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遠的距離隨筆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隨筆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坐在梅子眼前的女兒,和梅子侃侃而談,梅子連女兒的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卻無法抓住女兒的手。

  梅子在和遠在加拿大上高中的女兒朵影片。

  朵愁眉苦臉地說:“老孃,我爹就會水煮白菜。”

  梅子說:“朵,不要對你爹抱太多的希望,你想,你離老孃幾萬裡,你爹在你身邊陪你,比花錢找保安強幾百倍。想吃什麼菜,你拿著手機影片,我告訴你怎麼做。”

  影片完,梅子的心都快碎了。

  梅子和我在一個聚會上認識,老鄉,又都是老孃級文青,很快,我倆物以類聚了。

  朵進入高一,梅子焦慮了,高考像是頭頂上的一柄長劍,它懸在那裡,孩子還沒有紅眼,爹孃恨不能先替孩子吃一劍。

  梅子和丈夫商量,把朵送到加拿大去。一個女孩子,幹嗎千辛萬苦地參加高考,太虐了,一天24小時,恨不得18小時學習,還不知道能不能進心儀的大學。

  千辛萬苦終於去了加拿大,梅子和單位商量,反正後年要提前退休,先給半年的假,去加拿大陪朵讀書。條件是,過了半年回國,要把全年的活給補齊了。好在是碼字寫稿子,一年20萬字,一個都不能少。梅子千恩萬謝地走了。

  朵是個好孩子,國內的基礎教育太強大了,朵高二出國,高中知識基本學完了,而且高還深。

  一次物理課,物理老師在黑板上解答一道題,居然推不出結果。班上的孩子喝水的、吃零食的、摳耳朵的,看著呈45°角仰面苦苦思索的老師,朵忍無可忍,上去給老師點撥一二,哎呀,老師和同學把朵奉為神童!

  朵回家和老孃說:“高一,我們高一都講過。”朵娘說:“那我們就把語言抓緊過了。”

  梅子為了省錢,租的是地下室。加拿大的天,不是一般的冷,一場雪下到大腿根是常事。這地下室等於在雪窩子裡,想想都冷。地下室的暖氣嚴重不足,梅子和朵把帶去的所有的棉織品全部堆到身上,還冷,花錢用電暖,一加元乘以六,割肉一樣。

  朵上學去了,梅子就找了個活,洗碗。洗碗簡直成了剛剛出國的人的標配。梅子趟著齊腰的雪去餐館刷碗,結完賬,給朵添置些家居用的`,兩隻手像胡蘿蔔,個個指頭裂著口子,梅子倒是不用減肥了,半年瘦了30斤,苗條得我都快認不出了。

  梅子說:“換朵爹去了,再不回國,單位要開除我了。”

  天天早上八點準點和朵影片。

  朵在給朵爹做飯,朵爹吃完飯,就待著,朵爹說:“加拿大太靜了,晚上靜得讓人睡不著覺。”

  梅子憤憤地說:“你看看她爹,請假時間太長,單位把她爹辭退了,半年也不知道出去打個工,天天待著,讓朵伺候他。就怕出去洗盤子刷碗,跌了博士生導師的臉面。”

  朵學習很刻苦,為了能爭取到好的大學,和同學一塊去做志願者,逮著同學就用英語說話,很快,朵的語言過了,人也變得開朗許多。

  梅子做了一個夢,夢見在機場,箱子被人掀翻了,一地雞毛,正收拾著,看見老母親在背後站著,梅子說:“媽,你怎麼到機場了呢?我剛從國外回來,給你帶的毛線帽子,天多冷啊,你戴上。”母親並不說話,轉身走了。

  梅子著急忙慌地幹活,活不幹完,下個半年怎麼有臉跟領導說請假的事呢?反正這個假請完,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正奮筆疾書,老爹打手機過來,說:“半夜,你媽走了。”簡直一個霹靂打在梅子頭上,怎麼會呢?說好的回家看老孃呢?

  梅子急赤白臉地趕回家,老孃真的走了。她老人家面色紅潤,靜靜地躺在那裡,胳膊柔軟。梅子摸摸母親的臉,摸摸母親的胳膊,居然一滴淚都沒有。

  梅子回來,臉開始腫。梅子說:“我那麼不孝,一定是上天懲罰我的,我活該——可是我的朵確實需要我啊,媽,我真是對不起你。”

  “你說人有靈魂嗎?”梅子問。我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的祥林嫂,梅子的痛一定和祥林嫂的痛是一樣的,沉重而又絕望。

  我不是魯迅,我說:“是的,人是有靈魂的,你老孃一定是到天堂了,不然,她怎麼走了那麼久,還會像睡著了一樣呢?”梅子點點頭。

  梅子燒到40℃,我陪梅子去醫院,醫生說,梅子的智齒需要拔掉,已經化膿了,先消炎吧。

  梅子說:“能不出國,還是不要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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