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處讓你感到溫暖親情散文

總有一處讓你感到溫暖親情散文

  西安的秋天來的快,去的更快,剛剛穿上秋裝,還沒來得及感受一下秋高氣爽,一場陰雨過後,冬天就來了。

  很害怕冬天的到來,每到冬天,就會想起那被風吹裂的手背和黑裡透紅的臉蛋,還有那些匆忙勞作的人們,辛勤耕作,只為了填飽肚子,養大娃娃,黝黑的臉龐如同雕塑一樣堅毅,深深地印在腦海中,久久揮散不去。

  我出生在1984年,剛剛好趕上了改革的春風,那時候土地已經包產到戶,我們那個小山村以種地為主,山地產量低,基本靠天吃飯,飽一年餓一年的,但各家日子都過的還算過得去,春耕秋收,平平靜靜。我出生的小山村坐落在一條大河岸邊,每到冬天,順河風呼呼的颳著,劃過人臉如同刀子一樣。每天早上母親五點多起床,幫我和弟弟穿好衣服,然後用兩個洋瓷碗做的火爐裝上炭,把乾的柴火放在碳上燒,柴火燒完,炭火也就生好了,有時候碰上下雨天,柴火被雨淋溼,母親就用煤油澆在炭上,用來生炭火。那時候沒有通電,煤油燈是唯一的照明工具,所以煤油就顯得非常的珍貴。每次用煤油生炭火的時候,母親都會一邊燒火一邊罵:“你們兩個挨砍刀的,可把我折騰死了,浪費這麼多好東西。”火生完後,我和弟弟悠哉的提著倆小火爐,晃晃悠悠的去學校上學,母親挑著兩個空桶去河裡挑水,開始一天的勞作。

  學校的教室沒有玻璃,窗戶用油紙糊著,每年十一過後,老師就會安排我們從家裡拿油紙用來糊窗戶,油紙屬於稀缺資源,沒有人會出錢去供銷社裡買,每年麥子種了以後,母親會把裝化肥的蛇皮袋裡層的那一層油紙揭下來,洗乾淨後給我拿到學校訂窗戶。有些孩子多的家裡,沒有那麼多油紙,就只能拿些紙來糊窗子,風稍微一大就被吹出一條長長的口子,坐在教室的我們,就像風中的枯樹一樣哆嗦著。於是,火爐就成了最主要的取暖工具。火爐是用破了的洋瓷碗做的,新的是不捨得的。為了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火盆,每次吃飯的時候我都會跑的很遠,然後故意摔一跤,天天盼著可以把碗摔出一個大口子,不出一個周,我和弟弟就擁有了自己的火盆。

  有了火盆我變的異常的'神氣,每天拎著火盆到處轉悠,炫耀著屬於自己的溫暖,但很快我就被同學打敗了,他們不但有自己的火盆,而且從家裡帶來饃饃,一下課就在火盆上烤饃饃吃,香氣四溢,讓我嫉妒不已,這是我無法享受到的,我們每天只能吃玉米粥,每週吃上一次白麵條就算是改善伙食,白麵饃饃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我無法抵擋這中誘惑,每次我都會趁他們不注意,去搶饃饃,然後一邊得意的吃,一邊看著他們在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但每次我都會被老師罰掃地,並且寫檢討貼在教室後面的黑板上,讓大家無盡的取笑,我總在掃地的時候,偷偷的往檢討上潑很多的水,很快就被清理乾淨了。

  這些光榮的事蹟讓我得意了很多年,留給我更多的是那些冬天裡的凍傷。河邊的風很大,天氣乾燥,手和臉蛋被風吹過後再烤一下火爐,很快就佈滿了血跡斑斑的口子。圓圓的臉蛋被風吹的,佈滿了傷口,紅紅的像兩個大蘋果,經常被人叫做紅二團。鼻涕像兩隻蚯蚓一樣,拉的長長的,慢慢的向下蠕動,快要掉下來時,猛的一吸,就鑽進了鼻孔中,絲毫沒有半點恐慌。有時候實在無法控制時,就用手一捏,抹在布鞋幫子上,剩下的一點殘留物,用胳膊一摸,就乾乾淨淨了,每個小孩對這個過程都極其嫻熟,一個冬天下來,棉襖的袖子就結成一個硬硬的殼,可以用來砸核桃。凍瘡這東西真的很怪,只要有一年結了凍瘡,以後每年都會有,所以直到讀大學,住進了有暖氣的房子,我的凍瘡才慢慢消失。

  山裡的小孩大多不講究衛生,冬天裡穿的是母親縫製的棉襖,棉襖用破舊的床墊做裡子,然後扯上幾尺黑色的凉布做棉襖的面兒,棉襖裡墊上自己種的棉花,就成了過冬的物件,棉襖又厚又笨重,穿上以後,圓滾滾的。冬天天氣一冷,鼻涕就比較多,那時候是沒有衛生紙,大家都習慣性的用棉襖袖子抹留下來的鼻涕,袖子上會結成一個厚厚的殼,明晃晃的。棉襖是不能洗的,冬天過後,母親把我穿過的棉襖用鞋刷子刷一下,晾乾後第二年接著穿,我穿不成的就留給弟弟接著穿,不會有些許的浪費。

  小學時候,毛衣還是稀罕物,偶爾會有家庭條件好的,自己買了毛線然後織成毛衣。我曾經多次要求母親也給我織一件毛衣,母親沒有多餘的錢買這些東西,就對我說,毛衣不暖和,到處都是洞,風一吹滿肚子鑽,沒有咱的棉襖暖和,但我看到穿毛衣的娃個個神采飛揚,沒有絲毫寒冷的意思,所以我一直覺得母親在這件事上騙了我,常常用逃學的方式反抗母親。不過,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有過一次穿毛衣的經歷,但只穿了一次,就再也不穿了。那時候經常會有大城市的人給我們村子捐贈一些舊的衣物,母親特意給我選了一件白色的舊毛衣,我穿上以後,能裝進去大半個我,再套上我的舊棉襖,毛衣露出了半截,上了半天的課,就在同學的嘲笑中自己脫了,從此再也不穿。

  母親也因為這件毛衣事件內疚了很久,農閒時就自學習織毛衣,快上中學時,我穿上了母親給織的毛衣,母親的手藝很好,織的花樣很多,每次別人看到我的毛衣都會讚不絕口。我穿衣服的時候都不繫釦子,暢著胸懷,將毛衣露在外面,這也成了我炫耀的資本。上大學時,很多同學都穿上了買的毛衣,好看又保暖,我依然穿著母親給織的毛衣,直到畢業了後才在店裡買了第一件毛衣。如今,經常穿著羽絨服,坐在辦公室裡也不需要穿毛衣了,母親織的毛衣拿回家給了父親接著穿,母親說,毛衣在她眼裡是最能禦寒的,此時我才發現母親早已眼花,眼睛再也看不清織毛衣的針線。

  關於冬天的記憶有很多,我經常回憶,身處在這離家很遠的城市,總有一種東西讓人感覺到溫暖,在我的生活裡,再也找不到記憶中的火爐、饃片、棉襖、毛衣,也感受不到那時候的歡樂和無憂無慮。縱是回憶,也能溫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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