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蛾撲火原創散文

飛蛾撲火原創散文

　　因為《聊齋》，我在夢裡時常夢到這樣一個故事。

　　在鄉下，空曠的湖旁有一座草舍。挨著富人的高樓，住著窮人的地皮。

　　屋子的狹窄讓人窒息,潮溼的空間居住著一個寒酸的書生,每天對著窗外的湖面自吟詩經。

　　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有“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每日朝習夜讀,吟酒自娛之外，竟然不知倦也不知悶。

　　房梁之上棲居著一隻小飛蛾,每天的也是覓食養息,撲騰著孱弱的翅膀在夜色之中。

　　一天,隔壁趙大戶家做壽，因書生壽聯的字寫得漂亮，趙夫人叫一個叫青蓮的丫頭賞給了他一盞小油燈，以助夜間之用，書生接過那盞油燈的同時，也喜歡上了青蓮。回到家裡稱之為快事,於是自題幾行於白牆處:

　　簞蔬薄糧空度腹,誰料身近廣寒宮。

　　隔牆竟有美嬌容,何日探春來叩門。

　　以後的日子每當夜色來臨,屋子裡面就多了一份暖氣,書生每日讀到大醉大痴才肯遲遲睡下。跳動的火苗讓淒涼的小屋多了一些富麗,小飛蛾開始好奇的端倪著跳動的小火苗,靜靜的注視著他的神奇,直到書生打著呵欠蓋上油燈的蓋子。

　　又是一日,書生酒醉，心思與文思同時氾濫，於是爬上矮牆衝著隔壁的趙大戶家的高樓大歌大舞:"伊是南山天仙賜兮,醉纏綿,夢裡又夢伊呦~笑無邪,倘若上蒼紅袍就喏~可否與伊共牽相思線,同纏綿。"

　　高樓之上隨即回詩幾句,那聲音如同玉珠兒落盤,蓊蓊鬱鬱,醇香自然.

　　秀才不為功名就,苦嘆多情難白頭。

　　鯤鵬還需浴海浪,難合月老笑風流。

　　書生大喜,又挑燈大讀.

　　火苗兒飛花眩目,連開雙芯.

　　小飛蛾也忍不住好奇的飛近小火苗.

　　也學書生模樣,向火苗問道：

　　君從何處來,紅舞惹人愛,多虧您殷勤,黑漆多盎然。

　　小火苗也很禮貌的向飛蛾問好道安。他們就這樣一個撲騰的羽翅在燈光下盤旋,一個舞動著飄渺的身軀把屋子照亮照暖，直到書生把火熄滅，飛蛾才悻悻回到屋樑。

　　以後的每一天,小飛蛾都期待著夜晚的來臨，因為那時候的書生最精神,一邊煮酒,一邊自吟,最期盼就會點燃油燈，小飛蛾就能看見他的夥伴小火苗。這是小飛蛾每天的最依戀的溫馨......

　　我原本想把這個夢裡的故事寫下去，變成一段真正的故事，但是夢總歸是夢，我會醒來，當我甦醒的時候，夢也結束了。當夢結束的時候，故事也結束了。

　　我的朋友看到這裡，對我說，你怎麼不寫了呢？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開局呀。你若是這樣歇筆，豈不是前功盡棄，浪費了上面的句子，剩餘的就一文不值了。再說你是極其熱愛寫作的。

　　我很感謝他的鼓勵。但是我真的'不會去臆造一個自己都不太願意相信的故事。出於朋友的好意，我把這段故事還是加上了結局。

　　書生終於高中金榜，騎著高頭大馬回鄉向趙大戶提親要娶青蓮，趙大戶同意把青蓮嫁給書生。洞房花燭夜，書生和青蓮在一起，油燈和飛蛾在一起。這是最索然無味的結局，也是最完美的結局。

　　我的朋友說，太枯燥了，你應該再動一下腦子，我知道你是極其熱愛寫作的。

　　於是我增加改動了一些東西。寫成了書生終於高中金榜，騎著高頭大馬回鄉向趙大戶提親要娶青蓮，趙大戶同意把青蓮嫁給書生。洞房花燭夜，書生和青蓮在一起，青蓮跟書生說，當時高樓上回詩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小姐金枝......書生也丟棄了油燈，油燈不再亮起，飛蛾悲鬱之中死去。這是斷續，悲切的結局，也是最合常理的結局。

　　我的朋友說，你應該再大膽一些，故事的深度再剖析得深刻一些，我知道你是極其熱愛寫作的。

　　於是我又改動了一些情節。寫成了書生終於高中金榜，騎著高頭大馬回鄉向趙大戶提親要娶青蓮，趙大戶跟書生說，一個丫頭怎麼能夠配得上狀元夫人，願將女兒許配給書生。書生婉言謝絕，堅決要娶青蓮，洞房花燭夜，書生和青蓮在一起，青蓮跟書生說，當時高樓上回詩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小姐金枝......其實金枝心底早就愛戀書生，聽說書生當面拒絕了這份情意，萬念俱灰，懸樑自盡。書生得知真相，從此對青蓮另眼相待，繼續每天亮起油燈讀書作詞想念，飛蛾依然快樂如初。這是符合邏輯的結局，也是可以讓讀者接受的結局。

　　我的朋友說，不行不行，你的思維已經禁錮在一個出發點，你可以開闊些，想象再豐富些，我知道你是極其熱愛寫作的。

　　於是我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又參考了許多資料。寫成了書生第二天就向趙大戶提親要娶青蓮，趙大戶見他一個窮書生怎麼配得她家丫頭，當面罵他異想天開，於是書生帶上油燈上京趕考，離別前夜，油燈告訴飛蛾，自己是玉皇大帝打落凡間的燈神，書生是文曲星下凡，一路保送以救贖他的罪過，飛蛾也坦白自身，是修行千年的蛾精，願餘生等待油燈歸來，誰知書生名落孫山，書生心灰意冷，油燈化作一書童苦言相勸，回到草舍幫書生開啟心智，此間油燈也愛上飛蛾，另青蓮知書生如此鍾情於她，偷出銀兩暗助書生再次上京，後趙大戶得知此事，將青蓮賣於妓院。書生終於金榜題名，要懲戒趙大戶當時勢力之過，討要青蓮，趙大戶謊言對書生說，當年回詩並不是青蓮而是他的女兒金枝，因書生當年整日酗酒無度不成器，妨礙小女名聲，故而出此下策，書生竟然相信，洞房花燭夜，飛蛾跑去告訴青蓮，青蓮懸樑自盡，此間油燈劫數已盡，功德圓滿而被天庭召回。金枝不忍隱瞞書生，把真相告知書生。書生跑去妓院，見青蓮已死，痛哭流涕，飛蛾見油燈離他而去，萬念俱灰，舍千年功力給青蓮還魂，油燈回到天庭，但對飛蛾日思夜想，又潛回人間，見飛蛾已死，此時玉皇大帝得知油燈私下凡間，派天兵捉拿，油燈怒燒天兵，最後被捉住將要剝去仙籍處死，觀音菩薩趕到，向玉帝求情，將油燈仙力注入飛蛾亡魂，雙雙貶為凡人。

　　這是一個亂七八糟的結局，也是我從來沒有經過大腦的結局。

　　我的朋友說，精彩精彩，我知道是極其熱愛寫作的。

　　我笑笑，問自己。難道愛情真的都是亂七八糟，從來都不用經過大腦嗎？