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菡萏香銷翠葉殘)備課中的問題

《浣溪沙》(菡萏香銷翠葉殘)備課中的問題

  《浣溪沙》(菡萏香銷翠葉殘)最為膾炙人口,歷代論詞者多有論述。但其中不乏認識模糊、理解錯誤之處。

  中主之詞傳世甚少,據《直齋書錄解題》卷二十一所錄不過四首而已,《浣溪沙》(菡萏香銷翠葉殘)最為膾炙人口,歷代論詞者多有論述。但其中不乏認識模糊、理解錯誤之處,本文就詞牌和三字兩結句的問題作些梳理,略陳拙見,就正於方家。

  一、關於詞牌“浣溪沙”

  據南京師範大學研製的《全唐宋金元詞文庫及賞析》計算機檢索系統統計,在名目繁多、異彩紛呈的唐宋詞調中,以“浣溪沙”一調的使用頻率最高,頗受名家喜愛,並風行天下,對這一詞調的體性特徵作些分析,很有必要。

  《浣溪沙》之所以能成為唐宋詞調之冠,自有其獨特的體性特徵和藝術魅力。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探析。

  首先,曲調曲體具有輕靈婉轉之美。《浣溪沙》原為唐教坊曲名,在唐代為舞曲,敦煌殘卷中有舞譜。此調有七言六句42字的齊言體和“七七七三”兩疊48字的雜言體兩種體式。這種特殊的體式屬於雙調體中的“雙疊”形式,它表明曲調的下片乃是依照上片的樂曲重新演奏一遍。這種雙疊體式很容易增強迴環往復的音樂藝術效果,在創作和演唱上也比較簡便易學。大概正是由於《浣溪沙》既具有輕靈的體式特徵又富於婉轉的音樂美感,所以能夠在詞體發展的初期從眾多詞調中脫穎而出,受到文人歌者的格外青睞。

  其次,形體結構富有整飭變化之美。從形體上來考察,通常所見的《浣溪沙》由七言六句組成,分上下兩片,每片各三句,每句七個字,“很像一首不粘的七律減去第三、第七兩句”(王力《詩詞格律》)。清代編修《詞譜》,於《浣溪沙》一調取韓�雙調42字一體為正體,次體“前段三句三平韻,後段三句兩平韻”,這與七律的押韻規則也基本吻合。如:“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晏殊《浣溪沙》)後來《浣溪沙》詞與本調有異,上下片各四句,在原來三句基礎上,多三字兩結句,即“七七七三”兩疊48字。這從音樂的角度來說,叫做“添聲”;從歌詞的角度來講,叫做“添字”或“攤破”;從歌詞角度來說,所添的是每片的`末三個字,即“不堪看”、“倚闌干”;從音韻角度來說,所增的卻是每片第三句的後三字,即“共憔悴”、“何限恨”。順便說一下,“浣溪沙”的“攤破”方法並不唯一。也有將每片第三句改為四言、五言各一句,成為“七七四五”兩疊46字,仍用平聲韻。宋人所稱《攤破浣溪沙》多指此種破法。

  二、關於三字兩結句

  李所作《浣溪沙》乃在本調基礎上多增三字兩結句,因此,詞寫得好與壞,重點全在末尾這三個字上。誠如吳小如先生所言:“這好比一首七言絕句,前三句都是七言,只有第四句卻要用三個字把前三句給托住、鎮住,換句話說,這三個字要有七個字的分量才行。且下片的頭兩句最好仍舊是一幅對聯,最末一句仍得用三個字收住全篇。”南京師範大學鍾振振教授曾把《攤破浣溪沙》詞調的效果比作“三句半”,道理可能就在這裡吧!

  先說“不堪看”。當西風颳起、秋季來臨之時,美麗的荷花香氣銷盡翠葉枯萎。這本是很普通的自然規律,但這卻引起西風的同情和眷戀。西風原為無情物,而作者卻妙用移情筆法,賦予西風一顆“愁”心。既然連毫無感情的西風都憂愁起來,更不用說情感極為豐富的抒情主人公(我個人認為,此詞的抒情主人公為一女性)了。此時的她看到荷花香銷葉萎,自然聯想到自己:青春已逝,紅顏憔悴,美貌不再。荷花香銷葉殘尚有西風為之悲嘆,人老則時不再來,別人更不加珍惜了。因此用“不堪看”作絕望之語,讀來令人心酸。

  再看“倚闌干”。白天因見“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故哀嘆“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晚間因聽“細雨夢迴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故“多少淚珠何限恨,倚闌干”。也正是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歷來詞評家對用對偶的過片“細雨夢迴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爭論頗多。有人認為“細雨夢迴雞塞遠”是寫征夫雨中夢迴而恍惚於其自身原處於雞塞之遠,次句“小樓吹徹玉笙寒”才是指思婦之情的。也有人認為此兩句雖同寫思婦之情,而前一句是思婦代征夫設想之辭,至次句方為思婦自敘之情。試想“細雨夢迴雞塞遠”句,寫在一個秋雨綿綿的夜晚,抒情主人公做了一個好夢,夢到了遠在邊塞的愛人,並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夢中醒來,發覺與心愛之人千里相隔,心中若有所失;而耳際傳來淅瀝雨聲,又增添了她的絲絲寒意。好夢既醒,已無法入眠。正在她輾轉反側之時,遠處小樓上傳來了悽清的笙音,生髮無窮的愁恨……既然直到玉笙“吹徹”都無法入睡,不如“倚闌干”,眺望遠在雞塞的他吧!

  “倚闌干”的她,真的能眺望到心中的他嗎?當然不能。夢中咫尺,醒後天涯,相去甚遠,何以能見?更何況是在下著淅瀝細雨的秋夜,淚水又模糊了雙眼!但“倚闌干”三字,卻將抒情主人公因天涯人遠、幽恨難平、曲不成聲、淚如泉湧而手足無措的形態,以及肝腸寸斷的情態刻畫得惟妙惟肖,確如清人黃蘇在《蓼園詩選》中所言:“結末‘倚闌干’三字,亦有說不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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