,法國著名的文學家,戲劇家。著有小說《花之聖母》、《小偷的日記》等。但是讓他在世界的文壇上佔有一席之位的不是他的小說,而是他的戲劇。在戲劇方面,他的主要劇作是:《高度監視》、《女僕》、《黑人》,《陽臺》、《屏風》。

  日奈很讚賞東方戲劇,擯棄西方戲劇。在日奈的心裡,真正的戲劇模式是象徵性的彌撒。他認為人在現實中遠不如在表象中來得真實,因此他在戲劇中企圖透過折射表明,人世間的一切皆為幻想與噩夢,全是謊言和騙局,在他的作品中這個理念變得十分的明顯。其中他的兩部代表作《女僕》和《陽臺》就是用了“映象式”的寫法。日奈使每一個在舞臺上的人物演的都不是真實的自己,但是卻可以透過其他扮演者所扮演的角色看到自己真實的影子。而在他的另一部戲劇《女僕》中也是運用了這樣的寫作技巧。讓兩個僕人分別飾演自己的主人以及自己,此時的他們便可以透過這樣的方式看到或者說是認識到一個真實的自己以及一個別人在自己身上的影子。

  如果單純地用前四位大師“反幻覺”的方式來衡量日奈對對傳統戲劇舞臺空間上的“假定性”以及“第四堵牆”的破除,從這點上講無疑是失敗的。但是日奈之所以在現代派戲劇中獨領風騷,自成一脈是因為他的戲劇並不是單純地對傳統舞臺上空間的“假定性”以及“第四堵牆”的破除,而是對舞臺人物的“幻覺”破除。

  在傳統的戲劇中,舞臺上的人物扮演的往往具有兩重身份的。第一重是他自己,一個除去他所飾演的角色之外的人。第二重身份是在戲劇中所飾演的人。而在傳統戲劇裡,往往要求人物的兩重身份要在一定的層面上相互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比如在傳統戲劇裡一個男人在舞臺上扮演“楊白勞”的這個角色時,他又是他自己,但同時又是楊白勞這個人物角色。但是在日奈的戲劇中,這種情況就大大地發生了改變。他在他劇中的人物身上設定了第三重屬性,一種超出真實中的自己,和傳統舞臺對人物定義上的“自己”。而這重屬性上的人物還有帶有其他戲劇舞臺人物身上的特性。這樣當帶有三重屬性的人物在扮演其他人的時候,他可以透過其他人來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時也因為他的“第三重”屬性也可以使他獲得“理想”中的自己。就像在《陽臺》中的警察局長。真警察局長在“假”警察局長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縮影,同時他又擺脫了自己,活在一個精神上“假象的職業裡”。而“假警察”反之亦然。在日奈的另一部代表作《女僕》中也是這樣的。克萊爾和索朗日兩個人都去扮演家裡的主人“太太”,此時克萊爾若是扮演了太太,索朗日就變成“克萊爾”,而真正的克萊爾既從索朗日看到了一個真實的自己,又扮演成了“假想中和自己的目標相近的人”。所以日奈的這種戲劇結構方式被後世稱之為“映象式”戲劇。他的戲劇最大的特點就是在舞臺人物關係上打破了傳統戲劇意義上的“第四堵牆”以及“假定性”。

  綜上所述,這幾位現代派戲劇在反幻覺的運動,殊途同歸,異曲同工,都將矛頭直指傳統戲劇奉為經典的幻覺式舞臺。他們編劇方式上的獨特性,豐富了現代派戲劇的表現手段,構成了現代派戲劇舞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①]孫惠柱,《第四堵牆:戲劇的結構與解構》,第30頁,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版。

  [②]自孫惠柱,《第四堵牆:戲劇的結構與解構》,第31頁,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版。

  [③]廖可兌,《西歐戲劇史》(上),第464頁,中國戲劇出版社2002年版。

  [④] [德]斯狄叢《現代戲劇理論》,王建譯,第129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參考文獻:

  1、[德]斯狄叢《現代戲劇理論》,王建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2、孫惠柱《第四堵牆:戲劇的結構與解構》,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版。

  3、廖可兌《西歐戲劇史》,中國戲劇出版社200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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