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大自然的一張名片散文

鄱陽湖,大自然的一張名片散文

  這是我第二次來看鄱陽湖。

  餘秋雨老師說過:在這喧囂的凡世,我們都需要有適合自己的地方,用來安放靈魂。我也想尋覓一個寧靜的地方,真巧,遇見了鄱陽湖。

  早在六年前,為了“感受天人合一,聆聽天籟之音”,我曾和四十餘名驢友來看煙波浩瀚的鄱陽湖,參加鄱陽湖溼地帳篷觀鳥季、鄱陽湖國際溼地旅遊文化節。

  那一次,來到“山有林麓之利,澤有蒲漁之饒”美譽的鄱陽縣,這個瀕臨中國第一大淡水湖鄱陽湖、人口有一百六十餘萬人的縣城,讓我感受到“湖光山色、地肥水美”的奇妙。

  時隔六年,嗅著金色的稻香,再一次抵達這座“鳥語下的鄉村,浪花上的城市”,發現此地的廣告語變了:“水境界,鳥天堂”,清爽的六個字,突出了水的浩渺,鳥的任性。

  那一次,我們抵達的第一站是白沙洲。“千里鄱陽湖,一片白沙洲”,湊著星光和燈光,我們在沙洲上搭起了帳篷。“浩浩鄱陽湖,美在白沙洲。一瓢浮綠水,群鳥舞蹁躚。”美麗的白沙洲成為候鳥保護區。

  第二天一大早,天上繁星閃閃,湖面涼風習習,近千頂五顏六色的帳篷,就像開在白沙洲上絢麗的花朵。我沿著木棧橋,一點點地親近著鄱陽湖,感受著“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意境。

  在清冷的晨風中,我獨自一個人,面向東方,我在等,等“鳥啼啾啾水如煙,波光粼粼日如盤”的一瞬間。

  設想中,那一輪即將出場的紅日,應該是湖面上最熱烈的歌者,那寧靜的湖面,應該是最奢華的舞臺。

  天微亮,東方漸紅,我的眼睛緊盯湖面,盼著太陽跳出來,又不想讓它馬上呈現,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猶如初戀。

  一眨眼功夫,太陽像個紅球,毫不費力地出現了。棧橋上已經聚集了很多遊客,大家興致高亢,感受著大自然的瑰奇變化,感受著天人合一的神秘壯觀。

  每一次,與自然和諧的景象相遇,就是一種緣分。

  也許是人多聲噪,再加上千頂帳篷的喧囂,成群的鳥兒故意和我們躲起了謎藏,沒有朝著太陽的方向飛翔。雖然絲毫感受到“萬鳥翔集,千鳥爭鳴”的盛況,但從導遊的介紹中,知道了大天鵝、小天鵝、白鶴、灰鶴、黑鶴、豆雁、灰雁、朱繯、駝鵝、鸕鷀、靈鳥、河鷗等候鳥,一直是白沙洲上的老熟客。

  六年前的境況,歷歷在目。第二天上午十一點,組織方用綠色的鄉村客車,把我們送到一個小漁村旁邊等渡船,前往下一個旅遊點香油洲。香油洲,也叫江南大草原。如此近距離地親近小漁村,於我,還是第一次。

  陽光下,岸邊晾曬著經年的魚網,錯綜交間的小木船停在岸邊,就像“長”在沙灘上的水墨畫。漁民翻曬著一竹筐一竹筐的魚乾,大姑娘小媳婦分挑魚類的嫻熟動作,孩兒們好奇的眼神,那畫面,就是生動的畫面。

  這次再來看鄱陽湖,依然興致不減。早晨還“擰”起來的黑雲,一點點散開,最後,天氣晴朗得穩穩當當。昨天還擔心下雨,怕大草原泥濘難行,還說要準備高筒膠鞋和雨傘。這下,全不需要了,真是天隨人心願。這一次,我們是坐著“高大上”的機動船,從一個叫“烏金汊”的地方遊鄱陽湖,看大草原的。

  那個穿著皮夾克的導遊講,鄱陽湖的水質好,魚也好。原來,漁民辛苦一天,賣魚的收入可以換得一錠烏金,這也是“烏金汊”的來歷。

  船行在湖面上,風,翻動著浪花千片。我隔著船窗放眼望,想尋見“雁點青天字一行”的景象。還好,快到目的地時,一群鳥兒忽高忽低,像輕柔的“五線譜”,掠過天空,我的內心,在湖面瞬間活泛起來。

  鄰座的小媳婦身著紅衣黑褲,她站起來,指給我看瓢島。她手搭涼傘,目光向遠方伸展,這頭是瓢把,那頭是瓢肚,她說得頭頭是道。因了瓢島,因了湖水,因了漁民的生活,我們聊得格外投緣。她家住在三十公里開外的湖邊小山村,這次,是帶親戚看鄱陽湖大草原的。她一再替我們遺憾,說來晚了,應該在端午節舉行國際龍舟賽的時候來。那幾天,好多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也來了呢。

  說起鄱陽湖的'魚,她掩飾不住的自豪:“我們這裡的水好,魚自然也好,從湖裡撈上來的魚,就是白水煮都好吃的。”她的話,在餐桌上得到有力的印證。在虎山生態魚莊,白魚、青魚、鱖魚、黃丫頭,還有一種叫“鰟鮍”的小魚,哪一樣都味道鮮美。

  虎山農家樂臨湖而居,在餐桌上吃飯,可以瞧見遠處的湖水。近處的全魚宴,遠處盈盈的湖水,如鄱陽湖兩道盛宴,款待我們這群遠方的客人。

  步行到了鄱陽湖國家級科學館後,見到了在這裡療傷的丹頂鶴和鴻雁。一個扎著粉紅蝴蝶結的小女孩,指著其中的一隻顏值很高的丹頂鶴,告訴我這隻鶴會跳舞。話音剛落,這隻通人性的丹頂鶴真的手舞足蹈起來。

  又經過一條長長的棧道,我們換成機動筏去外湖看草原。

  岸邊,成群的牛在吃草,有三五船工在岸邊等候來往的船隻。

  此時,我的腦海裡,在盡力尋找六年前的那個畫面,那位老人。

  那一年,在碼頭,我看到一位吹口哨的老人,在認真提醒乘客注意安全。在等船的片刻功夫,他佐著燦爛的陽光,細心地捧著書本閱讀,湊近一看,原來他在看一本捲了邊、過了期的初中課本。一打聽才知道,老人叫王顯正,也才五十幾歲,是一九七三年小漁村裡唯一的高中生。

  他每天在這裡吹著口哨,輔助指揮著航船的安全,樂此不疲。

  他的春夏秋冬,都飄落在浩淼的鄱陽湖上,虔誠而自豪地守護著自己的家園。從他單純而執著的眼神裡,我感受到了鄱陽湖的莊重和威嚴,湖邊漁民的質樸情懷。

  其實,這一次,在船快要抵達草原的那一刻,我就想打聽這個老人。只是,我們這一次是從另一個方向而來,不可能看到老人,也不可能看到那些漁民忙碌曬漁網、曬魚乾的畫面。轉念一想,時過境遷,即使是在同一個渡口,也不可能見到他的,定格在腦海裡的畫面,老人那孤寂的眼神,進而清晰起來。

  “簞食瓢飲不改其樂,鑿井耕田逍遙垂年。”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上溯祖先,下到後代,人們都在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把每一個故事,種在靈魂深處。不管草青草黃,鄱陽湖都是人們的信仰,大家樂意在此盡職盡責。

  聽一個船工說,每年的元宵節,鄱陽縣民間都會舉行漁燈表演,蚌殼燈、鰲魚燈、蝦米燈、螃蟹燈、螺螄燈等,一個個彩燈。這一切,都和鄱陽湖有關,都和這裡的水有關。

  據說,還有鄉韻悠悠的“饒河曲”,一招一式中,既是對浪漫情懷的出彩展示,也是對美好生活的詩意吟唱。他也遺憾我們來早了,要是元宵節來,那才有看頭呢!

  這一次來,洲上的草長得有半尺高。同來的雷姓女子,還在草原上擺起了茶道。禪意悠悠間,草,安靜了,風,隱秘了,心,淨化了。

  湖畔發出腥溼的氣味,蘸著濃郁的青草味道,如陰柔至極的母親。我們任性地匍匐在草地上,或托腮、或伸脖、或兩手枕頭,盡情地拍照。“自在翠草輕似夢,無邊豔陽細如紗”,此時,望不到邊際的草原,讓安靜的心靈,井然有序。此時,耳邊,沒有喧囂,眼睛,充盈著綠色;此時,讓人有一種“今夕是何夕”的錯覺;此時,一念放下,萬般自在;此時,“天水秋雲薄,草長遙無隔”,視野再一次被拉長。我想將百里草原一眼望穿,“貪婪”地從它的“全世界”走過。

  在遠處,看到一彎明如鏡的水,像草原上跳動的音符,再遠方,是一片淡淡的緋紅,如煙似霧。正遲疑,牽著褐黃色大馬的馬伕告訴我說,那是草原上的蓼子花。

  蓼子花小如苔米,一朵朵孤傲地盛開著,它的那種小,讓人不忍心踩疼它。非常奇怪的是,近處看,星星點點,不成氣候,遠處看,又是一片薄薄的粉紅,“花色遙看近卻無”。此時,出現在裸露的湖底,有綠色、有紅色、有水色,叫醒著屬於鄱陽湖的秋韻。

  此刻,我想為這奇妙的場景鼓掌。此刻,“淡雅”和“蔥蘢”兩個詞語,一併飛奔而來。

  有那一抹緋紅的“海”引路,我向著草原的外圍走。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大姐躺在蓼子花海里自拍,我也學著她的樣子,讓本真的性格復原。

  此刻,我的心次第開啟,我把蓼子花一瓣一瓣的美都收納;此刻,在這個充滿母性的湖底,我和時光一起深呼吸;此刻,我似乎聽到了“花開草碧”的吱呀聲,又似乎聞到古琴流出來的香氣。心,一瞬間沒有了魂。

  我甚至想讓鄱陽湖為我預定這樣一幅畫面:緋紅的蓼子花海上,一行丹頂鶴飛起來,我用鏡頭捕捉的畫面裡,有動有靜,有起有落,有虛有實,那才好哩。

  收起視線,我暗自猜測,這濃密的大草原,這緋紅的蓼子花,它們襯托出的美景,其實是以鄱陽湖水位下降、生態失衡為代價的,湖底上長出的花草,有著看不見的疼痛。

  深秋,青草和小花的香氣,是否會從湖面綿延到湖底呢?那散落在淤泥裡的貝殼,是哪個朝代遺留的呢?我想側耳細聽大湖的秘密。

  在這裡,天高、湖闊、草碧、花紅,我的腦海裡,不停地遐想。

  躺在草毯子上,藉助一把黃黃的油紙傘,我盡情地擺著各種姿勢,定格一個個瞬間,鼻尖碰著草尖,如觸電一般。那些碧綠的語言,都匯成湖底安靜優美的詩篇。那綠色的韻律,在秋光中蠢蠢欲動的樣子,讓人憐憫而喜愛。

  邂逅鄱陽湖,邂逅一片草原,只需要片刻功夫,大自然最慷慨。

  我的腳下,一縷縷的青草,它們任性地在風中舞動著,把整個秋天染綠了。

  一半在泥土裡安詳,一半在風中飛揚,一半灑落詩意,一半沐浴陽光,說的是這裡的草嗎?說的是這裡的花嗎?夢一樣的草原,可以夢見夢一樣的漁舟唱晚嗎?可以夢見夢一樣的天心月圓嗎?

  不由得又想起六年前的那個午後。在溫暖的陽光下,我快速地支好帳篷,躺在如茵的綠毯子上小寐,陽光照在臉上,青草的香味縷縷飄來,此刻,遠離喧囂的紅塵,我閉上雙眼,把能放下的,不能放下的,全都一古腦兒地放下了,給自己徹底放了個假。

  “放眼眾草翠,風動蓼花香”,舟車的勞頓,只為看百年一遇的風景,看萬頃湖面,看一望無際的江南大草原,來了,就值得。

  一程山水,一個路人,一段故事,離去之時,總想向懂的人提起。這一次,我的神情更加從容篤定。在短短的兩天裡,關於“香油洲”的來歷,我打聽到兩種版本:一個在此地划船的老哥用當地的土話,饒有興致地做了我的“臨時導遊”:原來,這個洲上有一個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莊,因洲上土壤肥沃,村子的四周種了很多芝麻,家家都有磨香油的油坊,叫香油洲,多好記呀!後來,這裡發大水了,村子裡的人就遷移到洲的外圍。

  還有一種版本,是聽一位年輕後生講的,他是鄱陽縣城人。他說,豐水期,這裡的草被肥沃的淤泥淹沒了,枯水期,草慢慢發芽生長,有的草可達一米高。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發光,上面就像浮了一層油,並伴有濃郁的清香味,因此,這個洲就叫香油洲。

  我一遍遍唸叨著“香油洲”的名字,感到唇齒留香。感嘆著這江南大草原的遼闊,這一方神奇土地的神秘。

  其實,這一次,我們沒有抵達香油州。據說去香油州,坐船還要五十分鐘。不過,這有什麼呢,我們看到了草原,看到了蓼子花,心清氣爽,心滿意足,這就夠了。

  “藜蒿炒臘肉”是有名的贛菜,有俗話說,“鄱陽湖的草,南昌人的寶”。藜蒿,補中益氣,瘦身防衰,也是美食家的寶貝。在鄱陽,我們還吃到了春不老、米餃、菊花糊、粑包、藕丸等別具一格的美食。

  聽當地人介紹,這種有點牛氣的“春不老”青菜,距縣城十公里之內,叫“春不老”,十公里外,就叫芥菜了。有些東西,一較真,就敢這麼神奇。

  鄱陽湖是一個巨大的碗,任由天和地大膽烹飪,讓這裡成為遊客鍾情的“美味佳餚”。在鄱陽,城在湖裡,湖在城中,請允許我用點讚的方式,回味看到的美好。

  再一次來看鄱陽湖,有新鮮,有好奇。安靜的湖水下,那沉默的城堡,那金戈鐵馬的呼嘯聲,那隨處可見的貝殼,都是謎。

  翠鳥、輕舟、碧草、紅花、漁民是鄱陽湖最忠誠的守望者。“迷宮尋鶴千百度,白沙落雁三五蹤”,不知是誰人寫的詩句,慰帖著我的內心。在離開鄱陽湖時,我雙手合十,變得虔誠起來,生怕湖水喊著我的名字再一次挽留。我不想搖醒一湖碧水,只想讓自然更自然,讓生態更生態,讓鄱陽湖成為大自然的一張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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