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釀一樣的北湖時光散文

酒釀一樣的北湖時光散文

　　一

　　六月裡一個夏日的午後，巴里坤北湖呈現在我們眼前時，我們的感覺，瞬間像是被電擊了一樣。

　　陽光，像酒釀一樣的陽光，無言地流淌，綢緞一般嫵媚的色調，讓遠處的雪山、高處的雲天、近處的草地、流動的河水，透徹心扉般爛漫。

　　被雨水洗過的天空，藍得令人暈眩。而云，就在這樣迷人的底色上，變幻出嫋娜的形姿，讓人看一眼，就莫辨東西隅……

　　二

　　那一刻的景象，是萬物應和麼？最美的瞬間，竟不約而同集結於此，美到極致。

　　我們相互對望，都看到了彼此被點亮的眸子裡，充盈了一種狂喜。那一刻的感知亦如同被洗刷過了一樣，變得全新。

　　我們歡叫著，向著美景奔跑。

　　此時的色彩，此刻的聲息，無法用任何文字還原，甚至，鏡頭也無法完全捕捉得到。惟有此時此刻在此地的.人，用眼睛默默地去看，在心裡細細地體味，才能夠把握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我站在佈滿長的草、短的葉以及紫色、白色花朵的意象裡，不能自拔。那是一個“場”，濃稠正酣，我感覺到了我的墜落，一度墜落，然後，被託舉著，簇擁著，飛昇到那目光所及之處。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美景融化。

　　三

　　午後的山地陽光，神奇得無以復加，當它無聲地撒下來的時候，草色幽幽，彷彿柔軟的絲絨，而花兒們，卻變得極其豔麗，豔麗得令人無法久視，你能從那令人驚豔的色彩裡感知到花兒的狂歡。

　　這裡，遠離了嘈雜之音，我們甚至能聽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幸福感就在這樣的時空裡悄悄萌動。

　　牛羊咯吱咯吱的吃草聲，燕子飛過的迅疾身影，草灘裡彌散開來的蜜糖一般的味道，河水在陽光裡淙淙流動發出的聲響，甚至那些一腳踩下去噗噗飛起的蟲兒們，都是一種解碼，於是，被固著了的生命的核心，重新變得靈動。我甚至開始羨慕那個扎著紅頭巾的放牛的女人，只見她走過來，衝我一笑，麻利地拔出楔子，收回繩子，在美妙夕照裡，將牛羊們趕回家去。我豔羨她總是會與這樣的美景相遇。

　　當幾滴雨的使者一閃而過，就在我們近旁，彩虹突現。我們驚喜的心，快要爆裂。我們記不起有多久沒有見過彩虹，久違了的彩虹，就飛架在南邊的山與北邊的草地之間。近在咫尺的彩虹，恢弘壯闊，再度開啟我們的心扉，照亮我們的臉龐，也給這美景添加了一個近乎奢侈的註腳。

　　歡呼，再度響起。

　　四

　　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至於我們不知所措，以至於我們無言以對。那一個午後，我們終於沒有因每天都有的瑣事而牽絆腳步，終於捨棄電腦，離開房間，與這人間美景撞了個滿懷，在生命的容器裡添加了原本就屬於它卻時時被丟失的汁液。

　　其實，還有什麼能與生命的呼喚相比擬的麼？

　　那一時刻，我為我們沒有辜負這樣一段良辰美景，而慶幸。

　　這裡就是北湖，位於名叫大河鎮的地方，是巴里坤的一大片溼地，是春天和秋日裡鳥兒們的天堂。每當那一季，從邊境線之外飛來的各種鳥兒，就相聚在這裡，並呼朋喚友，以至於成千上萬地抵達這裡。它們是如何獲知距離它們遠隔千山萬水之地，有這樣一個美麗所在呢？它們就把這樣一個蜜糖一般的美好之地，當作了生命旅程裡的一個驛站，在密集的行旅中插入了一個不長不短的休憩，讓生命充滿再度遠行的力量。也許是世界上，這樣充溢了負氧離子的純淨之地，越來越少，以至於來到這裡的鳥兒，越來越多。

　　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渴望已被程式化了的生命裡插入這大自然的音色呢？

　　五

　　的確，這裡就是水澤之地。當我們奔向最濃的草色，想與之合影的時候，卻發現厚實的草甸下，藏著豐沛的水。溼漉漉的水草，不一會兒就弄溼了衣衫。在新疆這片荒漠半荒漠地帶，存在這樣的溼地，無異於神奇寶地。遙想當年，朝廷命官接受使命率領眾將士趕赴哈密守衛通往西域的東大門之時，發現巴里坤這隻“虎腿”竟然有這樣一片豐澤之地時，該是怎樣的欣喜。於是乎，屯兵駐紮，種糧養畜，這片土地成為天下糧倉，產出了噴香的麥子，榨出了鮮亮的食油，怡養了雄兵驍將，也使商賈雲集於此，駝隊往來不絕，絲綢之路的曼妙駝鈴讓漢文化從這裡源源不絕傳入西域……從漢碑石刻到大河唐城，從蘭州灣子到古糧倉、古油坊、地藏寺……一個個古人留下的遺蹟，成為今人尋覓人文情懷的鑰匙，也賦予了這片土地一種生命的張力，一種別樣的氣概。

　　是啊，站在這裡，我們也有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北湖時光，酒釀一樣流淌，醉人的意蘊沁浸了我們。徜徉其中，我們暫且忘卻身外世界，孩子般地沉迷於它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