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河的記憶散文

新河的記憶散文

  思緒總在寂靜的夜裡延伸,同一串閃閃爍爍的記憶相會合,明滅間滑過春天,滑過仲夏,滑過暮秋,滑過隆冬,流轉在那個出生的小小村落……

  在我的生命裡,最讓我常常想起的還是村後那條細小的新河。隱約記得在六十年代,農民都是由集體管理的,無論是食物、商品,抑或是作息時間都是統一的,不會有一個可以例外,所有的人的勞動活動,都必須無條件服從隊長的指揮。

  記得那是一個冬天,鄉政府下達命令,在距離村後三百米左右的地方開一條河流。流向,由東向西,起點東泥河,終點注入呼蘭河,全長約一百多里地,其中一段河渠分由我們村負責,因為夏天要耕種農作物,沒時間幹這個活,所以上面決定利用冬閒的時候再開挖,而且是河道經過那個村子管轄的地界,就由那個村裡全權負責。有時總是想著,生活在當時年代的人們是一種奇蹟的,我無法想象我們的父輩,給我們留下了那麼多的遺產,而這些遺產都是他們用一雙肉手締造的!他們的思想與情懷是聖潔的,他們總是創造著一個又一個令人矚目的輝煌業績!

  就說這條新河吧,村民在夜以繼日的忙碌中,把地裡的糧食收歸糧倉,天氣就基本進入隆冬了。雖然白天大多都是零下二十五六度,而社員卻是不畏嚴寒每天掄起十一二斤重的洋鎬在刨土方。記得當時是按勞動力把工程分成一段一段到每個社員的,那次工程很有標誌性地證明了村裡社員的勞動能力。不到幾天的時間,他們各自負責的工程進度就一天天地被拉開距離了。

  其實,工程的標準就是在平地挖一道深兩米、溝底寬八米、成45度斜坡的溝槽,再把挖出來的土運到溝沿上堆成土壩。剛開始的時候,工程進度還是很快的.,到後來工程就越來越慢,原因是溝越來越深,土壩越來越高,在溝底刨下來的土塊也由先前的近百斤大逐漸縮小,到後來三二十斤的,儘管這樣,要想從下面搬到大壩的頂上都非常吃力了。

  公社的領導三天五天來檢查一次,後來看進度有些慢了,乾脆下了死命令:開春播種之前必須完工,絕對不可以耽誤春播!

  大家一看工期緊迫,只好貪黑起早爬半夜了,力氣差一點的,幹活慢性子的,都幹到半夜十二點多。記得我們村裡那個王老大,他平常在村裡屬於那種藏奸耍滑的一鍾,佔尖取巧慣了,冷不丁讓他自己獨自分擔與其他人一樣多的工程量,這著實讓他吃了好多的苦處。雖然他平時嘻嘻哈哈的不以自己愛貪小便宜為恥,但是一看自己的工期被越落越遠,他還是很著急的。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他就讓他的大閨女去幫他,等工期完工的時候,他的大女兒無論是手、腳,包括鼻子耳朵,全被凍得如同爛柿子一樣,流了好長時間的濃血,直到過了一個春天才痊癒,看著都讓人心顫。就在前不久一次偶然遇到她的時候,向她提及此事的,她還滿眼淚水地感嘆了一番。

  要說北方的天冷,尤其是在接近年關的時候,這時是我老家最冷的時候,土地要凍到接近兩米深的地底下。地表上的土層被凍得十分堅硬,一鎬下去凍土塊四下紛飛,發出的聲音清脆刺耳,但是,被刨下來的碎土塊可能都不夠兩隻手捧的,這就可以想象一下,原本鬆軟的土地被凍到這樣,該是多麼寒冷的天氣,而人們又該付出多少倍的艱辛才能完成了這樣的壯舉!

  一條年輕的河流,在時間的索道上流了只有短暫的幾十年,它無法與浩大的江河相比美,也無法與一條流轉于山間的小溪評說。然而,在春天那一方方整整齊齊的水稻田裡長滿翠綠的稻苗時,爺爺奶奶笑了,父親母親笑了,哥哥姐姐也笑了。

  在夏天,稻田地裡成了青蛙們最鍾愛的天堂,它們在白天唱、晚上唱,一直把稻子唱的點頭,把秋天唱成一片金黃。

  父輩們有的已經老了,有的已經去世,而王老大還是身子健碩,他牽著幾隻山羊在他築起的土壩上吃草,他的大女兒在不遠處的大壩上放鵝,他的大外孫開著漂亮的轎車來稻田地裡檢視稻子的長勢。我想:他此時應該是心滿意足的,他一定是在想,當年他們吃的苦受的累值了!

  過幾年那土壩上長出了一片一片的艾蒿,奶奶們和嬸子們在五月初五那天把艾蒿採回來,再把它擰成一股繩,用它灸烤因為寒涼引起的關節疼痛,效果非常好。

  我雖然早已離開那裡二三十年了,但是對於那裡的一草一木卻是依然記憶猶新,每一年無論多忙,我都要抽出一點時間回去看看。

  在敬畏中我感念父輩們的果敢,在溫婉中我哼唱著故土的離歌,這歌盪漾在我悠遠的夢裡,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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