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奔四的心情日記

閒話奔四的心情日記

  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曾記得在早年求學於師範學校時,常看著有些男同學嘴唇上長出黝黑的鬍子而羨慕不已。可是就在眨眼間,還沒容許多思考,還沒來得及細品青春年華,就要邁進“奔四”的行列了。和眾多同學一樣,聽著老師講述當教師的種種自豪:等到你當上教師的那一天,到了一師一校你就帶‘長’了!校長是你;教導主任是你;事務長也是你;甚至還有可能是學生的護士長。學生要把你當作無所不能、無所不曉的聖人。你和學生之間就是敬畏皇上和誠服臣民的關係,你說的每句話就是一道道不可違抗的聖旨。老師的幽默話語贏得了全班同學的善意鬨笑。那鬨笑聲的背後難以隱藏的是我們對人生意義簡單的詮釋和早日跨出校門的渴望以及對未來生活天真的遐想,倒也並非為集眾“長”於一身的興奮。而由此從事教育這個職業會讓我們得到什麼?失去什麼?人生是什麼?以及面對社會的種種誘惑;面對行業的千差萬別;面對常年從事單一的職業而引發的不可抗拒的厭倦;面對可見、不可見的成功的理解差異;面對人生的得與失而引發的各種困惑,對人生意義的探尋如同尋覓迷霧之中大山的偉岸,只聞其貌而不知其形。

  當時,並不能理解老師說此番話的真正內涵,為了老師的這句話,只想多學點知識,不管是文史地、數理化、音體美,還是哲學、藝術和書法繪畫,甚至於醫學的基本常識。於是,學校的圖書室成了同學的樂園,圖書管理員只要一看到我們來了就會破例地讓大家自個兒翻個夠。我們也樂此不疲,將圖書全翻了個遍,最後只剩下《資本論》也拿來讀個通頭。仔細思量,這樣的讀書也並非是好學而為之,心想:倘若到了山高皇帝遠的小山頭可就無書可讀了,陪伴此生的是教師的“老三本”——教科書、參考書、學生作業本。要成為能適應小學所有課程的“全才”教師,至少一到工作崗位就能馳騁講臺。竊以為人生的全部大抵如此,自以為豐富的知識可以擦亮雙眼,自以為完全有能力可以超越“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階段,擁有的知識足以世事洞若觀火。至於這種初為人師前的想法細細品來,還算正道。一旦跳出校門,所讀的書和老師嘔心傳授的知識像是一併還給了老師和圖書室,還真有點“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株草去”的教師心跡。腦海中更多的是金庸、古龍筆下的奇招怪式。唯一後悔的是,當時的讀書方法只貪量多而不求甚解。加之理解能力又比不得成年人,僅憑少年輕狂的記憶力,最終還是隻落下愛讀書的.皮兒和幾個毫不達界又沒個正經用處零星的詞彙。

  事已至今,再細嚼當年老師的笑談,從教生涯的酸甜苦辣,人生追求,自個兒人生在社會的位置等諸多切合實際或不實際的理想、願望也如同金沙江裡的泥沙慢慢等待著塵埃落定的沉澱。整個人成了八、九月的金沙江水,身上夾雜著從河岸上、水溝裡被大雨的沖刷而攜帶的種種混合物。不斷隨著社會的洪流小心翼翼撫摸著江岸、卵石和沿途大山的腳背一路前行。偶爾走馬觀花地回眸一眼身邊的綠色草叢、茂盛的夏柳或是因盼望收穫而忙染金黃的稻穀。血液裡的泥沙隨著洪流的遠行而逐漸拋棄到荒郊野地,讓它長草去吧。

  青年的終點站已被不知疲憊的腳步拉近,而此時的頭顱內僅剩點充滿血絲的“豆腐”。倒不是說自個兒完全成為木雕的老師,腦子也還未木質化,並沒有成為不可開化的榆木疙瘩。說句實在的話,我是從不肯認輸也不甘言敗的。早在還沒普及電腦的時代就為了適應未來現代化教學,一有空就拿著模擬101學習鍵盤紙,看著王碼五筆助記表,整日背個不停。學生當然聽不出所以然,不斷追問不已,我笑答:老師在練功。可是學生誤解我背的是高深莫測的武功秘笈,甚至相互傳言他們的老師在練一種特別厲害的功夫。其實,他們哪會理解我當時的心情。我並非是好學之輩,自個兒的腦瓜袋也不是那麼好使。所以特別擔心一旦上了年紀,對新生事物的敏感性和接受能力都會大打折扣。再說,社會迅猛發展遲早會帶動教學手段的進步與革新。僅憑一支粉筆、一本書、一張口吹滿堂的教學模式或許不等我退休它就先行告退了。如若到了那時,我還能實現“對學生負責,對家長負責,對社會負責”的人生信條嗎?即便是還能吃、能穿、能玩,卻因不能適應此時的教育而變得不能做或者說是勉強能做。那麼,還能心安理得、坦然地面對滿面笑容的學童嗎?或者說廉頗老矣!

  假如人的一生能夠像哲人所假設的那樣“人生先從老人開始,再到嬰兒才慢慢結束”的話,那麼人生中常常發生在一閃念間的得與失則盡在掌握之中。曾堅信,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充實,隨時調整自己的生命點,該得的,不要錯過;該失的,灑脫地放棄。可是一旦切入現實,人生倒變模糊起來了。

  才把而立之年作為人生的起點,可就在伸個懶腰的瞬間就要步入“不惑”了。也許這個快進入而立之年的提法本身就顯得幼稚了,記得愛因斯坦曾說過:尋求一個生命存在的意義是“愚蠢可笑的”。也不得不承認人生問題是沒有終極答案的,但同時也認為對這個終極答案的無限逼近的本身可能就是人生的絕大部分意義所在。而在這種思考中或許還能發現點什麼。

  再環顧四周,有的人卻似乎從來不考慮這樣的哲學問題。走運時,手裡攥滿鈔票,白天兩頓美食,晚上一趟卡拉OK,興致高了,再來個通霄的“砌長城”。或者玩一點小權術,耍一點小聰明,甚至恣睢驕橫,飛揚跋扈;手頭鈔票吃緊,運氣也並不太好的,即便是不愁衣食,能夠溫飽,卻愁眉苦臉,長吁短嘆,終日忙忙碌碌,或被困於名韁,或被縛於利鎖。同樣是昏昏沉沉,渾渾噩噩,不知道人為什麼要活這一生。

  中國現代哲學家馮友蘭就曾把人生的境界大體分為四級:低階——自然境界;中級——功利境界;高階——道德境界;頂級——天地境界。曾一度嘗試著從哲學的角度來詮釋屬於自己的人生,可細想來,過的生活要有點滋潤,也許簡單就是最好的。

  在彷徨之中找答案,糊塗!不經意的一次又一次回眸被拋擲在身後的路途,竟然沒有值得後悔的事,還覺得真是走對了。

  我是一個樂觀主義者,我始終相信,不管要經過多少艱難曲折,不管還經歷多少滄桑,人類總會不斷進步。也勿需把自己看得太重,沒你之前,地球以每週23.93429小時的速度旋轉著,有了你,這速度也並未發生過變化。

  理想並不空洞,人活於世,必有他(她)生存的價值和意義。正因為人的一生猶如一場接力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路程要跑。在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長河中,我們每一代人都有著自己的任務,絕非可有可無的,而且這種任務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無力替代的。如果說我的人生真有意義與價值的話,其意義與價值就應該在於現實工作中的責任感——“對社會負責,對家長負責,對學生負責”。我也就在這種負責任的過程中獲取工作的動力,獲取工作的激情,獲取工作的快樂。坦然面對眼前一切,腳踏實地地走好每一步。等到退出人生舞臺的時刻,驀然回首遙望自己踏下的深深的每一個腳印,像很多人一樣或許可以從這串腳印中得到快樂,要是還能發現彷彿遙遠夜空中偶爾閃亮的星星似的一兩個腳印,則足以慰藉因不虛度年華而信手捻來的另一種收穫。化繁為簡,學會放棄,潛心從教,真正服務於社會,那麼在失去眼前浮華的同時,也可以得到自身的理想的昇華,人生也就在這種責任感中變得有意義,有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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