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機隨筆

時光機隨筆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兒在叫,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一直很喜歡三毛的《夢裡花落知多少》,每次讀到這首小詩總會想起童年時兩小無猜的那個他。我在想,如果我也有一臺時光穿梭機,那該多好啊。我要回去把因為父母發現而沒有完成的大作做完,過家家沒擺好的院牆擺好,還有那場淋了一半的雨,我要和他牽手一起走完那條林蔭大道。

  他,楊揚,姓楊名揚,父母在外打工從小和爺爺生活在一起,孩子們總喜歡叫他留守的二楊。她,梁麗,姓梁名麗,父母離異,母親再嫁,隨母姓,孩子一見到她總會唱一段“沒爹的梁啊沒爹的娘,不知是梁還是娘,不知是娘還是梁,到底是梁還是娘,到底是娘還是梁……”不知道是哪個壞孩子編的,據說這是因為他吐字不清鬧出的笑話。與他倆相比我算是超級無敵霹靂幸運的,有親爸疼有親媽愛。鄰居家的孩子們對我還行,但都不太喜歡楊揚和梁麗。原因很簡單,父母總給他們灌輸一些類似缺乏父愛或母愛的孩子心理不健全之類的觀念,所以沒人和他倆玩兒。對於這一點,我不置褒貶,因為我的父母就管我快不快樂,其餘的他們從來都不管。睜一眼閉一眼,只要天天看著我的笑臉就好。就是這樣,兩個人人見而遠之的小孩被我順利收入後宮。

  從此以後我們三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一起寫作業,一起瘋玩兒。每天都盼著放學的那一刻,只要鈴聲一響,我們就衝出教室,瘋得連家都不想回。爬樹、翻牆、放風箏、抓蜜蜂、偷豆角、燒麥子、過家家……

  我做隊長,帶著一男一女兩個隊員所向披靡,走到哪裡哪裡就會留下被我們打敗的慘烈痕跡。我們學著特警隊員的樣子,訓練做任務。我們比爬樹翻牆的速度,比誰的風箏放得高,比誰跑得遠,比誰的蜜蜂抓得多,我們一次次地突破自己創下的記錄,一次次完敗彼此僅有的對手。不過,這裡完敗對手的不是我,我是每次被完敗的那一個。由於多次被完敗,我之後讓賢,楊揚做了我們的隊長。雖然丟了小隊長這個頭銜但我依然很開心,天天和他們像小瘋子一樣,沒心沒肺地玩兒,玩兒累了就地而睡,當然通常只是在我姥姥家的菜園子裡才能安心地睡著。

  漸漸地,這些把戲我們都玩兒膩了。我們嘗試著去更遠的地方玩兒。後來在楊揚的帶領下我們發現了城外的豌豆地,好大好大一片。我們趁著大人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爬在地裡匍匐前進,見豆角就摘,不管大小統統收割。每次任務結束之後,我們就將彼此所有的豆角都抖出來後平分。可是每次都是隊長二楊的最多,因為我和梁麗邊摘邊吃,兜裡早已所剩無幾了。因此我們常常受到隊長二楊的批評,但是批評之後我們反而會得到更多的豆角。

  我們從菜地裡嚐到了甜頭,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但是好景不長,我們很快就被菜地裡的婆婆逮了個正著。她的兩個小兒子攔著我們不讓我們走,我們三個根本就不是他倆的對手,我們瘋狂地滿地亂跑,結果狼藉一片,好多豆蔓被我們踩了個稀爛。最後婆婆被氣得不輕,我們三個被各媽各爸各爺爺狠狠揍了一頓,賠償了多少忘記了。

  偷豌豆角的風波過去之後,他倆被禁足的'幾個星期裡我一個人孤孤單單不知所措。但是沒過一個月,我們幾個又廝混到了一起。豆角偷不成我們就偷別的,反正地裡的東西多的是。我們把戰場轉到了麥田。事實證明,麥田裡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因為一直到我們長大,一直到我們不在一起玩耍,一直到現在,沒被任何人發現過。真是一件值得竊喜的事情啊!

  我們摘了一把又一把的麥穗,在路旁堆柴點火烤麥穗。每次負責烤麥穗的都是楊揚,他很擅長做這個,因為我和梁麗總會不小心將麥粒都燒黑。我們眼巴巴地瞅著麥穗上的麥芒都被燒掉,麥穗變黃變煳之後就該我們女生上場了。我倆搓掉麥穗上殘餘的麥皮,一粒粒黃澄澄的麥粒散發著濃重的麥香味兒。這時候真叫一個“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們的嘴裡塞滿烤熟的麥粒,香味如同影視劇中的毒血一般流經七竅四溢開來。一個字——“絕”

  這些都是我喜歡做的,我還有一樣最不喜歡做的,那就是玩兒過家家。因為我們兩個女孩一個男孩,非得有一個女孩當孩子才行。剛開始我們抓鬮,可我每次抓到的都是孩子。有一次,我們沒有東西當飯煮,楊揚為了能摘到更多的榆錢兒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兩隻手掌上嵌了好多小砂石。我和梁麗搶著給他從手上往下扒拉小砂石,可是梁麗仗著自己是“媽媽”硬是不讓我插手。我倆爭執了半天,甚至開始還出手打了一小架。就這樣我們放著傷員隊長二楊於不顧,四隻小手撕扯著滿地滾來滾去。她兜裡掉出幾個小紙團,她鬆開一隻手去抓小紙團,我下意識地去和她搶。隊長二楊撕心裂肺地怒吼著想要制止我們,但是根本沒用。要知道,女人的天性除了喜歡購物就是喜歡互撕。

  終於蒼天不負有心人,紙團最後被我搶到了。隊長二楊見言語無用,只能起身來暴力勸架。我趁機掙脫梁麗的糾纏撒腿就跑,跑了很遠才停下來。回頭一看,他倆沒人追我,梁麗似乎在哭。我開啟手中的幾個紙團一看,上面竟然寫的都是孩子。我終於明白了,照這個樣子下去,我一輩子也當不了媽媽。我很生氣,跑回去把紙團扔到哭著的梁麗面前。隊長二楊一看也明白了一切,他決定要給我主持公道。結果原來是因為我太強勢,每次都搶著最先抽,梁麗氣不過,所以每次讓我當孩子。後來,我也氣不過,非要隊長二楊做主讓我也當一回媽媽,可是梁麗死活不配合。我們越是逼她,她就越不順從,最後竟然自己跑了。看著她的背影我都被氣哭了,想著那個被自己恭恭敬敬地叫了無數次的媽竟然一次都不配合我。

  隊長二楊看我哭得可憐就陪我玩兒了一次讓我記憶深刻的過家家。我們用揀來的瓶蓋和各種碎片做盤碟,用榆錢兒和玻璃渣子做了所謂的婚宴。二楊還搬了好多石頭,我們一起擺院牆,他還挑了一塊最大的石頭當我們的證婚人,我們學著大人那樣跪在地上拜了天地。後來他讓我閉上眼睛,我就很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兩片溼溼的東西輕輕地碰了一下我的嘴唇。“天哪!他居然親了我。”我心中好惶恐,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因為這個情節,以前的遊戲裡從來沒有過。

  二楊看著我霸道地說:“你以後就是我媳婦了,不能找別人玩兒了。”

  我眨眨眼睛怯生生地問他,“你親過她嗎?”

  二楊氣呼呼地說:“沒有。”

  “那以後,我們還和她玩兒嗎?”

  “不!她太壞了,竟然騙了我們這麼久。”

  當時幼稚的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對此沒有任何概念,但是我真的信守諾言,童年裡除了二楊再也沒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兒過。

  從此之後,梁麗就沒怎麼和我們玩兒過。雖然二楊口口聲聲說再也不和梁麗玩兒,但是每次都是我們主動去找上門。我們不知道梁麗想不想和我們玩兒,但是梁麗的媽媽每次都把我們堵在門外,逼著梁麗學習。沒有了梁麗,二楊帶我玩兒得更瘋了。我們在雨中奔跑體會淋雨的勁爽,半路上被父母截住拎回家,楊揚被他爺爺狠狠打了一頓。看到他倆這樣,幼小的我感覺有些傷感,因為同樣的玩鬧我卻沒有受到父母一丁點兒的懲罰。

  整整一學期我都沒怎麼玩兒得痛快,因為沒人再陪我瘋了。直到過生日那天,二楊送了我一張精美的賀卡。那是一片夕陽映照的大海,紅彤彤的波浪輕柔地起伏著,海邊的岩石上坐著美麗的人魚公主,旁邊蹲著一隻可愛的小烏龜。卡片的背面是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快要佔滿整片空白的四個大字——祝你快樂。我開心極了,樂開花的感覺,因為二楊的字長得太醜了。

  後來,我們慢慢長大了,不常在一起玩兒了,小時候的一切也都不作數了。我們在不同的學校上學,經歷著不同的青春。

  每次懷念童年的時候,我總會開啟那個舊得幾乎要掉渣的日記本。因為字裡行間有曾經的美好,還有那張珍貴的賀卡。

  我常常在想,也許楊揚就是我的初戀吧?那一吻就像我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怦然心動。

  一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璧人,一段幼稚單純的告白,一個清新美好的初戀故事。童年,多麼美好啊!對於成年的我們,也許多數人已經記不清了。可是我相信,在我們與青春匆匆告別的時候,它一定依然藏匿在我們內心的最深處,因為它永遠都是我們人生最刻骨銘心的回憶。

  “你好!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我需要一臺時光機。”

  “好的。給你!”

  “多少錢?”

  “我幫你算一下。過去的二十多個春夏秋冬,一千多個星期,一萬多個日日夜夜。”

  “請問你要怎麼付?”

  “謝謝!太貴了,我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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