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平山堂》翻譯賞析

《西江月·平山堂》翻譯賞析

  《西江月·平山堂》作者為宋朝文學家蘇軾。其全文如下:

  三過平山堂下,半生彈指聲中。十年不見老仙翁,壁上龍蛇飛動。

  欲弔文章太守,仍歌楊柳春風。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是夢。

  【前言】

  《西江月·平山堂》是宋代大詩人蘇軾第三次經過平山堂時,為重遊故地、緬懷恩師所作的一首詞。到作此詞為止,蘇軾共三次到過揚州,第一次,是公元1071年(熙寧四年)由京赴杭任通判,南下經揚州;第二次,是公元1074年(熙寧七年)由杭州移知密州,北上途經揚州;第三次,是公元1079年(元豐二年),從徐州移知湖州(今浙江吳興)。則“三過平山堂下”實質上濃縮了蘇軾近十年間南遷北調的動盪生涯,此時四十二歲的蘇軾,頓生彈指之間,半生倏忽已過的感慨。近十年的人生跨度中,自己固然已蹉跎歲月,尊敬的恩師歐陽修亦已仙逝,而堂上仍留有他遒勁的手跡,更讓人心生緬懷之念。

  【註釋】

  ⑴西江月:詞牌名取自李白《蘇臺覽古》“只今唯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裡人”。西江是長江的別稱,調詠吳王西施的故事。原唐教坊曲,後用作詞調。又名《白蘋香》、《步虛詞》、《晚香時候》、《玉爐三澗雪》、《江月令》。雙調五十字,前後闋各兩平韻,一仄韻,同部平仄互押,前後闋起首兩句例用對仗。

  ⑵平山堂:在揚州大明寺側,歐陽修所建。《輿地紀勝》:“負堂而望,江南諸山拱列簷下,故名。”

  ⑶彈指:佛教名詞,比喻時間短暫。《翻譯名義集》卷五《時分》:“時極短者謂剎那也”,“壯士一彈指頃六十五剎那”,又云“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

  ⑷老仙翁:指歐陽修。蘇軾於熙寧四年於揚州謁見歐陽修,至此為九年,十年蓋舉成數。

  ⑸龍蛇飛動:指歐陽修在平山堂壁留題之墨跡。

  ⑹文章太守、楊柳春風:歐陽修《朝中措》:“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鍾。行樂直須年少,樽前看取衰翁。”是為“文章太守”、“楊柳春風”所本。

  ⑺未轉頭時是夢:白居易《自詠》:“百年隨手過,萬事轉頭空。”此翻進一層,謂未轉頭時,已是夢幻。

  【翻譯】

  我第三次經過平山堂,前半生在彈指聲中過去了。整十年沒見老仙翁了,只有牆上他的墨跡,仍是那樣氣勢雄渾,猶如龍飛蛇舞。我在平山堂前“歐公柳”的下面,寫下這首詞悼念文壇英傑,故揚州太守歐陽修。別說人死後萬事皆空,即使活在世上,也不過是一場大夢呀。

  【鑑賞】

  平山堂位於揚州西北的大明寺側,乃歐陽修於公元1048年(慶曆八年)知揚州時所建。公元1079年(宋神宗元豐二年)四月,蘇軾自徐州調知湖州,生平第三次經過平山堂。這時距蘇軾和其恩師歐陽修最後一次見面已達九年,而歐陽修也已逝世八年。適逢自己政治處境艱難,蘇軾為重遊故地、緬懷恩師而作的這首詞,自然會有撫今追昔的萬千感慨。

  詞的上片寫瞻仰歐詞手跡而生的感慨。作者對他的恩師歐陽修懷有深摯的情誼,此刻置身於歐公所建的平山堂,自然思緒萬千。“三過平生堂下”,是說自己此番已是第三次登臨此堂了。此前,公元1071年(熙寧四年)他離京任杭州通判,熙寧七年由杭州移知密州,都曾途經楊州,來平山堂憑弔恩師。“半生彈指聲中”,是作者撫今追昔,感慨歲月蹉跎、遭遇坎坷、人生如夢。

  “十年不見老翁”,是說十年前作者曾與歐陽公歡聚,不料此次聚會竟成永訣,次年恩師就仙逝了。“壁上龍蛇飛動”,是說歐公雖早已仙去,但平山堂壁上仍刻有他親書手跡,其中有他的詞《朝中措·送劉仲原甫出守維揚》:“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鍾。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瞻仰壁間歐公遺草,只覺龍蛇飛動,令人發揚蹈厲。此句以景襯情,睹物思人,令人為人生無常而感慨萬千,低徊不已。

  詞的下片寫聽唱歐詞而生感慨。道出緬懷之情。“欲吊”、“仍歌”均用歐詞原句,既重現當日歐公風流自賞之態,又有歐公手植楊柳、所題詩詞仍留存世間,可堪告慰之意。作者由過平山堂睹物思人,想及歐陽恩師的`某些事蹟,感念他的恩德;又由自己的坎坷經歷想到恩師的某些遭遇,因此,當他憑弔逝者,目睹平山堂前恩師手植的“歐公柳”,耳聞歌女演唱歐詞,自然會生髮萬千感慨。白居易說:“百年隨手過,萬事轉頭空”。蘇軾則比之有更深層次的認識:“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是夢”。歐公仙逝了,固然一切皆空,而活在世上的人,又何嘗不是在夢中,終歸一切空無。不要輕言東坡消極,或許正是心懷此念,他才得以坦然面對紛至沓來的政治打擊:人生既然不過虛幻,政治失意與挫折,算得什麼呢?故而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六雲:“‘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追進一層,喚醒痴愚不少。”

  蘇軾受佛家思想影響頗深,習慣用佛家的色空觀念看待事物。白居易詩云“百年隨手過,萬事轉頭空”,蘇軾則更進一步認識到“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是夢。”這種對整體人生的空幻、悔悟、淡漠感,這種攜帶某種禪意玄思的人生偶然的感喟,其中深深地埋藏著某種要求徹底解脫的出世意念。蘇詞中傳達的這種獨特的人生態度,是解讀其作品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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