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走喀納斯草坂散文

閒走喀納斯草坂散文

  傍晚,從喀納斯湖返回到景區內的駐地,沿著陡坡往上爬,拐過一個彎,一個方圓一兩公里的小草坂豁然展現在眼前。

  群山環繞之中,斜坡之上,“草色遙看近卻無”,遠望青綠一片,近看草苗稀疏,且極其短小。新疆大山裡的草原大多是這樣的,因為礫質地表,土壤瘠薄;又因為這裡地形坡陡,別說雨水相對少,即使下了雨,坡陡地表也難以存留;也許還因為牛羊數量過多,超過了草甸的承載量,過多的牛羊不斷啃齧,青草就來不及長高。

  我時而在木板搭就的甬道上信步閒踱,時而在草甸上輕輕漫步。腳踏在草甸上,十分鬆軟,就像踏在海綿上。草甸裡,東一頭,西一群的牛兒在慢悠悠地吃草,一頭頭,悠閒,淡靜。斜陽低懸,牛兒們走進斜陽的餘暉裡,身體便光輝燦爛;走進山巒和樹叢的陰影裡,身體便闇昧沉著。參差錯落的木板房,就搭建在景區草坂之上,有平房,也有二層樓房,儼然一座山莊。雞在悠閒啄食,也有幾條狗在自由自在的溜達,又給這草甸增添了鄉村的味道。

  我便想起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這裡的景象與《桃花源記》裡的描寫十分相似,不同的是,這裡除了木屋,還有印有現代圖案的涼棚;涼棚下,有乳白色的沙灘桌椅,有冰箱,有電視,還有餐館老闆和服務員的叫賣聲,添加了商業化的氣息。

  吃過晚飯,抬頭一看,一爿半月徘徊在山巔之上,叢林梢頭。西天邊,夕陽依然繾綣不忍離去,與月亮遙相對望,如一對被銀河隔斷的戀人,依依不捨,脈脈含情。斜陽殘照,光線柔和,東邊的山峰披了霞光,雲蒸霞蔚;西邊逆光的樹,高高低低的雲杉、冷杉、落葉松、白楊等樹木,被染成墨綠的油畫。

  不由自主,一個人離開喧鬧的人群,又信步遊走在草甸上。天色漸漸暗下來,氣溫也漸漸降下來,穿著一件短袖體恤衫,已明顯感覺涼意。草甸上,只剩下幾頭牛的身影,遊客也大都返回房間裡或者坐在涼棚下喝酒就餐,草甸上便顯得空曠靜寂。扭頭看去,木屋群那邊已是燈火通明,人影幢幢。我想起了《荷塘月色》中的一句話,“熱鬧是它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我轉了好大一會兒,卻依然不想回去。在北疆阿爾泰山系的群峰裡,在喀納斯湖附近,在群山環抱的一個草坂上,在淡淡的月色下,我遠離了輝煌和喧囂,一個人,靜靜地,享受著草原夜景,享受著迷人的靜謐,享受著美麗的孤獨;可以什麼都想,也可以什麼都不想,這世界彷彿就變成了我一個人的,我的魂魄似乎融化在這月色裡,我的'心靈似乎躲藏在草叢中。我的精神世界是如此的自由,如此的輕鬆。明顯,這裡有套朱自清先生現成話之嫌,然而,非此,似乎又難以表達此時的感受。

  我的喉嚨裡不自覺地哼起了歌曲,哼著哼著,突然產生了想給妻子打電話的念頭,想把自己此時此刻的感受告訴妻子,掏出手機,撥動那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哦,我忘了,因為兩個小時的時差,故鄉的時間已近晚上二十三點,她當然關掉了手機!想撥打座機,又怕半夜鈴響,一號兩機,驚擾了在另一座房子里居住的八十多歲高齡的父母。只得作罷。

  仍然心有不甘,又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摁出了女兒的手機號碼,但要按動綠色的撥出鍵時,又覺得有些荒唐,悻悻然將滑蓋按下去。如此過程,重複了三遍,終於作罷。乾脆,獨享這份寧靜,獨享這份孤獨吧。

  不知怎麼搞的,一個年輕少女的身影,她兩腮清純可愛的笑渦,她的咯咯笑聲,沒來由地闖進我的腦海。她是我少年時懵懂的初戀,在那不正常的年月裡,她率先有了正式工作,吃商品糧,而我卻很長時間都在生產隊勞動。致命的地位差別,使彼此朦朦朧朧有些好感的一對少年,從此形同陌路。已有近三十年未見到她的身影了,她也離開家鄉在異鄉謀生近三十年了,她在異鄉可好?其實我平時很少想起她,甚至曾經有些怨恨她,所以我一直躲著不願再看到她。但是,今天我卻如此失常!

  在這北疆阿爾泰山坡上的小草坂上,這寧謐的夜景,這美麗迷人的山巒輪廓,這挨挨擠擠,高低錯落的叢林,這美麗的“瑞士風光”,使我心靈自由,使我思緒飛揚,使我愛意湧動,我又經歷了一場精神戀愛。這場精神戀愛又牽扯出我所愛的人和我曾經有過好感的人,她們一同徜徉在我的思緒中,纏綿在我的心靈裡。這優美恬淡的景色更過濾和淨化了我的情緒,才使我超越了曾經的好感、遺憾和怨恨,懷著一顆悲憫平和之心,思想起我曾經的懵懂初戀。

  好久,才踱回到我居住的地方。一個燈箱,明晃晃地映照出“幽仙居”三個大字,這應該是山莊的名字。想想,倒也恰如其分。

  躺在床上,一會兒就沉入夢鄉。有句歌詞:“將夢裝進行囊中。”今天,我的夢就裝進了這夜色朦朧的喀納斯山林和草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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