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橋遊記》原文及賞析

《紅橋遊記》原文及賞析

  《紅橋遊記》

  原文

  出鎮淮門,循小秦淮折而北,陂岸起伏多型,竹木蓊鬱,清流映帶。人家多因水為園亭樹石,溪塘幽竊而明瑟,頗盡四時之美。拿小艇,循河西北行,林木盡處,有橋宛然,如垂虹下飲於澗;又如麗人靚妝袨服,流照明鏡中,所謂紅橋也。

  遊人登平山堂,率至法海寺,舍舟而陸徑,必出紅橋下。橋四面觸皆人家荷塘。六七月間,菡萏作花,香聞數里,青帘白舫,絡繹如織,良謂勝遊矣。予數往來北郭,必過紅橋,顧而樂之。

  登橋四望,忽復徘徊感嘆。當哀樂之交乘於中,往往不能自喻其故。王謝冶城之語,景晏牛山之悲,今之視昔,亦有怨耶!壬寅季夏之望,與籜庵、茶村、伯璣諸子,倚歌而和之。籜庵繼成一章,予以屬和。

  嗟乎!絲竹陶寫,何必中年;山水清音,自成佳話,予與諸子聚散不恆,良會未易遘,而紅橋之名,或反因諸子而得傳於後世,增懷古憑弔者之徘徊感嘆如予今日,未可知者。

  賞析

  《紅橋遊記》,清代著名神韻派詩人王士禎的作品。王士禎寫詩追求沖和淡遠,“不著一字,盡得風流從”的境界。以他這種美學情趣寫遊記散文,也就有它神韻詩的風味。本篇無論語言運用還是行文構思,都具有詩化傾向。

  《富人之子》

  《富人之子》

  原文

  齊有富人,家累千金。其二子甚愚,其父又不教之。

  一日,艾子謂其父曰:“君之子雖美,而不通世務,他日曷能克其家?”

  父怒曰:“吾之子敏而且恃多能,豈有不通世務者耶?”

  艾子曰:“不須試之他,但問君之子,所食者米,從何來?若知之,吾當妄言之罪。”

  父遂呼其子問之。其子嘻然笑曰:“吾豈不知此也?每以布囊取來。”

  其父愀然改容曰:“子之愚甚也!彼米不是田中來?”

  艾子曰:“非其父不生其子。”

  譯文

  齊國有個富人,家裡有很多錢,但是他的兩個兒子很笨,兒子的父親又不教他。一天,艾子對富人說:“您的兒子雖然很好,但(您的兒子)不通事務,他日後怎麼能夠持家呢?”富人大怒道:“我的兒子,聰明並且具有各種本領,怎麼會不瞭解世間的各種事務呢?”艾子說:“不如試一試他,只要問你的兒子,米是從哪裡來的,如果知道,我承擔造謠的罪名。”父親就叫他的兒子來問他,兒子笑嘻嘻地說:“我怎麼會不知道呢?米是從布袋裡取來的。”富人神情變得嚴肅,改變面容說:“兒子(你)太笨了,難道不知道米是從田中來的嗎?”艾子說:“不是他的父親不生他的兒子(有這樣的父親,兒子怎麼會不笨呢)。”

  賞析

  《富人之子》為蘇軾所作的一篇小短文,諷刺了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教育方法,更說明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孩子不可以嬌生慣養,否則對他很不利,因此教育方法也很重要。

  《書幽芳亭記》

  《書幽芳亭記》

  原文

  士之才德蓋一國,則曰國士;女之色蓋一國,則曰國色;蘭之香蓋一國,則曰國香。自古人知貴蘭,不待楚之逐臣而後貴之也。蘭甚似乎君子,生於深山薄叢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是所謂“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者也。蘭雖含香體潔,平居與蕭艾不殊。清風過之,其香藹然,在室滿室,在堂滿堂,所謂含章以時發者也。

  然蘭蕙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別之。予放浪江湖之日久,乃盡知其族。蓋蘭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蘭也。《離騷》曰:“予既滋蘭之九畹,又樹蕙之百畝。”是以知不獨今,楚人賤蕙而貴蘭久矣。蘭蕙叢出,蒔以砂石則茂,沃以湯茗則芳,是所同也。至其發花,一干一花而香有餘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雖不若蘭,其視椒則遠矣,世論以為國香矣。乃曰“當門不得不鋤”,山林之士,所以往而不返者耶!

  譯文

  如果一個士人的才能和品德超過其他計程車人,那麼就成為國士;如果一個女子的姿色超過其他的美女,那麼就稱之為國色;如果蘭花的香味勝過其它所有的花那麼就稱之為國香。自古人們就以蘭花為貴,並不是等到屈原贊蘭花之後,人們才以它為貴的。蘭花和君子很相似:生長在深山和貧瘠的叢林裡,不因為沒有人知道就不發出香味;在遭受雪霜殘酷的摧殘後,也不改變自己的本性。這就是所說的避世而內心無憂,不被任用而內心無煩悶。蘭花雖然含著香味形狀美好,但平時與蕭支沒有什麼兩樣。一陣清風吹來,他的香氣芬芳,遠近皆知,這就是所說的藏善以待時機施展自己。

  然而蘭和蕙的才能和品德不相同,世人很少有能分辨出來的。我放任自己長期流浪四方,於是完全知道蘭和蕙的區別。大概蘭花好似君子,蕙好像士大夫,大概山林中有十棵蕙,才有一棵蘭,《離騷》中說:“我已經培植蘭花九畹,又種下蕙百畝。”《招魂》說:“愛花的風俗離開蕙,普遍崇尚蘭花”因此知道楚人以蕙為賤以蘭為貴很久了。蘭和蕙到處都能生長,即使栽種在砂石的地方也枝繁葉茂,如果用熱茶水澆灌就香氣芬芳,這是它們相同的地方,等到它們開花,一隻幹上就一朵花而香氣撲鼻的是蘭花,一隻幹上有五七朵花但是香氣不足的就是蕙。雖然蕙比不上蘭花,但是與椒相比卻遠在椒之上,椒居然被當世之人稱為“國香”。於是說當權者必須除掉,這就是那些品德高尚的隱士紛紛遠離當局而不返回的原因啊!

  賞析

  北宋的散文小品中,最著名的當屬周敦頤的《愛蓮說》。該文以蓮喻人,讚揚了“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人格。稍後黃庭堅的《書幽芳亭記》,堪稱與《愛蓮說》相比肩的精美小品。但由於前者被選入中學教材,廣為人知;而黃庭堅本人以詩名世,他的散文創作被掩蓋了。

  黃庭堅是北宋著名的詩人、書法家,“蘇門四學士”之首。黃庭堅詩、書、文均有極高造詣,與蘇軾並稱“蘇黃”。他的一生風波跌宕,飽受磨難。在北宋黨爭中,他屬舊黨,屢遭貶謫。但無論處於何種艱難的境地,他都以氣節自勵。此文就是他高尚品德的流露。他以自己的實際行為,達到了“文如其人、人如其文”的至高境界。

  中國古代歷來有“芳草美人”的傳統。這是典型的類比手法:以自然界的某種動植物來類比人的品行。周敦頤建立起了蓮與君子之間的牢固類比關係,黃庭堅此文則建立起蘭與君子之間的牢固類比關係。

  黃庭堅一開始就連用三個類比:國士、國色、國香,將蘭抬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楚之逐臣”是指屈原。屈原在《離騷》裡種蘭、佩蘭、賦蘭:“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以蘭來象徵自己美好的品德。黃庭堅指出蘭與君子十分類似:“蘭甚似乎君子,生於深山薄叢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君子就像蘭花,從不吹噓自己,也不因無人賞識而愁悶;在遭受外界殘酷的摧殘後,也不改變自己的本性。這兩句話的精警,可與“出淤泥而不染”相比肩。

  為什麼黃庭堅要特意點出這兩點呢?因為在這兩種環境中,最能見出君子的品格。在第一種環境下,君子尚未成名,無人賞識,要耐得住寂寞;在第二種環境下,雖屢遭打擊,而不改其操守。“遁世無悶”句,語出《易經》。《乾卦》《文言》:“初九日:潛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德而隱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孔疏》:“遁世無悶者,謂遁避世,雖逢無道,心無所悶。不見是而無悶者,言舉世皆非,雖不見善而心亦無悶。上雲遁世無悶,心處僻陋,不見是而無悶,此因見世俗行惡,是亦無悶,故再起無悶之文。”《易·大過》《象傳》:“君子以獨立不懼,遁世無悶。”《孔疏》:“明君子衰難之時,卓爾獨立,不有畏懼。遁乎世而無憂,欲有遁難之心,其操不改。凡人則不能然,惟君子獨能如此。”可見,只有君子才能在這兩種環境中卓然挺立。“含章”句,亦出自《易經》。《易經》第六三章雲:“含章可貞。或從王事,無成有終。《象》曰:含章可貞,以時發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章,即文采,也就是美德。含章,即藏善,韜光養晦,保養美德。貞,正。含章可貞:蘊含美德,心地守正。時,時機。成,居功。君子應耐心等待最佳時機再行動。含蘊秀美,品德堅貞;如為天子做事,不要居功,則有善終。黃庭堅在這裡又一次讚揚君子立身處世的特點:一是含蓄,不張揚,不刻意追求。就像蘭花,平時與其他花草混處,香味不明顯。二是把握時機。君子一旦有機會能施展自己的才華,就會盡心盡力地報效國家民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如蘭花,一陣清風吹過,香氣芬芳,遠近皆知。

  接下來,作者特意比較了蘭與蕙的不同,指出蘭似君子,蕙似士大夫。蘭與蕙的栽培環境相同,但兩者有花之多少與香味遠近不同。“一干一花而香有餘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花少,則含蓄,不張揚;香味遠,則有真才實學,內蘊豐富。作者還指出,“蕙雖不若蘭,其視椒則遠矣。”椒,一種香味濃烈的常見草本植物,此處指庸碌之輩。士大夫雖然品德修養不如君子,但較之庸碌常人,又已遠甚。可嘆的是,椒居然被當世之人稱為“國香”。“當門”,指當權者。當權者昏庸,不能辨別蕙與椒,更無法賞識那含蓄的、清幽的蘭了。所以,那些品節高尚的“山林之士”,紛紛遠離當局,“往而不返”了。在這裡,作者寄予了深沉的世道感嘆。

  黃庭堅對蘭的推崇,是在北宋推崇君子氣節的大環境下提出來的。周敦頤《愛蓮說》就說:“蓮,花之君子者也。”黃庭堅也說:“蘭似君子。”此文寫於他貶居戎州之時。戎州有山名蘭山,上有野生蘭花。他將之移植於院中,建一小亭,名為“幽芳亭”。在北宋黨爭中,黃庭堅屬蘇軾黨,屢遭新黨打擊。但是,他並無怨恨詈罵之詞。蘇軾稱讚他:“意其超逸絕塵,獨立萬物之表,馭風騎氣,以與造物者遊,非獨今世之君子所不能用,雖如軾之放浪自棄,與世闊疏者,亦莫得而友也。”(《答黃魯直書》)評價高得不能再高了。黃庭堅將居處先後命名為“任運堂”、“槁木庵”,表現了他隨緣任運的人生態度。他為人“內剛外和”,有如蘭花,含蓄,不張揚,內蘊深厚,講求氣節。他的詩也反覆吟詠了蘭花的高潔品質,如《以同心之言其臭如蘭為韻寄李子先》、《丙寅十四首效韋蘇州》、《次韻答和甫盧泉水三首》、《答李康文》、《和答劉中叟殿院》、《寄晁元中十首》、《寄傅君倚同年》、《次韻答黃與迪》等詩。他還親手書寫了唐韓伯庸的《幽蘭賦》,流傳至今,成為中國書法史上的行書佳作。

  黃庭堅學識廣博,善用典故。他提倡廣泛學習古代優秀文學作品,厚積薄發,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點鐵成金”、“脫胎換骨”。在這篇短文中,黃庭堅隨手引用《易經》、《離騷》,展示了他深厚的學養。

  《潮州韓文公廟碑》

  《潮州韓文公廟碑》

  原文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故申、呂自嶽降,傅說為列星,古今所傳,不可誣也。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是氣也,寓於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賁、育失其勇,儀、秦失其辯。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者矣。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此理之常,無足怪者。

  自東漢以來,道喪文弊,異端並起,歷唐貞觀、開元之盛,輔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獨韓文公起布衣,談笑而麾之,天下靡然從公,復歸於正,蓋三百年於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此豈非參天地,關盛衰,浩然而獨存者乎?

  蓋嘗論天人之辨,以謂人無所不至,惟天不容偽。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魚;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婦之心。故公之精誠,能開衡山之雲,而不能回憲宗之惑;能馴鱷魚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鎛、李逢吉之謗;能信於南海之民,廟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朝廷之上。蓋公之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

  始潮人未知學,公命進士趙德為之師。自是潮之士,皆篤於文行,延及齊民,至於今,號稱易治。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潮人之事公也,飲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禱焉。而廟在刺史公堂之後,民以出入為艱。前太守欲請諸朝作新廟,不果。元佑五年,朝散郎王君滌來守是邦。凡所以養士治民者,一以公為師。民既悅服,則出令曰:“願新公廟者,聽!”民歡趨之,卜地於州城之南七里,期年而廟成。

  或曰:“公去國萬里,而謫於潮,不能一歲而歸。沒而有知,其不眷戀於潮也,審矣。”軾曰:“不然!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無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獨信之深,思之至,焄蒿悽愴,若或見之。譬如鑿井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元豐七年,詔拜公昌黎伯,故榜曰:“昌黎伯韓文公之廟。”潮人請書其事於石,因作詩以遺之,使歌以祀公。其辭曰:“公昔騎龍白雲鄉,手抉雲漢分天章,天孫為織雲錦裳。飄然乘風來帝旁,下與濁世掃秕糠。西遊咸池略扶桑,草木衣被昭回光。追逐李、杜參翱翔,汗流籍、湜走且僵,滅沒倒影不能望。作書抵佛譏君王,要觀南海窺衡湘,歷舜九嶷吊英、皇。祝融先驅海若藏,約束蛟鱷如驅羊。鈞天無人帝悲傷,謳吟下招遣巫陽。犦牲雞卜羞我觴,於粲荔丹與蕉黃。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髮下大荒。”

  譯文

  一個普通人卻成為千百代的榜樣,一句話卻成為天下人效法的準則。這是因為他們的品格可以與天地化育萬物相提並論,也關係到國家氣運的盛衰。他們的降生是有來歷的,他們的逝世也是有所作為的。所以,申伯、呂侯由高山之神降生,傅說死後成為天上的列星,從古到今的傳說,是不可否認的。孟子說:“我善於修養我盛大正直的氣。”這種氣,寄託在平常事物中,又充滿於天地之間。突然遇上它,那麼,王公貴族就會失去他們的尊貴,晉國、楚國就會失去它們的富有,張良、陳平就會失去他們的智慧,孟賁、夏育就會失去他們的勇力,張儀、蘇秦就會失去他們的辯才。是什麼東西使它這樣的呢?那一定有一種不依附形體而成立,不依靠外力而行動,不等待出生就存在,不隨著死亡就消逝的東西了。所以在天上就成為星宿,在地下就化為河川山嶽;在陰間就成為鬼神,在陽世便又成為人。這個道理十分平常,不值得奇怪的。

  自從東漢以來,儒道淪喪,文風敗壞,佛、道等邪說一齊出現。經歷了唐代貞觀、開元的興盛時期,依靠房玄齡、杜如晦、姚崇、宋璟等名臣輔佐,還不能挽救。只有韓文公從普通人裡崛起,在談笑風生中指揮古文運動,天下人紛紛傾倒追隨他,使思想和文風又回到正路上來,到現在已經有三百年左右了。他的文章使八代以來的衰敗文風,得到振興,他對儒道的宣揚,使天下人在沉溺中得到拯救,他的忠誠曾觸犯了皇帝的惱怒,他的勇氣能折服三軍的主帥:這難道不是與天地化育萬物相併列,關係到國家盛衰,浩大剛正而獨立存在的正氣嗎?

  我曾談論過天道和人事的區別:認為人沒有什麼事不能做出來,只是天不容許人作偽。人的智謀可以欺騙王公,卻不能欺騙小豬和魚;人的力量可以取得天下,卻不能取得普通老百姓的民心。所以韓公的專心誠意,能夠驅散衡山的陰雲,卻不能夠挽回憲宗佞佛的執迷不悟;能夠馴服鱷魚的兇暴,卻不能夠制止皇甫鎛、李逢吉的誹謗;能夠在潮州老百姓中取得信任,百代都享受廟堂祭祀,卻不能使自身在朝廷上有一天的平安。原來,韓公能夠遵從的,是天道;他不能屈從的,是人事。

  從前,潮州人不知道學習儒道,韓公指定進士趙德做他們的老師。從此潮州的讀書人,都專心於學問的研究和品行的修養,並影響到普通百姓。直到現在,潮州被稱為容易治理的.地方。確實不錯啊,孔子曾說過這樣的話:“有地位的人學了道理,就會愛護人民;地位低的人學了道理,就容易治理。”潮州人敬奉韓公,吃喝的時候必定要祭祀他,水災旱荒、疾病瘟疫,凡是有求助於神靈的事,必定到祠廟裡去祈禱。可是祠廟在州官衙門大堂的後面,百姓以為進出不方便。前任州官想申請朝廷建造新的祠廟,沒有成功。元佑五年,朝散郎王滌先生來擔任這個州的知州,凡是用來培養士子,治理百姓的措施,完全以韓公為榜樣。老百姓心悅誠服以後,便下命令說:“願意重新修建韓公祠廟的人,就來聽從命令。”老百姓高高興興地趕來參加這項工程。在州城南面七里選了一塊好地方,一年後新廟就建成了。

  有人說:“韓公遠離京城約萬里,而貶官到潮州,不到一年便回去了,他死後有知的話,是不會深切懷念潮州的,這是明擺著的。”我說:“不是這樣的,韓公的神靈在人間,好比水在地上,沒有什麼地方不存在。而且潮州人信仰得特別深厚,思念得十分懇切,每當祭祀時,香霧繚繞,不由湧起悲傷悽愴的感覺,就象見到了他,好比挖一口井得到了水,就說水只在這個地方,難道有這個道理的嗎?”元豐七年,皇帝下詔書封韓公為昌黎伯,所以祠廟的匾額上題為“昌黎伯韓文公之廟。”潮州人請我書寫他的事蹟刻在石碑上,因此作首詩送給他們,讓他們歌唱著祭祀韓公,歌詞說:

  您從前騎龍邀遊在白雲鄉,雙手撥動銀河,挑開天上的雲彩,織女替您織成雲錦衣裳。您輕快地乘著風來到皇帝的身旁,下降到人間,為混亂的俗世掃除異端。您在西邊遊覽了咸池,巡視了扶桑,草木都披上了您的恩澤,承受著您的光輝普照。您追隨李白、杜甫,與他們一起比翼翱翔,使張籍、皇甫湜奔跑流汗、兩腿都跑僵了,也不能仰見您那能使倒影消失的耀眼光輝。您上書痛斥佛教,諷諫君王,被邀請到潮州來觀看,中途又遊覽了衡山和湘水,經過了埋葬帝舜的九嶷山,憑弔了娥皇和女英。到了潮州,祝融為您在前面開路,海若躲藏起來了,您管束蛟龍、鱷魚,好像驅趕羊群一樣。天上缺少人材,天帝感到悲傷,派巫陽唱著歌到下界招您的英魂上天。用犛牛作祭品,用雞骨來占卜,敬獻上我們的美酒;還有殷紅的荔枝,金黃的香蕉。您不肯稍作停留,使我們淚下如雨,只得送您的英靈,披著頭髮,輕快地返回仙鄉。

  賞析

  碑文高度頌揚了韓愈的道德、文章和政績,並具體描述了潮州人民對韓愈的崇敬懷念之情。碑文寫得感情澎湃,氣勢磅礴,被人譽為“宋人集中無此文字,直然凌越四百年,迫文公(按指韓愈)而上之”(《蘇長公合作》引錢東湖語)。黃震甚至說:“《韓文公廟碑》,非東坡不能為此,非韓公不足以當此,千古奇觀也。”(《三蘇文範》引)

  起筆兩句“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劈空而來,突兀高亢,豪邁警策,一下子就將讀者的心緊緊抓住。作者並沒有急於要說出具體是誰能具有如此崇高的威望和如此深遠的影響,而是繼續泛論這種偉人的作用,能“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接著又舉出申侯、呂侯是嶽神降生,傅說死後變為列星的古代傳說來說明這類偉人降生到這世上來是有目的的,從這世上逝去後也能有所作為。這就為下文論述浩然之氣作了充分的鋪墊,蓄足了氣勢。於是,文章順勢引出孟子的名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並說明這種氣無所不在,“寓於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接著,連用三組排比句,從所遇物件的反應、此氣存在的條件和此氣存在的方式這三個方面來具體予以描述、評論。“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賁、育失其勇,儀、秦失其辯”,這組排比句是說,突然遇上這種浩然之氣,能使人失去其原有的貴、富、智、勇、辯,可見其威力之大。文章又用“是孰使之然哉”這一設問句,引出對此氣存在條件的評述:“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者矣”,實際上是強調此氣乃無條件地存在於宇宙之間。正是因為它無條件地存在於宇宙之間,所以它的存在形式也變化不一,並不固定:“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以上三組排比句,如江海橫流,浩浩奔湧,襄陵浸天,勢不可擋。而為了疏蕩其氣,使文章形成頓挫,在一組和二組之間,用一設問句“是孰使之然哉”,表示意思的轉換;在二組和三組之間,用一因果連詞“故”,表示上下層之間的因果關係。三層寫完,又用“此理之常,無足怪者”予以歸納小結,使其開合有序,奔放中現出嚴謹。這一段對於浩然正氣的描述、評論,雖帶有相當的誇張和較濃的神秘色彩,但浩然之氣並非虛無飄渺的東西,而是確實存在著的,這就是人們平常所說的正義的力量和精神。因此,它的影響極為深遠,比如宋末民族英雄文天祥就將其寫入著名的愛國詩篇《正氣歌》中,表現出崇高的民族氣節和濃郁的愛國主義精神。它在今後還將沾溉後人,涵育百代。

  碑文首段,對於浩然正氣作了充分的描述、評論,韓愈的高大形象已隱隱出現,於是二段順勢轉入評述其道德文章。碑文先強調自東漢以來,“道喪文弊,異端並起”。東漢末年黃巾大起義之後,不僅統一的政治局面不復存在,經濟遭到嚴重破壞,而且儒家思想也完全解體。先是道教和佛教盛行,到了晉朝,又出現釋、道合一的玄學。因此,從儒家的立場來看,儒道喪失、異端並起的說法並非誇張。再看文風,魏、晉文章已開始駢偶化,到了南期,駢文佔了絕對的優勢,講究平仄押韻,堆砌辭藻和典故,內容空虛,陳言氾濫,連反對過於駢偶化的劉勰在寫作《文心雕龍》時也依然採用駢文,可見其勢力之大,已積重難返。即使進入唐朝,在政治、經濟上出現了貞觀和開元盛世,並先後出現了房玄齡、杜如晦、姚崇、宋璟等賢相,對於衰弊的文風,也無法改變。直到貞元、元和之際,“獨韓文公起布衣,談笑而麾之,天下靡然從公,復歸於正,蓋三百年於此矣。”用“談笑”“麾之”“靡然”等詞語來強調韓愈所倡導的古文運動號召力之強、聲勢之大,是完全符合文學史實際的。接著,碑文連用四個排比分句:“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以此從文、道、忠、勇四個方面來盛讚韓愈的道德文章和為人行事。一個分句一個方面,概括力極強,氣勢也極其充暢,因此這四個分句也成為整個碑文最警策的名句而流傳千古、膾炙人口。而韓愈在文、道、忠、勇這四個方面的表現,正體現了上文所寫的浩然正氣,所以蘇軾強調說:“此豈非參天地、關盛衰、浩然而獨存者乎!”這樣,將一、二兩段完全挽合起來。至此,讀者才充分理解,原來碑文首段所放筆泛寫的浩然正氣,實際上是句句都在描寫韓愈。由此可見此文立意的精巧,用心的良苦。

  碑文第三段,完全轉換角度,另起爐灶,從論“天人之辨”人手。所謂“天人之辨”,就是分清天意和人為兩個方面的情況,也即是:“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魚;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婦之心。”人幹壞事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天意是不能容忍的;人可以欺騙王公大人,但天意不能容忍人去欺騙小豬、小魚,因為《易·中孚》的卦象象徵著中心誠信,誠信到能感化小豬、小魚等微細之物,如能擴大到以之施政,一定能獲得吉祥,因為誠信正應合著天剛正的美德;人可以用暴力去奪取天下,卻不能用暴力去征服匹夫匹婦之心,因為這也體現了天意。這些說法,在今天看來,有不少唯心的成分在內,但也不是毫無合理的核心。比如將天意理解為公理和法律,還是可以講得通的。接著,碑文便從天意和人為的角度,連用排比句進行兩相比照,指出:“故公之精誠,能開衡山之雲,而不能回憲宗之惑;能馴鱷魚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鑹、李逢吉之謗;能信於南海之民,廟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朝廷之上。”在這兩相比照中,前項均屬天意,後項均屬人為。凡屬天意者,韓愈都能取得成功;凡屬人為者,韓愈全遭失敗。所以結論是:“蓋公之所能者,天也。所不能者,人也。”這樣論說,不僅能與上文論述浩然之氣的話完全吻合,不致矛盾,而且主要是突出和強調韓愈受到貶滴、遭遇誹謗、不能安身於朝廷,全是人為的結果,也即是君昏臣奸的黑暗政治所造成的。因此,碑文這樣寫,不僅是為了歌頌韓愈的忠誠和正直,也寄寓著對韓愈在政治上屢遭陷害打擊的憤懣在內。

  碑文第四段,重點描寫韓愈在潮州的政績以及潮州人民對韓愈的崇敬和懷念之情。由於韓愈在潮州期間重視興辦教育事業,故“潮之士,皆篤於文行,延及齊民”;由於韓愈在潮州期間重視水利、根除民患,故“潮人之事公也,飲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禱焉”。而對於王滌倡議重建韓愈新廟之舉,“民歡趨之”。而當有人以韓愈生前在潮時間很短、對潮並不留戀為由認為在潮修建韓廟並無意義時,蘇軾直接出面,以“如水之在地中”來比喻韓愈之神“無所往而不在也”,說明韓愈影響之廣大深遠,既極生動形象,又極具說服力。

  碑文最後,為了進一步抒寫作者對於韓愈的高度崇敬之情,又展開浪漫的想象,創作了一首熱情洋溢的詩歌。詩中想象韓愈是天仙下凡,“下與濁世掃秕糠”的;他的詩歌成就極高,可以“追逐李、杜參翱翔”;他忠誠耿直,敢於“作書詆佛譏君王”;他感動上蒼,“祝融先驅海若藏,約束蛟鱷如驅羊”。因而當他離開天廷以後,上帝十分悲傷,仍然將他召回。詩的最後,寫作者獻上豐厚的祭品,虔誠地向他禱告,希望他能在人間稍作停留,但他卻翩然飛回天宮,於是作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便涕淚滂沱了。詩中透過這種浪漫的想象,既再一次高度讚揚了韓愈的業績,天人共鑑,韓愈的精神,感天動地,從而表現一位古文運動完成者對於古文運動開拓者的十分虔敬的心情,又緊密呼應碑文首段對於浩然正氣的描述、評論,文心之深細嚴密,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綜上所述,這篇碑文將議論、描述、引徵、對話、詩歌等熔鑄於一爐,高論卓識,雄健奔放,駢散兼施,文情並茂。正如王世貞所說:“此碑自始至末,無一懈怠,佳言格論,層見迭出,如太牢之悅口,夜明之奪目,蘇文古今所推,此尤其最得意者。”(《御選唐宋文醇》引)而宋代著名詩文評論家洪邁,則將它與唐代許多著名作家所撰寫的韓愈碑、傳、墓誌等文章相比,指出它完全超越了前人:“劉夢得、李習之、皇甫持正、李漢,皆稱頌韓公之文,各極其摯……及東坡之碑一出,而後眾說盡廢……騎龍白雲之詩,蹈厲發越,直到《雅》《頌》,所謂若捕龍蛇、搏虎豹者,大哉言乎!”(《容齋隨筆》卷八)

  《送石昌言使北引》

  《送石昌言使北引》

  原文

  昌言舉進士時,吾始數歲,未學也。憶與群兒戲先府君側,昌言從旁取棗慄啖我;家居相近,又以親戚故,甚狎。昌言舉進士,日有名。吾後漸長,亦稍知讀書,學句讀、屬對、聲律,未成而廢。昌言聞吾廢學,雖不言,察其意,甚恨。後十餘年,昌言及第第四人,守官四方,不相聞。吾日益壯大,乃能感悔,摧折復學。又數年,遊京師,見昌言長安,相與勞問,如平生歡。出文十數首,昌言甚喜稱善。吾晚學無師,雖日當文,中甚自慚;及聞昌言說,乃頗自喜。今十餘年,又來京師,而昌言官兩制,乃為天子出使萬里外強悍不屈之虜庭,建大旆,從騎數百,送車千乘,出都門,意氣慨然。自思為兒時,見昌言先府君旁,安知其至此?富貴不足怪,吾於昌言獨有感也!大丈夫生不為將,得為使,折衝口舌之間足矣。

  往年彭任從富公使還,為我言曰:“既出境,宿驛亭。聞介馬數萬騎馳過,劍槊相摩,終夜有聲,從者怛然失色。及明,視道上馬跡,尚心掉不自禁。”凡虜所以誇耀中國者,多此類。中國之人不測也,故或至於震懼而失辭,以為夷狄笑。嗚呼!何其不思之甚也!昔者奉春君使冒頓,壯士健馬皆匿不見,是以有平城之役。今之匈奴,吾知其無能為也。孟子曰:“說大人則藐之。”況與夷狄!請以為贈。

  譯文

  昌言考進士科目的時候,我才只有幾歲,還沒開始學習。回憶當年我跟一群孩子在父親身邊嬉戲玩耍,昌言也在旁邊,還曾拿來棗兒栗子給我吃;兩家住得很近,又因為是親戚的緣故,所以彼此十分親暱。昌言應考進士科目,一天比一天出名。我後來漸漸長大,也稍稍懂得要讀書,學習句逗、對對子、四聲格律,結果沒有學成而廢棄了。昌言聽說我廢棄了學習,雖然沒有說我什麼,而細察他的意思,是很遺憾的。後來過了十多年,昌言進士及第,考中第四名,便到各地去做官,彼此也就斷了音訊。我日益成長壯大,能夠感到悔恨了,便痛改前非而恢復學習。又過了幾年,我遊歷京城,在汴京遇見了昌言,便彼此慰勞,暢敘平生以來的歡樂。拿出文章十多篇,昌言看了很高興,並且誇我寫得好。我學習開始晚,又沒有老師指導,雖天天作文,內心一直十分慚愧;等聽到昌言的話後,於是頗為自喜。到現在又十多年過去了,再次來到了京城,而昌言已經身居兩制,他作為朝廷使者,要出使到萬里以外的那些強悍不屈服的契丹朝廷,要樹立大旌旗,跟隨的騎士多達幾百騎,送行的車輛有上千輛,走出京城大門情緒慷慨激昂。我自思忖,孩童時代見到昌言在先父身旁,那時怎麼會料想他會走到這一步了?一個人富貴起來並不奇怪,而我對昌言的富貴特別有所感觸啊!大丈夫活著不去當將軍,能當名使臣,用口舌辭令在外交上戰勝敵人就足夠了。前些年彭任跟隨富弼公出使契丹,曾對我說:“出了國境之後,住宿在驛亭。聽到披甲戰馬幾萬騎馳聘而過,寶劍和長矛互相撞擊,整夜不絕於耳,跟隨之使臣驚慌失色。等到天亮了,只見道路上的馬蹄印了,心中的餘悸還難平息,好像心要跳出來似的。”大凡契丹用來向中國炫耀武力的手段,多為這類事情。中國去的使者,沒有識透他們這類手段,因之而有的人甚至震驚害怕到啞口無言,讓外族人嗤笑。唉!這是多麼的沒有思考力啊!古代奉春君劉敬出使到冒頓去,壯士大馬都藏起來不讓看見,因此才有平城的戰役。現在的匈奴(契丹),我是深知他們沒有什麼能力與作為的。孟子說:“面對諸侯國君的談話,就得藐視他。”更何況對待外族呢!請把上述的話權作臨別贈言吧。

  評析

  該文作於嘉祐元年九月,是一篇贈序。宋仁宗嘉祐元年(1056)八月,刑部員外郎、知制誥石揚休(字昌言)出使北國前往契丹,慶賀契丹國母生辰。蘇洵給他這篇贈序(因為蘇洵之父名序,不稱序改稱引),就是讓他借鑑歷史經驗,不怕強敵威脅,發揚民族正氣,奪取外交勝利。文章首段回憶他們之間的親密交往,感佩揚休奉使強虜實現平生抱負,寄於莫大信任,充滿勸勉之情;二段回顧歷史情況,剖析強虜本質,指出藐視強虜是唯一正確的態度。文章用語簡煉,僅在這數百言間,就已經發揮得淋漓盡致,不得不成為令人敬仰的大家風範。

  《與朱元思書》

  《與朱元思書》

  原文

  風煙俱淨,天山共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自富陽至桐廬一百許裡,奇山異水,天下獨絕。

  水皆縹碧,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急湍甚箭,猛浪若奔。

  夾岸高山,皆生寒樹,負勢競上,互相軒邈,爭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響;好鳥相鳴,嚶嚶成韻。蟬則千轉不窮,猿則百叫無絕。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橫柯上蔽,在晝猶昏;疏條交映,有時見日。

  譯文

  沒有一絲風,煙霧都消散,天空和遠山呈現出相同的顏色。(我的小船)隨著江流飄蕩,時而偏東,時而偏西。從富陽縣到桐廬縣大概一百里左右,奇山異水(可以不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美景。

  江水清白色,清澈得千丈深也能見到水底。游魚和細石可以看到清清楚楚,毫無障礙。那飛騰的急流比箭還快,兇猛的浪像飛奔的馬。

  兩岸的高山,常年生長著密而綠的樹木。高山憑著高峻的形勢,奮力直向上聳,彷彿互相競賽向高處和遠處發展;它們都在爭高,筆直地指向天空,形成了成千成百的山峰。泉水衝激著石頭,發出泠泠的清響;美麗的鳥兒相向和鳴,唱出和諧而動聽的聲音。蟬長時間地叫個不停,山中的猿猴也一聲一聲不住地啼。那些治理世間政務的人,看到這些幽美的山谷,也會流連忘返。橫斜的樹枝在上面遮蔽著,即使在白天,也像黃昏時那樣陰暗,稀疏的枝條交相掩映,有時可以見到陽光 。

  賞析

  《與朱元思書》,選自《吳朝詩集》(《藝文類聚》)。本文為作者寫給朱元思講述行旅所見的信,這是一篇山水小品,作者以簡練明快的筆墨,描繪了一幅充滿生機的大自然畫卷,且僅用一百四十四字便生動逼真地描繪出富春江沿途的綺麗風光,被視為駢文中寫景的精品。

  吳均(469—520),字叔庠,吳興故鄣人。南朝文學家,史學家,其作品收集在《全梁文》《藝文類聚》裡。 書即書信,古人的書信又叫“尺牘”,或曰“信札”,是一種應用性文體。多記事陳情,中國古代的抒情散文即始於書信,書信的實用性和審美性結合得十分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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